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突然张扬松开了手，像是没有办法再转下去一样。

喃喃自语的模样却又像是听到了罗生心里的话。

他缓缓拧开瓶盖的模样，就像是给子弹上了膛一样。

“嘿，小兄弟，调酒吗？”一个穿着像是酒保的人在张扬打开瓶盖之前按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一个无聊的举动。

感受着从手背传来的粗糙触感，张扬抬起低垂的眼眸，懒散地看着面前这个有着络腮胡子和厚厚手茧的中年男人。

“喝酒。”张扬接着把瓶口打开，但是瓶盖却没有飞出去。只有二氧化碳无法喷薄而出的嘶嘶声，伴随与其一同溢出的一丝丝可乐啤酒的混合液。

那个人的手很大，包裹住了张扬的手掌后还紧紧地摁住了瓶口，瓶口流出的不知算什么的液体浸湿了张扬的手掌，再沿着他的手缝沾染了连结在一起的中年男子的手心。

罗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打量起这个突然而来的酒保。

和正常的酒保一样，他穿着服务生的礼服，白色的衬衫外面是灰黑色的马甲，三个琥珀色的纽扣在昏黄的酒吧灯光下散发出微弱而黯淡的光泽。

却是那么的邪魅，正如他的双眼一样。灰色而毫无光泽的瞳孔像是暗夜中的雪花，寂静而寒冷，却给人以沉迷的欲望。

是一个很配这种地方的酒保。罗生嘴角似是有冷漠地笑。

不过张扬虽然也看到男人那如同戴了美瞳一般的灰色瞳孔，却终究还是盯住了他按住自己的手。

沿着巨大的手掌往上看，是比一般酒保要粗壮不少的手臂，像是一根石柱，压在了张扬的手臂上。而那件白色的衬衫为石柱上了白漆，交接着的如大地般给人以厚重感的肩膀，似乎能扛起远超于自身重量的东西。

他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酒保，看他一身不同于寻常人的肌肉就知道。

伴随着二氧化碳的吐息声逐渐消失，男人松开了张扬的手，从柜台下拿了几张湿巾出来，冲着张扬露出了微笑。

“用这个擦一下吧。”男人将湿巾递给了张扬，他的笑容让人无法拒绝，张扬也没必要拒绝，“你调的那东西不擦的话，干了以后会特别黏手的吧。”

他温和的笑容配上成熟的气质，对涉世不深的少女，绝对是一剂毒药。罗生在心中暗暗吐槽道。

可惜张扬擦完手后却没有与他搭话，而是将手里的一瓶不知道扭曲成什么样的混合饮料放到了吧台上，对着旁边的罗生说道。

“你要喝吗？”

罗生尴尬地吐了吐舌头，他是说什么也不相信有人会被半瓶啤酒灌醉的。

看着罗生的鬼脸，中年男人拿出了几瓶花花绿绿的原酒和两个精致的高脚杯，“还是让在下为两位调一杯吧。”

“那就谢谢大叔你了，不过你知道今天过一会儿的交易吗？”罗生坐在吧台前稍微往前挪了一下身子。

“什么交易？我不太清楚啊。”男人眼睛专注地盯着手上的酒瓶，没有对视着罗生好奇的眼神，接着说道，“我就随意调一调了，没有度数，不过看你们两个都是未成年的样子，怎么这个点还跑到这种地方来？马上都快凌晨一点了。”

男人的声音很温柔，有着一种颓废的美感。

“哦，我们是来办一件大事的。”罗生实话实说道，“听说今晚凌晨四点在这附近有一场军火交易，不知道是真是假的。”

用不明觉厉的语气说完这句话的罗生，目光捕捉到了男人瞳孔收缩的一瞬，嘴角抽过了一丝笑容。

“假的吧，这里怎么会有军火的买卖呢？”男人温柔的目光由罗生移向了在一旁沉默不语看着手机的张扬，再次转移了话题，“小兄弟好像挺失落的，这番委靡的模样，像极了我的一个朋友。”

“不清楚啊，不过大叔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呢？”罗生已经知道他找对了人，反而并没有心急，开始与酒保随便搭话起来。

“他啊，很久以前会常来这里喝酒的，那时他颓废的模样和这位小兄弟有些像呢。他是个很有趣的人，他只要喝第一口酒，就会像是醉了一样，变成像小兄弟这种沉默的模样。

“不过，久而久之，来得次数多了，就发现他其实是喜欢那种沉默地思考，而不是醉了，到后来越是拼酒的时候，他总是最清醒的那一个。”

说到这里时，男人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将手中调好的酒倒在了面前的高脚杯里，才继续说道：

“不过后来啊，就很少看到那家伙这样颓废的模样了。”

男人看着罗生品了一口酒，问道，“怎么样，这两杯酒算是送给你们的了。喝完就走吧，太晚了家里父母亲要担心的。”

“谢谢大叔了，真的很甜很好喝，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罗生避开了离开的话题，夸赞了酒保一句。

“还是别叫我大叔了，我这人，不想承认自己这么老，还想抓住点青春的尾巴呢。”酒保笑着耸了耸肩，似是自嘲一般地说道，“我叫周成文，你们叫我周哥就行了。”

“周哥是一名调酒师对吧，能不能给我们花式再调一杯酒呢？”罗生看着张扬默默地一口闷了面前的鸡尾酒，他已经默许把调查权全部交给罗生了。

“好小子，你们就是想来看这个的吧。不过花式调酒就是要付钱的咯，确定还要吗？”男人爽朗地大笑道。

“嗯，麻烦周哥了。”罗生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好吧。”男人保持着微笑点了点头，手中的酒瓶套上几个厚壁的玻璃杯，手指就突然动了起来，像是接到了一把好剑的剑侠，两者只有对方才能发挥出彼此的力量。

只见周成文将一个红色的酒瓶扔向了空中，在空中翻了一周后被他用肘关节给顶了一下。但令人惊讶的是，酒瓶却没有再次弹起来，而是在他的手肘上转了一圈，瓶口正对上了在空中时周成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的玻璃杯中。

然后是一瓶绿色的混着青柠的果汁，先在他的左手心旋转了一圈，接着被抛向了空中，正好一颗青柠调入了罗生面前的酒杯中，然后在空中旋转一周，稳稳地落回了他的右手中。此时他的左手已将下一瓶白色的装着鲜奶的瓶子从背后扔了出去，只见他身体向后一靠，那看似马上就要飞出去的瓶子正好稳稳地落在他的肩膀上，再轻轻一弹，倒扣在了罗生面前的玻璃瓶中。

最后的是一杯咖啡，周成文的大手将玻璃杯扔向空中的时候，罗生有些惊讶地说不出话，因为这么大的杯口，是不可能向细口酒瓶一样在空中旋转一圈不洒的。

除非是那种家伙。

但下一瞬，他的惊讶就变成了惊叹，他面前的男人，将一模一样大小的装着冰块的杯子径直沿着口对着将要洒出咖啡的玻璃杯撞了上去，大手轻轻一推，然后两个杯子就诡异地在空中旋转一百八十度换了位，跌到了周成文的宽阔的右肩上。

这两个杯子就像连在一起了一样，沿着他的手臂不断地回旋落下，到了周成文粗长的手指上，两个手指一使力，咖啡就沿着两个杯子的缝隙落入了罗生面前的杯子里。

看着两个杯子最后落下，周成文右嘴角微微上扬，将一片薄荷叶夹在了调制好的成品上面。

罗生看着面前的酒杯，他还能说什么呢？唯有惊讶和赞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