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远隔千里外的军营内却传来阵阵刺耳的裂帛声。
“荒唐,本帅好歹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何时轮到你这黄毛小儿来指指点点!?”说话的中年男子,正是中路统帅柳志展。他朝着面前的杨翾怒目而视,粗糙的脸孔扭在一起,气势汹汹。
杨翾神色平静,依旧一副优雅俊逸的姿态,淡然自若道:“上将军为何动怒?属下不过是提出见解而已,赵冽行事偏激,绝不是光明正大对阵交锋之人。我军初近南阳,军士疲惫,依照常理,他占据南阳,以逸待劳,应立即对战,拔得头筹是为上策,但他却闭门不出,想必是谋算暗箭之术,此人最擅长声东击西,分散敌军兵力,再逐个击破。上将军却命属下协同左将军攻据南阳背后的小城清邑,不是正给赵冽提供机会么?”
柳志展横眉怒道:“区区竖子!不过跟随少主当了几日军师,便以为自己智谋无双?笑话!战场上经验往往才是取胜的关键!本帅命你攻占清邑,就是要将我军化整为零!须知赵冽手下二十万兵力,我仅仅七万兵力,如何抗衡!?”
杨翾眉头微锁,凛然道:“赵冽不过是夸大其词而已,章邯降于主公之后,秦军已大不如以前,赵冽虽是赵高亲信,却始终受命在外,上将军不是以为,赵高会倾其军力同我军对抗,只为确保南阳?”
柳志展面带鄙夷笑道:“黄毛小儿就是浅薄!竟不知道南阳之重!南阳一夺,秦军犹如丧失转圜枢纽,更是失去一道重要屏障,我军便可以纵入西北之地,现秦人已失东南,我军只需以南阳为中心扩至北部,便可顺利三面合围秦人老巢!居然连南阳的意义都不知,真不知道主公为何命你协我出战!难道只因你父亲曾是御史?”
猛的一缕阴霾从杨翾脸上逸过,浓黑眸子里寒光闪动,他仄目朝柳志展道,语气中不再有敬仰和柔和:“怎么?上将军难道认为,北部定能顺利攻得?而南部已无秦人盟友?那么主公此次亲征,又意欲何为?!”
柳志展乍舌,故作镇定道:“以我军勇猛,北部迟早不再话下,主公更能轻易击破秦人盟友,为我军创造胜果!”
杨翾脸上浮起一缕冰冷的笑容,似嘲弄又似不满:“上将军,若无战败的觉悟,就没有出征的资格。南阳对于你我均是个未知的战果,赵高必定想以南阳为饵,妄图歼灭我军。若被他们的虚实战术搅乱,结果只会得不偿失!”
柳志展忽的暴怒起来:“你难道要本帅服从于你,将我七万军士的命白白送给赵冽?本帅命你攻占清邑,目的就是要令赵冽腹背受敌!倘若死据此地,我军只能坐以待毙!被赵冽一举歼灭!”
杨翾亦怒目,声音意外的高了几分:“属下刚才已经讲明,赵冽善于逐个击破,更善于玩弄人心,此次闭门不出,定是引我军分散兵力去偷袭!赵冽难道不知清邑对于南阳的意义么?竟只轻兵把守。况且清邑虽小,周围地势却多山崖沟壑,对于不熟悉地形的我军来说,一旦进入清邑,便很容易被反困于内。那时占据清邑的我便会军形同虚设,这注定是一步死棋!”
柳志展脸上的怒色愈发的浓厚,他猛的抽出佩剑,直抵住杨翾劈去。
这让杨翾猝不及防,唰一声,剑已抵住他的脖子。
他俊美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惊慌,面对突如其来的利刃,他只淡淡道,语带不屑:“上将军难道是要杀我么?还是说上将军已无对策应对?”
柳志展恨恨道:“本帅自然不会无理杀你,你是主公溺爱的义子,又是前御史大人的独子,本帅不会自找麻烦。不过此次你便是本帅部下,你若连‘军令’两字都不知道的话,那本帅亦可军法处置于你!”
军令,杨翾的脑里汹涌起来,居然用军令来压制自己他脸上浮起一抹浅浅的怒色,但只片刻,他便回复了平静,沉声道:“上将军始终要命属下协同左将军攻据清邑?”
柳志展冷笑一声:“黄毛小儿,本帅就让你见识见识何为经验,就让本帅替主公挫挫你的嚣张气焰!”
看来这老匹夫已下了决心,这一仗,非得按错误的轨迹进行下去。杨翾轻吁一声,脑里闪过一片片零碎的计谋来,反而让他的心绪顺畅起来。他嘴角的笑意浅泛开来,好整以暇接道:“属下领命。”
看着杨翾离去的身影,柳志展得意笑道,笑声中满是鄙夷的意味:“夏虫岂可语冰。”
杨翾已然听到,却未作任何反应,他心中已有对策。身为军师,只能辅佐主帅而已,决定权始终在于主帅,而自己,亦只能服从。既然如此,那他只能速战速决,以一队精兵快速攻下清邑。而自己的兵力藏于清邑附近,之后即使主帅有难,也能够快速回撤。
夜风徐来,拂动着夜色,旷野的夜空中残星欲敛,天色将要破晓了吧。杨翾高瘦的身影独自伫立在营地间,双手抱怀,神情冷若冰霜。夜风冰凉似水,他却只穿着件灰色薄衫,夜里的寒意让他不快,但之前柳志展的一番话却更刺的他暗疼。
只是自己却无法抗命,柳志展始终是统帅,即使是他的命令错误,身为部将,却不得不领命执行。彷佛自己的一生都是在执行命令似,冷漠而绝对。可自己又能如何,父亲逝去那夜,他悲恸无比,痛哭流涕,而一年后,母亲不顾他的阻拦沉池自尽后,他却未流一滴泪水。
他早已看透了世事,淡漠了人情。这个弱肉强食的乱世,倘若被情感羁绊,只会成为弱者,甚至丧失生存的本能。只是为何自己还这样在乎别人的奚落?当柳志展嘲讽自己时,自己竟也会动怒?
“你的定力还远远不足。”他淡淡自嘲道,夜空中浓黑渐化,暮色缓缓转近。林峰,纵然不能出征,你却依然可以随性而为,即使陷入情爱也好,你也毫无顾忌。
侍女们替苏菜菜上好创伤药,照顾她沉沉睡去。
林峰却守在塌旁,望着苏菜菜白皙娇嫩的脸,听着她均匀的呼吸,他竟用右手撑住脸,出神的笑起来。
“林峰……你……笑什么,不准笑……”若不是夜太静谧,苏菜菜的声音低微的几乎听不见。
林峰惊蛰而起,正要摆住一副凶煞神色吓她,却见她呢喃着,双目紧闭,娇俏的脸上非外安静,粉润的嘴唇微微张阖,声音越发混沌。
原来只是梦话……林峰吁一口气。他伸出左手,探进被褥,轻轻勾住她柔嫩的小手,紧紧地扣住她的手指,心里竟漾起阵阵从未有过的触感。甜蜜而轻柔,让他沉醉,只有在她身边,他才能如此放松。
一列脚步声却忽的传来,林峰立刻甩开苏菜菜的小手,敛回笑容,转回平日的威严厉色。
来者正是老付,他眉头微蹙:“少爷,你一夜未眠,小女娃子先由老子来照顾着,你先回房休息会吧。”
林峰黑眸转动,目光锐利的兜了老付一眼。
老付忙道:“哦不对,错啦,是属下……有时候说快了,老是忘,呵呵……”说着憨笑起来。
林峰心中好笑,却依旧厉声正色道:“苏菜菜的那包物件,你已经弄查探清楚了?”
老付点头:“大致已查探清楚,尚无可疑,不过小女娃子的东西确实太古怪了,什么首级,挨破他,都是些挺凶险的名字……但实际上却又是很有趣的东西。”
“哦?”林峰漫不经心道,神色却依旧严肃,忽的他眉心一拧,降低声音道:“那她交代那包袱该如何打开了么?”
老付深感莫名,疑惑道:“少爷想知道什么,属下不明白……”
“那就作罢。”林峰眉心舒展开,嘴角竟浮起一丝浅笑。随即又敛回笑容,沉声道:“刚才你所说的有趣东西在何处?”
老付怡然道:“那个首级小女娃子说什么不肯给,但将挨疯借与属下。”说着老付从腰带里抽出p恭敬敬地递给林峰。
林峰接过p,俊逸的脸上浮起一缕疑惑神色,椭长的眼里满是精芒闪动。
老付插嘴道:“少爷,这个挨疯是这么使的……”说罢替林峰戴上耳机,播放起音乐来。
耳边忽的出现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林峰并未惊慌而起。只是眉角上扬,飒然道:“这是何人,为何声音会在苏菜菜的物件中?”
老付惊呼:“哎呀妈呀!少爷真是英明神武!当时属下第一次听这玩意儿,竟吓个半死,还以为小女娃子要谋害老……属下。”他急忙住嘴,还好刹的及时。
林峰淡笑道:“这不过是个人的声音罢了,她没有告诉你是何人么?”
老付闷声道:“她说这个人叫啥周杰伦,她们粉丝都呼他为‘周董’。据说是一种爱称……”说着垂头,斜兜着林峰,彷佛可预见他的表情似的。
一道清晰的怒色骤然浮现,林峰原本低浑的声音意外的高起来,透出阵阵暴怒气焰,震彻了空气一般:“爱称?!她竟然对这个男人有爱称”
老付愕然,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吵什么……天还没亮就听到你呼呼喝喝的……”是苏菜菜的声音。她彷佛被林峰吵醒了,揉揉眼睛,俏丽的脸上满是对他的不满。
林峰扯下耳机,将p甩给老付,疾冲到苏菜菜面前,大力拧住她的手臂,厉声道:“苏菜菜,周杰伦是谁?”
苏菜菜被他一席话斥得一头雾水,这个短命恶魔,怎会知道周董,但立刻,看到老付手中的p,她便全部明白。于是故意装出一个纯洁无辜的笑容道:“是我最爱的人啊。”
倏忽间,空气中弥散出一阵清晰的怒意,并且带着一股强烈的酸味,林峰霍然拧起苏菜菜,逼着她面对自己,恶狠狠道:“他在何处?!”
“问这个干什么!”苏菜菜不由得好笑,这个笨蛋短命恶魔。
林峰眼里怒色更盛:“我要杀了他!”
扑哧,苏菜菜再也忍耐不住,笑出声来。
林峰双眸含煞,忿忿道:“苏菜菜,你还胆敢笑?”
“哈哈!笑死我了!哈哈!”苏菜菜放声大笑起来,看着林峰原来气势汹汹的脸孔,因为她的笑容变的恼怒更盛,却又掺着几许无辜的不解。心底忽的涌起一股淡淡的甜味,她竟鬼使神差地顺势伸出双手摸住他英俊的脸。
霎时间竟一抹浅霞逸过林峰的脸,暴怒的气息顿然而止。
苏菜菜双眼满是笑意,粉色的嘴唇微微上翘:“我笑你是个笨蛋!”不过,她心里暗暗道,有时候竟笨的那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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