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这是吴文第三次来这了,第一次是被冻坏了肺,来这里做手术。第二次就是在多邦被当做实验体用完后侥幸活下来后的休息场所。
这是第三次,说实在的,吴文不喜欢这里。能来这里就代表肯定不是好事情。
话虽如此,但是这里是整个船上最舒适的地方,为了不打扰休息的伤者或是病人,这里使用的蒸汽机械很少。自然也就不需要在墙壁里装设蒸汽管道跟齿轮机械。那些东西在运动的时候声音富有节奏感跟力量,在某些人耳朵里如同交响乐般的迷人。但是在大多数的人耳朵里,那就是无休无止的噪音。
以及天堂号再怎么着,也是船。无论是在天上还是海上都是没有立足之点,所以晃动是在所难免的。
这里为了避免晃动产生的感觉,就在地面上用无色的材料刻了个空间系的重力法阵,以此来消弱对晃动的感觉。
“请问,艾林在哪个房间?”吴文问路过的人。
“那个门口挂着请勿打扰牌子的就是。”路过的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额,那咱们到底要不要敲门?”多尔卡多无奈的说:“人家都挂牌子了,我们来打扰不合适吧?”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吴文耸耸肩,然后敲了敲房门。
门打开了,一个穿着紫色袍子的女人站在门口。
“有事吗?”她轻声问:“你是吴文吗?艾林又给我提起过你。”
她的声音带着疲惫,本来俊俏的脸蛋上带着两个并不雅观的黑眼圈……只不过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掩盖了,并不是很明显。
这个叫做卡琳娜的说不定一直都没睡,或许是因为看着艾林痛苦的样子不忍心睡着,又或者是因为担心睡着了就会想起那天看见的怪物。那个被剁成泥都能爬起来的怪物。
“嗯……艾林醒了吗?这是我朋友,我们是来看望他的。”吴文揽着多尔卡多的肩膀,一副好哥们的样子。
“他刚醒……进来吧。”卡琳娜往后退了两步,给他们留出可以进入的空隙:“需要喝点什么吗?我本想榨橙汁,但在这里我很难买到新鲜的。所以只能用茶水或是咖啡来招待你们……有没有什么口味偏好?比如咖啡需要放糖吗?”
“不用麻烦您了,我们倆喝白开水就好。”吴文跟多尔卡多连连摆手:“看上去您已经很累了,为这点小事来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正好我也需要给艾林准备些饮料……比如苦莲水,还好有准备些干苦莲,不然在这种地方买到新鲜的真是件麻烦事。”卡琳娜随口说。
苦莲是热带地区的一种水果,以着苦酸味而的名。这种饮料可以让人振奋,无论是跑航路还是做什么费脑子工作的人,都很喜欢这种口味独特的礼物。
话说,这个病房是真的大。
吴文左顾右盼,不禁有点惊奇。
这个房间的大小大概是他之前住的地方的三倍,还有各种隔间。
这就是法师的待遇吧……话说回来,这么大个船上居然就只有艾林一个法师。果然是因为克林顿对法师的不重视吗?
他们跟着卡琳娜走进了其中一个隔间,看见了半躺着的艾林。
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有一点奇怪,左臂看上去被固定在了一个金属架子上动弹不了。上面盖着个布,所以也看不见下面有什么。白色的被子上平铺着一本翻开的厚重典籍……那个吴文是认识的,就是令人头痛的资料,里面写满了他看不懂的字符,还得要求他念出来……
他的嘴唇微动,似乎念念有词,直到感觉到有人来了,所以把头抬了起来。
“呦呵。”艾林笑着说:“真是出人意料的访客。”
“你的手怎么了?”吴文看着那个台子,好奇的问。
“这个问题可以等到待会再说……哦,亲爱的,能不能帮我的好学生搬个椅子来呢?”艾林对着卡琳娜说:“话说,我建议你去睡一会,你看看你,黑眼圈都有了。”
“我这去休息了,谁来给你忙前忙后的?”卡琳娜苦笑着说,然后出去搬椅子去了。
“需要我把小白叫来吗?它应该能照顾好你的起居。”吴文挠了挠,问道:“它是个很听话的家伙。”
“小白?你是在说那句骷髅吗?”卡琳娜搬来了椅子,插嘴说:“亡灵生物很恶心的。”
“那个是守夜人做的东西啊,而且他们有好好保养,不会恶心的。”艾林用绷带能允许的最大限度耸耸肩:“不过不需要,我在过一段时间就算是恢复了。”
多尔卡多看着架子上白布的突起,毫无疑问下面是个手:“不是说你的手臂被自己砍断了吗?”
“掀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艾林毫不在意的说:“多尔卡多是吧?我听很多人说起过你,是个很可爱的小男孩呢。”
“那我真是太荣幸了。”多尔卡多顺口说,然后掀开了白布。
下面呈现出来的东西让多尔卡多忍不住打了个寒碜,那是个半透明的右手,甚至能看见里面的骨头和血管……
“这是炼金凝胶,是现在修补身体的很好的材料哦。”艾林说:“只需要往上面涂一层颜色,就跟以前差不多了。”
“怎么会弄成这样啊?”吴文咽了口吐沫:“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两个问题啊,让我想想先回答哪个比较好。”艾林看上去稍加思考,随后立刻垂头丧气起来:“哎哟我去,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抱歉,卡琳娜,我真不是个合格的男友啊。又一次没遵守约定。”
卡琳娜没说什么,而是坐在他旁边,依着他的肩膀:“没事的啦,以后总有机会的,不是吗?”
“要是每次都这么说,到年纪大了就很悲剧了啊。”艾林也搂着卡琳娜的肩膀,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真是抱歉,等到下次靠岸,我肯定会带你出去玩的。”
吴文和多尔卡多及时的偏过头去,不看这对情侣秀恩爱的模样。
“白种你们见了吗?”艾林突然问道。
“嗯……刚看完,而且,我明天就要被选做实验体。”多尔卡多说:“话说那种东西到底有多强啊?我看它就是宰了头尖刺猪,后面也直接就被碾压机给强行消灭了。”
艾林指了指自己的左臂:“我都把自己的手给砍了才能制服的东西,你说呢?”
他沉默了片刻:“当时我用法术把它给剁成了近乎泥状的物质,常理上讲,任何一种生物都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存活……”
然后,他顿了顿:“话说,我感觉它是有自我意识的。”
“真的?”吴文跟艾林好奇的问。
“当时我听见它在说话……可是我问过别人,除了我,跟艾琳娜,没有人听见那些声音。”艾林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头疼的说:“其中一句话我很在意,当他看到我用几乎是火系的最顶尖的几个法术之一的赤红之矛说,居然说……说我们这个文明的好落后。”
艾林当时听到后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事后,他躺在病床上,睁眼闭眼都是那张丑陋的嘴,带着讽刺的嘲笑他。
“那真是个怪物啊……应该说是恶鬼吧。”艾林叹了口气说:“我这几天都没睡好,一闭眼都是那坨跟烂泥似的东西。”
卡琳娜也赞同的点了点头:“我回来后问过水晶球,并用它做了次占卜……然后我就看到整个紫水晶都变得猩红……说实在的,我没见过如此的凶兆,与其说它的存在就是带了死亡,倒不如说是……那个东西本身就是死亡。”
“总之,多尔卡多,我们都衷心的希望你能平安无恙。”艾林轻声叹了口气:“如果你能成为个被植入还能保有意识的个体……你能明白这其中的意义吗?”
多尔卡多只好摇了摇头。
“我说过吧?我认为那是有自我意识的。”艾林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那些声音准确的说不是我听见的的,而是直接传进我脑海里的……不会错的,那是精神系的法术。”
“我记得守夜人也没能做到这个啊。”吴文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守夜人的情景。
“准确来说,是所有的法师都可以,业余的都行。毕竟这只是一种很简单的法术,之后我也会教你。”艾林顿了顿,苦笑着拿手比计划着:“可是那玩意就半个拳头大,要我相信这么点的东西能运用法术,换在几年前,我可能会笑场吧……不会错的,那是个来着上古时代的物种,说不定还能保有那个时期的记忆。”
“所以你想让我跟它……沟通一下?”多尔卡多傻眼了:“这怎么可能嘛?”
“虽然听上去很扯淡,但这是个有着可能性的事情。”艾林看着多尔卡多:“你们都知道吧?通过我们翻译的古籍来看,他只有三千年的历史……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一个远比我们强大数十,甚至数百倍的文明……”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了,而是在想象那个早已消亡的东西。
“……如果那个东西真的有自我意识,还有记忆……然后我通过交涉来得知吗?”多尔卡多咽了口吐沫:“听上去好难啊。”
“但你要是真的成功了,那就有可能会让整个人类的文明都往前跨一大步。”艾林对他敬了个礼:“我只能给你做个祈祷,你们可以去找一下青涛,让他给你们念段经什么的……就在几个小时前他来过了,还带来了这里的美酒。要不是因为你们是小孩子,我真想跟你们分享一下。”
多尔卡多苦笑的说:“如果我也没能保持神智呢?”
“那时候你就是怪物了,对付怪物,还是来自上个文明的怪物……抱歉,我们到时候,只能杀死作为怪物的你了。”艾林耸耸肩:“不过那样的代价就实在是太大了,你有着绝对抗毒的蓝血,是我们发现的唯一一例。原计划里当你达到能生育的年龄时,就会送你去当种马。”
“种马是什么?”吴文挑了挑眉毛:“多尔卡多是人,不是马。”
“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不方便给你解释,你看看卡多的脸都红了,有空你去问他吧。”艾林一时语塞,看了看吴文和多尔卡多,才反应过来这两个还是小鬼头,过早接触些不该知道的事情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突然觉得死也没这么恐怖了。”多尔卡多苦笑说:“还是换个话题吧,我说不定明天就要死了,想聊个轻松点的话题。”
“好啊……对了,你们这次出去有买明信片之类的东西吗?”艾林突然问:“我跟我未婚妻想去外面看看,但是被这茬事搞的没能去成。”
“有的,只是没拿过来,多尔卡多,你在这跟艾林聊聊咱们都玩了些什么,我赶快跑回去一趟。”吴文拍了拍多尔卡多的肩膀。
“嗯…”多尔卡多看着吴文跑出去。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卡琳娜看着多尔卡多轻声说:“跟朵儿一样,蛮可爱的。可那些家伙却好不珍惜的。”
为什么每个人都说我可爱啊……夸男孩子不该换个词吗?多尔卡多无奈的挠挠头:“朵儿是谁?”
“就是这个白种的第一次实验时的人,是个快死了还在意自己有蛀牙的蠢萌蠢萌的小女孩。”卡琳娜温柔的声音听的人感觉很是舒服:“可惜,她被植入后成了怪物。”
“我应该也会如此吧。”多尔卡多心里没底:“毕竟我就是这么一个瘦小的男孩。”
“没事的,你一定没问题的。”艾林笑了笑:“你可是我们所有人都保有期望的东西啊。”
“或许吧。”多尔卡多坐在椅子上发呆:“说来真是扯啊,就在四个小时前我还在考虑晚餐吃什么,而现在居然就要死了……还是死的这么丑。”
“千万别这么说。”艾林摇了摇头:“要是你这么认为说不定会让生存虑变得更低。”
“可是我现在就像是被装在了黑色的盒子里,心里只有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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