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稽爷爷，你不会有事的，我不许你有事！嫣儿不许你说这样的话！”我撒娇地说道。

“呵呵，丫头，爷爷至少现在不会离你们而去的，至少我会安顿好你们的！首先得先看着你的毒解了吧！”说着爱怜地看着我。

“爷爷……”我哽咽道。

“好了，爷爷可受不了你的眼泪，快扶爷爷进去休息一下！”稽爷爷看着我通红的眼睛说道，“嗯……”我点点头，将稽爷爷扶进屋。

“咳咳……”稽爷爷不停地咳着。

“爷爷，来，喝口水吧！”我倒了杯水递给他，“小心，别呛着！”我在一边说道。

“唉！真是老了，越来越没有用了！”稽爷爷坐下来，看着杯子里的水说道。

“爷爷，怎么说这样的话？你还年轻，还能干好多事的！”我看着稽爷爷越发佝偻的背，刻满皱纹的脸，越发稿枯的双目安慰道。

“唉！这次小王爷内力耗损太大了，我好不容易用内力护住了他的心脉。纵眼整个暗楼，也只有我和暗黎有这个功力，只是现在暗黎只有一支胳膊了，也成了废人一个！就剩下我能救小王爷了。可是现在，我恐怕也是无能为力了，现在只能看小王爷的造化了。”稽爷爷痛苦的闭上眼睛，“丽妃娘娘，小人无用，没有照顾好小王爷……”

“稽爷爷，都是我不好，害枫璃箫受这么重的伤，你就别自责了……”我心中很不是滋味，虽然枫璃箫那般对我，可是毕竟他是因为我才受这么重的伤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只是希望他能平安无事，等他醒来，我们再做个了断！

“爷爷，别担心，会没事的！”我安慰道，“你先休息，我去看看枫璃箫！”说着我就往出走。

“丫头，对不起！”稽爷爷说道。

我笑了一笑，“稽爷爷你什么时候也这样婆婆妈妈了！”

稽爷爷继续道：“小王爷对你做的事，我替他对你说声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他！”稽爷爷看着我，“希望你们能放下这些！”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就出去了。

月色凄凉，树影婆娑，我一个人走在去往枫璃箫屋子的路上，觉得现在心中很是沉重。我该如何去面对枫璃箫，是像以前对他憎恨呢？还是因为他救了我而心存感激！

到了枫璃箫的屋前，我真不知所措，久久地徘徊在那里……怎么还不进来？”暗黎开门说道。

“怎么会是你？”我诧异地问答，刚刚明明是暗月守着的，这会怎么换成了暗黎！

“我不放心楼主，就让暗月离开，我在这里守着。”他看着我说道，“不是想进来吗？”

“嗯……”我跟着他进去了。

枫璃箫安详地躺在床上，嘴角泛白，脸色也很是难看，他沉沉地闭着眼睛。仿佛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其实这样躺着也是一种幸福，你不用去面对现实中你不想面对的事！

“你先看着，你出来的时候叫我！”暗黎说道。

他出去之后，就剩下我和枫璃箫在屋子里。

芙蓉映水菊花黄，满目秋光。枯荷叶底鸳鸯藏。金风荡，摇动桂枝香。我看见桌子上一张小笺上的词，闲来无事，随口就念了出来。

红叶乱翩锦树残，洗尽愁烦。荣华富贵皆虚幻。光阴虚，逍遥山水间。我见那词没有下阕，就随口将下阕填上。

本来玩性大发准备将下阕写在那小笺上，但是看到烛光渐暗，就去拨了拨灯芯。

“写的真好！”枫璃箫轻咳了一下说道。

然后指了指桌子上的水，示意我帮他倒杯水。我过去倒了一杯递给他，他没有接，示意我扶他起来喂给他喝。

我也没有扶他起来的意思，我们就那样站着……“暗……”我就说了一个字就被枫璃箫打断了。

“不要叫暗黎……”他挣扎着说道，“谢谢你救我，还来看我！”他说道。

“我只是不想欠你的！”我没有看他，端着杯子将他扶了起来。

他喝了一口，感觉嗓子好多了，继续说道：“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而已。”

“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所有的事吗？枫璃箫，你太天真了！”我冷冷的说道，“告诉我，你做这些事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我盯着他。

“只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仅此而已，你当真不愿意？”他扑闪着眼睛问我。

“你有什么资格把我留在你身边？你想继续利用我呢？还是想利用我牵制住上官睿？甚至那些以前对你忠心耿耿的人？”我歪着头，质问他。

“不是的！楼主不是这样的！”暗黎冲了进来说道。

我回过头去看着暗黎。

“出去，这不关你的事！”枫璃箫朝暗黎吼道。

“楼主……”暗黎欲言又止，“你这是何苦……”

“叫你出去，没有听到吗？都少了支胳膊，耳朵也不想要了吗？”枫璃箫威胁道。

暗黎看了看剑拔弩张的我们，叹了一口气，就出去了。

“我是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谁，我救你也是想着要利用你。和你相处的日子我也越发肯定了你能帮助我。只是，那段时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想去暗楼看你。以前，我一个月在暗楼只是待四五天，可是你来了之后，我总是有想来暗楼的冲动！可能是第一次听你唱那曲《绿头鸭》我就喜欢上你了。看见你吃桂花糕满意的表情，我也有了种幸福的感觉，看到你孤独无助时，我就想保护你，做你一辈子的依靠……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从一开始就隐瞒你，让事情发展成了这样……”枫璃箫懊悔地说着。

我手里端着茶杯，颤抖着，茶杯也跟着发出咯咯的声音。

“不要说了……”我听不下去了，我双唇颤抖地发出了一点声息，我感觉双腿的力气慢慢地被抽离，我快要站不住了。

“嫣儿，你听我说完……”枫璃箫继续说道。

“我不要听，不要听！”我捂住双耳，痛苦地蹲了下去。

我们沉默了好久，我渐渐恢复了神情，“以前的事我可以原谅你，可是，为什么派人刺杀上官睿，逼得我们双双跳崖？”我质问他。

“我只是想以上官睿的死，挑起南北的争端。在枫璃悦做皇帝的这十几年中，朝中的政权已经被我一点点的瓦解了。现在朝中根本就没有能担任大事的人。只要上官睿一死，离我夺位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只是没有想到，你当时会和上官睿在一起，我是下了死命令，定要取上官睿的性命的，他们才会对你也动手，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会为了上官睿跳崖……”他闭上眼睛，“为了上官睿，你连命都不要了吗？”

“对，我是为了上官睿可以连命都不要。那么你呢？你口口声声想把我留在身边，你会为了我去丢掉性命吗？你会为了我放弃你一统天下的梦想吗？早在我死里逃生和沈前辈回到暗楼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一切，但你还是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为什么那时候不拆穿我，是不是还想利用我杀皇上？你让倾颜监视我的一切，和你飞鸽传信的不是兰姐姐，而是倾颜。为什么要让倾颜假扮兰姐姐，害我误会她，让她惨死在你的手中！”

“倾颜假扮兰儿的事我真的不知道！兰儿是北国派来的细作，我让倾颜看着你只是不想让你出事，我害怕兰儿会害你！只是没有想到倾颜会那样做。我不拆穿你也是眷恋着我们以前在一起的美好。你不知道，我冒死回来只是想看看你是否安好，当我看见你的《迷迭醉》，我是多么震惊。后来，发现稽机帮你进宫献舞的事，我知道你一心想要报仇我阻止不了你，我也就顺水推舟，将倾颜也安排进去，助你一臂之力。在你给枫璃悦下毒转向我之时，我就知道你的心思，我还是含笑着接了你一刀。那一刀我欠你的，我受的无怨无悔。只是没有想到倾颜会对你下毒，更想要杀你，幸亏暗黎及时赶到救了你。你昏迷中喊着上官睿的名字，我当时的理智全部崩溃了，我不怨你知道真相之后隐瞒着杀我，我只是怨你为何会喜欢上上官睿……”

“喜欢上官睿是因为他是真心待我，而你呢？”我反问道他。即使兰姐姐是北国的细作，可是这么多年来她尽心尽力的服侍我，从来没有害我之心。她是真心待我的，不惜以自己的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如果现在我说我会为了你放弃我一统天下的梦想，你会留在我身边吗？”枫璃箫鞋都没穿，从床上趔趄地下来抓住我的手问道。

“太迟了，我现在喜欢的是上官睿。而你，就算是为了我放弃天下，我也不会动摇的。你今天说的这些已经太迟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真的不愿留在我的身边？”他用力地抓着我的手。

“放开！”我用力甩开他的手，“难道你不觉得你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我质问道。

“嫣儿，我求你，求你留在我身边。”

他一改平常高高在上的姿态，竟然求我不要离开他。可是，那又如何？就算我在他的身边，我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能说忘记就能忘记吗？就算是在他的身边，我心里的人还是上官睿，我们再也回不去以前了。我再也不是那个说你可愿等我九年，等我及笄后娶我的小女孩，他也不是那个曾经说定不负卿的男子，我们的关系不仅夹杂着利用，还隔着时间……如果他没有欺骗我，如果他没有伤害我和我身边的人，如果我没有遇到上官睿，或许我真的会和眼前的男子在一起吧！

“我不求你为了我放弃整个天下，只求你放我离开暗楼……”我缓缓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想伤害枫璃箫的……“看来你是当真要离开我了？”他说着，“嫣儿，只怕你这一离开，以后我们再相见，我做的许多事就由不得我的心……”

“我都知道！”我打断他想要说的。

“那你打算去哪？”他问道，“我内力有限只是将你体内一部分残毒逼了出来，你还是先去和独梦会和想办法将你体内的残毒清除，不然少则一个月，多则一年，你会性命不保。你的行踪是独梦飞鸽传书给我的，她是不想你在去往无烟宫的路上就毒发身亡，所以才会这样做，不要怨她。他们正在赶往无烟宫的路上，我让暗月陪你去！”

其实我刚也想问梦娘他们怎么样了，没想到枫璃箫会告诉我这些，也难为他，一方面将我劫去为我清毒，一方面又放梦娘他们去无烟宫去寻独孤求雪和那传说中的内功心法。不惜将刚晋升为暗杀门门主的暗月派去保护我前往无烟宫，或许，我们今天的对话真的将彼此的心结解开了。现在的我，对他也没有那么恨了，甚至有点可怜他，从小在非人的宫廷中长大，自然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

“暗月就留下来保护你吧，暗黎随我去救可以了……”我说道。

“可是，他少了一支胳膊，不方便保护你。嫣儿，不要怪我，暗楼的规矩，要想退出暗杀门就必须断一支胳膊或者腿。暗黎他选择了断一支胳膊，所以现在他也不是暗楼的人了，只是他想留在我身边，要是他愿意，你可以让他跟着你。你当真不要暗月的保护？这也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了……”

“嗯，就暗黎保护我就足够了。况且我还可以自己保护自己！”我笑了笑：“稽爷爷帮我背着你做了许多事，谢谢你能不杀他！稽爷爷把我当亲孙女一样看待，以后稽爷爷就麻烦你了，他年纪大了，就让他留在暗楼就行了。就当这是我最后的请求……”我说道。

“嗯，我会的。你就放心好了……”他也微微笑了笑，仿佛变回了以前那个温润如玉，笑靥如画的男子。

“可不可以再听你唱一曲《绿头鸭》？”他一身白衣，轻裘缓带，神态甚是潇洒，双目斜飞，面目俊雅，却又英气逼人。看得出，现在的他释然了很多。

我微微点点头。只见他从腰间取出箫吹了起来，依然满眼的缱绻与眷恋。这是他第二次在我面前吹箫，箫声中明显的夹杂着他内心的不安和无依，也有为我送别的意思，呜咽着似临行反复的叮嘱。娘亲说过，乐由心升，大概就是如此吧。

他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箫，长长的睫毛在那俊雅的脸上形成了绝美的弧度，人随音而动，时而抬起的头，时而侧着身子！只是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被吸引，与音与人，一同沉醉。

我喝着曲子，唱到：“晚云收，淡天一片琉璃。

烂银盘、来从海底，皓色千里澄辉。

莹无尘、素娥淡泞，静可数、丹桂参差。

玉露初零，金风未凛，一年无似此佳时。

露做久，疏星时度，乌鹊正南飞。

遥台冷，阑干凭暖，欲下迟迟。

念佳人，音尘隔后，对此应解相思。

最关情，漏声正永，暗断肠，花影偷移。

料得来宵，清光未减，阴晴天气又争知。

共凝恋，如今别后，还是隔年期。

人总健，清尊素影，长愿相随。”

人总健，清尊素影，长愿相随……如果真的这样该有多好，我呜咽地唱着，清泪簌簌地滑落……以前唱这曲子只是深深感觉到他的孤寂，不禁想起自己的爹娘。那是也是深感孤独而随着那曲子唱了起来。而现在，是在告别……一声梧桐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为何别离总关秋，奈何相遇亦为秋。千古恨，再生缘。西窗雨，夜如年。

“不要落泪！”枫璃箫说着，“我想看着你笑着离开。嫣儿以前笑起来最美了，浅浅的梨涡，俏皮的眼睛……”他仿佛是在回忆少时的我，动情地说着。

“我给你弄点吃的吧！”我说道，然后出去吩咐暗黎给他送了点吃的。

我们都没有说话，我将粥一口一口地喂给他，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为他做这样的事了。

“是金丝燕窝粥！”他惊喜的说道，“你最喜欢喝的！”

我笑着点点头。

“让暗黎给你也准备一些吧！以后怕是没有……”他止住了，然后看看我。

“嗯，我知道了。”我哽咽道，我想起了我第一次逛京都时在客栈吃这粥的情景，也是那时候他答应娶我的，现在，一切都变了！

“我想睡了。”他喝完粥说道。

“嗯。”

“你会在我身边吧？”他问道。

“嗯。”

“我睁开眼睛就想看见你。”

“好。”同样的对话，只是我们角色互换了一下。就当这是他最后的请求，就这当是八年前的客栈里。

因为，明天过后，我真的就要离开了……第二天天亮，我睁开眼睛，枫璃箫已经醒了，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像是想将我深深地刻进脑子里。

我微笑着：“谢谢你，枫璃箫，我要走了！”虽然他对我做了许多伤害我的事，可是我还是有些不舍，眼睛泛红，却又努力微笑着。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我出门。

我出门后，长叹一口气，该结束的终于要结束了，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我什么也没有带，就直接去找暗黎。

暗黎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楼主答应放你离开了？”

这个暗黎，还真是聪明，我还没有开口就知道了。

“嗯……”我点点头，“你愿意跟我走吗？”我问道，暗黎以前都是过着嗜血的生活，现在他脱离暗楼了，可以过平常人的生活了，我想带着他寻找他的幸福。

“楼主答应了？”他看看手中的剑问道。

“他说你现在自由了，可以有自己的生活。”我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我知道他舍不得枫璃箫，就算是上次他和稽爷爷他们合谋将我救走，还是想着回暗楼请求枫璃箫的原谅，还是想待在暗楼。他和枫璃箫之间的关系，已经远远超过属下和主子了。

我看他半天没有表态，很是为难，就笑了笑：“你不想离开也没有关系，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若是你在暗楼，记得多照顾一下稽爷爷，他老了，年纪大了，一直把我当孙女看待。我不在他身边，他一定很寂寞，你只要记着找他多说说话就行了。他这个人，最害怕的是没人陪他玩……”说着就准备离开。

“那楼主呢？有没有什么让我做的？”他将剑放在鞘里，问道。

我又坐了下来，“只要你对他尽心就行了。只是，或许下次见面，我们要站在敌对的位置了……”我笑了笑，“我去给稽爷爷道别。”

“嫣儿，我说过我要待在暗楼吗？”他那一张如刀刻出来刚棱冷硬的容颜挂着孩童似的笑容，洁白的牙齿漏了出来，真玩味地打量着我凝重的表情。原来暗黎这样的大冰块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我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他：“那你意思是……”

“怎么这么笨呢？刚才和你开玩笑，我当然是和你一起离开了！”说着他捧腹大笑。

这个暗黎，我都被他骗到了，原来他也会和人开玩笑的。我看着他，也跟着大笑起来。

“走吧，我去和楼主道别，你去找稽爷爷。我们一会在门口会和。”说着他就起身。

我点点头，和他一起出去。不知道昨晚稽爷爷怎么样了，他为枫璃箫疗伤完身子很是虚弱。

“稽爷爷……”我敲门道。

半天稽爷爷才用微弱的声音说道：“门，我没有关，丫头……你直接进来就好了！”

我推开门，一缕亮光射进屋子，才看起来有了些生机。稽爷爷躺在榻上，喘着粗气，看见我来了，咧着泛白地嘴唇笑了。

“丫头，你来了。”稽爷爷想起身，可是半天都支撑不起来。

“稽爷爷，你这是怎么了？”我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赶忙跑去将稽爷爷扶了起来。我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稽爷爷的衣服上。

“丫头，哭什么啊？爷爷还没有死呢？”稽爷爷笑着看着泪眼模糊地我说道。

“爷爷……”我哽咽住了。

“找爷爷什么事？是不是小王爷他醒了？”稽爷爷问道。

“他昨晚就醒了……”我说，“这次来是想向稽爷爷辞行，我要走了。”

“是小王爷让你走的？”稽爷爷问道。

“嗯……”我回答说。

“唉，真是难为他了，上次我和他说的话，居然起作用了……咳咳……”我倒了杯水给稽爷爷，稽爷爷喝了口，继续说道：“那丫头你呢？是不是也原谅小王爷了？”

“其实他做这些也不是他的错，我不怨他了。只是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我将稽爷爷扶着躺下，“爷爷，你感觉怎么样？要不给你请大夫看看？”

“爷爷老了，我这是过多的消耗了内力。平常的那些大夫怎么会有法子治？你还是安心走吧，爷爷没事！”稽爷爷说。

都是因为我，枫璃箫才会内力消耗过大晕倒，稽爷爷才会为了救他变成现在这样，现在我怎么能安心走呢？

我笑了笑，“爷爷，可是我不放心你啊！我还是等你好些了再走。”我帮稽爷爷掖掖被子，“爷爷你休息，我去找暗黎商量一下看有什么法子能治好你……”

“没有用的，爷爷的身体爷爷自己心里清楚。只是，你走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爷爷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你……”稽爷爷老泪纵横地说着。

我帮稽爷爷擦擦眼泪，“爷爷，嫣儿也舍不得你……”

“丫头，走吧，暗黎都给我说了，爷爷知道你体内的毒还没有清除干净，赶紧去找小梦他们，爷爷可想看着你健健康康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爷爷要是身子骨还好，定要陪着你去，只是……”

“爷爷你别说了……”我哽咽着说，稽爷爷的声音越来越小，“别说了……”

“爷爷不说害怕以后没有机会了……”稽爷爷咧着嘴，笑着说，他拉着我的手，“以后爷爷不在你身边，自己可要照顾好自己。你选择了上官睿也好，看得出，他对我们嫣儿是真心的，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只是我们楼主，就要孤单咯……是我不好，没有教好他怎么去爱一个人，才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你选择离开他也好，他一心想要夺走属于他的东西，没有你，再也不会受什么牵绊了。他这个孩子，从丽妃娘娘死后他就有这样的决心，要是他早一点醒悟，早一点对你坦白一切，或许你们现在就在一起了吧！放弃他身上的包袱，放弃仇恨，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恐怕这样的愿望不能实现了。世事弄人，终究他要走上仇恨之路……”

“爷爷……”我说道，“都是我，都是我不好！”

“丫头，你没有错，只是造化弄人，爷爷也希望你幸福……”说着爱怜地看着我，“走吧，要是再不走爷爷可要生气了……”

我抱着躺在榻上的稽爷爷，大哭起来：“爷爷，可是我真舍不得你……”

“你要是想爷爷了，就回来看看爷爷，爷爷这把老骨头，一定会等到你来看我的！”稽爷爷抚摸着我的头发：“傻丫头，眼睛哭得红红的多难看啊！再哭就不漂亮了，走吧……”

都这会了稽爷爷还想着逗我开心！分别也是为了下一次能更好的相见，只是此时一为别，又不知道何时能再相见。

我想让稽爷爷看着我高兴地离开，我努力微笑着：“我走了你要好好活着，要等到我来看你哦。”我向稽爷爷眨眨眼睛，调皮地伸着舌头，想往常一样调皮地说。

“好，爷爷答应你，快走吧！”爷爷虽有不舍，但决绝地说道。

我久久地抱着稽爷爷，“爷爷，走了！”我害怕再这样下去我真舍不得走了。说着我松开他，笑了笑，哭着冲出了屋子，头也不回！

从此孤帆远影，唯见长江天际流。请君试问东流之水，别意与之，谁短谁长？自此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亦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我去了门口，看见暗黎已经在那等我了，我慢下脚步，擦干眼泪。

“你来了！”暗黎说道。

我这才看见枫璃箫居然也在一边，他的袍服雪白，一尘不染。早上的阳光照射在他身上，仿佛谪仙下凡，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充斥着我。他的头发墨黑，背脊挺直，虽然受伤着，身子看起来有些孱弱，但是体内似乎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他没有笑，但他的清澈的眼睛却在忠诚的微笑着，眸子似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

我吃惊地看着他，比起那个阴冷地他，现在的他看起来温柔多了。

“怎么？不欢迎我来送你？”他问道，“咳咳……”他掩着嘴咳嗽起来，身子被震地有些站不稳。

暗黎赶忙上去扶着他，“楼主，让你不要出来了你偏不听！”暗黎责怪道。

“暗黎，你什么时候开始怎么这么多话？”枫璃箫撇撇嘴，“再说，我已经不是你的楼主了……”

“楼主，你在我眼里永远是我的楼主！”暗黎认真的说道，“我会再来看你的！”说着他转向我：“嫣儿，我在前面等你。”说着他将枫璃箫扶到我的跟前，自己上马。

“楼主！保重！”他说道，伴着马的嘶鸣声和滚滚尘土，他便离开了。我知道，他是想给我和枫璃箫留点时间道别。

“你还好吧？”枫璃箫看着我红肿的眼睛问道。

“嗯……”我点点头应声道，“只是稽爷爷他身体越发不好了，我怕……”我没有说下去，他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就放心吧！”他说道，“那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他问道。

“你……”我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们站的很近，一阵风吹过，他的发丝也被风卷了起来，在我脸上滑过，以前，似乎也有过这样的情景，只是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记忆也慢慢淡忘了，其实淡忘了也好，我活的也就没有那么累了。

他身体还没有好，可能站的时间有点久，我看见他快要倒了，就赶忙扶着他。

“谢谢！”他说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也变得这么客气。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这八年，谢谢你照顾我！枫璃箫……”我说道。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苍茫地看着我，半天才开口说道：“可不可以再叫我一声箫，就像你小时候那样？”

“箫……”我轻声叫道。

他情不自禁地环抱住我，“我最后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哀求地说道，我感觉他的身子也是颤抖的。

“我……”我不知道怎么去拒绝他，我就这样任由他抱着。

“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了！”他换了语气冷冷地说道，“非离开不可吗？”他将为松开。

“我……”话到嘴边，我又不知道怎么去说。

“你走吧！趁我现在还没有改变主意！”他冷声道。

我的手颤抖着，我想再去抱着他，抚慰他心中的孤寂，他转过头不去看我，我的手伸到半空又落下了。

我咬着牙说道：“我走了，我们要是有一天兵戎相见，请不要心软！”

“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心软的人吗？”他挑衅地说道，语气中满是轻蔑之意。

“那是最好。”我上了马，头也不会地走了，我看见那滚滚尘土将他落寞的背影淹没。枫璃箫，从此之后，勿念勿殇……若说是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是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到头来，物是人非事事休；到头来，镜花水月终成空！

“驾……”我擦干眼泪喊道，都结束了！我裂开嘴对自己笑了笑，从此我自由了！

“你来了！”暗黎看着我远远地喊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怎么会呢？”我笑道，“我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吗？”我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抚摸着闭月的脖子，闭月一副很是享受的样子。好久都没有去看闭月了，这次出来带着闭月，它可是乐坏了，撒着欢直跑。

“你要是想留在楼主身边我也不怨你，那么我就一个人上路了！”暗黎调转马头，对我说道。

“哼，不想让我这样貌美的姑娘陪你，是不是？”我开玩笑地说道。

“嫣儿……”暗黎说道。

“怎么了？”我笑着也把马头转好。

“我一直怎么没有发现？”他深沉地说。

“发现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自恋！”他一副不可思议地模样，还撇着嘴。

“我自恋怎么了？”我微笑道，“快走了！”说着我看看远处若隐若现的暗楼，头也不回地走了。

“暗黎，这样做你值得吗？”我追赶上暗黎。

“你这话好像什么时候问过我？你觉得呢？”暗黎回答说。

“是吗？”我装糊涂地说，“我怎么不记得了！”

“值得！”他认真的看了我一眼，“我记得上次也是这样回答你的。对你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暗黎，有你真好！”我发自内心地说，对于暗黎，我只是心存感激，我也如他所说把他当哥哥一样看待。

“再婆婆妈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追上少游他们！”暗黎说道，“快走了！”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

我随着暗黎快马而行，两边的景色倒退，不断地充斥我的眼帘，我只是觉得一切很是美好。

行了一早上的路，我倒是觉得有些疲惫，“暗黎，我们歇一会吧！”我说道。

“好吧，我看前面有一家茶馆，我们去那边歇歇！”暗黎建议说。

我们下马将马交给小厮，“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暗黎问道。

“我们这里名叫溪镇，最出名的要数当地的溪茶。溪茶采摘时是用食指与拇指夹住叶尖幼梗中部，藉两指的弹力将茶叶折断。采摘时间是午时和未时。采摘后经过特殊日光萎凋、炒青、揉捻、团揉、干燥后，泡出来的茶喷香四溢，喝完之后口齿留香。虽然茶叶是当地的，但传承了好几百年的制作方法，客官要是没有喝过，一定要尝尝才是。”那小厮将那茶的制作方法说的头头是道，神乎其神。看他那打扮，很是干净整洁，长得也算眉清目秀。

“那就把你刚说的给我们来两杯。”说着我和暗黎进去，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做了下来。旁边的三个人一副商人的打扮，看起来也是赶路的，带着包袱，在那津津乐道地说着话。我们的位置离他们很近。

“张青，真的如你所说的？当今的皇帝已经驾崩了！”背对着我身穿绿色长衫的青年男子问对面的身穿暗红色长衫的男子。

“小声点！”暗红衫男子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我故意当做没有听见，对暗黎说着：“大哥，累了吧？”

“我还行！”暗黎顺着我的话说道。

那暗红衫男子发现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才缓缓说道：“我的舅舅是太子府的总管，是他悄悄告诉我的，你们可别对别人说，小心遭来杀生之祸！”

“那哥哥觉得皇上驾崩后太子能当皇帝吗？”刚才那个没有说话的身着月白色长衫的男子问道。

“太子？”暗红衫男子不屑地说：“太子哪比得上璃亲王，要是他当皇帝，我第一个不答应。璃亲王驰骋沙场的时候他还穿开裆裤着，现在也只是刚刚弱冠的少年，一场仗也没有打过，也没见他有什么运筹帷幄的谋略。要是他当皇帝，怎么能抵御现在正虎视眈眈的北国和巫国呢？”

“你不答应顶什么用，现在谁当皇帝还说不上呢？不管谁当皇帝，只要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日子好过就行了。”绿衫男子翘着二郎腿，品了一口茶说道。

“看来枫璃箫开始行动了吧？”我对暗黎说道。

“嗯，是该行动了。以前楼主为了你，放弃了多少个绝好的机会，想来现在你离开了，他也没有什么羁绊了！”暗黎喝着茶说道。

“那你觉得他会赢吗？”我问道。

“你觉得你？”暗黎将问题推给我。

“我觉得他会！”我认真的说，“只要他想干的事，一定会倾力而为。积聚了这么多年的势力，他一定会成功吧！”

暗黎也点点头，“是会成功的！”他默默地说。

一路上，我们都在听到百姓们说道如今的局势。

“皇帝原来几天前就驾崩了！朝廷居然将这事隐瞒了这么久。”

“皇后安排太子即位时遭到了朝中多数大臣的反对，他们都推举璃亲王即位。有些人还说这皇位本该是璃亲王的，刚刚驾崩的先皇当时只是仗着朝廷中的势力当上皇帝的。有些大臣甚至扬言说要是皇后硬是要太子即位，自己就以死相谏……”

“那太子当皇上就很难了？”

“那可不！我也想着璃亲王当皇帝呢？这样我们的日子肯定比现在好！”

“我听说民间许多人都支持璃亲王做皇帝，现在孩童们都唱着‘旷世奇将璃亲王，不废江河万古流’的歌谣……”

“北国的公主长得倾国倾城，以前听说北国公主要与我们南国联姻，我还真不知道哪位皇子有这样的福气。现在才知道原来是璃亲王要娶这位公主，璃亲王俊朗不凡，和这位公主真是郎才女貌！”

“那他们的婚事定在什么时候？”

“我听说，那貌美的公主还没有及笄，最快也要等皇上下葬了吧。你操心这个干吗？”

“我不是想知道吗？”

“真是的，皇帝不急太监急，我看你这小子也想娶妻了吧？”

“那可不！哪个男人不想抱的美人归，我没有璃亲王那般的福气，享尽荣华富贵还抱的美人归。我只是想找个姿色差不多的就行了，和桃春院的柳儿差不多就行了，呵呵……”

“你这小子，还想着桃春院的柳儿，那干嘛还想娶妻！天天往柳儿那边跑不就行了！”

“相见柳儿的人多了去了，再说，我见柳儿还的花点银子，不如娶个妻子在家给我暖床，你说对吗？”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能收一下你的花心就好了……”

一路上，听着百姓们谈论着这些，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一笑泯之。

“后悔吗？”暗黎问道。

“什么？”我不懂他的意思。

“我是问你离开楼主后悔吗？他本来要娶的人是你，现在却换成了上官凤。”他看玩弄着手上的马鞭问道。

“你觉得呢？”我学着他，每次将我问他的问题又丢给我。

他笑了笑：“你现在变聪明了，学会将问题推给我了！”

“就许你这样耍我，不许我耍你吗？”我怪嗔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他紧追着问我。

“不后悔！枫璃箫不是我想要的良人，和他在一起我不知道他是真心的还是又想利用我，太累！而上官睿，是不会那样对我的！”我看向他。

秋风萧索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雁辞归鹄南翔，念君客游多思肠。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晚上，我睡不着，起来爬上屋顶看着牵牛织女星，一股思念之情越发浓烈。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不知道上官睿现在如何，一路上也没有听说北国的事，希望他一切都好，希望我们能尽早相遇。

天上的月亮缺了又圆，而我们呢？

“大晚上不睡觉在看什么？”暗黎也爬上屋顶坐在我旁边，看向我看的地方。

“快到你的生辰了吧？”暗黎问道。

“嗯……”我甜甜的一笑，我想起了上官睿对我的约定。

“想要什么礼物？”他问道。

“礼物？”我转过去看向他，“你想给我送什么礼物？”

“女孩子都喜欢朱钗一类的东西，我看你平时也不甚打扮，送你那些东西你也用不上，而且，那些都是俗物，配不上你高洁地气质。”暗黎停了停，“你说对吧？”

我诧异地望着他，没有想到暗黎也有这么细心的一面，连我平时的打扮也很是留意。我倒好，自从兰姐姐离开我之后，我只是随意的将头发扎起来，不琯髻也不带珠花等装饰物，只是想着怎么方便怎么弄。

我笑了笑：“没有想到你一个大男子竟然观察的这般仔细！”

暗黎的脸立刻就红了，“谁说的！我只是不经意间发现而已。”他狡辩道。

“狡辩，暗黎你现在也变得这么厚脸皮了。”我向他吐着舌头，调侃地说着。

他低着头，脸憋得通红，半天不说话。

“怎么了？你生气了？”我低头看着他通红的脸问道。

“没有！我一大丈夫怎么会生你这小女子的气？”他抬起头，看着月亮，眼眸清澈如水，还带着一丝狡黠。

原来他在他心中我只是个小女子！“哼，你没有生气就好，我生气了！”我扭过头不去看他。

“小气鬼！”他说。

“你才是！”我回应道。

“想要什么礼物？”他问道。

“没有想要的。”我说，“要是真要回答，我只是想要你们一切都好！”我眨着眼睛，看着月亮。

“我们都好，那么你呢？”他问道。

“你们都好我才会好啊！”我说。

“傻丫头……”暗黎说。

我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靠着暗黎的肩膀给睡着了，睡梦中似乎听见暗黎说：“傻丫头，我只要你一切都好！”

今天早上醒来，我才发现自己在房间里，想着昨晚和暗黎说话，怎么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真是不好意思，还害的他将我抱回房间。

“起了。”我梳洗完毕就下去和暗黎一起用早膳。

“嗯，你起的真早！昨晚真是不好意思……”我说道。

“别放在心上，我只是将你当做妹妹，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在暗黎的对面坐下。

“嗯……”我也很是释然的一笑。

“北国要攻打南国了。”暗黎脸上看不清表情的说道。

“没有想到这么快，他们也不管上官凤的死活了吗？出征的是谁？”我问道，也难怪，在江上社稷面前，一个女子的死活算得了什么，每一次战争，不都是一架架白骨堆砌而成的吗？

“你我都认识，上官睿。”暗黎回答道。

“什么？是睿？！”我夹到筷子上的菜由于我的手一抖给掉到地上了。

“你没事吧？”暗黎关切道。

“哦，没事。”我回答说，看来真的要和枫璃箫对决了！

“那巫国有什么动静？”我问道，现在南国打乱，北国都不顾联姻之事，乘机攻打，我想着刚刚建立起的巫国一定不会放掉这个绝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