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没什么动静。”暗黎若有所思地回答说。

表面的风平浪静最是可怕，你看不清它真的动静，或许，巫国已经筹划好一切了。只是等着南北国两败俱伤之后坐收渔翁之利。现在在这个时刻，谁先动就处于众矢之的，北国皇帝怎么会这么糊涂，让睿带兵攻打南国，这不是让他送死吗？

“北国大军什么时候能到？”我问道。

“最快也得一个月吧。”暗黎说道。

一个月，看来我得加快步伐好好赶路，争取在一个月之内治好伤，这样也能帮他一把。

我拿起碗筷，停了一下，“快点吃，吃了好赶路！”然后速速地将眼前的饭菜扫光。

暗黎看我吃饭的速度，笑了笑，“是在担心上官睿吧？”

我默不作声表示默认。

“我已经通知独梦了，想来她现在已经知道我们正在向无烟宫赶，她会在太行山脚下等我们。”暗黎起身说道。

“谢谢你，暗黎……”

“我说过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赶紧赶路的好，不然嫣儿又着急了！”他笑了笑。

出了客栈，我们两个人一匹黑马，一匹白色的马，一会儿的功夫便消失在大街上。这次出来还好，枫璃箫答应我不会为难我了，没有派人阻拦。这次没有和上官睿在一起，更没有讨厌的刺客想要杀我们。我们一行还是很快，只是四天的光景就来到了太行山脚下。

晚云收，夕阳挂。一川枫叶，两岸芦花。鸥鹭栖，牛羊下，万顷波光天图画，水晶宫冷浸红霞。凝烟暮景，转晖老树，背影昏鸦。

站在太行山脚下，举目四望周围云雾环绕的群山，群峰起伏，云雾如海。波涛波浮，九曲十八盘的山间小路似戏水游龙，在峰峦间若隐若现。由于夕阳西下，北边的山投影在地上，黑压压的一片，压抑着人仿佛喘不过起来。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来形容太行山也不为过。和无量山毓秀灵美之气比起来，太行山给人以大气之感，让人感觉最多的还是压迫。

暗黎看见我看着太行山有些发呆，说道：“想什么呢？走吧，独梦他们在醉仙居，我们直接上那去找他们。”我们将马交给了店小二，问了姥姥他们的住处就径直上去了。

“姥姥……”我敲门叫道。

“嫣儿……”姥姥开门将我们迎了进去，“刚刚还念叨着你，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到了！”姥姥拉着我的手，打量着我：“憔悴了不少，不过看起来精神了不少……”她正还想说些什么被前来的梦娘打断了。

“我听好像是嫣儿来了，就赶过来，暗黎，你这是……”梦娘看见少了一支胳膊的暗黎，很是吃惊，“没想到你……”

暗黎打断她的话：“只是少了一支胳膊，能换来我的自由，没什么大不了！唉，少游呢？”

姥姥这才发现暗黎的胳膊少了一支，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谁在说我呢？”少游也进来了，看见我们两个人，高兴地扑到我的怀里：“嫣儿姐姐，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这小子，一见我就趁机揩油。

我推开他的熊抱，“姐姐见你也真高兴！”我脸上挂着灿烂地笑容。

“暗黎，许久没见你英俊了不少！”少游看着暗黎说道。这孩子，没大没小的，他爹和暗黎一起为枫璃箫效力那会，还没有他呢。理应他称呼暗黎叔叔之类的，现在倒好，直呼暗黎名字，还肆意地和他开玩笑。

“我哪有你英俊呢？”暗黎笑着看着少游。

“真是会哄小孩子！”我鄙夷地看着暗黎。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我是大丈夫，不信你问姥姥和梦娘他们，一路上是不是多亏了我这个大丈夫照顾，我们才顺利到达这里了。”少游憋着嘴。

姥姥和梦娘一起看着少游都笑了。大家也都不再提暗黎胳膊的事和我被暗黎带回暗楼的事，我也没有怪梦娘瞒着我们告诉枫璃箫我们的行踪。大家都是为了我好，如果当时要是告诉我我怕是撑不到找到独孤求雪，枫璃箫会消耗功力帮我，我是死也不会同意的。这样做，梦娘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少游，别闹了。大家还是计划一下去无烟宫的事！”梦娘看着对暗黎上下其手的少游说道。

少游听到要说正事了，也顺从了起来，他正色道：“在我们在客栈的这几天，我已经打听好了。太行山分为东西南北中五个山脉。数北峰最低，南峰最高，东西中峰居中。听这里的人提起过无烟宫，都说是在最高的南峰。我们想要去南峰，就必须先上北峰，北峰有一条小径通往南峰的中部。南峰太陡峭了，可能当时修路之人也没法去凿。到了南峰中部的路就险了，没有轻功之人都不敢轻易去，再说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无烟宫在南峰之上，所以更是人迹罕至了。所以我们可以轻松的到达北峰，去南峰时要万加小心……”少游说的很是清楚，没有想到打听地这么仔细。自从他离开暗楼之后，做事时总是令人很是放心，小小年纪，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吧！”姥姥说道。

晚上我们五人一起用了晚膳，虽然如今世事动荡，我们五个人还能一起吃一顿饭，真是不错。看着天边的圆月，明天就圆了吧，我的十五岁生辰没想到这么快。

吃晚饭，我正想回屋，被少游叫住了，“姐姐，我带你出去吃东西吧。我知道这里有一家小店，里面的桂花糕很是好吃。”

这个孩子，还是忘不了吃好吃的。不过好久都没有吃过桂花糕了，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吃，本想今晚早点休息，既然少游提议，何不随了他的愿。

“好啊，我们走吧！”我莞尔一笑。少游呆在那里，傻傻地看着我。

“怎么了？不想去了？”我问道半天没有反应的少游。

“呵呵，刚才看姐姐的笑竟然看得呆住了。姐姐以后可不要轻易笑了，你不知道，你的笑会魅惑众生的。”少游说道，“你还是穿一身男装吧，不然你出去，可便宜了那些登徒子的眼睛。”

“哼，我看你就是个登徒子，还说别人！”我进屋，短短时间，一个翩翩公子就出现了，一身海蓝色长衫，外衬一身素白色外衣。一头黑发用白玉绾起。腰间佩戴一块温润的玉佩。手持一把折扇，我将折扇轻轻摇动，发丝随之颤动。

“怎么样？”我打量着自己的装扮，压低声音，用男子低沉地声音问道。

少游说道：“传闻裴令公有俊容仪，脱冠冕，粗服乱头皆好，时人以为‘玉人’。见者曰：‘见裴叔则，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我看嫣儿姐姐的男装是比裴令公有过之而无不及。真后悔让你这样打扮，一会走在街上，一定会抢了我的风头的！”，说着还不断地打量着我。

“走吧！”我笑了笑，“真如你说的那样，姐姐道不如做个男子得了。”

“做男子？那我怎么办？不过我还是喜欢姐姐女子的打扮。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少游笑了笑，“走吧，大哥！”他改口道。

“遵命，小弟。”我迎合道。

临近中秋，街上的人很多，小摊上摆的都是些女子用的蒲扇，香囊，胭脂水粉之类的东，更多的还是点心之类的吃的。

少游倒好，一路上拉着我到处窜，转得都是些卖女子胭脂水粉的地方，我们两个大男子，站在女人之中显得特别突兀，惹得旁边几个女子掩面而笑。

“少游，走吧，不是要吃桂花糕吗？我们两个大男人在这里不合适吧？”我拉拉少游的袖子说道。

“大哥，你看，那个女子是不是在看我们？”少游指着不远处的一女子对我说。

我顺着少游的手看了过去，那女子在人群中很是醒目。和一般女子的服侍有些不同，她穿的是裙衫比我们断短了许多。衣袖只是微微将胳膊遮盖，裙子也是刚刚及腕，脚上穿了双月白色的靴子。我们平常女子穿的都是严严实实地将臂膀遮住的衣服，脚上穿的是绣花鞋，一口鞋之类的，像她这样打扮暴露的女子我还是第一次见。不过她的衣裳和鞋子搭配起来很是好看，粉色的衣裳，大红色的外挂，粉色的裙子再加上月白色的靴子搭配的真是天衣无缝。

细致乌黑的长发，松松散散地编了两个辫子，披于双肩之上，辫子上用细小的珠花装饰，略显柔美，那穿着又显得十分可爱，让人新生喜爱怜惜之情。她的皮肤是很特别的小麦色，看起来很是健康，不像我们南国的女子那种病怏怏的白。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色，更显分明，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如天仙。看她的年龄，和少游相仿。

我好奇地看着她，对她，我有种异样的感觉，感觉看见她很是亲切。她看见我在注视着她，缓缓地走了过来。

“敢问二位是在看我吗？”她问道，杏仁眼睛一眨一眨地。

“姑娘你一个人吗？”我问道，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我是女扮男装。

她点点头，娇俏地一笑，“我是一个人跑出来的哦。”

“跑出来？”我疑惑道。

“爹爹和娘亲都不让我一个人出来，只是在家里是在闷得慌，我就偷跑出来了！”说着很是得意地朝我们一笑。

我说话的同时只听她说：“姐姐我们还是不要理这个姑娘了！”说着她荡起了银铃般的笑声，看着我身边的少游，“你是不是想说这个？”

少游很是奇怪地看着这谜一样的姑娘，瞠目结舌道：“我想什么怎么你会知道？”

那姑娘微笑着看着少游：“当然会知道了！我和这位姐姐说了半天的话，你显得很是不耐烦，而且很是敌意地看着我，当然不想理我！”

“那你能看出姐姐想的什么吗？”少游难为这位姑娘说。

“这……这个……”那姑娘红着脸，半天说不上一句话。

“我就知道你看不出来，自作小聪明！”说着向那位姑娘吐吐舌头。

“少游……”我看不惯他这样欺负一个小姑娘。他看见我脸上的怒意躲在我身后，还是不停地坐着各种怪动作。

“姑娘要是一个人出来，还是快点回家吧，夜深了爹娘看不见你会担心的。而且，小心遇到坏人哦！”我看着身后的少游，向她挤挤眼睛。

“姐姐，你……你怎么帮一个外人呢？”少游从我背后出来，气呼呼地看着我。

我没有理他，“快点回去吧！”我说。

“嗯，我这就回去！”那姑娘笑盈盈地看着我和少游，“姐姐你怎么称呼？”他问道。

“叫我嫣儿姐姐吧！”我说道，“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嫣儿……”她呢喃道，好像在深思着什么，不过很快回过神来，“我叫轻盈。”她脸上带着甜甜地笑容，“嫣儿姐姐我走了！”

“嗯……”我笑着微微点点头，向她招手告别。不知道怎么，我觉得这姑娘很是熟悉，看见她就感觉很是亲近，仿佛有种亲人的感觉。

“嫣儿姐姐，我们一定会再相见的！”她跑远了突然站住，大声说道，然后拼命地向我挥舞着手。

我含笑地也向她招招手，“快点回家！”我说。

轻盈走远了，少游撅着嘴问道：“姐姐为什么对这个奇怪的女子这么好？”

“是吗？”我笑道，说着我大步流星地一个人走在前面。

少游追上我，“姐姐，以后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了，我看，今天那姑娘是有意接近你的！说不定，她的背后藏着什么天大的阴谋。”说着他急忙给我比划着，“你看她，打扮的那么奇怪，竟然能看出我心里所想的，真是不可思议，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和那样的人接触了！我们还是小心为好！”

“不是你先看人家姑娘的，人家姑娘怕是被看得不自然才过来的，你倒好，反倒说人家姑娘不是了！”我笑着说道，不去看焦急地少游。

“唉！反正都是我的不是，以后你就看着陷阱往里面跳吧，我也不会管你了！”说着他也生气了。

“好了，她不是走了吗？别生气了，我们去吃东西吧。”我过去拉着他的胳膊。

街上的人看见我们这般都侧目看着我们，明天又会是一奇谈：两个俊秀地青年男子拉着胳膊晚上一块走在大街上。哈哈，想来都很是好笑。

少游瞪着我，一副小大人的口气，“唉，我怎么会怪你呢？谁让你这样不让人安心！”

玉台挂秋月，铅素浅、冰姿洁。

我们来到一家酒楼，里面人声吵杂，听曲的，喝酒的，吃饭的，络绎不绝。少游将我带到二楼。

“爷，你怎么才来，雅间为你准备好了。”店小二看起来和少游很是熟悉。

“嗯，辛苦你们了。”少游说道。

这小子，长的俊朗，嘴上又会说道，就算是个陌生人，他也能很快地和人家混熟，我想起他和睿初次见面的情景，不忍轻笑起来。

“姐姐，在乐什么呢？还不快进来！”少游催促道。

我们刚刚坐稳，店小二就将各类糕点一一摆上，还带了点小酒和小菜，赶忙下去。

“这么多，我们两个人怎么能吃完？”我看见慢慢的一桌东西问道。

“姐姐，你就吃呢爱吃的就行了。快点吃啊！别客气！”他拿起酒杯给我们各自斟了一杯酒，“吃这些糕点就要配这当地的酒，这样才有味！”说着他捻起一块酥奶糕放进嘴里，“嗯，好吃！”他赞不绝口，将杯子里的酒微微抿了一小口。

我看见他这样，也开始流口水了，我拿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甜而不腻，爽而不粘，香郁四溢很是好吃，和我以前吃过得都不一样。我喝了一小口酒，只觉得顿时神清气爽，兴趣盎然。

“真的很特别！”我说道，“这桂花糕是怎么做的？还有这酒，如何酿的？”

“呵呵，秘密！”少游说道，“知道了就不好玩了！快点吃！吃完还有好玩的！”他意味深长的笑着。

我微笑着，看起窗外，依旧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轻盈正和一男子争执着什么，气的小脸泛红，那男子好像要带她走，轻盈挣扎着，一口咬住那男子的胳膊，那男子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死死地钳住轻盈。刚才不是都让她回家了吗？怎么这会子还在这。

我飞身下去，一把将轻盈从那男子手里夺了回来，轻盈很是高兴地躲在我身后，我厉声说道，“你是谁？想对轻盈怎么样？没看见她不愿意吗？”

“嫣儿姐姐，你来了！真是太好了！”轻盈惊喜地叫道，惹得路人都侧目看着我这个女扮男装的姑娘，那男子也盯着我。

“你就是轻盈说的嫣儿？”他松开轻盈，拉着我的胳膊语气很是惊讶，还上下不停地打量着我。

“放开嫣儿姐姐！”少游从窗子飞了出来，上去就是给那男子一掌，“你这个登徒子！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那男子轻巧地接过少游的一掌，对少游说道：“小兄弟，初次见面你怎么这样！一定有什么误会吧！”说着才发现他的一支手正攥着我的胳膊，赶忙松开，“在下失礼了，还请姑娘和这位小兄弟见谅，在下不是有心的！”

少游还不肯善罢甘休，想继续争论，我看着男子武功很是不凡，再说他也是很真诚的道歉，就拉着少游：“好了！我没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轻盈，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回家了吗？”我看着躲在我身后的轻盈问道。

“让在下说吧！”那男子看了一下灰溜溜地轻盈，“在下轻羽，是盈盈的哥哥。小妹贪玩一个人跑出来，家里父母担心她的安危，特命我来带她回去！要是打扰到两位，还请见谅！”说着朝我们一鞠。

我这才打量着轻盈的哥哥，身材很是修长，他站在我的对面，月光下拉长的身影将我完全包围住了。他和轻盈一样，有一双好看的杏仁眼睛，不过眼睛看起来比一般男子的深邃的多，是不同于睿那招摇的丹凤眼，说话时那一双眼睛就显得特别的真诚。

他姿态闲雅，看起来和暗黎年纪相仿，也就二十四五的样子。不过他穿着不像轻盈那么特别，和一般男子的一样。墨色的长衫显得他的身材更加修长，不过特别的是他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不像一般男子将头发琯起。很奇怪的，寻常青年男子披头散发，总免不了要带几分疏狂的味道，可是他这样反而清雅以极，全无半分散漫，直让人觉得天底下的英俊男子合该都似他这般披散头发，才称得上是美男子。

我看到他这样客气，彬彬有礼，再说，轻盈贪玩在先，轻羽带她回去也是人家家事，我也不好插手。

“哥哥……”轻盈娇憨道，“你就给爹爹和娘亲说说，让我再玩几天好不好？求求你了，我的好哥哥。”

轻羽眼睛一闭，无视轻盈地话，“每次你都这样，害的我被爹娘责备，这次再也不会心软了！你就乖乖听话，和我回去吧！不然等到爹爹来了，我可不好帮你！”

“好哥哥，我和嫣儿姐姐在一起，保证不惹什么事，你就答应我吧！求求你了！我就再玩三天，就三天！”轻盈撅着红红的小嘴，哀求着轻盈。

“不行！”轻羽双手抱胸，很是决绝，“嫣儿姑娘，打扰你们了！”说着趁轻盈不注意点了她的穴道，飞身而起，“后悔有期！”他对我们说道。我看见轻盈眼巴巴地看着我，眼泪汪汪的，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就消失在夜色中。

这会子已经到子时了，街上的人渐渐少了起来，月亮一会儿躲在云里，一会儿又露出来。

“幸亏那轻盈被哥哥带走了！”少游虚惊一场，“我看这两个人来路不明，打扮奇特，我们还是少和他们接触的好！”少游自言自语道。

我也在想那对兄妹，总觉得见到他们很是亲切，“我们现在去哪？”刚才吃东西看见轻盈与男子纠缠我就下来了！

“东西还没有吃完，真是扫兴！”少游抱怨道，“我们去继续吃吧！”他兴冲冲地拉着我。

我本想着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山。可不想扫少游的兴，就随了他上去。

刚才和少游这家伙转了会，又遇见轻羽兄妹，还有点饿了。不一会儿，桌子上的东西就少了许多，酒也喝了不少。

“姐姐，生辰快乐！”少游看着微醉地我说道，“现在已经是中秋节了！可以对你说这句话了！”我看向窗外，不知谁点起了烟花，流光溢彩，照亮了整个苍穹。如墨的夜，朵朵烟花在黑暗中盛开，瞬间绚丽极致，迸射出璀璨夺目的光彩。烟花姹紫嫣红，转瞬即逝，又有新的升空，火树银花不夜天，更吹落，星如雨。

“真美！”我不禁赞叹道。只是这烟花易逝，再美只是昙花一现，不过它这般辉煌过，也不枉在人间走一遭。我们的人生许多不也是这样的吗，灿烂的只是短短数十载，当一切尘埃落定，终究会归于平静。而我，却向往着那平静。

“喜欢吗？”少游问道。

“喜欢！”我说。

“那可是暗黎精心为你准备的！”少游说道，微带醋意。

我这才看见流光溢彩的烟花下面，暗黎面带微笑，用仅有的一支手朝我挥舞着。我看着他们为我做的一切，不禁潸然泪下。

“谢谢你们……”我哽咽道。

“先别急着谢，姥姥和梦娘还有惊喜给你！”少游说道。

姥姥和梦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了，递给我一封信，“嫣儿，生辰快乐！这是上官睿飞鸽传书给你的，现在该给你了！”姥姥说道。

“嫣儿，生辰快乐！”梦娘说道，“看着你慢慢地长大，终于看到你及笄的这一天了！”

暗黎这会也上楼来，“嫣儿，生辰快乐！”

我激动地看着他们，完全从刚才的微醉中清醒了，“谢谢你们……”我哽咽道，心里充满了感激，久久不能平静。

回到客栈，想着大家为我生辰做的这一切，我的内心久久未能平静。

打开睿写给我的信，上面只有八个字：生辰快乐，长乐嫣儿！

我认得是上官睿的字体，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么千万百计地等到我生辰的时候再让姥姥和梦娘交给我。暗影疏离下我记起了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八个字像长了翅膀，深深地飞到我的心里。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五人带了些水和干粮便早早地出发，暗黎在前，少游断后，我、姥姥、梦娘在中间。

太行山，在整肃庄重之中，凭空在天地间撑出一段阳刚之气。山之上为云，山之巅为雨，山之峰为雾，山之涧为泉，山之壑为岫，山之峪为岚，山之崖为瀑，山之根为潭。在水的衬托之下，山因水的滋润而生机勃勃，草木欣欣，愈发使人难以得见其真面目。而水呢，因山的呵护而妩媚空灵，娇柔多姿，或如缎带般缠绕，或似轻烟般缥缈，或如碎玉般飞溅，或似明镜般清幽。山解水意，水伴山行。犹如一对情深意切的情侣，互为知音，形影不离，心心相印。一折山水一折诗，山水随诗入画屏。

古哲云，上善若水，无际惟山。山无言而壁立千仞，是为无际自高，无欲则刚也。水无形，其至柔而克刚，上润天，下泽地，其性至灵至坚也。当我们蒙蔽尘埃的心灵在世俗和物欲中迷失方向时，不妨以山水为师、为友、为鉴、为勉，惟其如此，我们才能真正将山水藏纳于胸。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于我，前者可堪，后者莫及。但这颗心早已生根于山水之间，无论前生后世，恐怕都是收不回来了。我向往和师父在无量山上那种空山但无语，鸟鸣深涧中，闲来煮茶论佛经的生活。若是有时间，定要取看看师父，在无量山多带些时日。

山上的秋意很浓，翩翩飘落的黄叶落在水中，落在地上，落在我们的衣服和头发上。早上的时候还略显微凉，梦娘找了件御寒的衣裳为我披上，我们的鞋子已经为草上的露水沾湿了，不过山中空气很好，处处散发着树木地香味，不知名的花香。因为惧怕无烟宫吧，山上人迹罕至，北峰正如少游所说的，很是平坦，我们没花什么气力就爬了上去。

登上北峰，我们找了一个干净地地方，吃了点干粮，喝了点水，坐下来休息了一阵。

“大家好好休息，一会也路就不好走了！”暗黎说道。

“暗黎，你还好吗？”我看着暗黎那空荡荡的袖子，还背着那么多的东西，处处为我们着想，一路上为我们开路。

他没有说话，起身将自己的剑拔出鞘。对我笑了一笑，“嫣儿你看好了！”暗黎身体爆发出绚烂的光芒。宛若蛟龙一般腾跃而起，向着密林中飞遁而去。他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而后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宛如绚烂的银龙一般，仿佛要与天上劈落而下的闪电连接到一起。暗黎乱发狂舞，眸若冷电，长剑如虹。身形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黑夜出星辰。

他手上的剑仿佛有了生气般，一甩一合间与身体合为一体，如长虹贯日，气吞山河般壮丽。

“是‘踏雪寻梅’”！我惊叹道，但是又有点不像。以前他舞的踏雪无痕剑法上很是精妙，而现在，虽然神似踏雪无痕，步法上却已经精进了许多。

“相信我了吧！”暗黎收剑后看着我，“虽然断了一支臂，但是我不是废人。现在这套剑法是我配合左手自创的，比以前的踏雪寻梅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觉得怎么样？”

“有气吞山河之状，这套剑法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还没有想到名字呢？不如你想一个？”他将剑收好。

“踏雪寻梅已经无法形容其精妙，就叫踏雪无痕吧！”我顿了顿，“你是怎么练的？”

“只是不想自己成为废人，连缚鸡之力也无，就决心去练的！好在我的内力还好，只是初次尝试时左手很是不习惯，几次剑从手中掉落，我都快要放弃了，可是看到你，我又有了动力。心想着，要是你以后遇到危险，我怎么去保护你，我就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成功……”他说的很轻巧，很平淡，但是我知道在短短的时日里练成这样平常人都很难做到，其中的苦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少游也是很不可思议地看着暗黎：“暗黎大哥，你教教我吧！”

这小子，一路上一口一个暗黎，这会子想学人家武功就改口叫人家大哥，真是会见风使舵。

“行么，等我们给嫣儿解毒后，我就教你。”暗黎笑笑，自从出来后，他那轮廓分明的脸上表情越来越丰富。

“少游，你的武功是谁教得？为什么以前隐瞒自己不会武功？”我手里拿了根草，随意地揪着。

姥姥和梦娘正靠着一棵松树，笑盈盈地看着我们，“年轻真好！”姥姥说道。

“可以不说吗？”少游一脸窘迫。

“不行！”我和暗黎异口同声道。

“唉！你们这是逼我！我家那死老头不让说！”少游一脸无辜。

“你说的是你爹？”我问道。

“是啊！不是他还有谁！”少游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写满了不满，“唉！算了！就告诉你们吧！”

“我的武功是那死老头教给我的。我娘年轻时是江湖上的侠女，一次我爹偶遇之后她之后便倾心与她。从此之后便追随着我娘，终于在追了一年之后，我娘说只要我爹的功夫胜了她，她便嫁给我爹。奈何我娘武功不及我爹，在数百招之后落败。我娘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婚后多次与我爹比试，都未能打败我爹。生了我之后，两个人又为我学他们谁的武功争执不休，不惜大打出手。我娘又一次落败，一气之下，我娘离家出走，走时说道要是爹爹敢叫我武功她就一辈子不肯回来。我爹当时强扭，不肯向我娘低头，硬是逼我学习他的武功。我娘走后回过一次，知道这件事后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少游顿了顿，“现在爹爹年纪打了，知道自己的错，一方面放下万利门，让我来替他管理，他出去云游四海去找我娘；一方面，又让我千万不要使用武功，向别人隐瞒我有武功这件事，害怕他找回娘之后娘又会为这件事而生气……”

真是奇怪的一家，难怪少游性格会如此。少游的娘和爹为了赌气，错过了多少能在一起的时间，现在，至少金前辈有所悔悟，希望一切不要太迟。

“那你爹找了你娘多长时间了？”姥姥好奇地问道，我也很是好奇，真是个烈性女子！

“都已经三年了，还是没有找到。”少游眼神晦暗，“要不是我，他们也不会这样了！”

“别难过，这不怪你，是你爹娘他们都太过执拗，不肯向对方低头而已！”姥姥说道。

“你娘叫什么名字？”梦娘问道。

“我娘名叫薛灵芸，江湖上人称花牡丹！”少游回答说。

“原来你娘就是锄强扶弱后只留下一支牡丹花的花牡丹！”梦娘惊叹道。

“正是我娘亲！”少游答道，“每次爹爹追随着牡丹花而去，总是见不到娘亲，这次他出去都几个月了，还是一点音信都没有！”少游很是沮丧地说。

“没事，等我们下山后就帮你寻你的娘亲！”我安慰道。

“嗯……但愿我娘亲气消了，不在意我爹爹教我武功的事，现在只能先不用武功，对别人隐瞒着。对不起，嫣儿姐姐，本想早点告诉你这些的……”少游垂头丧气。

“小子，高兴点。”我还没有见过少游这般，“为了你你的娘亲也会回来的！”

暗黎也拍拍少游的肩膀，“你还有家人，我的家人是谁我的不知道，想开点，小子！你们一家人会团圆的！”

我们歇了近一个时辰，开始登上传说中奇险无比的南峰。和北峰比起来，南峰的气候明显很冷，太阳当空照着，我们一个个还是瑟瑟发抖，暗黎将我们带上来御寒的衣服都给我们。我披了件毛皮斗篷，才感觉好些了。只是穿的很厚，爬起山来，动作很是不方便。

南峰几乎就没有路，上面满是不知名的植物和动物，花花绿绿地很是好看。许多时候都是暗黎披荆斩棘被我们开辟的道路，有些地方需要攀崖走壁，只要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山底的万丈深渊。

“大家小心，这些树木和花草很多都有毒。”梦娘说道，然后递给我们每人一颗丹药，“这药可以解百毒，还是先吃了它我们再走吧！”

难怪好多去无烟宫的人都死了，只要是中了这些花草的毒，就必死无疑吧！更有甚者跌落山崖，或是碰上什么毒蛇猛兽！我、暗黎和少游都吃了一颗，姥姥很是高兴地带上她的冰丝手套，兴奋地采摘着那些花花绿绿地草叶。

“真是想不到，这里有这么多药草！”她惊叹道。

“这些是药草吗？怎么梦娘说他们都有毒呢？”我问道。

“这些草都有毒，但是只要利用的好，他们可是世间罕见的药草！丫头，你不懂，这些草对我们练毒解毒之人来说是多么的珍贵！”说着兴奋地将这些草收好。

暗黎拿出根绳子，我们五个人将绳子系在手腕上，以免一个人不小心掉下去，其他人可以借助绳子将其拽上来。

我们艰难地走着，我的斗篷已经划破了，脸上、胳膊上也有好多处伤，而且，越往上越冷，我有些体力不支，有种不祥的预感，软骨酥怕是快要发作了。

“大家休息一下！”暗黎说道。我的眼前一黑，沉沉地倒了下去！

“嫣儿，嫣儿……”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我，我撑起沉沉地眼皮。

“太好了！嫣儿姐姐醒了！”少游激动地叫道。

“姥姥……”我嘴唇很干，暗黎赶忙将水递给我，我喝了一口，“我这是怎么了？”

梦娘正要说什么，刚张开嘴，就被姥姥打断了，“只是体力不支晕眩了，休息一下吃点就没事了！”

我看看梦娘奇怪的表情，大家都铁青着脸，有些不太相信，“是不是软骨酥发作了，姥姥，没关系，我的身体我了解，你就告诉我吧！”

“毒没有发作，没事的，丫头，你先休息一阵我们再走！”姥姥安慰我说道。

夜色降了下来，山中静悄悄地，偶尔听到鸟德嘶鸣声，湿气渐渐上来，我越发觉得寒冷。暗黎找了些干的树枝点着，我们五人围着火堆，我感觉不是那么冷了，就沉沉地睡了下去。

“师父，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嫣儿？”我迷糊中听到梦娘的声音。

“你还叫我师父，你以为你做的事我都不知道！”姥姥脸色很是难看。

“师父，你说什么我真的不明白！”梦娘一脸无辜。

“哼……别以为我老糊涂了就不知道你做过的事！”

看着远处两人，听着他们的谈话，真是一头雾水，梦娘在耍什么把戏？姥姥要揭穿什么？两个人刚才不是好好的吗？现在怎么吵了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起身过去，想问一下，可是刚走了几步，就感觉晕晕沉沉。奇怪，刚才还好好地怎么又感觉到困呢？我又沉沉地睡了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清脆地鸟叫声给吵醒了，揉揉惺忪地睡眼，姥姥、梦娘、暗黎、少游都还睡着，晚上燃的很旺的活现在已经熄灭了。我起身想去拣点树枝，梦娘醒了。

“嫣儿，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梦娘问道。

“嫣儿，你醒了！”姥姥也醒了。

我想起了昨晚她们之间的对话，现在也分不清是真实的还是我做的梦，只是错愕地看着她们两人的神色，和往常一样，我回答说：“好多了！”

奇怪，暗黎和少游怎么还没有醒过来！少游没有睡醒有情可原，他本来就是一孩子，贪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可是暗黎，这么机警、敏锐的人现在怎么还睡着。

“暗黎，少游……”我叫道，“该醒醒了！”

“让我来吧！”梦娘说，说着她走到暗黎和少游身边，推了一下他们。暗黎和少游才微微睁开眼睛。

“啊！天都亮了！”少游伸伸懒腰，“奇怪，我不是守夜着，还等着暗黎大哥换我，怎么会睡着？”少游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看着暗黎。

“我也是，等你叫我，等着等着怎么睡着了？”暗黎拍拍后脑勺，“还好，大家都没事，不然我真的过意不去！”

“没事就好，大家还是赶快启程吧！”姥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梦娘说道。

我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这样我们一行人又开始向上爬，看看不远处的山顶，应该快到了。

我们行了大约两个时辰，只觉得一股猛烈地身边风在耳边呼啸，像是将我们吹落般。

“好强的内力！”暗黎赞叹道。

“大家小心！”姥姥说道，“应该是独孤求雪！”

“好久都没有上来找死的人了！哈哈哈哈……”只见山崖绝壁上的一棵树上面，一白发老人，三千丈的白发披散着，发丝随风而起，遮盖住了半面脸，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她穿着也是一身素白色的长裙，宛如幽魂般。身上散发着凌厉地气息，我们几人都用力地抓住身边能抓住的东西，以免被她的气息给吹落。

“独孤求雪，雪儿……”她呢喃着，一会子又变得痴傻。

难道真如姥姥所说的，她已经疯了吗？我正想着，一股强大的内力将我们一起卷飞。

“到了！”独孤求雪内力一收，我们几个人齐刷刷地掉在地上。我看看四周，不像我们刚才上山时那样陡峭，这里四处很是平坦。奇怪，这里怎么不冷呢？我反而感觉很是温暖。不远处，一大片花丛，里面蜂飞蝶舞，好不热闹。

“你们来真好，我正好想找人陪我一起去采花，你们来啊？”说着独孤求雪一蹦一跳地奔向花丛中，那神态动作仿佛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说话的语气也显得娇小可爱。

“怎么办？”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看到眼前的一切都不知所措。

“还是先跟着她再看吧！”姥姥说道。

我们几个人跟着疯疯癫癫的独孤求雪走进了花丛中，里面种着各色的花，山茶花、白玉兰、海棠、牡丹还有君子兰！没想到山顶处会有这样的世外之地。这些花是有人种的还是自然形成的？我思索着，惊叹着这鬼斧神工的巨作。

“你们帮我采花好不好？”独孤求雪过来猛的抓住我的手央求着我。

姥姥、梦娘、暗黎和少游都紧张的看着我，我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好啊！雪儿喜欢什么花？”我问道。

“雪儿喜欢白玉兰，哥哥说了，这个花最是和我相配，和雪儿一样洁白无瑕。”独孤求雪天真地眨着眼睛，脸上挂着骄傲的笑容。

“哥哥？”姥姥自言自语道，脸色立即泛白，恨得牙齿发出咯咯地声响，我看见她攥着的手骨节发白，青筋暴起。

我看着姥姥的神色，很是担忧。这么多年，提起独孤求剑她还是不能平息自己的情绪。我摘了一大朵白玉兰，递给独孤求雪，“这些喜欢吗？”我轻声问道。

“喜欢，雪儿喜欢！”她欢喜地拿着我摘的花，在花丛中转着圈，转着转着就自顾自地玩了起来，我们跟着她，隐约看见花丛尽头的高耸的围墙。

“看，那是什么？”少游惊喜道。

我们都看向外面，少游高兴地奔了出去，“是无烟宫，嫣儿姐姐！我们找打了！”说着向我们挥舞着手示意我们出去。

独孤求雪还在哪里，痴痴地拿着书中的花，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

“雪儿，我带你回家！”我牵着她的手，她很是顺从的跟着我，任由我带着。

“嫣儿姐姐，你怎么将她也带来了？”少游问道，“你不害怕她杀了我们？”

“刚才我们就已经见识到独孤求雪的内力了，她要是想杀我们，就算是我们五人联起手来，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现在我们还不知道无烟宫有没有其他人，要进无烟宫，还是先将她带着，或许还可以保我们安全！”我说道，姥姥和暗黎也都点点头。

“嫣儿说的对！”暗黎说道。

“唉？梦娘没有和你们一起出来吗？”少游看见只有我们几个人出来，却不见梦娘的身影，惊奇地问道。

我们看看四周，没有梦娘的身影。

“梦儿……”姥姥叫道，“你在哪？”

“你们在这，我进去找找！”暗黎说道。

“梦儿……”

“不用叫了，我在这！”只见梦娘缓缓地从无烟宫中移步走向我们。

“梦儿，你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就一个人进去了！”姥姥责备地说，“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怎么会遇到危险呢？”梦娘说道，“我姑姑是不会伤我的，我爹爹也怎么会舍得伤我呢？你说是不是，我的娘亲……”

我们都不可思议地看着梦娘，娘亲，难道梦娘知道姥姥是她娘亲了？爹爹怎么会舍得伤我？难道独孤求剑还活着？

“梦娘，你怎么了，你在说什么呢？”我问道。

梦娘看向我，却没有回答我。

姥姥身体颤抖着，眼泪汪汪地看着梦娘，“你都知道了，梦儿！”说着愧疚地说：“对不起，娘亲没有告诉你，对不起，我的梦儿……”

只见一鹤发童颜的老人也缓缓地出来，站在梦娘身边，“别来无恙，秋儿！”

“你没有死？哈哈……”姥姥突然从哭变为笑，“我早该想到了，当年你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呢？”

这时独孤求雪松开我的手，奔向独孤求剑，“哥哥……你也来陪雪儿玩了……”说着她亲昵地用头蹭着独孤求剑的肩膀。

“哥哥一会陪你玩，你先去睡一觉好不好？”独孤求剑向哄小孩子般对独孤求雪说道，眼中满是心疼和宠溺。

“好，雪儿听哥哥话！”说着独孤求雪一蹦一跳地进去。

“你们这些人梦儿都给我说了，你们都进去吧，我要处理我们的家事！”独孤求剑一脸严肃，和刚才安慰妹妹的简直判若两人，语气强硬不容我们有别的选择。

“我要陪着姥姥！”我过去拉着姥姥。

“我也不去，我要陪着姥姥！”少游也过来站在我和姥姥身边。

“那你呢？”独孤求剑望向暗黎。

“你觉得呢？”暗黎不屑地说道。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你们是梦儿的朋友才对你们礼让三分，你们真不知好歹！”

“嫣儿，你们进去吧！这没你的事！”梦娘对我说道。

“梦娘，我不进去，这是怎么回事？”我坚持道。

“好，你不进去，那就在这也行，不过不许你插手我们的家事！”梦娘很平静地说，“还有，暗黎、少游，也请你们不要插手，否则后果自负！”

我们几个人都在这对峙着，一个个脸上表情很是严肃。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能见到我，是不是很是吃惊？”独孤求剑看着姥姥。

“是没有想到能遇见你，还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也好，几十年的恩怨也该做个了解了，不然我夜不能寐，也不知道该如何对梦儿说这件事。既然梦儿都知道了，我现在也轻松多了……”姥姥释怀地笑了。

“梦儿，嫣儿的毒是你给倾颜的，是你让她下的，对不对？”姥姥质问道。我不禁目瞪口呆，我的软骨酥的毒这么会是从小疼爱我的梦娘下的呢？

梦娘默不作声，脸上写满了愧意。

“是不是你，梦娘，为什么？”我快要虚脱了，枫璃箫的欺骗已经对我伤害很大了，梦娘为什么也这样对我。

“我……对不起，嫣儿……”梦娘低下头。

“嫣儿那次中毒从宫中回来，是你给她治的伤还有毒，你小时候对软骨酥已经很是熟悉了，不会没有把握好治疗的时间，使嫣儿饱受骨痛的折磨，致使我也无从下手！你是怎么忍心这样做，亏她还叫你一声娘，你就是这样对她的？”姥姥很是严厉。

“别说了……是我对不起嫣儿，但是姑姑一定会治好她的，相信我……”梦娘愧疚地说。

“你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引我上无烟宫，对吧？”姥姥一脸严肃，“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和嫣儿，纵使我没有告诉你我是你娘，但是我终究养了你二十年，你怎么可以这样！路上，嫣儿的毒又发作了，你看没有办法再控制了，才飞鸽传书给枫璃箫，暴露我们的行踪。枫璃箫怎么忍心看着嫣儿受折磨，所以会倾力相救。等到枫璃箫内力大大损耗后，我们也给轻易地将嫣儿救回来，是不是？可是你没有想到枫璃箫会放嫣儿自由，所以嫣儿被救走的那几日，你生病了，我们的行程放慢了，你是在等消息是不是？”

给我下毒的是梦娘，给我解毒的也是她，想办法控制我病情的也是她，利用我的还是她，我真的不想相信这一切。

“秋儿，多年没见，你变得聪明了……哈哈哈哈……”独孤求剑长啸道，“为什么这样对你？你难道没有觉悟吗？你瞒着梦儿去杀我，试问一个孩子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娘去杀自己的爹，是你残忍在先，现在道怪起梦儿来了！”

暗黎和少游很是疑惑的看着我们，“这是怎么回事？姥姥……”

这时候独孤求雪也来了，站在独孤求剑的身边，“沈春秋，你还有胆子来！”她的语气很是尖锐，现在的她看起来正常了。

姥姥又将四十年前她和独孤求剑落下山崖的事说了一遍，“独孤求剑，你不配叫我秋儿！这些陈年旧事我本来不想说的，只是害怕有些人被蒙在鼓里。”说着看了一眼梦娘，“梦儿，你这样费尽心思地引我来这，我不追究，可是你千错万错不该那样对嫣儿啊……”

“不，不是这样的……”梦娘抱着头痛苦地说，“爹爹说的和你说的不一样！”

“独孤求剑，你对梦儿说的什么？你还真是薄情寡义，当年骗了我的感情不说，又来欺骗梦儿……”姥姥轻蔑地看着独孤求剑，“真是恨当年没能杀了你，才会有今天！”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枉我哥哥那样对你，你却千万百计地追杀他，现在竟然还诬陷他！今天我就杀了你！”说着就飞身下来。

“不要！姑姑，你不能杀我娘！”梦娘死命地抱住独孤求雪，独孤求雪这才没有动手。

“爹爹，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娘所说的那样？”梦娘看着独孤求剑。

“唉，梦儿，爹是为你好，要不是她一心追杀我，你和柳凉薄也不会分开。是她，害的你一个人孤苦了这么多年，她不幸福，也害的你也没有了幸福……”独孤求剑说道。

“这么说，娘说的是真的了？”梦娘看着独孤求剑，“我只想知道，娘说的是不是真的！”

看得出，虽然独孤求剑对姥姥薄情寡义，为了自己能够活命，不惜喂毒药给姥姥吃。但是对梦娘这个女儿，还是很疼爱的。

“是真的，当年我为了活命，将六月飞霜的毒给她吃了！”独孤求剑咬咬牙，将自己当年的不齿行为给说了出来。

“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枉我还那么相信你！”独孤求雪不可置信地看着独孤求剑。

“雪儿，难道你真的想看着我死？”独孤求剑问道。

“当然不想看着你死了，可是哥哥不是很喜欢秋姐姐吗？怎么会那样对她！”独孤求雪也质问着独孤求剑，“你还是那个能舍身为人的哥哥吗？”

“爹，你为什么要骗我，让我这么多年都生活在对娘亲的憎恨之中。甚至为我有这样的娘亲而感到不齿，你知道我，当我和娘再想见的时候，我竟有种想杀了她的冲动。和她相处的每一天，我都隐忍着，将她尊称为师父，可是我不停地提醒自己，是她想要杀你，是她当年为了活命弃你不顾，让我们父女分离。为了能将她引来见你，我不惜那样对嫣儿……你不配为一个父亲！”

“对不起，梦儿，我错了，我当年不该为了活命那样对你娘，也不该欺骗你这么多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只是希望你不要不要爹爹啊！我只是想你陪在我身边，我害怕你知道了这一切后恨我，唾弃我，我也曾经悔过，后悔当初那样对你娘，但是，一切都一定不能挽回了。我已经错了，只有一错再错来掩盖这一切。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很累，一直想找机会向你说明一切，可是，我没有勇气那样做，每次见到你我想说，又害怕你不会原谅我。我已经错的很多了，在错下去我也在所不惜……”

“哥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次我也不会原谅你了！”独孤求雪气冲冲地说。

梦娘含泪地看着独孤求剑，“爹爹，为什么要这样子！为什么要骗我！以前我知道娘亲骗我，我已经够难受的了，没想到，我这么多年来还是一直活在你的谎言之中。你知道吗？要不是为了你和娘亲之间的恩怨，柳郎也不会死，我们的孩子也不会死……”

我以为我很可怜可悲，原来梦娘何尝不是？我们都是活在别人谎言之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