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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者与机甲师》第7章 刺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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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已微明,乌蓝的天上一片云淡风清。

烬楠与月影沿着山脊在林间前行,身上的每一道伤口不时传来阵阵的疼痛,直教他的眉心始终紧蹙着。

月影望着他几乎已被血迹染满的衣裳,说道:“你还在流血。”

“我没事。”烬楠几乎是咬着牙,艰难的说出这一句话来。

“先休息一阵吧。”月影说着,侧身拉住烬楠手中的缰绳,直教麒云兽停下脚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烬楠没有拒绝,只扶着麒云兽的颈,小心的跨下鞍鞯,盘膝坐在地上,小心地揭开残破的衣襟,现出满身的刀痕,有的深处皮肉已然裂开,混浊的血浆与赤色的血块夹在泛白的肉色里。

月影半跪于他的身前,伸出手去,将指尖轻抚在他的刀口上,她的手指触摸之处泛起微弱的白光,随着她的手指一点一点抚至那一道伤口的尽头,那道疤痕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于他的身上不留丝毫的痕迹。

烬楠见了,却也没有多问,只是侧目看着身旁的那只麒云兽,片刻,他又不无疑惑地问道:“昨夜为什么麒云兽丝毫未能感到威胁,就当刺魂者袭击时,它也没有化身怒焰麒云兽。”

月影一面替他治愈伤口,一面答道:“那是因为对麒云兽而言,刺魂者不是威胁。”

“为什么?”烬楠不解的问。

“因为最初驯化麒云兽的不是修真者,而是刺魂者。”月影说,“他们既是刺客,也是天生的驯兽师。”

烬楠又问道:“既然如此,他们身边为什么没有灵兽?”

月影抚过他后背的最后一道伤痕,直至它愈合,这才站起身来,说道:“这就是刺魂者曾经被修真者驱逐至这片猎影丘陵的原因。”

烬楠听了,试探地问:“难道是因为修真者忌讳他们驯化灵兽的能力?所以这片猎影丘陵不是刺魂者的领地,而是刺魂者的幽禁之地。”

月影没有回答。

“为什么你之前却说他们是隐居于此?”烬楠不解地问:“为什么他们不离开这里?如今修真者已无立身之地,想来也无法再约束刺魂者困于此。”

“因为他们无法离开。”月影说,“因为曾经三道元符的御神者曾在这里设下了强大的结界。”

“为什么?”烬楠问。

“因为恐惧。”月影说,“自从机甲师的阴谋暴露之后,修真者便开始排斥所有的异己。”

烬楠于她的话里一阵沉默,而他沉默的眼神里却仿佛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们甚至排斥那些没有任何异能的凡人,对他们肆意侵扰,就因为他们不是修真者。”

月影没有回答,她清楚他何以忽然变得如此愤怒,她知道他此时的怒火是任何人都无以平息。

烬楠于愤怒中不无迷惘地问道:“修真者和机甲师究竟有多少分别?”

月影站在他的身后,望着他于愤怒中颤抖的背影说道:“还记得邬炎吗?”

烬楠在她那话音里渐渐于愤怒中平静下来,从山脊依稀的林木间望着远方渐已升起的朝阳,深红的光洒落在这山脊上,似流淌的鲜血,也似天明的希望。

烬楠迎着那片朝阳站起身来,仰望天空,大声说道:“如果这是我的命运,总有一天,这个世界将会重建它应有的秩序。”他说着,转身骑上麒云兽,一声,“我们走。”

朝阳渐渐地升上天空,刺眼的阳光穿过丘陵的山脊上并不密集枝叶,洒下大片零碎的光影,随着阵阵的清风拂动枝叶,那些落在草丛中的阳光就像夏日的蝴蝶飞得热闹。

行了半日之后,烬楠便又停了下来,寻了一片浓密些的树荫,避着正午骄阳的热力,下得麒云兽,在树下坐下来。

月影明白他的心思,于是问了一句:“就在这里等刺魂者?”

烬楠点了点头,“不能再往前走了,如果伊睨果真如你说的去了火印城,那我们这样越往前走便与她越来越远。”

“在这里等待刺魂者来见我们?”月影问。

“我想他们一定会来的。”烬楠说,“既然他们曾被视作异类,那他们便也不会放任异类在他们的领地。”

天空的烈日在时间的流逝中一点点的西斜,晴朗的碧空渐渐的飘过片片的云朵,那些云朵在风里越积越厚,有的浮现深灰色,有的已然是深沉的黑色,不时的遮住日光,直教林间一片幽暗。

忽然间,那只匍匐在地上的银狐听着耳边风声中的异动站起身来,面朝着西面幽深的密林渐渐撑开了它的前爪,压低了前身,目光左右的扫视,又忽然盯住一处前方。

烬楠见了,蓦地立起身来,朝着银狐的视线望去。

“看来难免一战。”月影一旁说道。

烬楠点了点头,只一句,“别开杀戒。”

月影默然一个眼神。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树林里蓦然传来一片嘶吼声,那声音就像是成群的野兽即将猎杀的前奏。

片刻之后,那一片大树忽然剧烈的摇晃,就像是遭遇风暴一般。

“那是刺魂者?”烬楠望着前方,像一旁的月影问道:“和昨晚我们遇见的好像不一样。”

月影接过话来说道:“刺魂者会炼制一种赤凝丹,赤凝丹能令他们在一刻之内化身成猎魔者。看来他们已经收到昨晚那些刺魂者发出的消息。”

正说话间,不远处,已化身猎魔者的刺魂者从林间交错着纷纷跃出。烬楠于他们跳跃的间歇隐约看出他们的身形,两倍于常人异常健壮的身形,赤裸的上身暗红的肌肤,额顶生着一对锥形长约半尺的犄角。倒握的一对长刃紧贴着手臂,叫那暗红的肌肤衬着越发的雪亮。

转眼之间,那些猎魔者已然近在身前。与此同时,月影戴上了那副银色的面盔,而她身上那一袭素装也渐渐泛起铠甲般的银光,她身旁九尾银狐一身的白色亦是如她的衣装那般泛起银色的光影。

片刻,那些猎魔者便已近身前,在他们身旁交错的跳跃,逼近的一刻,猎魔者的身体宛然一阵龙卷风般的飞速旋转,直教紧贴双臂的两只银刃旋舞着满月般的光影,随着身体的旋转,一道一道刃光斩在九尾银狐的身上,刹那间,溅起一片火花。

那些猎魔者轮番的攻击,一波一波丝毫未有间断的袭来。

月影始终立于烬楠的身旁,以身体替他阻挡着猎魔者的一次又一次攻击。金属冲击声在他的耳边不绝响起,四溅的火花在他的目光中烟火般的绚烂。

终于,只听得烬楠一声无以压抑的嘶吼,须臾间,一只银色的麒麟于他的身边瞬间现出身形。

那麒麟迎着四周飞旋的刀光一阵猛扑,猛然甩动的长尾重重的击在猎魔者的身上,直将其重重的击出数丈之外。

而此刻,那只九尾银狐也仿效着,摆动着九条长尾,原地倏然一个转身,逼退近身的猎魔者。

片刻,那些猎魔者又变换了攻击,借着树木来回急速的跳跃,来回穿梭于两人的四周,有的在麒麟的腹下穿梭,有的从银狐的背上纵身越过。一道道的刃光交错于冲击之处,发出千万只风铃齐响般的声音。

突然,那只银色麒麟猛地一个翻身,仰天的四爪倏然抓住一个飞身越过的猎魔者,一个侧身将他摁在地上,高抬的右爪朝着猎魔者的咽喉刺去。然而刺下的瞬间,那只利爪却刺入猎魔者颈边的泥土里,直掀起一片泥土、草屑。紧接着,它俯首凑近猎魔者的面前,张开巨口一阵嘶吼,却又松开擒住猎魔着的利爪,跃去一旁。这一幕就这样一次次的重复。

渐渐地,其中一个猎魔者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在那吼声中,四周的猎魔者纷纷停止了攻击。此间,那些猎魔者纷纷从腰侧取出一颗流光般清澈的丹药放入口中。须臾间,那些猎魔者便渐渐恢复了原本的形貌。

烬楠于是也令他的魂影回到身体里,些许疲惫的站起身来,看着迎面走来的一个身形魁梧的刺魂者,一袭深褐色的束身皮夹,两只细弯的短刃横插于腰后的皮带上。

只见他走近烬楠的面前,问道:“你是谁?”

烬楠自报了名字。

“我叫藏风,是猎影丘陵刺魂者的领主。”那人说着又问道,“你们为什么来这里?”

“我在找一个朋友。”烬楠说。

“除了你们,猎影丘陵已然很久没有外人来过了。”藏风说着又试探的问道,“你们不像修真者,难道也是被那些修真者驱逐至此?”

烬楠摇了摇头,“是被机甲师。”

“机甲师?”藏风不禁问道,“他们不是早已被修真者驱逐了吗?”

“他们回来了,如今修真者的五座圣城都已沦陷……”

烬楠这话方才说到一半,周围的刺魂者均是一脸庆幸的神情。唯有藏风一脸凝重,“看来塔陵平原上又要战火四起了。”

烬楠接过他那话来说道:“塔陵平原如今已然成了沙漠。不止修真者,其他人都已流离失所。”

藏风并未于此多言,只侧过脸去看了一眼烬楠身边始终沉默的月影,和那只九尾银狐,问道:“所以你们躲进猎影丘陵?”

烬楠摇了摇头,“我们再找一个朋友,几天前我们曾遭遇机甲师的袭击,失散了。我们约定在猎影丘陵边缘会合。”

“这里除了你们没有外人来过。”藏风说,“不过我听我的人说,大约两天前,曾有一个女人骑着麒云兽出现在猎影丘陵东面的边缘,但她只稍作停留便沿着猎影丘陵的边缘绕行。又往北方去了。”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穿着暗红色的轻甲,颈上有一条白色长巾?”烬楠问。

藏风听着他这话,回头向身后的刺魂者看了一眼,见他默然一点头,于是又回过头来对烬楠说:“正是她。”

烬楠默默地望了一眼月影,尽管他此前已然料到会是如此,但此刻却依然不免忧虑。毕竟火印城地处烈狱火山与锡尔城之间的补给线上,是战略要地,机甲师必然会于那里屯兵驻扎。

“火印城在这里的正北方。”藏风手指着北面说道,“从猎影丘陵东面的边缘去往火印城需要向西迂回一段路。如果你们从这里向北直行,也许能赶上她。”

烬楠点了点头,一拉缰绳骑上麒云兽。

藏风这时又说道:“离开以后,别再来猎影丘陵。”

烬楠在他那话里又垂下一双拉住缰绳的手,转身低首望着藏风,“你们也需早做打算,如今修真者已一败涂地,要不了多久,战火就会蔓延至此。”

藏风冷冷一笑,那笑里却难掩他心中郁积的愤恨,“这都是拜修真者所赐。”

“我知道猎影丘陵外于刺魂者设下的结界。”烬楠说,“如果我能设法解除这结界,你们能放下前嫌吗?”

“我们与修真者势不两立。”周围的刺魂者说道,有的甚至喊道,“无非是与机甲师签订契约。”

“以机甲师的王罹锘今时的野心,你们是无法得到一纸平等的契约的。”月影一旁插话道。

藏风一阵沉默,于罹锘他并不陌生,许多年前,他便亲眼见过罹锘在火印城煽动的那一场叛乱,更是了解罹锘的那一场阴谋。

烬楠于他的沉默中再次说道:“如果我能设法解除这猎影丘陵的结界,你们愿意不计前嫌吗?”

藏风思忖着说道:“即便不计前嫌,我们刺魂者也不会卷入修真者与机甲师的战争。”

“能放下前嫌,这便够了。”烬楠一点头,“我会信守承诺的。”

他说着正要策动缰绳,藏风却叫住了他,“你的衣衫破了,草原上夜晚寒凉。”他说着又朝着身后的刺魂者一个眼神,那个刺魂者领会的解下身上的皮甲交去他的手里。

藏风将手中的皮夹扔向烬楠。他一把接住,脱下身上的衣服,将它穿在了身上,只一声,“谢了。”便策动缰绳,骑着麒云兽朝着正北方飞奔而去。

藏风看着林间少年渐远的背影,又不禁回想方才他体内分离而出的魂影,种种猜测直教这少年在他的心里愈加的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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