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检查设备，校队数据。”穿着白大褂的人坐在钢铁的座椅上，他的前方，是一块巨大的投影水晶。

只是上面的场景里仅仅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坐在镀金座位上的小孩子。

可是这仅仅是因为这个设备的观察范围太小了。

如果这个能多看哪怕一米，就会发现在那巨厚无比的玻璃墙后，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多尔卡多，感觉还好吗？”其中一个在屏幕里的人摸了摸他的脑袋：“抱歉，我们可能还得准备一段时间……现在已过正午，需要吃点东西吗？”

“不用，我一切正常……你们忙，不用在意我。”多尔卡多低垂着双眼，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摸了摸繁华的座位：“为什么要让我在这样的座位上？看着真奢侈。”

“因为一旦成功，你就将会是这个世界上目前唯一的古文明生物……同时，如果能与它交流，就能极大的推进目前文明的进度。”工作人员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所以我们认为，让如此高贵的东西重临之处，决不能是杂乱之处。”

多尔卡多点了点头，慢慢环顾这个地方，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地面依旧是素白的金属地面，只不过巨大的圆形法阵将它填满。而他做的王座所处之地，便是这个法阵最重要的“眼”，它的作用仅仅是能将多尔卡多的身体状态以着极其准确的信息传给控制室里的各位。

还有两个大框子，里面都是塞满了生肉，熟肉，还有各种菜之类的食物。就是预备第二阶段时候，以便给宿体提供能量。

他旁边围着三个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别误会，他们不会等实验一开始就离开，而是会在这里面一直待到结束。以便以着最近的距离来观察接下来的一幕……还有一个目的，从第一次实验的反应来看，有可能白种会喜欢人肉，所以他们的另一个作用就是备用食物。

不光他们，玻璃外面的所有人，都是可以献给魔王的活祭品，只有需要，他们就会进来，充当食物。

这些，多尔卡多已经看了快半个小时了，所以没什么兴趣。

所以他抬起头，对着正前方，笑了笑，嘴唇微动：“别担心，没事的。”

他的正前方，吴文跟温妮正趴在玻璃壁上，看着他。

有这么一句话，叫做治疗大病，三分靠药七分靠己。所以他们就认为，如果让平时跟多尔卡多玩的最近的两个人站在面前，说不定有利于稳定情况。

所以吴文跟温妮就被安排在了这个位置，还特地给他们准备了两把小板凳，就像是在邀请他们一起观看一场绝世的好戏。

吴文看着多尔卡多带着装出来的笑容说自己没事，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回复。

“愿仁慈的天灵赐予你平安。”他只能这样说，吴文不是教徒，但是如今，他们能做的只有祷告。

控制室的蒸汽闸门随着齿轮转动的声音，缓缓打开，一个人推着个轮椅缓缓进入。

偌大的控制室里少说得有百人，可是现在全部起立，各自用着自己所知道的最庄重的姿势向他至于最高的敬意。

塔罗希尔·罗明，在这个活了一百四十多岁，还即将将行就木，任何人都没资格坐着。哪怕是一国之君，万民之王，在见到他时，即使断了条腿也得站起来，向他敬礼。

“情况怎么样？”他语速不快，声音也很小，但是却异常的清晰。

“目前来看没有任何意外，随时可以开始。”坐在首位的工作人员回答说。

“单兵会对此是什么态度？”塔罗希尔缓了口气，问道。

“他们对我们没有提起报备就开始的实验表示很生气，位列第三的神之代言者阿普利·梅拉正在赶来的路上。”工作人员从座位上下来，赶到了塔罗希尔的旁边，单膝下跪，靠在他的旁边说。这样能给他省点力气。

“有说为什么来吗？”塔罗希尔问。

“没有，但是差不多能猜到，是打算回收后封存吧。”工作人员如是说：“这是我们能持有白种的最后几天了，要是这次实验不成功……”

“那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没有坏结果。”塔罗希尔笑了笑。

“可是这是能在生物融合给我们提供大量信息的东西啊……那个在十几年前就没有进展了的计划，终于有了能继续往下发展的迹象啊。”他轻声说，低着头，深吸了几口气来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必如此的在意，过重的心理负担对谁都没好处。要知道，这次可不是失败就会发生灾难呀。”塔罗希尔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相信你们，当时带你们上船的时候我就认为你们所有人都是国家价等重金的珍宝。”

“我们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工作人员声音坚定。

他知道塔罗希尔并不像看上去的这样淡定，因为哪怕是在多邦里的那次瘟疫，死了这么多人的灾难面前，他也没有露面。

而这一次，居然在校队装备的阶段，就亲自来到控制室里来监管这次实验。可想而知，在他的心理，这是一次意义重大的实验吧？

这是个完全未知的领域，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在情理之中。实验对象是上古的生命，也是现在唯一一个来自那个文明的生物。

也是……唯一经历过那场天灾，并存活的生物。

天灾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如此发达强大的文明会被那个东西完完全全的毁灭？它，到底会不会再来？

无论是崇尚自然的天人合，还是主张快速发展的进化组。或者是那个绝对和平的象征，单兵会。三个组织虽然无论是信念，主张，跟做法都完全不同。但是存在的理由都是一致的。

那就是为了让如今的文明，不会再一次毁于那场宛如神罚般的灾难，毁于那场……天灾！

它的起因暂不确定，通过对那时候仅存的文献翻译得到的猜测实在是太多了，最主流的就是现在三个组织的信条。

可是天灾的成因只有一个，在不知道正确答案之前，所有人都是在毫无意义的乱猜而已。

而答案，很可能就在那个半个拳头大小的白种里面……那里面储存着，足以让整个世界为之动容的信息。

“开始吧，继续等下去容易犹豫。”塔罗希尔看着屏幕里的多尔卡多：“要是失败了，就浪费了珍贵的材料啊，还是挺令人头疼的。”

……

多尔卡多深吸两口气，看着一个科研人员搬着黑色玻璃箱子缓缓的过来。无奈的叹了口气，在自己的胸口画了个十字架：“话说真的不给我打麻药吗？”

“麻药可能会影响到数据的偏差，所以……抱歉。”一个人充满歉意的说，然后在后面用手术刀在多尔卡多的后颈开了个口子，诅咒般的蓝色血液从伤口里缓缓的流出。

“如果我没能活下来，那帮我给我朋友带句话，就说我蛮希望他们能开心点，对于我的死，不用太在意。”多尔卡多轻声说，最后一刻，好像自己刚做完什么运动，整个身体疲惫的不想动弹。

“我会的，放心吧。”

之所以选择这里，那是因为上面是脑子，而下面是颈椎。一个人最重要的两个部位，这样可以方便白种做接下来的植入。

多尔卡多此时的心脏好像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东西，发疯似的跳动，突然增高的血压让伤口的流血量增加，素白的实验服就像刚碰洒了蓝色颜料。

“心脏跳动每分钟一百零二，血压上升了十个百分点。”控制室里的一个人大声报告道：“看上去他很紧张，是否要注射镇定剂？”

“没事，在可控范围内。不用紧张，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座在首位的人迅速的回答。

白种已经接触到了伤口，按理说这个时候会迅速的长出大量白丝钻进人体内，然后实验体就会按照剧本般的流程进入第一阶段，也就是无法忍耐的疼痛。

果不其然，白丝果真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扎进多尔卡多的身体。

可是，它好像愣了一下。

“好疼。”多尔卡多轻声说，微微的眯起眼睛，磨牙的声音从嘴里传出来。

“怎么样？”其中一个工作人员问道：“能说一下吗？”

“我能感觉到那东西在我的肌肉里钻……好疼……但是这种程度的疼痛还能坚持。”多尔卡多的声音颤抖，两只手紧握成拳。

听到如此清晰的回答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居然还能保有意识？”其中一个人喃喃的说。

“难道是蓝血的缘故吗？白种侵蚀的速度明显放缓了？”坐在首位的那个人看着，轻声说。

“如果有感到饥饿感，请及时告知。”旁边的一个人挽起了自己的袖口：“如果对烤肉之类的食物提不起食欲，请不要对我们客气。”

“嗯……我会的。”多尔卡多咬着牙说，同时腰弯的越来越厉害：“我能感觉到那种白丝在顺着我的颈椎往下钻……蔓延的速度感觉很慢。”

他的后颈，那个白色种子居然在微微的颤抖，好像也在忍耐什么巨大的痛苦。

突然多尔卡多抱住自己的头，低声吼叫几声：“它在往我的脑子里钻……好疼，感觉头要裂开了……”

“除了疼，有没有感觉到晕或者是一些其他的感觉？”在他旁边的一个人抚摸着他的头，好像是想靠着这个方法让他感到安心：“放轻松，放轻松。”

“没，我感觉自己思维很正常，还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多尔卡多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至少触觉正常……不，应该说得到了增强……好疼，真的好疼。”

外面，温妮微微撇过头去，吴文很自觉的捂住她的耳朵，这种画面的确不该是这个年纪的女孩该看的东西。

多尔卡多的声音被扩音石放大到外面，每个人都能听见那个因为痛苦而扭曲的声音。

“已经八分钟了，第二阶段还没有开始。”

“平均三分钟就会进入下一阶段啊……看来真的是因为蓝血的缘故吗？”

“要不要提前给他供给能量？”

“……”

控制室里，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一开始还只是轻声细语，当分针转过半圈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大，但又慢慢的消逝殆尽。

“已经半个小时了……”一个科研人员看着屏幕，眉头都拧成了山川。

可是多尔卡多的状态居然是越来越稳定，当大半的身体被侵蚀后，发现那些已经被侵蚀的部位，痛感在慢慢的减少。

多尔卡多剧烈的喘着粗气，两只手紧攥着把手，这种一成不变的疼痛习惯了后就并无大碍。至于自己的身体……他居然感觉在慢慢的变好。

尤其是当眼睛被侵蚀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加明显。本来痛得让他想挖掉那两个东西，但是好在旁边有人按住了他。

可是当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顿时感觉这个世界变得无比的清晰。

多尔卡多看看前面的吴文，有点发愣。

他能看见吴文眼角里带着的一点点的眼泪，以及他额头上的汗水。从微动的嘴唇来看，应该是天灵经里的一些内容吧？他在给自己做祈祷吗？

他又看了看温妮。

温妮的眼睛跟耳朵被吴文堵住了，她靠着吴文的肩膀，微微的发抖。多尔卡多实在能看见她那头没有梳理的长发凌乱的发丝。

“真是蛮搭配的人啊。”他轻声说。

可是工作人员把这当成了他没劲大声说话了的象征，把耳朵贴了过去：“怎么了？”

“没什么，我还好。”多尔卡多赶忙给自己说。

白丝应该是到心脏了，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就像是有无数蚂蚁的撕咬，疼的让他想把那个跳动的东西挖出来。

可是他抬头看着那两个在外面担心自己的笨蛋，居然有一种安心的错觉。

他再一次挤出来了笑容，对着看着他笑容发呆的吴文说：

“安心吧，我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