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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者与机甲师》第8章 云交雨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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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异常的宁静,无云的夜空下,皎洁的月光里,微寐的草原在阵阵的微风中俨然一片银色的海洋。

茫茫的原野上,两个身影如风般疾行。

烬楠渐渐觉出座下麒云兽的疲累,它奔跑的四蹄正渐渐的迟缓。

“休息一阵吧。”烬楠望着前方,轻轻地拉住缰绳,在它将要停下时侧身一仰跳了下来,又跟着追了几步,直至麒云兽停下来,他这才侧身向月影说道:“再往前去大概就是半沙化的沙漠了,如果伊睨的确是往北方去了,多少会留下一些行踪。”

月影听了,领会的放出青蜂雀。

烬楠望着消失在月空里的青蜂雀,掩住心里那一丝期待,蹲下身在草丛里寻找着什么。

月影走近他面前,问道:“怎么了?”

烬楠抬起头来刻意地一笑,“饿了。”说着又俯下身去在草丛里仔细的寻找着。

月影见着他那些古怪的举动,不解地问道:“在找什么?”

烬楠竖起食指于唇边,没有回答,又趴下身去,拨开一片片的草丛,依然寻找着。接着他又小心的拨开一片片的草叶,蜿蜒着一路爬出老远,这才停下来。借着月光盯着草丛中望了许久,蓦地拔起面前的一簇草,一双手朝着泥土一阵深挖,不多时,便从土中刨出一条肥硕的白色虫子,他将它摊在他的手心上,给远处的月影看,硕大柔软的白色腹部在月光下不时的伸缩着。他将它放在腰间一只皮革袋里,又小心的将那些刨出的土盖好,将拔出的草根仔细的埋入土中。

“你要它做什么?”月影看着反身迎面走近的烬楠问道。

“自然是吃。”烬楠一面拍着双手的泥土,一面又从腰间的皮袋里取出那只虫子塞进了嘴里,鼓着一张嘴含糊的说道,“这可是它们的女王,整个族群的创造者。”他一面说着一面稍作咀嚼便将它咽了下去,“不过它们很快又会选出新的女王、新的创造者。一个王的消失于它们的世界不过只是笼罩一夜的黑暗。”

月影沉默的望着他。

烬楠于是抹着嘴角说道:“这个世界也是一样。那些王座上的人,与众不同的只是手中的权杖。而赋予王以权杖的却不是神,而是世人。”

月影的眼神里隐隐一丝迷惘,沉默地背过身去,盘膝坐于地上,合起双手,微闭双目,宛然陷于冥思。

这时放出的青蜂雀飞了回来,在月影的头顶一阵盘旋,落去她的肩上。

月影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找到伊睨留下的行踪了,是往火印城的方向。”

烬楠听了,转身骑上麒云兽,“我们必须在她到达火印城之前追上她。”

月上中空,再次启程。脚下的杂草渐渐的稀疏,从北面的沙漠吹来的风也变得愈发的清寒。

天将放亮的时候,风隐隐叫人觉着些许的湿气,烬楠回头望了一眼远方,微明的天色中,天野的尽头叠起层层的乌云。

“也许要下雨了。”烬楠对月影说,“一旦下雨,伊睨留下的行踪可能就会消失。”

月影默然一个眼神,再次放出青蜂雀。

“我们得加快行进的速度。”烬楠说着用力一策缰绳。

不多时,南面的雨云便已落下雨来,唯一令烬楠庆幸的是,风并不算急劲,加之北面沙漠中气流的反推,南面飘来的云推进得并不算快。

“这里距离火印城大概还有多远?”烬楠向月影问道。

“以现在的速度,即便昼夜不停,也至少还有五天的路程。”月影说。

烬楠稍微吁了口气,“还好,还有时间,就算雨云来了,应该也进不了前边的沙漠深处。”说着又自语般的小声一句,“但愿伊睨这一路也会停下来稍作休整。”

“她会的。”月影说,“麒云兽并不擅长长途奔跑,如果途中不休息,以麒云兽的耐力是坚持不了几日的,这点伊睨应该知道。”

尽管种种迹象均显乐观,但三日后,沿着青蜂雀指引的行踪前行的两人却始终也未能追上伊睨。直至第四日的清晨,稍作休整时,烬楠偶然发现四周一片片零星干黄的草皮和沙棘些许的异常。他在沙地上小心地绕着一块块草皮仔细的看了一阵,有摸着那些折断的沙棘,说道:“这里不久前应该至少有一队麒云兽来过。”

月影听着他的话,看着腰间核桃大小的笼中那只青蜂雀,说道:“青蜂雀这几日连续的探路,短时内已然无力再飞行了。”

“不碍事。”烬楠俯身看着那些沙棘的断面说,“这些沙棘显然是被麒云兽踏断的,它下边的沙地上还能分辨出一点麒云兽的蹄印。而且这些折断的沙棘里边还泛着些许青色,时间应该不会太久,至多也就是昨夜。伊睨多半是遇见了其他修真者。”他这般说着,又站起身来,远远地望了一眼远处的沙棘。“我们只要寻着这些踩踏过的沙棘,应该就能分辨出他们的去向,还来得及追上他们。”

月影四下望了一眼,寻着每一点蛛丝马迹说道:“这些麒云兽多数是从东北方来的。”说着又指向很远的地方,“那里的植被都被火烧焦了,他们应该是在那里遭遇了机甲师。”

烬楠循着她手指的方向,逆着升起的朝阳忘去,只觉是什么也看不清。

“大约三里外。”月影微微低首,朝着远方凝目而望。

烬楠于她所言并不怀疑,倒是月影的话解了此刻他心里的疑惑,“难怪,从这些沙棘上留下的行踪看,并不是去火印城的方向。”言语间,朝着一片片沙棘留下的行踪望去。

月影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说道:“是莹魄湖的方向。”

“一定是往那里去了。”烬楠说着反身一个箭步跑去麒云兽跟前,纵身跃了上去,“我们得快。”

烈日下,阵阵的风吹过沙化的土地,有时一阵急劲卷起尘土飞扬,有时又和缓得俨然觉不出风的存在。

将近正午时,烬楠一只手遮于额前,朝着前方望去,地表升腾的热浪中,视野的尽头一队人影若隐若现。

月影放眼望去,说道:“是伊睨,还有三十个修真者。”

烬楠听了不无兴奋地问道,“你确信?”

“是的。”月影说。

烬楠越发的加快了速度,渐渐的,前方的人影于视线中越来越清晰。烬楠甚至已能辨出那队伍中伊睨的身影,却也见着其他修真者负伤的狼狈。

前方,那些修真者亦是早已发现身后烬楠与月影的身影,却辨不清追来的是否是机甲师,始终极力的赶路。直至伊睨回头望见刺眼的日光下,月影和她的九尾银狐那一袭似雪的苍白,这才对同行的修真者说道:“不是机甲师,是我的朋友。”

一行人这才松懈的停了下来。只是烬楠方到身前,其中一个年迈的修真者望着他却忽然戒备的抽出一道符引,只是他那咒语方才念了一半便是一阵咳嗽,接着他又固执的从头吟诵咒语,又是一阵咳嗽。

伊睨看着年迈的修真者问:“怎么了?”

“他是刺魂者。”年迈的修真者答道。

伊睨无奈的笑道:“他怎么会是刺魂者。”

“他身上的皮甲。”年迈的修真者说,“只有刺魂者才有这种皮甲。”

“不过是一件皮甲而已。”伊睨只觉他是神志不清。

年迈的修真者却笃定地摇了摇头,“这皮甲唯有刺魂者才有。他既是刺魂者,就又可能是机甲师的人。”

这时烬楠接过话来说道:“这皮甲的确是刺魂者的。”

伊睨听了,不免惊讶地问:“你们去了猎影丘陵?”

烬楠点了点头,却又好奇的向年迈的修真者问道:“难道刺魂者的皮甲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刺魂者的皮甲是蛊雕身上的皮革所制,这种恶兽早在许多年前就已被刺魂者杀绝了。”年迈的修真者说着又问道,“你说你去了猎影丘陵,为什么你还能活着站在这里?”

烬楠听着他这话,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倒不觉得刺魂者有多邪恶,倒是那些当年驱逐刺魂者的修真者。”他话说到此便轻蔑的一笑。

“你……”年迈的修真者蓦地一阵咳嗽。

“当年明明是修真者把刺魂者幽静在猎影丘陵。”烬楠说,“就因为你这种人的狭隘、猜忌。”

“你知道什么,”年迈的修真者怒斥道:“当年机甲师在火印城发动叛乱时,你没有看到那些刺魂者是如何为虎作伥。你所知道的不过是从他们那里听来的一面之词。”他说着又渐渐平静下来,“当年火印城,因为机甲师发动的那一场叛乱几乎毁于一旦。如今他们又大举侵犯,火印城终是逃不过一劫。”言语间,不禁一脸哀伤。

伊睨接过话来说道:“我曾在火印城也听说过此事,的确不是虚言。”

烬楠听了,回头望了一眼月影,见她缄口不言,不禁一阵沉默,只是片刻,却又说道:“即便刺魂者中有人投靠了机甲师,那也并非所有的刺魂者都如此。当年修真者又何以要将所有刺魂者以结界幽静于猎影丘陵?”

“那些刺魂者和机甲师有什么分别?”年迈的修真者愤愤地说。

烬楠在他那言语间燃起满心的愤怒,“那修真者呢?当年就因为机甲师的那一场叛乱,从此便排挤所有的异族,就连那些凡人也视作多余。你们只想要一个唯有修真者存在的塔陵平原,这与今天的机甲师又有什么分别?”

“那是因为……”

年迈的修真者话刚出口,烬楠便接过话来说道:“因为你们怯弱,狭隘。所以机甲师才能趁虚而入。如果不是修真者的狭隘,如果修真者能够联合刺魂者和塔陵平原上的所有异族,又何至于会沦落至今天的一败涂地。”

年迈的修真者望着烬楠,不禁问道:“你是谁?”

“他是唯一可以拯救修真者和这个世界的人。”月影一旁说道:“唯有他可以唤醒沉睡的创世者摩迦,恢复这个已然残破的世界原有的秩序。”

“这个世界需要的不是恢复原有的秩序。”烬楠毅然接过月影的话来说道:“这个世界需要重建一个新的秩序。除非重建一个所有的种族共生共存的世界,战火永远也不会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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