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菀一下子联想到了许多不好的事情,可无论怎样,任文君来访她还是要出去的。
等到了正厅,陆菀才发现任文君一袭红衣似火,慵懒的坐在那边喝茶。
等陆菀走过去了,她才笑着和陆菀打招呼。
“公主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任文君听陆菀的话中带着几分凝重,一抹笑容在唇边绽放:“白天来此处的话,阿辞一定会跟着我来的,有些话自然不能跟楼夫人说。”
陆菀忽然间明白了:“公主是有话跟我说?”
任文君点了下头,请陆菀先坐下。
此刻已经子时,九月初虽然暑气未消,可半夜仍是温度最冷的时候。有清风吹拂过来,携来三分凉意的同时,也带来了花香。
任文君望着陆菀,只觉她近日因为生病看着又羸弱了几分,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就连身为女子的她也心生怜惜,更何况是深爱着她的楼靖了。
任文君抿了一口茶,倒也没有铺垫,而是直入了主题:“楼世子朝我下了战书,这封战书里提到了夫人你。”
陆菀抿着唇,顿时紧张了起来。
“提到了我什么?”
任文君笑意更深:“世子对夫人爱之愈深,说他可以不要南华城,只要把你还给他。还说若是我对你不好,让你受伤之类的话,他定要屠尽鲁军。”
陆菀的脸色有些苍白:“那公主想如何?”
“我不信。”
陆菀愣愣的看向了她,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这个表情,让任文君直接笑出了声:“楼靖从来奸诈,他说的话总是分不清的,就像这封战书……半真半假。楼夫人,若是你的话,会放着到嘴的肉不吃吗?”
陆菀没有回答,她的态度俨然说明了一切。
任文君勾起嘴角:“你看,没人会这么傻。”
“既然公主不信,又为何要这么晚来找我?”
“能不能渡过此次的安危,还得看夫人。”任文君压低了声音,“倒不知任聿之发了什么疯,竟和楼靖结盟,要转攻南华了。”
陆菀面色不显,心里却明白。
她和子归还真是心有灵犀,消息根本没从南华城内传出去,子归已经懂得了她的意思。
“他们二人结盟,最该担心的非我,而是公主吧。”
任文君没想到陆菀的反应会如此平静,不由觉得无趣。
原本来这儿,是觉得陆菀这么容易被抓住,太古怪了。
现在看来,她似乎真的没参与这件事。
任文君陷入了沉思,最终只悠悠的叹了一句:“看来让楼靖偏向我还是兄长,其中的关键就在夫人身上。若我对夫人更好些,夫人可会偏帮我?”
陆菀只朝她笑。
她如今身为阶下囚,说是礼待,也只是口头上好听罢了。
陆菀看得明白,所以才进退得当,偶尔给任文君一些压迫,却懂得及时收手。
否则恼了对方,她的日子就不会这么好过了。
夜色已经很深了,任文君即将离开。
陆菀送她出去,任文君将身上的斗篷拢紧,似笑非笑的说:“楼夫人还是莫要太过轻信某些人,若是被那条蛇给反咬一口……没毒还好,有毒可要毒发身亡了。”
等她说完,就匆匆离开了此处。
陆菀站在风里,手脚完全冰冷。她眼神微闪,明白任文君是已经发现了姒启偷偷过来。
对于任文君的话,陆菀心底深处是有几分认同的。
姒启这条毒蛇,任文君养得,她养不得。
—
又是昏昏然的睡了一夜,等陆菀醒来的时候,却听秦瀚说任文君送来了请帖。
“请帖是怎么回事?”
“说是槿花开了,想办一个赏花宴,邀请女君过去。”
陆菀心里升起几分不祥的预感:“来者不善。”
“那要拒了吗?”
“不必,这次不答应,下次会更麻烦,难不成能闭门不出一辈子?”陆菀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处境,与其躲着,倒不如迎面直击。
听了陆菀的话,秦瀚也只能点了点头,很快就走了出去。
他得去打点一下,纵然是这样,也得让女君不受欺负。
等到第二日的时候,由任文君那边派出了马车。陆菀这几日本就嗜睡,一大早起来,脸色还有几分难看。
姒舒自然也陪在了陆菀身边,不由担心的问:“那些安胎药你在喝吗?为何脸色还是如此苍白?”
“总得有个过程,哪有这么快见效的?”
陆菀唇边绽放一个笑容,她今日穿着一身如榴花似火一样的衣裙,衬得她明眸皓齿,五官美貌至极。
她越是这样逞强,姒舒越是担心。
任文君可不是什么善类。
等马车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别苑,陆菀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刚一下车,她就看到了开得灿烂的槿花,装点了四周屋院。微风吹拂过来的时候,携来三分逶迤花香,还有两旁的槿花落到了中间的石子路上,仿佛铺上了一层花瓣做的地毯似的。
等到了里面,陆菀才发现今日来的不仅仅是南华城里的贵女们,亦有许多鲁国的将士。
任文君穿着一身华丽繁复的衣裙,坐在正上方。
陆菀过去的时候,她的脚边跪着一个男人,里面空气几乎凝固,看任文君的样子,她似乎在发火。
“楼夫人来了?”任文君看到陆菀的时候,脸上的可怖尽数褪去,又露出了笑容来。
陆菀在众人的注目下,缓缓朝里面走去:“这是怎么了?”
“没想到我身边竟会出叛徒,得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谁才是主人。”
陆菀只觉任文君这话说得若有所指,且是杀鸡给猴看。
她余光瞥到了姒启,果然看见他脸色凝重,几乎捏白了手。
任文君觉得扫兴,皱眉道:“阿启,这人就交给你处置了,对于背叛的人,不必我多说什么吧?”
“诺,一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任文君看着他,继而露出一个笑容:“阿启,这事你心里清楚就行了,何必说出口?你瞧瞧,来的这些贵女可都被你吓得不轻。”
姒启低下了头:“我只是想让公主开心,其余对我来说,全都不重要。”
“让我开心?”任文君一步步的走到了姒启身边,看他跪在自己面前,便朝他伸出了手,把自己冰凉的手指放在他的脸上,轻轻摩挲起来。
“你来鲁国当质子这十年,一直都是我在庇护你。阿启,人要明白什么叫知恩图报,是不是?”
姒启脸色更加苍白,除了同任文君交好的周辞,没人比他更了解任文君了。
这个女人,狠的时候可以比谁都狠,对你温柔的时候,又恨不得将你捧在手里。
就算尝到了甜的滋味,也要时刻警觉着她什么时候腻了、厌了,在你背后伸出一把刀。
“公主对我之恩,我一直铭记于心。”
任文君笑了起来:“铭记于心就好。”
她很快放开了姒启,重新回到了上方,依旧是懒洋洋的坐着:“今日处理些要事,怕把你们也吓着了,别在意我,尽情玩乐吧。”
任文君都发了话,她们就算再怎么心里发憷,表面上都装着和乐的样子。
只是仔细看看,她们还是像受了惊的兔子,身体微微发颤。
看到这一幕,陆菀已经确定了任文君发现了姒启夜会自己,陆菀很奇怪为什么任文君对她的态度依旧如常,只是警告威吓了姒启罢了。
赏花宴一直持续到晚上,今夜月明星稀,月光极柔和的照在槿花上面,有种雾里看花的朦胧之美。
陆菀的身份特殊,就算一些认识陆菀的贵女,看见她也不敢过来打招呼。
这赏花宴,她便像是被隔绝了似的,一个人默默饮茶。
歌舞跳了一半,任文君就有些厌倦:“停。”
所有人都朝她那边望去,任文君似真的有些发怒:“跳成这样,还不如不跳,真是扫兴。”
贵女们笑得尴尬:“若是公主不喜欢这支舞,可换一个歌舞班子?”
任文君似笑非笑:“换什么?不是有最美的在这儿吗?鱼目终究比不得珍珠的,楼夫人,你说呢?”
陆菀手心攥紧,抬起头和任文君对视。
而她的脸上无悲无喜,便知道今夜的赏花宴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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