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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凋年》第二十章:洞门深锁碧窗寒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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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离对李轼道:“到这里来磕个头,从此你便是鬼谷门人了。”

李轼忙跪下,朝着坟墓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站起身来,王离手中已多了一把木剑,对李轼道:“看好了。”只见王离衣袂飘飘,脚踏连环步,已到了山顶中间,木剑舞动,飞雪激荡,剑光所在竟然隐约有破空之声。王离剑法如行云流水,丝毫不见拖沓,身法轻盈,矫若游龙,李轼见王离越舞越快,破空之声大作,到得后面,只看到飞雪散乱,毫无章法乱飘,王离的身影倒难以看得真切了。心中更无他念,只是佩服。

一套剑法舞毕,王离道:“这剑法乃我随性所制,算不上精妙。”在李轼看来,这随性而至的剑法却显得高深无比。“今日,你算我门下弟子,便从我门中最基础的剑法开始练习吧。”说着便从怀中摸出一册书,递给了李轼,李轼一看,这是一本剑诀,册内画了许多舞剑的人影,旁边还有小字作注解,初始几页甚为简单,往后翻剑招便越来越繁复,注解却越来越少,最后几页竟是全无注解,画作也很模糊,想来是时间太久纸张难免受损。李轼心中疑惑为何前面几页最基础的反而注解最多,越到后面越是复杂反而没有了注解。

王离道:“万事难者只在开头,越是入门浅显,于不通之人而言反而越是难懂,待入得门来,由简入繁,却是水到渠成,比起入门反而要来的简单。”李轼心中称是,暗忖:这便是了,对于大字不识的人而言,便是认上一两个字都很难,自己刚开始学字的时候便是如此,到得后来,识字渐多便开始读句,再后来才作文,这是一个道理。

王离见李轼明白,暗暗点头,继续说道:“此处当风,你练剑时也必以内功抵御寒冷,倒是一举两得了。”指点了李轼剑法招式,便让李轼独自练习。

春去秋来,周而复始。一晃便有五年有余。这五年来,李轼每日早起便上山顶练剑,初时爬上山顶都很费力,此时虽然比不了王离,可上那峭壁却也轻而易举。他一上山顶便是一整天,期间余逢倒是每日午时准时送饭上来,从未间断。李轼苦心修炼,那本剑诀也练得差不多了。

“咦,今天居然在偷懒?”

李轼听得声音便知道是余逢送饭上来了,转身笑道:“哈哈,我是在练心剑,你不懂了吧。哈哈哈。”说完站起身来,竟然不比余逢矮多少了。

余逢道:“那你快快吃了,这是打新鲜的鱼籽,得我妙手烹制,端的是美味无穷,你吃饱了有了力气了,我就来试试你的高招。”

李轼端起饭碗狼吞虎咽起来,余逢在一旁有些痛惜的说道:“你这等吃法,没的可惜了我这好饭菜,真是牛噍牡丹,不懂欣赏。”

原来余逢跟随王离之前本来是个厨师,因为一次城中首富请他掌勺,由于那次是那富豪宴请当地知府等官员,排场甚大,于菜色果品要求甚高,余逢担心自己一人应付不来,便叫上了妻子帮厨。也是合该出事,那知府的公子本是个贪财好色的浪荡之辈,到处沾花惹草,惹是生非,也不知道坏了多少良家。那公子喝酒太多,在外方便时见到富翁府中丫鬟,也是醉眼朦胧,竟然见色起意,一路尾随,欲行不轨,却不料那丫鬟跑的挺快,那富翁府中又大,那公子酒气上头,不辨方向,居然走得迷了路,一路走来居然走到了后厨,见余逢妻子刚好一人,便借着酒性把她奸污了,完事之后刚好撞见余逢进门,余逢怒不可遏,提起菜刀便杀了那公子。一刀下去,那公子人头落地,余逢自己也知道犯了事,仓促的携妻子逃走时在道上便给那知府捉了。也幸得苍天有眼,刚好叫王离撞见了此事,王离便把余逢夫妻救了出来,余逢的妻子性子刚烈,夫妻本来甚为和睦,她自觉对不住余逢,趁他不备上吊自杀了。自此余逢无处可去,便跟随了王离,做了他的随从。他虽然也练习武艺,但是毕竟所好还是烹饪一道,烧制的饭菜色香味俱全,任谁见了都忍不住食指大动,而他也引以为自得。此时见李轼如此吃法心中自然心疼。

李轼哈哈一笑,三下五除二,干脆利落的吃了个干干净净,把碗一扔,说道:“你看我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连碗都给你舔干净了,这不正显得你厨艺高超吗?好了试试我新悟剑招。”拿起木剑便刺,余逢也提起木剑举剑隔开,叫道:“好小子,有什么厉害招数快快使出来吧。”李轼道:“怕你接不住,大叫饶命。”口中说话,身手并不慢,脚下用力,早已蹂身扑上。

两人出招很快,转眼间便已拆了二十几招。李轼招数精奇,余逢却只以粗浅的剑招应对,剑法朴实无华,再加上他雄浑的内力相辅,李轼却也奈何不了。余逢却也稳得住,并不抢攻,任李轼见着如何变换,他只翻来覆去那么几招,这几招乃是王离所传保命绝招,若非对方功力远高于己,一般保命是绰绰有余。又拆了几招,李轼撒剑跳在一边,笑道:“余大哥,你用这种无赖的打法那有什么劲,不打了,不打了。”

余逢笑道:“我本来就只会这几招剑法,你又不是不知,不过你剑法进步确实很大,现下我都难以招架了,再过上几天便不是你对手了。”

李轼笑道:“说这些来笑话我。我可不上你的当。”

余逢正色道:“我怎么会瞎说,你剑法确已有成,所缺者只是临阵对敌经验了。”

李轼道:“哈??????”

“余逢所言极是,你剑法已有小成,接下来需要磨练一下心性了。”王离在身后说道。李轼朝着余逢吐了吐舌头,心道:你这家伙怎么不说师父已到了,害我出丑。当下朝着王离笑嘻嘻的说道:“师父,你觉得我剑法也有小成了么。”喜滋滋的,咧嘴便笑。

王离道:“剑法虽有小成,却不过对付一般宵小而已,遇上高手你便不是对手了。”说话间便引着两人走到了山顶角落,那座无名坟墓边上。

李轼和余逢看着王离的背影,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觉得他背影起伏,想来是想起了往事,却不知坟墓中是何人竟引得他如此动容。李轼早问过余逢,余逢却也不知道,只说他跟王离来此时这里已经有了这么一座墓了。

却听王离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对不住了,让老友在此处沉寂了这许多年。”说完便伸手去掀坟上覆压的大石,李轼大惊失色,莫非他得了失心疯,要让我们两人看着他掘人坟墓,忙叫道:“这个,不可??????不合适吧??????”待要上前阻拦,那王离老虽老矣,身手却很快,那数十块大石,大的近百斤,小的也有四五十斤,他却如同翻检玩具一般,顷刻间便把那坟墓挖开了。

李轼走上近前,只见坟墓中并无棺木,也没有尸骨,只有一个黑色的长铁匣子,心中松了一口气。这铁匣子不过三尺来长,宽不过数寸,显然装不下人,李轼心头忽然一跳,莫非??????

王离捧出铁匣子,打开来,捧出一把三尺长剑,这剑剑鞘成黑色,样式古朴,李轼猜想这把剑这么埋着只怕是不世出的名剑。却听王离说道:“这把剑名叫白霜,乃是我早年行走江湖所配带的,你既要走了,这剑便赠予你了。”

李轼又惊又喜,连忙拜倒,口中说道:“师父不要赶我走啊。我还没有修炼好心性呢。”他在此多年,受王离教导,与余逢为伴,此处与世隔绝,他却已经习惯在此处生活了,此时要走很是不舍。王离道:“你剑法根基已筑,在此处多留于你无益,况且修炼心性必须要在江湖闯荡,经受花花世界那物欲横流的冲击,再者说你学艺有成不在外闯荡,便有如锦衣夜行,学的再好又有何用?”

李轼心知王离心意已定,只好又磕了几个头,接过白霜剑,“呛”的一声把宝剑拔了出来,一瞧之下不由得大失所望,见那剑刃倒还有几分寒气,剑身却锈迹斑斑,只如破铜烂铁一般,与“宝剑”二字扯不上半点关系,还不如那剑鞘值钱。

王离道:“这剑埋藏多年,受了雨雪之气,须得打磨一下才是。”拿过剑,手一抖,挽了一个剑花,剑身的铁锈给抖落的到处都是,又就着大青石磨了一阵,再取过水将锈洗了,剑身本来的颜色终于露了出来。李轼余逢两人连呼好剑。

李轼接过剑来,只见宝剑剑身呈暗青色,只剑刃一抹亮白,拿得稍近便觉寒气逼人,心念一动,挥着宝剑耍了一套剑法,只觉这白霜剑轻重合适,极为顺手,心中十分欢喜。

王离道:“江湖险恶,你要切记侠义二字,小心行事,不可堕了鬼谷威名,见到王简??????嗯,告诉他我很想他,让他有空便回来看看吧。我即刻便会闭关,你不用再告别了,收拾了东西这几日便走吧。”说完飘然而去。李轼知道王离的性子,朝着他离去的背影磕了几个头,暂且不提。

余逢见李轼也要外出了,心中十分不舍,连夜赶制了许多酱鱼干、熟腌肉,包了一大包。李轼笑道:“余大哥,你包这么大一包我便是吃个几十年也够了。”忽见余逢眼圈一红,忙又说道:“若不是师父非要我外出,我可舍不得离开这里。”余逢抹了抹眼角笑道:“又说孩子话了,好男儿志在四方,怎能在此处埋没,留在此处倒是明珠暗投了。”李轼接过这包食物,背在背上,便于余逢告了别,撑着小舟顺着来时的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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