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体行为，大都是慷慨激昂义愤填膺，但又无头苍蝇一般缺乏智慧的。

谁说的？古斯塔夫勒庞么？

忘了。也许是她林阡陌自己说的呢。

此刻她的魂体在那一方空间里，蜷缩成一团，努力不去看发布会现场几近失控的乱象，想要想点别的什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终究是徒劳。即便捂住双眼，也无论如何不能阻挡那些喧嚣污秽的声音像是发泄一般疯狂冲击着大脑。

“渣男！骗子！以为披个马甲我们就不认得你了？”

“都被封杀了还想回来这个圈子捞钱？求求你做个人吧！”

“道歉？道歉有什么用？把公众当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现在瞒不住了才知道道歉？早干什么了？”

“这种人渣，绝不能姑息！”

“晟森和他解约了吗？不解约的话，晟森一生黑！”

“醒醒吧，晟森是明知道他的身份还跟他签约的，靠的是裙带关系。这公司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

“是啊！薄珩你那个金主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薄珩，你睡你的金主粉丝睡得爽么？社会败类！”

“滚！带着你的垃圾音乐和垃圾后台一起滚！”

人群的情绪越来越高涨，谩骂的词句也愈发过火。林阡陌看见台上的薄珩一直面无表情的脸，猝然动了动。

“各位，想怎么样说我都没问题，但请大家不要针对林阡陌小姐。不关她的事，她是无辜的。”

此话一出，犹如滚烫的油锅里溅入了一滴水。爆炸性的效应，是下面的众人更加激愤。

“还想洗地！她不就是你上位的助力吗？”

“呵呵，婊子配狗，还真是真爱啊，这时候都不忘维护人家。”

“那个林阡陌也不是个什么好货色！渣男贱女！”

喊声一阵高过一阵，直到后来，不知道是谁，扔出了臭鸡蛋。

“滚吧！”

虽然没有砸中薄珩，但鸡蛋碎在地上不仅散发恶臭，也引起人群好一顿骚动。

似乎是打开了某个阀门，许多人纷纷举起手里的东西扔了过去。

“大家冷静！冷静！”

“保安！”

维持秩序的保安和警力连忙介入，场面乱作一团。

林阡陌就那样抱着双膝，怔怔地，看着眼前宛若闹剧的一幕幕。

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间一闪，又是一闪。

刺得她心口生疼。

好像从前……也有过这样……么。

她闭上眼睛。

“野种！”

“有妈生没妈养的小怪物！”

“我邻居家的猫就是被你掐死的吧，小贱人！”

“你看她身上的气息，明明就是个恶心的杂种恶魔！”

“杂种！上次的臭鸡蛋味道好不好受啊？”

“lynn，是吗？你为什么不去死呢？”

若有似无的记忆重叠着此刻的现实，林阡陌觉得仿佛有人拿着刀刃在她心头碾过。

把脑袋埋进怀里，女孩的身子簌簌地发着抖。

好难受……他们为什么不停下来，为什么不闭嘴……

好想杀人啊……

杀……对啊，把你们都杀掉不就好了……

她的双眸猝然睁大，带着一丝了然的疯狂。

“啊——”

瞬息之间，风云变幻。

周遭的一切都在疯狂地旋转扭动。直到——

林阡陌眨眨眼，看到了洁白的病房，和头顶的天花板。

醒，醒来了？

“宿主！”

系统？她愣了一下，正想说点什么。

“宿主，这次的入侵力量太强大，我没有多少时间就会再次消失。所以现在，您一定要听我说。”

***

周伊暖觉得自己可能下一秒就会被挤扁。

脚不沾地地在人群中被动地游走，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叫喊，她的心中暗暗叫苦。

为什么，今天要来这里凑热闹呢。

看着四周，一张张近乎疯狂扭曲的面孔，她此刻只感到骇然。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不久前某次，直播间里，芊芊语墨似乎是调侃的一句话——

“人么？人啊。呵，不可说。”

极度的轻蔑。

她觉得此刻，才能真正理解那个女孩彼时的心境。

胡思乱想着，突然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大力袭来，她被狠狠一推——

“喂！”

她来不及叫第二声，就已经感觉自己不受控地向后倒去，似乎是一头栽进了人海一般。

视角瞬间天旋地转。

要被踩到了么？——

电光石火之间，一只有力的手揽住了她的肩。周伊暖感觉失控的身体终于撞上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被扶着重新站好。

转身去看那怀抱的主人，她愣住了。

瀑布般的长发，精致却冷漠的面容，胡乱套上的帽衫，和领口处隐隐露出的病号服——

“墨酱……？”

她怔怔地，半天才说出这几个字。

好美。真人比视频里还要美。更有一种生人勿进的可怕气场。

“嘘。”面前人似乎是笑了一下，伸手抵住了她的唇。“别说出来嘛。”

夭寿了！墨酱居然给她比了个wink！

周伊暖很是佩服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

“扑哧”，似乎是被她这傻傻的样子逗笑，林阡陌终于咧开薄唇，展颜而笑。

“好了，这里不安全，赶紧离开比较好哦。西出口那里目前没什么人，离得也近，从那边走吧。”

林阡陌拍拍女孩的肩，冲着出口的方向指了指。

看着周伊暖还有些愣神，又加重了些语气：“听话啊。时间不多了。”

周伊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轻轻一推，脚下便不由自主地向不远处的出口而去。

可是……

时间不多了？

对方最后一句话让她蓦然惊醒。更何况——

“墨酱你……怎么办呢？”

她回过头，用口型对着林阡陌喊道。

然而林阡陌只是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示意她快走。

乖乖的，好好活下去哦。

周伊暖似乎听见了这样的低语。

她乖乖地走出了大门，门外是车水马龙的街道。

她不知道的是，在街边的一角，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内，有人在紧张地低语。

“什么？林阡陌摆脱了控制？已经跑来会场了？”

“是，我现在就去抓住她！”

接着，有几个西装革履的人从车内走下，急匆匆赶往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