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妙不可言。
辛辛苦苦这么多天,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感觉,一定很刺激呢。
若换作以往的林阡陌,估计会站在在那重新泛滥得乌烟瘴气的网络界面前,挡住薄珩的视线,然后剥开一颗棒棒糖含在嘴里,笑嘻嘻地这样嘲讽吧。
可惜这一次,她却连睁开眼的力气都不曾有。
拼尽了全力,灵魂都没法掌控眼下的这具寄体。
她不清楚自己的意识如今被锁在了哪一处空间。四下里皆是一片空荡荡的黑色,广袤得足以将她吞噬。
在她的头顶上方有一方仅存的光亮,时不时投影着外界零碎的画面。
自然,都是些不怎么好看的画面。
林阡陌从来都不害怕看到那些得知真相后的真假粉丝掀起的舆论狂潮。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人性的必然。
她真正害怕的是看到薄珩。
仅仅是看到那个男人僵直的背影,她就觉得自己是个该被千刀万剐的骗子。
她带着他做了一场绮丽的美梦,却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候残忍地让他醒来。
而最重要的,是她没有陪在他的身边。
原本计划着,在好感度刷满之后带着他的灵魂离开,只留下一个关于“陌远”其人的似是而非的传说。
却不想就这样被搅了局。是她大意了。
林阡陌坐在黑暗之中,埋下脑袋,蜷缩成一团。
这里好冷啊。
……好痛苦。
谁来,救救她。
……
“穆先生,君子不强人所难。小陌碍于面子不好拒绝你,那么就由我来说吧——我们要回去了,你们玩的开心。”
“薄珩!那个人是薄珩!”
“我今天不是薄珩,也不是陌远,是林小姐新招的助理,不行么?”
“啊?哦,好好好,走了啦,助理……”
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播放着一段又一段,已经传遍整个网络的、明显是偷录的视频,周伊暖愣愣地,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鼠标。
恶心么?感觉被欺骗了么?
应当,是有的吧。
可是她却不像许多其他人那样,感到过一丝的激愤。
甚至……她为什么感觉早有预料呢。
在看见《沉疴》mv的时候么?不对,应当要更早。
早到,那人还不是她的男神的时候,他一开口,她就感觉到了。
那种不同寻常,甚至是不对劲的味道。
她不过是今天才得到了确认罢了。
而至于芊芊语墨……她做房管一年多,自认为是了解这个女孩子的。
可是看到视频里,仅仅是不到十秒的弹奏镜头里,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场,那种令人窒息的冷漠威压和狠厉决绝,是她根本不曾想到的。
而在拍摄现场,这个女孩子对乔装的薄珩露出的,几乎算得上宠溺纵容的无奈微笑,刹那芳华,又是另一种的不可思议。
好美。周伊暖在那一刻,脑海中只剩下了这样的想法。
是她的三观有问题了么?
这样两个肮脏的众矢之的,她竟然觉得般配而美好,甚至有一丝的艳羡。
冒着被千夫所指的危险去为自己喜欢的爱豆站出来,牵住他的手,不惜背叛全世界,似乎也不错呢。
她忍不住笑起来。
打开群聊,是一众仿佛自带音效的文字消息。
——我不信我不信!远男神那么好,怎么可能是薄珩那个渣滓!
——唉,认清现实吧,视频都那么清楚了……
——所以说墨酱真的是晟森老总的妹妹?薄珩的金主?
——你还叫她墨酱呢?不觉得恶心吗?她骗了我们那么久,还利用我们的人气给薄珩造势!
——同意,我们这群粉丝不过是她洗白薄珩的一个工具罢了。心寒。
——真没想到自己居然给最讨厌的男艺人打过call。跟吃了屎一样。
——行了,芊芊语墨凉了,这个群也散了吧。我刚才去看了一下,她的直播间都被封了。
——什么?!这么快!
——莫名有种我在这个女人身上耗费的青春都喂了狗的感觉……
——我还想再抢救一下啊啊啊……晟森说会就陌远的事召开发布会,我要等发布会!
——……前面的,你开心就好。
周伊暖沉默。好久好久。
握着手机的手指逐渐变得僵硬,她却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从未有过的疑问与迷惘,莫名充斥在她的脑海。
什么是所谓正确的人,正确的艺人?
以及,正确的我们?
而正确本身,又是什么?
市立医院。
林绍阳的面色是少有的冷肃。
“你这两天不用过来了。准备一下发布会吧。”
他其实很想像三流狗血剧里一样,扑上前去揪住这个薄珩的衣领,叫嚷着“都是你害的”或是“你为什么不离她远点”之类,或是干脆给他一拳。
当然他的教养不允许。
更何况,是他那个妹妹自己要那样不管不顾地搞事情。他早就担心过会出事。
只不过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在全网的口诛笔伐和人肉搜索到来之前,她以及先一步遭遇了生命威胁。
他不明白原因。妹妹的体质虽然不算多么好,但也绝对健康没有病史,这样毫无征兆也查不出缘由的休克,怎么也说不通。
可他隐隐又有所预料。
也许是兄妹间血亲的某种感应,心底某处似乎早就明白,林阡陌这丫头,从对薄珩伸出援手的那一刻,就没有给她自己留过后路。
名誉,事业,甚至是生死,她都丝毫不放在眼里。决绝,又疯狂。
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人。
这其中的原因他不知道,更不想知道。只是按捺下心底越发扩大的不安。
“我知道了。谢谢**。”薄珩点头,声音平静而空洞。
只是——
在林绍阳以为对方会这样安静离开时,男人终于还是再度开了口。
“我可以,和她道个别吗?”
薄珩的目光越过林绍阳望向室内时,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林绍阳噎了一下。
虽然他很不想同意,但是想到林阡陌……
不出意外的话,她与他今后应该很难再见到了吧。
如果她现在的状况可以定义为“见到”的话。
“嗯。”他终于还是这样应下了。
薄珩似乎是感激地稍稍欠身,缓步进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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