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的这般直接,反而让夜莺不知从何解释为好。可是韩子桢一直便直勾勾的盯着她,像是这样就能看穿她心里的想法。夜莺沉默半晌,反问道:“子桢姑娘,就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
韩子桢摇头,道:“并非在意别人的看法,而是,我想知道,我是不是暗中做了什么让你讨厌而自己浑然不觉的事情?若是你我之间有什么误会,摊开说会比较容易解决。”
“子桢姑娘的猜想完全是没有的事。”夜莺飞快的否定这一点,顿了顿,垂下眼帘,“只是夜莺自己…很不习惯和人这样直接的把事情摊开来讲,觉得很犀利,很难受,很没有安全感,就像现在。”
韩子桢秀眉一挑,微笑道,“你觉得我很假,是不是?”
夜莺的眼睛直直的注视她,许久之后,道,“至少我有生之年从未见过像子桢姑娘这样的人,我也不相信会有我眼前的韩子桢这样的人存在。”
韩子桢跺跺脚,无奈道,“说白了你就是觉得我假嘛…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不就是吹个小曲儿让皇上高兴了么,算了算了,你和士偐一样,都是根本不相信别人的人。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绝对没有在暗地里对别人做过任何的手脚来换取什么,更别提你们口中讨论的什么出卖我的身体来博取皇上的宠幸。皇上现在不理政事,我要他宠幸有什么用?还不如讨好士偐来的实际,可是士偐也不需要我讨好,我和士偐彼此之间只要看一眼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夜莺心中微微吃惊,原来宫里那些传闻她早有耳闻…她入宫不久便深得皇上喜爱,接受赏赐的物件甚至比任何一个妃嫔都要多,很自然的流言四起,说她勾引皇上,让她成为许多人“唾弃”的对象。她表面上依旧平静道:“子桢姑娘说话,果然是很有子桢姑娘的风格。”
韩子桢朗朗一笑,“我只是没那么多迂回的东西,也许是因为你们生长的太阴暗,反而不习惯别人对你们真诚?”
她的笑容坦荡而真诚,像是冬日里的太阳,沁人心脾的温暖。
“也许你是对的。”夜莺忽然微笑了起来,“越是真诚的对待反而会觉得很恐慌,像是背后有天大的阴谋。”
“你以后会明白,除了你们这个皇宫,外面还有大好的世界!外面的人才没这么多算计来算计去,我以前跟着我娘亲去很多很多的地方帮穷苦的人看病,那些人虽然穿的破破烂烂,房屋也是茅草堆的,没有皇宫里这么多建筑物,但是他们每天种田,织布,养蚕,或者经商,卖劳力,也过得很快乐。我和娘呢,也没钱也没权,可是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有好多好多的乡亲们给我们送吃的送穿的,还有,他们知道我们要山上采药草,特地送我们自己手工编织的草鞋呢!娘总是很受乡亲们喜欢的……”
她的声音忽然低落下去,“算了……和你说你也不会懂……”
“你娘一定是个好人。”夜莺估摸着触到了她的伤心事,安慰道,“她一定很爱你们吧,她怎么会放心你们进宫?”
“我娘…已经去世了。”韩子桢抿抿嘴,垂下眼帘,全然没了先前的神采奕奕,“夜莺姑姑,你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子桢姑娘,”夜莺微笑着与她道,“有机会,我也很想和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韩子桢微微笑着点头,她走到那边的书柜去翻书,抽出最后一次见娘亲时娘亲送她的那一本书,放在手心里轻轻摩挲。
夜莺凝望着她,劝慰道,“外面的世界固然好,可是那毕竟是外面的世界,子桢先要面对的,还是眼前的宫闱之争。姑娘蕙质兰心,一定能揪出凶手吧…若是姑娘连这个凶手都揪不出,真的就需要回到外面的世界去了。夜莺先行告退。”
夜莺说完便退下,哪知刚打开门就碰见正要进门的霓裳。霓裳与夜莺打了个招呼便进屋了。
霓裳进屋来先给韩子桢问好,然后到床下拔出一只紫铜色的小香炉来。
韩子桢特意看了几眼,疑惑道,“这是做什么?”
霓裳回道:“回子桢姑娘,奴婢是在换香料。这种上好的香料挥发的很快,每天需要添加,才能保持屋里的空气新鲜。”
韩子桢心下忽然有种奇怪的预感,“这个香料…平时怎么没见你换过?”
霓裳解释道,“前些日子秋月说要替我顶替一段时间,所以都是她在换,今日她说身体不舒服,所以又换回奴婢了…怎么?姑娘没发现这个是每天换的么?也许是秋月每天在整理房间的时候就顺便换了,姑娘没有发现吧。”
“你不要动,把它给我。”韩子桢拿起紫金小香炉在手里细细端详,香炉的炉口处还有细小的银色粉末,她捻起一点在舌尖上尝了尝,忽然冷哼一声,“好她个秋月,今天我非把她赶出宫不可!”
霓裳不明所以,“子桢姑娘,这……”
韩子桢怒道,“把刚刚的人全部给我召回来,我非要把下毒的人赶出宫去!”
……
再把人叫来,众人已有怨言,站在她的房间里还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韩子桢也假装没看见,等夜莺最后一个到了,反锁上门,轻咳一声,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紫金小香炉摆在桌上,韩子桢扫一眼众人,目光定格在秋月身上。秋月显然已没有先前那般坦荡,她局促的站立着,面如死灰。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韩子桢好像没有看任何人,可是,又好像在看每一个人,当时很显然,她是对着秋月说的这番话。
“兰花盆里的毒药是长效的,你只要每周添加一次新的毒,而香炉里的毒,需要每日更换。所以就算我发现兰花盆里的毒你也不害怕,因为只有在屋子里的另一种毒气同时存在时这种毒才会发挥效用。而那种毒气,只在夜里产生,因为它只在夜里挥发;一旦事情败露,你就不再来添加香炉里的毒,这样我就永远也查不出毒是谁下的,为什么会中毒…”她微微瞭眼盯着那面如死灰的女子,“秋月,你还有什么话可讲?”
卧房里鸦雀无声,夜莺的视线也转向秋月,眼里有一丝奇异的神色,但是转瞬即逝。
韩子桢端起手边一杯茶轻轻吹拂,“打包离开皇宫吧,此事我不追究了。”
秋月本以为死到临头,见韩子桢不予追究也颇为吃惊,咬咬牙转身就走,却没想到门突然被推开,一张波澜不惊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韩子桢大吃一惊…士偐?他…什么都知道了?
“就这样想走?”士偐的眼底含着深沉的笑意,看的秋月浑身一哆嗦,他的声音深沉如海,强大的压迫力让整个屋子的空气瞬间压抑起来,“至少得告诉我,是谁指使你的吧?”
韩子桢惊讶道,“士偐……”
可是她的呼唤完全被男人忽略了。士偐只是步步逼近秋月,那般暴戾的神情让人不寒而栗。秋月的身子开始哆嗦,她后退一步,目露凶光,却没想到士偐上前一步一把卡住她的喉咙,冷哼一声,“想咬舌自尽?没那么容易!”
秋月痛苦的挣扎起来,夜莺悄然上前重重叩打她的后颈,她便幽幽昏了过去。
夜莺轻叹一声,“留着命审问。”
士偐把秋月交到夜莺手里,几步上前到还未回过神的韩子桢面前,低声冲她吼道,“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想瞒着我?!韩子桢你好大的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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