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赵冽依旧死守南阳,闭门谢战。左将军许靳同杨翾率领的两万步兵,领命绕至于南阳一水相隔的小城清邑。
清邑四周环山而抱,城郊贯野更是山峦叠错,沟谷山壑异常繁多。
清晨的清邑,还是一片宁静的和谐,山溪潺潺,微风徐徐作响,一阵悠扬的笛声泛在微凉的空气中。
刹那间,阵阵急促的马蹄声打乱了乐声的和谐,吹笛的少年站起身来,极目远眺透过枝叶密集无隙的树影,遥见浑沌的前方,一列军马队列正踏风而来,卷起漫天尘土。
列前是约两千人的骑兵,铁蹄飞扬,列后则是全副武装的步兵,正如漫涛洪涌般决堤而来。短短瞬息之间,沙尘漫天,骇人至极。
少年惊呼出声,没命的掉头狂奔,想要冲回城内,满心以为城内是能庇佑自己的怀抱。
只是令他未料到的是,城内竟涌出列列装备齐全的秦军,他们个个双目怒红,模样凶狠,少年骇的颓跌在地,没等他起身,一阵剧烈的痛感已经贯穿了他的身体。
少年闷哼一声,他甚至来不及看清贯穿自己的长戟,鲜血喷洒而出,即刻便毙命。
“秦狗!连平民也不放过!”起义骑兵里炸裂出阵阵咆哮声。已不是第一次目睹秦军的残暴,但每一次都能让他们愤慨至极。
天空阴霾涌动,厮杀惨嚎声,金石撞击声,交击不绝,四周血腥浓郁,平民们无力的嘶喊声如此轻易的便被湮没了。
战争就是如此残酷,除了死息和鲜红,再没有别的触感,再没有任何色彩。
交战两日,除却首日出击,清邑的秦军彷佛同起义军兜起了地势拉锯。秦军甚至不惜绑缚百姓为盾,手段之卑劣,显然这一切战略均是赵冽所定。
原本所知的军情是清邑秦军甚少,杨翾派出的五千精兵一时间竟不能速战速决。清邑久攻不下,许靳浮躁心急起来。离清邑十里外的营帐内,他沉声道:“军师,将剩余一万五千兵力投入清邑吧,为何非要蛰守于此?”
杨翾摇头,神情冷漠:“清邑城中秦军一定未超过五千,赵冽正是利用地势在玩弄攻心之术。要是将这剩下的兵力全投入清邑,若主帅有难,则会没有足够时间回撤。”
许靳轻锤手心,忿忿道:“可这清邑久攻不下,若是一旦粮草不足,我军必定败北啊!”
一双冷眸毫无感情,杨翾只是淡淡道:“将军可知为何久攻不下?”
许靳叹道:“秦军依靠城中妇孺为盾,我军将士不敢妄攻啊!”
一抹异常的神色逸过杨翾俊美无暇的脸,森冷无比:“那就通告清邑五千将士,城中妇孺是秦军诡计,实际上皆是秦军亲属。我军将士不必顾及,统统诛杀。”
许靳的额头渗出粒粒冷汗:“军师,这样不大妥当吧,主公乃是义士,我军乃是义军,倘若滥杀无辜,那同秦人有何区别?”
杨翾的声音依旧淡然,却依旧森冷:“将军,城中的妇孺都是秦军的诡计,是秦军军属而已,并非无辜平民。”
许靳怯声道:“军师……这……太不妥了吧……倘若主公和少主知道,一定会怪罪末将……军师,末将担当不起呀,若军师实在要这么做,那待末将禀明主帅再决定如何?”
哼,杨翾心里鄙夷骂道,畏畏缩缩,你这庸碌之材,说到底还是怕担当罪责而已。他仄目而视,眼里的森冷逐渐扩散开来,竟绽出一种令人惊惧的气息。
“将军,此战的胜利同区区几百名妇孺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杨翾的声音冰寒彻骨,没有情绪,也没有感情。
许靳盯住杨翾,眼前的人,脸孔俊美的如画卷一样精致无暇,目光看似清冷平淡,却暗藏着能吞噬血肉的修罗一般,冷酷无情,心无怜悯。
主公不是为了天下苍生才起兵反秦的吗,倘若滥杀平民,又和秦狗有何不同?只是若要取胜,这是不得已的途径吧,但倘若降罪下来,自己怎能担待?不过,这一切都是杨翾的计策,是他下的命令,若怪罪下来,也应当由他承担吧……
“将军,这是战争,杀死‘敌军’需要理由吗?”杨翾嘴角浮一抹冷笑,转而道:“即刻下令清邑将士,挡我军者,格杀勿论!”
一轮寒月浮升至半空,天空裂开一道愠红,血的呛味弥漫空中,城外的五千将士领命而战,如浮云震暴般,摧枯拉朽横扫而入。
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夜空,遍地的鲜血淌过残碎的肢体,绽放出缕缕凄冷凋敝的光芒。人类总是期待着生命的延续,妄想着争战的胜利,只是在屠戮面前,生存如幻想一样徒然。
彷佛要将这黑夜的杀戮清洗一般,残星褪去时竟掀起卷卷薄雾,起初只是薄如纱帐,但随着气温骤降,竟愈发浓厚起来。天地之间瞬时浑沌一片,分不清昼夜。
而另一面,离清邑十里的营地外。
“不妙,竟会起雾,难道天助秦人?!”杨翾骑坐在马上,原本平静的脸上溢出阵阵焦虑。
许靳满脸疑惑瞅向杨翾:“军师此话是什么意思?起雾应该不妨碍我军攻据清邑吧。”
杨翾眉心紧锁,冷冷道:“浓雾正可以替赵冽完成虚实之术,此时秦军主力大可借浓雾悄然出城,让主帅以为他们尚在南阳与自己对峙,事实上赵冽已率精兵攻击我路身后,以我军一万五千兵力,怎么是秦军对手!”
他的脸色愈加苍白,轻咬牙齿沉声道:“主帅对自己的决断非常自信,怎会料到赵冽的诡计,倘若赵冽将我路歼灭,主帅无疑失去左膀右臂……”
一阵惨白神色浮上许靳的脸,他惊慌失措道:“那该如何是好?我路仅仅两万人马,还有五千将士尚在清邑攻城,倘?刺而来,杨翾下意识地侧身闪避。
马蹄声戛然而止,浓浓的雾色中,竟出现一列列全副武装的秦军。
杨翾苦笑一声,来拖滞我军的秦军,还是到了吗?看来赵冽的目的,果然是洛阳。
许靳追上前,高声命道:“全军戒备,秦军已至!”转而朝杨翾道:“军师,快回营帐吧,秦军已至,马上就要对阵。”
杨翾眼里厉芒闪动:“以骑兵和弩兵强袭,切勿拖泥带水,只求速战速决。”他脸上是许靳从未见过的怒色,继而狠狠道:“赵冽,若林峰有意外,我一定叫你身首异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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