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原因……持续性休克……

只能维持基本生命体征……

脏器正在面临迅速退化，甚至衰竭……

这些词句让薄珩有些迷惘。

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他记得上一秒还收到林阡陌调侃的信息，紧接着却被胸口一阵莫名的钝痛搅得失了心神。

看到办公室里，脸色惨白伏在桌边的她，他恍恍惚惚地想起，似乎从前也见过她这般奄奄一息的样子。

什么时候呢？

记不起来了。

【她变成这样可都是因为你哦。薄珩。不如这样，我要你三天之内召开发布会向公众道歉，交代一下你是怎么换了个马甲欺骗了大家，又利用了你的小粉丝上位的。

否则的话，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想起在急救室外收到的那条短信，他的手在口袋便收紧。

比短信中文字更刺目的，是“穆修桀”三个字的落款。

他初时以为，这个人是冲着他而来。而如今看来，似乎他对林阡陌也很有兴趣。

对方那种变态的，想要折磨玩弄猎物的嗜好，那一刻他也终于彻底有所觉察。

恨吗？也许吧。

不过他薄珩在许久以前已经是逼上绝路的丧家之犬了，想必也不差这一下落井下石。

如果能让那个女孩醒过来，终究是好的。

尽管潜意识里，他也知道穆家人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他们。可是只要有一线希望能挽回林阡陌，即使前方是陷阱，他也别无选择。

薄珩苦笑。床上的女孩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没了气息。

他缓步走到她身边。

伸出手覆上她前额，像他一向很喜欢的那样把玩她的发丝，顺便将刘海边的些许碎发拂到耳后，指尖似是无意地滑过耳垂上的祖母绿。

记得女孩对他这样的行为常常表示抗议，可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甚至还会像猫儿一般，乖巧地在他的掌心蹭一蹭。

每每蹭得他心里软成一片，想要将她紧紧地揉进怀里。

可他们之间，也就最多如此了吧。粉丝不像粉丝，偶像不似偶像，而朋友，也不仅仅算是朋友。

不如到此为止吧。过去的几个月，不过是一场清秋大梦。

从此之后，你的世界里，不会再有薄珩。

男人似乎是笑了笑，俯下身，做了一件他一直想要做的事——

他冰凉的双唇印上了女孩的额头。

相触的那一刻，他本想闭上双眼，却敏锐地感觉到女孩的身体一抖。

下意识看去，之间此前一直表情安详的女孩，额间蹙起一道浅浅的沟壑，像是有些恼了。

浑身的气息似乎也有些不稳。

情绪，不大对？

他连忙放开了她。重新退回原来的位置，看她依然紧闭双眸，却莫名透露出一种嫌恶的情绪。

嫌恶。薄珩不知道怎么就想到这个词。

甚至，他有些明白，这股情绪是冲着他自己来的。

她……讨厌自己么。

是曾经喜欢过，却在相处之后逐渐的厌弃，还是潜意识里知道是他害了她，因而产生的记恨呢？

其实也都不重要了是么。她讨厌他了啊，仅此而已。

讨厌了也好。这样就能彻底忘了他吧。毕竟他这样的人，不值得被人记住。

薄珩这么想着，嘴角越扬越高，像是微笑的弧度。眼前却忍不住地模糊，关乎林阡陌的一切，走马灯一般瞬间地闪回。

穿过人群拉住他的手的她，窝在沙发一角与他彻夜长谈的她，为他弹琴为他演戏的她，在麦克风前和他一起直播的她……

都让他一个人记得就好了。

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薄珩拼命压下了眼底的那层水雾，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房门被带上的那一刻，他没能听到另一个空间里，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孩撕心裂肺的呼喊。

“薄珩！你给我回来！不许去！”

“我不讨厌你！讨厌你的是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她就是个脱粉回踩的智障！”

“你是不是个傻子啊？！”

林阡陌拼命地拍打着虚无的结界，用尽全力大喊着。

四周仍是死一般的静寂。甚至连她的回声都不曾有。

“为什么要听穆修桀那个死变态的鬼话！林绍阳明明可以安排你去国外的！”

“薄珩！！”

林阡陌大口地喘着气。

也许是情绪太过激动，她觉得自己的魂体都有些不稳定。

摇摇晃晃地，她重新坐回到像是地面的空地上。双手抱膝，努力平复着气息。

突然，她觉得脸颊有些潮湿。

泪水么？原来，魂体也是可以哭泣的啊。

她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却感觉那咸湿的液体扩散得更加凶猛。

***

发布会设在离晟森总部不远的半开放式场馆内。

时间定在了下午两点，可是一大早便有乌泱泱一片的人，扯着横幅标语，扛着长枪短炮，生怕占不到好位置。

午后时分赶到的周伊暖，也是甫一进入便听到了四处私语，皆是不堪入耳。

而令她心脏揪紧的，是看到前方不远处，一众少男少女当中，那个******的熟悉面容。

书音？

定睛一看，书音的周围，也有几个她在上次线下见面会时有过印象的人。

微雨，沐沐，凉安……

他们手中紧握的字牌上，隐约有着“薄珩”“滚”和“垃圾”之类的字样，她心下一凉。

叽叽喳喳的调笑隐隐传来——

“咱们的人到齐了吗？”

“差不多吧，也就阿暖不回消息，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没脱粉呢……”

“唉……阿暖明明是个挺好的女孩子啊，怎么就瞎了呢。”

“算了，三观不同不相为谋。”

“哈哈哈是啊，还好我们几个三观都很正。”

周伊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想要隐蔽在人群中。

不能被他们看到。

可是就在这一刻，前面正摇头晃脑说着什么的书音似乎是无意识地一转身，眼看余光就要瞥到这边——

周伊暖连忙想低头躲避，却在别过脸的一瞬，感受到人群突如其来的骚动。

“出来了出来了！”

“快看，薄珩出来了！”

女孩的瞳孔骤然紧缩，急忙抬头望去，视线却被重重人海阻隔。

只能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此时像是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变得清亮而义无反顾——

“大家好，我是薄珩。”

“也是前段时间的，陌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