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天追上来的时候，纪十忽然看到一点灯光。
虽然微弱，在这斑驳的竹影里，缺显得异常扎眼。
纪十迈开脚步，向灯光奔去。
竹寮。
竟然是竹寮。
灯光就是从竹寮里发出的。
纪十一把推开竹门，却愣在了那里。
因为他的眼前不是别人，而是楚山孤。
更让他惊讶的是，楚山孤的对面就是老吾老。只不过老吾老已经死了。
老吾老瘫坐在一角，身上竟然撒落着满身的紫花。他的琵琶也折成两段，跌落在一边。
楚山孤虽然仍旧站着，左臂却在不由自主地抖动。
鲜血顺着他的肩胛处的伤口汨汨流出，竟一条长袖完全浸染。
灯光是楚山孤手中的火折子，烛台却是握在老吾老的左手里。
烛台的顶尖处，血液殷红。
老吾老另一只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只不过黑暗之中看不清楚。
这时候盛捕头、白日尽、戴天也赶到了。
盛捕头一看老吾老满身的紫花，紫花上到处都沾着血迹，不禁道：“是她！”说着走过去要去扒老吾老左手，只不过老吾老的右手握得死死的，怎么样都扒不开。
盛捕头忽然提一口气，食中二指一按，拇指在老吾老神门穴一扣，老吾老的手变应招而开。
盛捕头拿了那东西往火折子下一凑，竟然是一个木偶！
紫花苜蓿！
果真是紫花苜蓿！
纪十刚想说什么，盛捕头却抢先道：“看来错不了了。刚才我追那紫花苜蓿追到竹林，便不见了踪影。竟然是躲在了这里。”
楚山孤道：“她为什么会杀老吾老？”
盛捕头道：“老吾老在我房间里的时候就已经得罪了她！”
纪十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盛捕头道：“这个不急谈。”
纪十十分痛恨，或许盛捕头已经掌握了一些自己还不知道的线索。
盛捕头又摸了摸老吾老的手掌，他的手指指肚上有几个明显的茧，看来是经常抚琴所致。他又慢慢地褪去老吾老的衣服，老吾老的周身到处都是伤口，左臂、小腹、喉头，却分别三处极深的创口。而其他划痕却都很浅。不像是刀剑一类的利器所伤。那一定是那些紫花。想来紫花苜蓿“漫天花雨”的暗器手法，拈花为器，飞花杀人。花边涂抹些毒药，只要划开一道伤口，中者立毙。
纪十问道：“烛台上为什么会有血迹？”
楚山孤道：“是我的。”
盛捕头道：“怎么回事？”
楚山孤道：“我进这竹竹篁的时候，忽然被他偷袭。”
盛捕头道：“这么说，喉头这致命的一击，是你刺的？”
楚山孤道：“不错。”
盛捕头道：“原来如此。”他刚站起身来，忽然惊道：“不好，千愁剑！”
几个人赶回巴山派的时候，一个白影正从盛捕头的房里出来。
昨夜何草！
昨夜何草轻笑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盛捕头道：“剑留下，我可以放你一马。”
昨夜何草道：“好大的口气！”
盛捕头一跃，已经纵到了昨夜何草身边，食指一划，剑气呼啸。
纪十惊道：“气指剑！”昔日林月如林女侠便是以一记“气指剑”纵横江湖。
一个刽子手却冷笑道：“没见识！”
有一个捕快道：“这是我们盛捕头独创的‘颐使气指’，化内力为剑气，自指尖激射而出，威力无比。”
纪十往两人看去，只见盛捕头的“颐使气指”果然有些来头，昨夜何草竟近不得身，千愁剑在手，却无法发挥千愁剑的威力。昨夜何草退开一步。盛捕头也退开一步。
楚山孤的小指忽然又颤了两颤，接着便跳上屋去。
长剑一抖，七七四十九剑巴山夜雨剑有如骤雨打芭蕉，迅捷无伦，目不暇接。楚山孤道：“还剑！”
昨夜何草连退七步，道：“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手腕一旋，剑走偏锋，直冲楚山孤而去。
楚山孤圈剑一格，剑尖画道弧线，左掌一推，弧线便冲昨夜何草飞射而去。昨夜何草剑锋一斜，剑气纵横，将那弧线当中斩断，直直进逼楚山孤。楚山孤赞叹道：“好剑法！”伸手往后背一摸，已经有一把琵琶在手，铮铮弹了三声，便将那剑气消解。
盛捕头道：“你果然是老吾老！”
楚山孤哈哈一笑，道：“我就是老吾老！”话音未落，右手转拨不停，轮指狂舞，琵琶声起，催肠裂肺。
众人只觉耳中嗡鸣，浑身的不自在。
昨夜何草双手掩耳，显然已经被他琴声震慑。
楚山孤长啸一声，道：“千愁剑是我的！”扫弦绝轮，铮铮不绝。
纪十忽然想起了乐一。乐一的埙声虽然也能慑人心魄，却多半是由于引起听者内心一段哀伤的往事，不胜自悲。而楚山孤的琵琶，却是一阵嘈杂乱耳的弦音，使人心烦意乱，神智失迷。
昨夜何草后撤一步，忽然人影七分！
北辰神功！
七道人影排成一个天罡北斗阵，而楚山孤，就站在剑尖直指的北辰方位！
楚山孤掌力一泻，琵琶碎裂，飞出一柄三尺长的薄刃。巴山夜雨、夜雨芭蕉，星星点点刺来。却奈何薄刃一遇剑气，竟而当中而断！
连白日尽也忍不住喝彩道：“北辰神功果然名不虚传！”
千愁剑已经刺入了楚山孤喉头，一剑封喉。楚山孤瘫倒了下去。他的双目中凝固了一种无法相信的眼神。
千愁剑撤去，楚山孤从屋顶跌落，已然气绝。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