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些,姒舒浑身一凛。
他跟在陆菀身边多时,已经见识过太多次她在绝境之中反败为胜。
姒舒不疑有他,很快就退出了这个房间。
天色又逐渐暗淡下来,陆菀披着衣衫朝外面走去。
时至盛夏,余热并未消除。就连在夜里,那些迎面而来的风也全都是热的。月光柔和的照在了湖心上,偶尔拂过的风吹皱了湖水,泛起银白色的波光。
陆菀站在高台处,放眼朝外面望去。
司空府四周都有重兵把守,任文君大约是把她当做了钳制子归的筹码,所以才派了那么多人看守着她。
越是这种时候,陆菀就越是会冷静思考。
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她环顾四周,仔细观察着外面的换班情况。
正因为站在高处,她才能看见那边的情况。
后门处,一个身着黑袍的人似乎给守在外面的士兵说了什么,对方很快就放了他进来。
陆菀皱紧了眉头,觉得很是疑惑,很快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陆菀躺在了床上,手里却握紧了一根锐利的簪子。
夜色弥漫,屋子又没有点灯,陆菀屏住了呼吸,她外面的门忽然间开了,似乎有人走了进来。
陆菀心口发紧,当那人快要靠近自己的时候,陆菀捏紧了簪子,朝上方狠狠刺了过去。
那人一时之间没有防备,虽然是躲开了,却被陆菀的簪子划伤了脸。
“你是谁?”
月光从外面透了进来,并不是一点都看不清楚的。陆菀依稀能看见模糊的轮廓,发现是个男人之后,心里的戒备更深。
“说话!否则我喊了!”
“既然我能进来,自然是得了手令,你喊又有什么用?”
听到这个声音,陆菀直接睁大了眼:“姒启?”
他走到那边,把屋内的灯火点燃,而他脸上的划伤也异常明显。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
自从发生了那些事情之后,原本温柔的姒启完全变了,他的态度尖锐,浑身都披满了刺,只要一靠近就会被刺伤。
陆菀很是唏嘘,当年自己年纪太小,没能救走姒启,害他辗转到了高天府受苦,怎么样都是个遗憾。
姒启坐到了这边,随手为自己到了杯茶:“说吧,你来南华是想做什么?”
陆菀眼皮一跳,皮笑肉不笑的说:“分明是周辞掳我来的,怎么到你的嘴里,就变成是我故意来南华了似的?”
姒启嗤笑一声:“你这样告诉别人我信,这样骗我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他的目光像是要把自己看透,陆菀心头略有动摇,仍不动声色的走了过来。
她不能被姒启试探出什么,对方很有可能是任文君派来的。
“这件事情你大可以去问周辞。”
一提到周辞的名字,姒启也是不喜的,他的眼底泛起了厌恶,虽然这情绪隐藏得很快,这一瞬间还是被陆菀给捕捉到了。
“时间不长,我亦不想跟你争吵,直接说正事儿吧。”
姒启斩钉截铁的说,“陆菀,这段时间我会助你。”
此言一出,惹得陆菀直接愣在了原地,还没明白姒启的意思。
姒启好笑的问:“不懂?”
“……你知不知道说这话之后,便代表着要背弃任文君了。”
姒启眼底浮现阴霾:“这点不需要你提醒。”
陆菀皱紧了眉头:“你很讨厌任文君?”
姒启没有说话,他讨厌的不是任文君,而是他现在这种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的处境。
他想要改变,自然而然不能继续留在任文君身边。
这种温暖,会摧毁他,会让他变得跟姒舒那个胆小鬼一样。
陆菀见他不回答,只能绕过这个话题:“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让我办一件事,试试看我的诚意。”
陆菀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天上掉馅饼的事,让她觉得可疑。
暂时不能把计划告知姒启,得等到真的确认他可用才行。
陆菀沉默了片刻:“我只问你的目的,若是让我满意,我才会考虑。”
“若此次楼靖取得南华,就把之前云国的土地还给我。”
陆菀冷笑了一声:“你是这般眷恋故土之人么?我不信。”
“若这件事情是姒舒来找你呢?”
“那我会相信他。”陆菀说得没有半点犹豫。
姒启心中忽然生出几分嫉妒,他在鲁国拼命求存,可姒舒却得到了那么多的友人、师长,幸福快乐的长大,根本不需要担心自己的未来或明天。
姒启觉得不公。
他们是兄弟,凭什么来鲁国当质子的是他,云国破了之后,受伤的也都是他?
只因为,他是兄长,而对方是弟弟么?
姒启陡然间攥紧了手指,不想再多对陆菀说什么,只一句:“三日之内,我会取南华的城防布置图给你,若你还是觉得不信任我,恐怕等三日之后楼靖攻过来,我就要全力辅佐公主了。”
他在警告陆菀,他和她之间永远只有两种关系——朋友,亦或敌人。
非黑即白,绝无中间的那层灰。
说完后,姒启很快就乘着夜色离开了这里。
陆菀想起刚才姒舒说的城防布置图,纵然还怀疑着姒启的用意,但此刻也难免松了一口气。
若是真的能取得那个,子归攻打南华时,就不需要非那么多功夫了。
天色很快越来越暗淡,陆菀很快就躺在了床上,直到第二天姒舒拿着安胎药摆在那边的小桌上,陆菀闻着苦涩的药味才醒了过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姒启果然履行了诺言。
姒启的确带着城防图过来了,却是以他自己惊人的记忆力,将整张图誊在了另一张纸上。
“此处会设有埋伏,并不在瓮城里。”
“那瓮城任文君打算拿来做什么?”分明瓮城才是围困和做埋伏最好的地方。
姒启看了陆菀一眼,那眼神让陆菀心里发憷。
只是她已经懂得了姒启的意思,任文君要拿她当筹码,放在瓮城处,继而威胁子归。
一旦两军开始交战,她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当天晚上,她又托姒舒打探楼靖在何处的消息,而姒舒的回答则是楼靖已经快要抵达南华了。
自从上次大胜了鲁军,楼靖的声望又提高了许多,沿途的小城都大开城门迎接,希望楼靖这次真的能够一举夺回南华,顺道收复魏国。
姒舒有些担心的问:“我们要不要通知世子,让他慢些前进?”
“不必了,这样会引起任文君的怀疑的。”陆菀语气一顿,转而又问道,“任聿之呢?”
“他倒逃得快,已经到了大凛境内了,我们也派出了死士追杀。上次差了一点得手,任聿之的妾出来为他挡了一剑,这才让他没死。”
陆菀有些诧异,没想到任聿之逃难,竟然还带上了自己的妾。
“然后呢?”
“他这段时间痛不欲生,那小妾看样子是他喜爱之人。”
陆菀沉默了下来:“若不是被周辞骗到了南华,我也不会出这样的计策。”
“阿菀,你别自责了。原本就是鲁先占南华在先,任聿之又派死士刺杀楚姬,然后诬陷楼家在后。倘若是一般人,早就让任聿之的毒计得逞了。”
陆菀不想再讨论这件事,先让姒舒下去。
她在南华已经待了好几天了,既然手里拿到了城防图,就得判断一下是否是真的。
若姒启没骗她,接下来就该把城防图交到楼靖的手上才行。
时至九月,陆菀怀孕差不多已经两月有余,这孩子乖,没让她受太多的苦。陆菀虽然怀着孕,但只是胃口差了些,嗜睡了些。
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既然被周辞骗到了南华,就该做些事情帮助楼靖。
陆菀望着外面,天色渐渐暗下来了。
按照约定,今夜姒启要过来找她。
陆菀等到半夜,却不见人来,正要站起身去高台看看的时候,秦瀚就急忙的走了过来,站在陆菀门外:“女君,有客人来了。”
陆菀起初十分惊讶,还以为是姒启来的时候撞见了秦瀚,所以秦瀚才大半夜的赶来了。
等陆菀站起身走到了外面,才发现秦瀚的脸色苍白。
陆菀笑着问:“到底是什么客人,竟把你吓成这样?”
秦瀚抿着唇,快速的说了句:“是鲁国公主。”
陆菀的笑容也渐渐凝结在脸上,任文君这么晚过来……难道是发现了姒启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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