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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峥嵘》第327章 老扁头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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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但在这个很寒冷的冬季的夜晚,只要一说起来,范有民还是显得很激动,语气里对李积真的那股怨恨,依然很强烈。

“这个姓李的老杂毛,终于被水淹死了。这也是他应该得到的下场,抱怨不得别人,谁让他干了那么多的坏事情呢?”。

对父亲的这番话,范文斌心里很是反感,但又不能当场表现发作出来,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范有民,只顾吃洋芋,没有再说话。

惠民渠,那可是李积真带领范家渡全体社员,冒着寒冷,大干苦干整整一个冬季,才修建起来的,功不可没。

惠民渠的修建,可以说,在范家渡的村史上,是一件史无前例的大事情。既结束了范家渡靠着黄河而没有水吃的千年历史,更重要的是,至今还浇灌着河滩几千亩农田。

正因为这样,李积真对自己亲手修建的惠民渠,怀着一种很特殊的感情,才在临死之前,沿着这条水渠走了一遭,最后,以这种很是悲壮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刚开始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范文斌也感到有点不可理喻,可现在,经过深层次的一想,才渐渐理解了其中的一点缘由。

李积真是个有骨气的人。他不由自主地暗自叹了一口气,心想,这样好的的大队支书,也许,范家渡再也出不来了。

正是怀着这样很崇敬的心情,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范文斌不顾父亲的反对,一直与章国元,在李满荣家里帮这帮那,很是忙碌,但也很充实。

根据黄河两岸流传下来的风俗习惯,从老人去世到埋葬,最少也要三天。当然,家庭情况好的,也有五天,甚至七天的。

在这几天里,左邻右舍亲戚朋友都来帮忙,是最热闹也是最混乱的时候。整日里人来人往,出出进进,大呼小叫,很是凌乱嘈杂。

如今,去世的老人是范家渡的老支书李积真,而其儿子李满荣又是范家渡现任村委会主任,人就更多了,事情也就更热闹了。

也许,为了与范家人一较高低,李满荣花重金请来了闻名黄河两岸的顾家戏班子,一连唱了三个晚上的大戏,引来了很多人观看,越发的热闹混乱了。

同时,还请来白云观掌门人震阳子道长,领着七八个黑衣黑帽的道士,在丧房里,围着李老太爷的尸体,时高时低时长时短,哼哼唧唧地念了整整三天的经文。

这些道士的声音,有清脆的,也有浑浊的,又高亢的,也有低沉的,有苍老的,又有细嫩的,混合在一起,既像是背诵经文,又像是唱歌,谁也听不清楚他们嘴里究竟在念些什么,只知道一点,是在超度亡灵。

一叠一叠的黄纸,夹杂着大把大把的檀香,在铁盆里熊熊燃烧,散发出来的浓浓烟雾,弥漫在整个屋子里院子里,又随风飘散在天空中,传遍了黄河两岸。

看来,李满荣要给过世的老父亲,举办一场很隆重哀荣的丧事。望着眼前的这一切杂乱情景,范文斌暗想,他是要与范家一比高低,看看在范家渡,到底是谁家压着谁家一头。

对这场丧事,章国元很感兴趣。他是第一次来大安,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举办丧事,满脸表现出来的是很新鲜奇特的神色。

这天晚上,下了一场小雪。尽管不大,但天气阴沉沉的,越发的寒冷了。整日里,寒风搅着冷雪,刮个不停,冻的人捂脸捂鼻子,不敢随意走出屋子一步。

在这种天气状况下,很多人积聚在屋子或帐篷里,吃饱喝足之后,就开始了赌博,吆三喝四的,很是热闹混乱,又夹杂着劣质烟草味,弄得一片乌烟瘴气。

对这种千古陋习,也不知咋回事儿,范文斌从心底里很是反感厌恶。这几年,随着生活水平的极大提高,很多地方,尤其是农村,赌博很是盛行。

因为赌博而导致夫妻打架离婚,父子兄弟朋友反目成仇,可以说,是层出不穷,甚至,在糜滩乡,还闹出了几起人命案。

据范文斌所知,范家渡的老扁头,以及还有几个男人女人,就是因为沉溺于赌博而不能自拔,最终才落到了倾家荡产,乃至妻离子散猪嫌狗不爱的很落魄的地步。

此时,见屋子里乱哄哄的,范文斌觉得很不爽快,就走了出来,想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可是,刚一出屋门,就一眼看见老扁头正闷着头从大门里走了进来。

在李积真的丧事上,碰见范文斌,老扁头也感到有点意外。他紧紧紧盯着对方,过了很长时间,才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老范,你也在这里?”。

范文斌没有理会老扁头的问话,而是有点生气地质问道:“老扁头,你不在公司好好上班,这几天去了哪里?害得我们好苦呀。”。

自老扁头莫名其妙的失踪后,范文斌就叮嘱保安部长马骏,要他暗中紧紧搜寻,但绝不能声张此事,以免又引来麻烦。

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马骏告诉范文斌,老扁头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似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很多人都不清楚他到底去了哪里,更不清楚他干了些啥事儿。

在这期间,范文斌也通过胡四,悄悄打听过老扁头的下落,但是,胡四也语气很坚定地说,老扁头是死还是活,他也不清楚。

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老扁头莫名其妙失踪的这事儿,也就渐渐被人忘记了。一个无人管的四处漂泊的老光棍,谁还一直放在心上呢?

“我哪儿也没有去,就在大安县城里。”老扁头嘿嘿一笑,略有尴尬地说,“那天晚上,有一个朋友打电话叫我喝两盅,我呢,就走了。”。

“喝两盅,喝两盅,一喝就是几天。别说两盅酒了,就是黄河也被你喝干了,还两盅酒呢?”。

说了几句解气的话之后,范文斌又紧声问道:“这几天里,你到底干了些啥?给你打电话,手机也一直关机打不通。”。

“手机丢了。”老扁头摊开双手,苦笑着,很无奈地说,“其实,也没有干啥,就跟一个叫老根的朋友,一起呆了几天。”。

老根?范文斌心里突然一跳,暗想,莫非就是那个收垃圾的老根?原来这两个烂赃货搅和到了一起。

寒风里,老扁头搓了搓冻的发红的耳朵,嘿嘿笑着说:“老范,屋里是不是正在摇骰子?你先忙,我去玩几把。”。

说着话,抬腿就想进屋子,可是,范文斌赶紧一把拉住了老扁头,冷声说:“是不是又缺钱了?想在赌场上赢几个?”。

老扁头依旧嘿嘿笑着说:“知我者,还是你老范。今天,冒着风雪,从城里来范家渡,就是想赢几个钱。不然,这么冷的天,我跑来干啥?”。

见老扁头说的很有些道理,范文斌略一思索,很干脆地说:“你现在跟我走,我给你两千块钱,咋样?”。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想,如果老扁头能够说出那个老根的下落,而后顺藤摸瓜,找回鎏金银盘,这两千块钱就算没有白花。

“我就知道,你老范是个大老板爽快人,很关心兄弟我。”见范文斌要给自己钱,老扁头顿时乐得脸上开了花,大笑着说,“去哪里,随你定,我跟着你就是了。”。

于是,开着车,拉着老扁头,来到黄河边的一处茶楼里。这几年,随着县政府对黄河的大力治理与开发,大安这座古老的小县城,也渐渐显现出一股蓬勃繁荣的新面貌。

大安城区东西狭长,南面是高高耸立庙宇罗列的乌兰山,北面是穿城而过滔滔不绝的黄河,钟鼓楼雄踞城中心,且有东西两关,酷似省会兰州的地理环境。

据《大安县志》记载,1938年11月15日凌晨四时五十分至八时,从宁夏方向飞来日机六架,呈品字形低飞而来,机翼上的太阳图案清晰可见。

抗战开始后,大安县城从来没有受过敌机空袭,也没有先进的防空设施。很多人还在睡梦中,甚至,有人在听见飞机发出的隆隆声时,还以为发生了地震。

这次空袭,敌机一共投下七枚炸弹,炸死了一名姓高的大安师范学校学生,以及两名在黄河边点火取暖的过路凉州骆驼客,损毁房屋20多间,还有几头大牲畜。

如今,七十多年过去了,大安的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特别是进入二十一世纪,黄河两岸发展很快,随着新城区的开发建设,整个城市的面貌,可以说,是旧貌换新颜。

站在南面的乌兰山顶,俯瞰整个大安县城,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大街小巷宽敞交通,北面的黄河如一条白练,滚滚东流。可以大言不惭地说一句实话,大安就是一颗很璀璨的黄河明珠。

此时,坐在温暖舒适的茶楼里,喝着热腾腾香喷喷的茶水,吃着可口的点心,在范文斌的催问下,老扁头叹了一口重气,一五一十地讲起了他这几天颇为传奇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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