第十四章

吴文期待的看着慢慢拉出来的玻璃容器，但是仍然是什么都看不见。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这里的室温绝对低于冰点。

吴文这才明白自己身上的实验服能多耐用，因为这么冷的地方，他居然感觉不到冷……反而感觉蛮温乎的。

所以玻璃上面已经接了一层雪白的冰霜，吴文无奈只好用衣袖擦干净上面的一些冰霜。

既然保存的这么小心，里面肯定有一些好东西，吴文自然而然的想。

于是他迫不及待的看向里面。

看样子实验服也完全不能扛住寒冷，它最多能防住来自于外面的温度，放不住那直接冲击灵魂的冷……

里面是满满的液体，满到看不见气泡的水。这液体就像是血浆一样……或许肯定就是混了血浆的东西。

里面飘着一个貌似红红的大号辣子鸡，还是放了很多辣椒的那一种。

那是泡着的一大团肉团……吴文觉得肯定这不是牛啊羊啊什么的东西，那是只能拿来上餐桌的小生物。

他好像能看见一些很熟悉的内脏和骨头……

吴文的来历是守墓人，除了埋尸体就是搬尸体。他见过的尸体差不多够组成一个打下城市的军队。

所以他就可以很熟悉人的部位，吴文很清楚的知道敲骨头的什么部位可以直接打断。毕竟乱坟岗就这么大，整个那个区域就这一处乱坟岗。

所以每过一段时间吴文都能看见拉满死尸的马车，然后就会感觉这个月能多买件衣服。

总之，这么大块乱坟岗里的空间需要大家都节省一下面积。一个人要是全身骨头都是完好的，也就是和另一个倒霉者一起分享同一个坟墓的空间。但是全身骨头都被打断就不一样了，可以折的很小，坑也可以少挖一点。

当然，之所以他们这么麻烦……仅仅是因为当地对焚烧尸体持强裂反对态度……因为当政者是“天灵教”的信徒，焚烧尸体是教义里被反对的一条。

总而言之，吴文绝对不怕面对尸体，也很清楚里面的结构。

但是眼前的这一个东西真是又一次挑战了他的承受能力的玩意。

他不自觉的把这玩意重重推了回去，然后下意识的压住了来自于肺部的尖叫声，没让这个声音从牙齿里渗出来。

但是吴文喘了口气，他对尸体的承受能力远超同龄人，甚至绝大多数的成年人也没法比，所以吴文换了一下神后，开始好奇里面是什么东西。

他还不敢确认是人，可能是猩猩猴子一类的动物罢了。

但是他又亲眼看见了人类的颈椎，现在吴文居然特别想再拉出来看两眼，好确认一下。

好奇心战胜了恐惧，这一次他小心翼翼的拉出来了玻璃罐。

有了心理准备后就没这么害怕了，他默默的观察这个可怜的家伙。

现在他可以确认这是一个人了。

肌肉组织里包裹着内脏……嗯……心脏，肺，胃，小肠以及大肠……但是面部不是很全，除了大脑之外，他就看不见别的东西了。

四肢应该都被砍掉了……应该不是砍，这个词太粗鲁。很显然的断面就代表的是手术处理的，手术刀的痕迹很明显。

皮也是剥完的，一块皮都没有剩，包括头皮和身体下面那个玩意。大脑是能直接看的清清楚楚，而那里……哦，应该是直接割了。

眼睛，鼻子，耳朵，喉咙一样没留，估计是嫌没用吧……

最要命都不是这些。

它一直都在动弹……弯腰，扭脖子什么的，动作很明显，完全不能用幻觉来表示。

这代表……这坨屎一样的肉团现在还是活着的……

他现在居然出奇的沉静，一句话都没说。实际上，这个可怜的孩子吓傻了。

吴文默不作声的把玻璃罐又一次推进去，随着滑轮在润滑油的作用下发出来“咕噜咕噜”的响声，回荡在这个硕大而又空旷的房间。

里面仍然弥漫的薰衣草的香气，可能是挂在哪里的香囊。

吴文才发现这个房间的天花板的晶石居然雕满了人像。

这是“天灵教”所信仰的那个神，他的身体庞大而又神圣，充满了整个上部空间。

吴文脑子里空空的，也反应过来自己在一个很冷的地方。

这里真的很冷，要是现在在地上到一杯水，大概只需要短短几分钟就可以化作最基本的冰晶。不过也不算太冷，高强度的冰棱是出不来的。

吴文缓缓的环视了一圈这里的房间。

玻璃容器高高的叠了5层，大概刚好够工作人员够到。

他还想常识的数一下，最后只能罢休，因为他完全数不清。

吴文呆呆的看着自己处于一个前后都是这种恶心肉团的储放仓库，不禁感觉自己没吃晚饭真是一个万分正确的决定。

可是这里的装修很好，可以看出来这里的装修很用心，雕花的那个工匠真可以用勤劳的天才来形容。

他也找到了挂在墙上的香囊，里面是在林士顿这个排名第三的大国那里买来的薰衣草。这个品种简直不像是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香气犹如涌起的的海浪般冲击吴文的鼻子。像是一个仁慈的女孩在安慰他，想让他不在害怕。

“喂喂喂，你怎么乱跑啊。”吴文还在发呆，工作人员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气恼的拍了拍吴文的头。

吴文默不作声。

“你看到这些东西了？里面的一些玩意会吓到小孩子的。”工作人员邹了邹眉头。

“这些……”吴文苦涩的说，他没期待他能回复。他还认为自己不经意的发现了整个船上的秘密。

后来吴文才知道，这里根本就没上锁，而且并不是禁区。顺道这还是一条通往餐厅的捷径，两边都是玻璃容器的底部，看上去就像是塞满酒桶的地方。

“哦，那个啊。”看上去工作人员并不在意，或许是不必在意。

他去顺手拉开一个玻璃罐，让吴文又一次看到了那团恶心的东西。

“这位是迪威尔，打个招呼吧。”他诺无其事的介绍，仿佛他就像是在自己家里好客的解释自己的好朋友。

吴文不禁偏过头来，他实在不想看见这个东西：“在我出生的城镇，这样败坏死者的身体会被判死刑的。”

“可是他们不是死者啊。”工作人员诺无其事的说。

这一句话突然让吴文感到头皮发麻……不是死者？那不是代表他们还活着？可是这……

“他们可是大功臣呢。”工作人员自豪的向吴文介绍：“这些是因为实验失误后无法恢复的人，为了表彰他们对我们的贡献，我们就用这种方式赐予他们理论上几倍与正常人的寿命。”

“他们还会思考吗？还能感觉到……疼吗？”吴文声音有一点颤抖。

“当然。”说着他就用手指了指脑袋里镶嵌着的脑子：“那玩意特地好好处理的，一点点损伤都没有，去除皮肤的时候也很小心，没有伤到神经组织。只不过……”

他很无奈的挠了挠头：“为了不伤及神经，只能不用麻药。导致挣扎的特别厉害，为了让他安心手术，我们摘除了四肢和舌头，顺便把耳膜给戳了，这样手术时就不会再挣扎了。”

“那……眼睛呢？”吴文不断的打着寒碜，他看着那个空荡荡的眼窝，心里拔凉拔凉的。

“哦，眼睛可是心灵的眼睛……这句话好像是某个艺人说的。”顺带耸了耸肩：“这句话对科研人员仍然是至理名言，那对眼睛我们单独取下来保存，就在隔壁冷藏，等我带你做完体检，就带你去看看怎么样？”

“不，绝对不要。”吴文吓的频频摇头。

不用见他都能想到那双眼睛里的凶狠和怒火，以及藏不住的害怕和恐惧。

这得是什么样的感觉？不知道时间的流逝，看不见，听不见，唯一能证明自己活着的证据是无休无止的剧痛，却连喊叫都做不了。

他们应该自杀，这样能更好受点，咬舌就不错。

哦，我忘了，他们没有舌头了。

“这些是干什么用的？”吴文问，这玩意别说造价，保养都得是一笔巨款，总不能为了满足怪癖吧？那样的话为什么要养……这么多？

“我们拿他们试药啊。”工作人员无奈的说：“娇生惯养的小白鼠忍受不了上升的压力，所以就只能那这些为伟大的科学而献身的人。”

“我们不是你们拿来做实验的吗？”吴文低下声来。

可是，这次他没有直接回答。

这个科研人员比吴文高整整一倍，但是他缓缓的蹲了下来，抱了抱吴文：“你们是我们最珍贵的材料，不能拿来冒险。”

他这句话很真诚很真诚：“我们不是什么无良的低下实验室。我们的船主，也就是现在炼金术领域里最伟大的人之一——塔罗希尔特地交代我们要在平时就可能的照顾你们。”

“你要相信我们之所以选小孩子做实验是迫不得已的，我们的实验很需要小孩子不断生长的身体才可以。”他顺便解释说。

“那我们成年了以后呢？可以走吗？”吴文期待的问。

工作人员沉默了一下：“你们将知道太多不应该知道的东西，所以……等你们成年，就会对你们动手术。”

吴文瞬间明白了，这些冷冻藏里的人全部都是他往届的被实验者……

“别瞎想了，我们去做体检吧。”工作人员拉起傻了一样的吴文，顺带把冷冻藏推了回去。

吴文也不反抗了，任他拉着自己走。

他在离开的时候最后一眼看了一下这个房间，看了一眼他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