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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奸臣冷王爷:黑道鬼妃》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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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日,烈炎每天都来,只是不曾进过屋,熬好了中药鸡汤放在门口。

每次膳食之前,含烟端着饭菜过来总能看见,不过没有一次被她端进去过,全是被无情的倒在了一旁。

这次,她却没有这么做,将烈炎熬得鸡汤端了进去。

一见聂硕起身,她微微一笑,几步上前,温柔道,“妾身今日为相公熬了一道汤,相公尝尝可喜欢。”

勺子往他嘴里一喂,聂硕黑眸炯亮,淡淡道,“没想到你熬汤的手艺增进不少。”

含烟笑的娇羞,撒趣道,“是相公不嫌弃而已。”

他没在多言,任由含烟伺候着,目光却转向了门口,似有意又似无意的问,“近来,可有谁看过我?”

含烟稍顿,低头吹着碗里的热,道,“弟弟来过,楚公子也来了。”

“还有呢?”

她抬起了头,细细看了他两眼,见他墨瞳满是期盼,心头一紧,嫣然笑道,“没有了。”

说完,不忘补充了两句,“难不成相公在等什么人?”

闻言,聂硕暗瞳一沉,眼底的冷色被他按去,只是大手一推,便将她递上来的碗推开。

“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只是相公才喝了两口。”

聂硕却再也不理会,背过身去,久久不见动静,似乎是真睡着了。

可含烟知道他无心睡意,放下汤碗,坐在床沿未走,只是淡淡笑道:“相公对弟妹的心意日月可见,妾身羡慕不已,有时虽要吃味,但这次着实明白弟妹在相公心中地位。本以为弟妹会感动的,谁知,自打相公为她受伤,她竟不闻不问,性子冷的很呢。”

他依然不语,浑身冷然。

她接着道:“不过相公若真想见她,妾身随时唤她来便是。”

“不必了,没什么好见的。”寒冰之声如雷贯耳,噙着明显的愤怒。

那个女人一向对他绝情,只是不知,竟无情到这样的地步。

含烟看着他绝冷的背影,左唇一牵,一袭得逞的媚笑流出。但她并未就此罢休,趁着他在气头上,提出了意见。

“妾身有个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她莞尔道:“小莹没了,妾身身边也无人照应,路途奔波,妾身独自一人实属寂寞,也想找个丫鬟陪陪。而眼下,唯一带来的丫鬟就只有小婉了,不知相公可否应允让小婉暂时听候妾身差遣,往后回了家,还给弟妹便是。”

“不过相公放心,妾身并未有意与弟妹抢人,可是要劳累小婉伺候两位主子了。”

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只要小婉无异议,那随你的便吧,但你别步了郑太后的后尘!”

若没有刚才含烟的煽风点火,这桩事指不定能不能成,但目前,聂硕无心理会别的,只是可别不将他的警告当真。当初郑太后就以为他是戏谈,才敢胆大包天。

她水眸淡淡,笑了起来:“瞧您说的,好像妾身除了蛇蝎心肠就一无是处,只是妾身觉着小婉这丫鬟讨人喜欢罢了。”

聂硕不再说话,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含烟点点头,起身,朝着他的背影欠了欠身,随即恭敬的离去。

出了房门,含烟直奔吃饭的地方。

恰巧烈炎他们都在,她也就笑微微的踏了进去:“让各位等了这么久真不好,相公才睡下,我就急忙过来了。”

烈炎面容清冷,细细看了她两眼,面容无笑,静静道:“公子救下小婉,我来不及感激,劳烦夫人多多替我照顾公子才是。”

含烟笑的更甚,坐下,掩了嘴:“瞧着弟妹这番话,若外人听去了,还以为您才是相公的妻子呢。相公乃我夫君,照顾自然应该,就是弟妹不说,我也会尽心尽力。”

她笑了两声,含烟的话里有话烈炎不是听不出。

近来聂城也常去探望,聂硕的身子总算有所好转,只是内力大损,怕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用武。

好好一顿饭,虽并未有矛盾擦出,但含烟的笑谈难免拉低了气氛,大家都埋头吃饭,谁都没有出声。

烈炎也是默默吃饭,可并未夹菜,只简单嚼了两口白饭便放下了。

她的性子,是愈发的淡然了,不过有时候还是少了些温性。

最沉得住气的当属含烟,近日不仅对聂硕关怀备至,也将聂城、楚修云等人照顾的妥贴,时不时就差小二送去些实物,连小婉和烈炎都受到了那份‘恩惠’。

含烟的原意是自己刚赐了封,因为与他们同乐。

“弟妹这几日食量甚少,是有何心事?”

“劳夫人挂心,近来发现客栈里做的点心好吃,所以私下多尝了几个。”烈炎淡淡道,小莹的事她一直记着,但所有人似乎都被含烟的善良给蒙蔽。

但她清楚,此事绝没这般简单,就算小莹再不济,夜里怎会举剑去了小婉那里?两人有矛盾不假,可也不至于此,再者,那时含烟身体尚且虚弱,她又怎会及时赶到?如此种种,她还得暗自调查,巧合到罢,若是含烟居心叵测,那她就不客气了。

含烟笑着,转眼看了看她,剪瞳流光万千,柔道:“还以为弟妹牵挂相公身体,原来是自己嘴馋,呵呵……”

“有夫人照顾,公子的身体自然不用担心。”

“弟妹抬举,只是近日那中药鸡汤相公倒是很不喜欢,没吃几口就给吐了,后来的那几碗,我也只好倒掉了。”

含烟看着她时,笑得可越发的深了。

烈炎当即沉了脸,别过脸去,只当没听见。

这可勾起了聂城的好奇,问道,“什么中药鸡汤?是大夫配的药?”

含烟当然不会傻到点破,含着笑脸扫了扫在座几位,用绣绢掩了嘴,含辞未吐。

可她这般,聂城以为是默认。

“二哥不肯吃药,身子怎能好的快?”想来,他便皱了眉头。

楚修云笑的温雅:“公子身体硬朗,是万万打不倒的。”

含烟深深望了烈炎两眼,笑的更开,冲着楚修云和聂城款款而谈:“相公生了这次病后,性子也愈发好了,对我可不一般,这不,看见我独自照顾他劳累,他还说着要将小婉赐予我呢。”

烈炎一震,猛抬剪瞳,看着含烟笑比花俏,也正看着她,她按捺住心里的情绪,沉静道:“他当真要将小婉送给你?”

心口却是莫名的疼,他果真爱上含烟了?

含烟笑道:“弟妹莫急,只是暂借,等回了家,在还你便是,相公说了,若是此间弟妹若想小婉伺候,随时可唤去,可就得劳烦小婉同侍二主了。”

众人到无异议,只是烈炎倒抽凉气,撑着桌子起身,无奈的踏出门槛儿。

她神色这般难堪,显然不愿意,聂城看着含烟,替烈炎自圆其说:“小婉服侍我家夫人多时,夫人自然有些不舍,心情难免低落,嫂嫂莫怪。”

她烷淑一笑,娇柔道,“弟妹的心情我能理解,又怎会迁怒于她?难不成在弟弟眼里,嫂嫂就是这么不讲情面之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嫂嫂。”

见聂城忙于解释,含烟噗嗤一笑,道:“刚才那是玩笑话,你还当了真。”

闻言,聂城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含烟笑颜深处却噙着一袭暗流,凤袖里那泛白的指关节诉着她的愤恨。

她不忘柳如尘给过她的痛,不忘她惨死的皇儿。这一切,都该由柳如尘加倍偿还!

烈炎一路小跑,心口着实难受,撑住一处墙大口喘息。

不见她,不喝她做的汤,埋怨她的种种都不要紧,可为何要如此残忍的将小婉从她身边带走?

他这是在报复她么?报复她曾经给的伤害,就算她知道错了也不行么?

大概是多日的委屈凑集到一块儿,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下来,她极力依着墙面,怕稍不注意自己就会跌坐在地。

“小姐,您怎么在这儿?”刚晒好衣服回来的小婉,一下就撞见了她,走近时,却发觉烈炎不对劲:“小姐您怎么哭了?是哪儿不舒服么?小姐……”

她慌忙上前扶住她,烈炎这才找着可以依附的身体,强忍着泪站直:“我没事……”

她抬眼,仔细的瞧着小婉担忧的脸,在这冷漠的古代,她可就这么一个贴心的丫头了。

“小姐您到底怎么了?您可别吓小婉呐。”

她却摇了摇头,牵强的笑起来:“真的没事,只是突然想着你一直尽心尽力跟在我身边,挺感动的。”

小婉两颊一红,鼓了腮帮子笑了:“这些都是小婉应该做的,小姐对小婉这样好,小婉可要一辈子跟着小姐,对小姐好。”

烈炎面容苦涩,静静的看着她:“若是受了旁人挑唆,你还会一直信任我么?”

小婉不悦了,竖了眉头,别过身去:“小姐这番话,说的小婉真像那种见利忘义之徒。”

见她委屈,烈炎执起了她的手,她明知道这丫头不会背叛自己,不该多疑才是。

转了话题,她道:“你身子刚刚恢复,要多多休息。”

小婉点点头,看着她,道:“这次公子为救小婉伤的很重,小姐可要带小婉好好谢谢公子,也不知公子怎么样了?”提起聂硕,她就沉了凤眸,淡淡道:“有含烟照顾,他会很开心的。”

小婉撇撇嘴,如铃的眼睛忽闪忽闪:“可是别人再好,那也不如小姐的心意,这次小婉有幸得救,那还是公子看在小姐的份上呢。”

是么?烈炎在心头一阵嘲讽,可她怎么觉着,聂硕已经再也不需要她了?

男人也是有耐心的,在你身上将耐心消磨完,可还得不到你半点回应,他也该另寻他人了,毕竟,没有谁会傻傻等谁一辈子。

而她曾经对尊上的至死不渝,不过短短一年多,不也见异思迁了么?

见异思迁,这个字眼出现在她脑海的时候,着实伤到她了。难不成她真对聂硕产生了所谓的爱情?不,这怎么可能!如果不是,那么这些天她的反常举动又该作何解释?

她头疼,头很疼!

一直以为自己不敢爱的,一直以为自己不会爱的,原来她只是在给自己的懦弱找借口。懦弱到连自己的感情都不肯正视,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对他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以至于事情到了如今的局面。

的确是她亲手将聂硕一步一步推入别的女人的怀抱,她怨不了任何人。

“小姐,这几日您每天给公子送鸡汤,他可喜欢?”不知真相的小婉,可还乐呵着呢。

“我对他的伤害,岂是几碗鸡汤就能化解的。”她声音极淡,暗哑的风一吹就散,垂了睫,叹气道:“明日不用去药房抓药了,鸡也不买了,乏了。”

不是她乏了,只是他不在需要了。

小婉本想说些什么,但见烈炎那决绝的脸庞,她只得点点头,小声喏喏:“是,小姐。”

稍作休停,马车如日启程,小婉得了命令去伺候含烟。聂硕那句‘只要小婉无异议’从她口中出来也就变了味,小婉即便不愿离开主子,也别无他选。

这还是自聂硕受伤以来,烈炎第一次与他碰面,没想到,竟是在上马车的那一瞬。

他被含烟搀扶着,身子略微消瘦了些,偶有轻咳,俊脸虽苍白,却不失那该有的霸气。

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上了前面那辆马车,此间,他没正眼瞧过她,如那日她跪在他房里一样,将她视为空气。

小婉跟在含烟身后,看着静静站在那里的烈炎,抿了唇,呆愣稍许,还是硬着头皮上了车。

本该属于她的,都没了,现在就剩她一人了。

想了想,还是踏上了马车。小婉不在,聂城也一脸郁闷。

她还未坐稳,聂城的抱怨就传来,“这一路没人与我斗嘴了,日子难过了。”

她轻笑两声,“若是真喜欢小婉,你就坐前面那辆车吧,就当陪你二哥说说话。”

“二哥才不让我陪呢!”聂城嘟着唇,恨得牙痒痒的,好半天才反应了烈炎话里有话,红着脸解释,“师父说什么呢,我哪有喜欢小婉?”

“还想瞒师父呢?”

“我……”

“你看上的姑娘就是小婉,回去要娶的也是她吧?”她一语道破。

聂城见她含着笑,面容也并未有何不妥,才试探性的问:“如果是,师父不会怪我吧?”

她笑道:“能找着自己喜欢的人不容易,师父又岂会怪了你?你若过的好,师父也开心。”

如此,心头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聂城乐不思蜀,激动了。

“谢谢师父,往后城儿会与小婉一道孝敬师父的。”

烈炎噗嗤笑了,白了他两眼:“说的我好像很老似的,论年龄,比你还小。”

聂城吐了吐舌头,道:“您是师父,而且又是我二哥相中的女子,将来可是要成为我二嫂之人,孝敬您自然应该。”

聂城无心的话让烈炎渐渐失了笑,低下头,扎紧手头的绣绢,不再多言。

知道自己说错话,他手忙脚乱:“对不起师父,我不是有意的。”

她牵强笑了笑:“不碍事,我不怪你。”

聂城低了头,耷拉下耳朵,喏喏道:“虽然不知道师父与二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何二哥对您这样冷漠,但城儿相信二哥心里是有师父的,他是真的在乎师父。”

以前他或许不知道,但自从这次聂硕出事,烈炎那表面平淡,实则担心的情绪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所以聂城相信,师父已经对二哥产生了感情。

“够了,别说了。”她合上双眸,背脊窜起一股凉意。

这些劝慰的话她不想多听,只会增添内心的期许,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会很累。

另一边,小婉有些坐立不安,看着含烟对聂硕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如坐针毡。

想着当日皇上对主子的种种,在想着皇上受伤,主子整夜焦虑失眠的样子,她心里就涌起了难受。

一年前主子变了,性子变的越发的倔了,直到如今明明很在意皇上,却要假装满不在乎,那是拉不下面子。她知道主子怎么想的,当初那样伤害皇上,说的那些残忍的话,现在知道自己的感情了,若要回头,心头压力太大。

毕竟,皇上不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不要人家就伤害人家,现在喜欢上了,就死缠烂打。

“今儿风大,妾身为您多披几件衣裳,在过两个山头,就该到繁洲了。”

聂硕脸色稍显苍白,却因为含烟的话蹙了眉头:“又不是年老体虚,怕什么冷?”

“可您毕竟受伤过重,若要完全恢复还得调养一阵子。”

“是啊公子,您的身子可牵挂着所有人的心呢。”小婉在旁补充。

“所有人?哼。”他一声冷哼,高深莫测的黑瞳一眯,冷至七分:“怕是有些人巴不得我死了清静!”

闻言,小婉慌忙跪下,惶恐道,“公子息怒,小婉句句属实,可不敢半句虚言。”

见小婉吓得瑟瑟打抖,含烟微微叹息,细细看了她两眼,转脸道:“身子还很虚弱,别为了一些小事动怒,小婉不过也是关心您的身子,何必发这么大脾气?”

“再说,您的身份何等尊贵,谁敢盼您死,那可是大罪,妾身相信无人敢存这样的心。”

小婉抬头,感激涕零的看着含烟,着实不敢直视聂硕那危险的黑眸,又压低了头,“夫人说的极是,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没人敢如此。”

“我到觉着你家小姐胆子就不小,再三冲撞我,愈发不懂规矩了。”他在怒。

“小姐是无心之失,请公子恕罪,公子生病这几日,小姐很是牵挂。”

“牵挂?”聂硕哈哈两笑,沉下暗眸,咬牙切齿:“她倒还能牵挂起我,真是我的好福气啊!”

“公子息怒,我家小姐每日都有……”

“你还是少说两句吧。”含烟截断她的话,抚了抚聂硕的胸口,柔道:“莫不是要气死了公子才甘心?”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小婉吓得浑身颤抖,将额头叩气,大气也不敢出。

“好了,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护主心切,难免要替主子美言几句。帮着主子是好,可有些话说多了就变味儿了,有些事公子看在眼里,就算你不说,公子心里也有数,以后就别乱嚼舌根了,当心好心办坏事,知道吗?”

“奴婢谨遵夫人教会。”小婉连连应是。

含烟点点头,娇声道:“起来坐吧,别把膝盖跪疼了。”

“谢夫人,谢公子!”小婉作了一个大礼,这才战战兢兢地起来。

聂硕冷冷的看着她,轻咳两声,道:“你何时变得这般明事理了?”

含烟轻点娥眉,微微一笑,坐到聂硕身旁,抬起手绢替他擦了擦额角:“不管妾身从前做错了什么,至少在聂王府时妾身尽心尽力,并未想过跟任何人起争执。”

说着,她细细看了低头不语的小婉两眼,又道,“当初与弟妹发生口角,妾身却也有错,这次小莹之事……若是妾身跟您说知道错了,您会信么?”

聂硕半眯凤眸,挑了剑眉,耐人寻味道:“你认为呢?”

含烟失笑,却也振振有词,贤惠道,“不管相公信与否,妾身只能用行动证明,这次小莹之事伤及相公,妾身心里比谁都难受。”

她剪瞳一沉,长叹一口,一脸忧愁。

小婉单纯,心思自然不细,补充着,“夫人不要难过,此事怨不得您,是小莹自己犯错。”

含烟笑颜看她,却不在多言,若是在聂硕面前话多了,这戏可就过了。他眼观六路,若不懂步步为营,很能被他看出些什么。

聂硕静观其变,深不可测的黑瞳如一口吃人的漩涡,脸上绝情一片,猜不出他的如意算盘。

她有她的张良计,他有他的过墙梯。纵虎容易养虎难的道理,他可比谁都懂,只是现在由着她,自然就说明她对他来说有很高的利用价值,这个女人将来还要为他挡去很多麻烦。

“嬉妃如此贤良,担当后位怕也可行。”下一站就是郡闲王府,恢复帝位身份就是理所应当之事了。

含烟一听,瞳光炯亮,欣喜若狂的跪下叩头,“臣妾谢皇上赏识。”

小婉却是脸色发青,看着聂硕饶有兴致的黑眸,她心都凉透了。皇上当初可也承诺过给主子后位的,虽然主子当即拒绝,可毕竟……

岂料,聂硕却话锋一转,玩味道:“可惜历朝能兼皇后大任之人不是皇亲国戚就乃官宦之家,嬉妃青楼女子,只怕……不能服众!”

这话可就一语挑破,若她要做皇后,那是永远不可能之事。

含烟脸色当即大变,如从云端跌入谷底,摔了个粉身碎骨。

见她差点瘫软在地,聂硕扬起嘴角,黑瞳迸裂流光,又道:“规矩毕竟是人定的,这天下都是朕的,当然由朕说了算。不过……能不能胜此重任,就得看你接下来的表现。”

含烟狂喜,连连叩头:“臣妾一定尽心尽力侍奉皇上,绝不存半点私心。”

这话,可让聂硕左唇深深的勾了起来,眸底一闪而过的狠绝无人察觉,隐漠在他的笑意之下。

纵使小婉替主子不值,但为免得罪含烟,嘴上还得道贺:“恭喜嬉妃娘娘,皇上如此宠爱娘娘,全天下最幸福女子的头衔,娘娘可是当之无愧。”

聂硕挥了手,含烟便笑着起来,眼里都激动出了泪,坐下时,连忙用手绢沾了沾眼角。

她笑道:“做皇上的,必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做国母亦是如此,臣妾有没有如此开阔的胸怀,还请皇上好好甄别。”

聂硕没回话,竟是合上那双黑不见底的凤眸,闭目养神,留给她无数的悬念。

含烟见惯了这样的聂硕,自然不觉得什么,一个人沉浸在自己雀跃的世界里不可自拔。

时候不早,他们找了一处有水的密林停下,看来今晚是准备在这里过夜。

都下了马车,小婉第一时间去为聂硕煎药,聂城果断的缠着她不放,美其名曰:为二哥尽孝道。

为师父尽孝道,为二哥尽孝道,他的孝道倒是多得很。

聂硕与含烟坐在一旁烤火,聂城与小婉在一旁煎药,只剩烈炎孤零零坐的老远,她靠不近火,林子里只要一有风,她单薄的衣衫就挡不住凉,只得抱着自己,双手时不时揉搓着两臂。

这时,落单的楚修云也只能走近她。

见他过来,烈炎微微一笑,挪开些地儿,给他让出半截木桩。

“明日只要翻过了那座大山,就到繁洲城了。”楚修云温柔道。

烈炎点了点头,偏过头看着他,“楚大哥的性子为何总是这般温和呢?根本像不得征战沙场的大将军。”

楚修云爽朗一笑,生脆的声音饶过树头,如那落了山的夕阳,有一层别样的美。

“谁说大将军非得凶神恶煞的?”她刚才那话倒是让他笑了好久,还从未有谁这样问过他。

烈炎也是噗嗤一笑,她其实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随便问问的,谁知让他当成笑话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笑眼间,剪瞳就转向了聂硕,本以为他会随时留心她的,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这边如此‘热闹’,他却正眼也没瞧,跟含烟小声讨论着什么,面色平静。

她就不信,他们这边这么大的笑声他听不见,连含烟都望了两眼过来,他却视若无睹。

没想到,她竟这般在意他了。

小婉端了煎好的药,恭敬的走过来,跪在聂硕脚下:“药煎好了,请皇上服用。”

聂硕不接,含烟却接了:“让臣妾亲自喂皇上服下吧。”

她的话和着风吹进了烈炎耳里,她背脊都直了起来。

聂硕沉着脸,没有领情,大手将药碗一端,只听含烟细细叮嘱了一句:“小心烫。”

暧昧的画面没有看到,烈炎的心才有些好受,怔怔的看着聂硕一口一口将药喝下去,她嘴角扬起了无意识的笑。

待他喝完药,竟转头看了她两眼,她心底一慌,赶紧收回目光,正襟危坐着。

那颗心却在敲锣打鼓,她努力想要平复,依然有些喘不过气。

含烟将他手里的碗递给小婉,替聂硕擦了擦嘴角,柔道,“皇上这几日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他漠然的点点头,低低‘嗯’了句。

随从抓来了野味,小婉和聂城自告奋勇上去烤肉。天色逐步暗下来,不一会儿就染了月华。

聂城将手里烤熟的三串肉递给了含烟、聂硕和烈炎,小婉咬了咬唇,娇羞的看着楚修云,跑过去,将手里最大的鸡翅递给他:“楚将军,给!”

“谢谢。”他礼貌着,接了她的鸡翅。

小婉脸颊一红,瞳孔一片欣喜,裂开嘴笑的很开,“不、不客气。”

烈炎一愣,看着小婉那含娇露羞的表情,目光淡淡的转到聂城脸上,只见聂城脸色铁青,虽不乐意,却也并未表现出来,只是一个人闷声闷气坐在一旁,赌气的咬着手里的鸡腿。

她水瞳轻点,朝着小婉笑了起来:“快去拿你的吃吧,帮我多多照顾城王。”

“是,主子。”小婉应着,没看出烈炎是在救场。

这一切可被心细的含烟看在了眼里,她淡淡睨着视若无睹的聂硕,又含笑瞥视了大家,最后将目光落到小婉和聂城身上,提高了嗓音:“本宫一直觉着小婉这丫头乖巧听话,所以一直寻思着要不要给小婉找户好人家,就是不知道城王妃的意见。”

烈炎意味深长的瞥视她,静静思忖几分,这才嫣然而笑:“小婉这丫头确实到了适婚的年纪,不过一直怪我私心,舍不得这丫头,如今嬉妃娘娘提议,真是有心了。”

闻言,小婉脸蛋更是爆红,下巴快抵到了胸口。

聂城也是一喜,立刻笑起来,扫了扫含烟和烈炎,道:“本王也觉着是该把小婉嫁出去。”

“王爷……”小婉皱眉,羞的不行。

含烟转脸,睨着瞧不出神色的聂硕,道:“皇上意下如何?”

他寒道:“女人之事朕不想多管,就由嬉妃拿主意吧。”

见此,烈炎起身,上前两步对准聂硕和含烟欠了欠身,率先阻截了含烟欲脱口之词:“既然如此,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聂硕抬头,冷冷的看着她,蹙了眉眼:“说。”

“臣妾希望小婉能够……”

“城王妃莫要这么急着为小婉下定论,一切还要随了小婉自已的意,毕竟终生大事并非儿戏。”含烟笑的清淡,却不失了礼数。

烈炎当然知道含烟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若是将小婉许配给楚修云,故能引起聂城与楚修云之间的不和,从而引发一场变故,聂城的性子她懂,就算楚修云处处让着他,他也会不依不饶。这样,伤害的不仅是聂城和楚修云,还有小婉。

含烟想打垮她,却先从她身边之人打起。俗话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贼王。

她却要逆天而行,一步步将她瓦解。

前两日她也问过了小婉,就是在含烟当着小莹的面说要将自己许配给楚将军,小莹气不过才找上门的。很显然她们都中了含烟的圈套,而害死小莹的除了含烟的布局,还有她沉不住气的性子,所以才被人握了把柄。

小婉单纯,她没将此事的真相告知她,是不想她祸及于此,毕竟知道了对她没有任何好处,若是因此冲撞了含烟,反而害了她。

而眼下,她也正要利用聂城沉不住的性子出手。所以,她烈炎才千万不要做冲动之人,含烟这女人聪慧过人,善于攻人脾性,她得好好把握分寸。

烈炎不怒反笑,转过脸瞥视着小婉,道:“那小婉说说,你自己可有看中之人?”

小婉一怔,含羞的抿了抿唇,抬眼时,对上含烟炯亮的眼睛。

再次转眼,当她看见烈炎时,更是满脸笑意,起身,恭敬的给各位行了礼,福身在烈炎面前,道,“奴婢一切都听主子安排。”

因为烈炎了解小婉,所以她才敢答应含烟的许人要求。

含烟可没料到小婉会如此回答,不过还好她备了一手,笑道,“实不相瞒,当初本宫已经擅自做主,私下为小婉相中了一个人,本宫也已经经过了小婉的答应。”

“是么?此事我怎不知?”她转脸,狐疑的看着小婉,意味深长的问道,“为何我并未听你提及过?”

小婉愕然,这事她前两日就告诉主子了呀,可为何……

她虽迷糊,但也不傻,想必主子这么说,定有她的道理,只得埋下头,道:“奴婢以为嬉妃娘娘是玩笑话,所以不曾记挂在心里,奴婢乃一介下人,凡事全凭主子做主。”

她果然没有看错人,小婉可为她争了好大一口气!

含烟脸色一变,惊愕的看着得意的烈炎,凤眸霞光逆转,很是不服。

烈炎笑道,将淡然的目光锁在了聂硕脸上:“所以,小婉的婚事臣妾想独当一面,请皇上成全!”

女人之争,他今日算是看个仔细了。

“朕说过,此事朕不干涉,既然城王妃想办,那随你的愿。”他斜睨着她,不知是月色缘故,还是他本就如此,深邃的黑眸里竟瞧不出半点情绪。

“皇上……”

“好了,无谓之争,甚烦!”他冷冷一喝,含烟低头,大气也不敢出。

受伤数日,难得见聂硕发怒,烈炎忍不住多了句嘴,“皇上切莫动怒,伤及身子可不好。”

他细细看了她两眼,俊颜很是沉稳,凤眸裂开,薄怒道,“朕的身子,何时碍了你城王妃的眼?”

一句关怀的话在他看来,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若他不帮着她压制嬉妃,她岂能如此好心?

他对她有利用价值了就嘘寒问暖几句,对她无用之时,便冷眼相望。

这话,可真真让她有些伤怀,心头难免有所不快,却也只能福了福身,闷声不吭的坐回原位。

聂城开心着,就算烈炎现在不说,他也知道小婉必将属于他,这次师父可谓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其实烈炎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想还聂城一个人情,但若小婉不愿意,她也断然不会强求。所以才没有在这里这么急着宣布,等私下里问了她,再做决断。

含烟奸计没有得逞,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她会随时提防着。

夜越来越深了,车内空间就那么大,烈炎将卧榻让给了聂城,自已决定睡外面。

她好些晚都没去找夜非离了,不是不想学,而是当她发现自己对聂硕的感情时,再也无法容忍他的吻。或许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认定了,就不愿沾染别的。

明明说好了不要喜欢上他的,他有别的女人,虽然她也不是什么干净之人,但毕竟她的心始终如一,只能容下一个人,不像他。

靠坐在树下,抬头从树叶间隙望着天空的月色。这里跟二十一世纪是同一个地球么?是同一片天么?宇宙里会有空间站么?

其实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哪天醒来就回去了,或许这一切都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没有南岳,没有代国,没有聂王,没有灭皇,这里的一切一切都没有……

长长叹了口气,竟莫名惆怅起来,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大树,鼻子有些发酸。她还记得那次一模一样的场景,他会静静守在对面,尽管她那样伤他,那样冷漠相对,他依然不离不弃。

难道人都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的?

眼中的月亮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最近好像变得特别脆弱,动不动就想哭。难道有了感情的女人都是这么感性么?

她曾发过誓,若有来世,绝不再爱,否则,形神俱灭、不得好死。

可爱了就是爱了,形神俱灭也好,不得好死也罢,她认了,都认了,都认了还不成么?

吸了吸鼻子,她扬高下巴,快溢出眼眶的眼泪又通通倒流回去。模糊的视线里,就有一抹身影闯了进来,仔细一看,竟是聂硕。

她浑然一震,赶紧拭掉眼里的泪。

他却显得有些不悦,“哭什么?”

她摇了摇头,没有直视他,将脸埋进自己腿间,嗡哑之声传来,“没有……”

可他一出现,她的泪更是汹涌,如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不是永远都不会理她吗?干嘛现在又来招惹她?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出现的很不是时候么?

她默默流泪,没有出声,但颤抖的肩膀却掩饰不了她的情绪。

很快,下巴就被他强行稳住,他抬起了她饱含泪水的眼睛。他最爱的就是这对如墨宝般闪亮的眸子,里面暗藏着无人能懂的忧伤,只是现在,本就凄凉的黑瞳染了泪光,让他的心莫名的疼起来。

他好想用自己的唇去拭掉她脸上的泪,吻去她的一切忧愁。

明明想关心她,说出的话却是如此生硬,“朕问你为什么哭?”

她噙着泪,迎上他冰冷的墨瞳。月色下,他凤眸似夜,俨如隐藏在林子深处的兽。

都说服自己不见她,不理她的,可却偏偏担心她在外面出什么状况,明知道自己受伤不能动武,就算那个人真的来要她的命,他也无可奈何,但就是停不下自己的双脚。

好像脑子里什么东西在督促他,一定要来,一定要来。

烈炎咬紧下唇,皮都快破了,就是倔强的说不出一个字。

她不敢说自己是为他而哭,没有底气,更没有勇气。

“这次又是为了哪个野男人,夜非离?嗯?”尾调往上,他鼻孔一声冷哼,手里的力道莫名大了许多。

该死,他明明不是这么想的,说出的话竟这么难听。

她的心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好想站起来冲着他大吼:就是你这个野男人,死聂硕,就是为了你这个该死的野男人而哭!

可她却一把拍掉他的手,冷冷笑道,“我为哪个野男人哭又碍着皇上什么事了?皇上深夜来此,难道不知道你我身份有别?”

“你……”

他有些气急败坏,这个疯女人,难道非要每次都用这种口吻跟他说话吗?她就不能和和气气跟他讲一次?他们之间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么?

她别过脸去,心里真的好害怕他会就此走掉,可看着他那张欠扁的脸,听着他异常冷漠的话,嘴巴就不听使唤的叫嚣起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平复心头的怒火。

莫名的怒火!见她如此绝情,聂硕一甩长袖,冷哼着转身,不一会儿脚步声就听不见了。

他走了么?

回过头去,居然发现他就倚在对面的大树下,如那次一样,合着双眸,似是睡下了。

看着他睡下的俊脸,月光拉长了他浓密的睫影,均匀的呼吸被风吹散,像个婴儿般安详。

她苦涩的牵了唇角,竟看得出了神。这个男人,只有睡着的时候才招人疼,平时真的很可恶。

死聂硕,她真的不想为你哭的,真的很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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