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武山,秋风肃杀。
冷眼俯望着横七竖八卧倒在静龙脚下的弟子,绿盈表情僵了一下,俄而,嘴角扯出了一抹不善的笑意,目光瞄向了静龙,“看来是我小觑你了!”
顷刻之间将她旗下数十名弟子击倒,并且只是用手中那把区区长剑!与那日在林中茶寮前的静龙,绝不可同日而语。
静龙傲气扬了扬眉,颇为嘲讽地道,“怎么?没有看见我施展冥镜,倒是令你高估我了!”
绿盈付之一笑,绿衫浣纱随风舞动,姿态娉婷,嘴角却渐冷,“你是来救他的?会不会迟了点呢?”
绿盈的挑衅令静龙眼里杀意迸出,但她还是咬了咬牙,回以一声冷笑,“他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四目相对,同样自信非凡的眼神——绿盈陡然笑起,声音狂放中带着不屑,“你果真是想收服我?”
“……”看来御天一定与她说了什么。
“真是白日做梦!”绿盈的眼里瞬间杀机四起,指向了静龙,“你以为就凭着御天撑腰,你便可为所欲为?呵,我绿盈仙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
她果然是知道了御天的身份,那么换言之,御天必然此刻至少是安全的。
静龙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略带笑意,“倘若你轻易的屈从于我,反而我会觉得无趣,这样就好…,不如——让我们一局定胜负吧!你赢了,我随你处置;你输了,就乖乖跟随我!从今往后,唯我是命!”
面对如此狂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绿盈又气又好笑。但此女毕竟是御天破例倚重之人,必定还是有所与众不同的。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对她一点也不了解,不能够稳操胜券的事情,绿盈从不会去轻易答应。
见其举棋不定,静龙似笑非笑地道,“就当赌一把吧,如何?还是你怕了?”
绿盈冷哼一声,不屑一顾地道,“不过就是打一场,我岂会怕了你?”
话音刚落,小谦立刻上前双手奉上了绿盈仙子的武器--那把绿色的魔伞!正是这把追魂伞,顷刻之间能吸取数十个人的内力。那场面触目惊心,至今还历历在目。
局势一触即发。
绿色的伞在绿盈的手中缓缓扭转、渐渐张开——
静龙将剑一横,锐利的双眸倒影在剑刃上更添一份英气——
“你不打算用冥镜那把剑对付我?”绿盈犹疑道。
静龙释然一笑,“冥镜并不是一把剑,只是它以剑的形态出现的次数比较多而已。”言毕,当静龙剑锋一挥之时,身上忽然出现了一件若有似无的幽蓝色斗篷,随风舞动着、张扬着。
此刻的静龙犹如战神般可谓可敬,伫立在绿盈的面前。
绿盈不禁一惊,又忽而露出自信的神采,眼里尽是杀意,“这才有意思!这场决战,我赢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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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绿盈仙子与静龙针锋相对之时,尾随其后潜伏在暗处的浅熙避开了重重眼线,早已在山脚下徘徊数回。看她焦急不安的表情显然是急于想了解山上此刻到底出了什么状况;然,徘徊数回却依旧裹足不前,亦显然是有诸多顾忌,不敢轻易打草惊蛇——
不对,忘尘与佟不知两人离开姜府,便直径来唯武山,显然是来救同伴的。可上去那么久了,却丝毫不见山上有什么大动静,显然她们极可能是达成了什么协定!如此一来,岂不是对我们花主极为不利?事不宜迟,我必须通知花主,让她有所防范!
想到这里,浅熙当即又飞鸽传书。
当看着信鸽翱翔而去,松了一口气的浅熙只见从自己的身边飘过一个黑影,令其浑然一怔,当她定眼一看——此人竟是叛徒佟不知!不禁蹙眉,却是杀意已起,“是你?”
佟不知气定神闲地笑了笑,来回踱步,缓缓道,“犹记当初江南分会的花主之位,只因为绿盈得到唯武庄庄主赵焱指点而破了你的落秋飞针,令你失之交臂,之后柳净收留了你,让你成为她的影人,就此你只能呆在暗处,无法再拥有成名的机会!”
佟不知的话戳中了浅熙的痛处,也更她对眼前的这个人刮目相看,不禁捏在手心里的三枚叶型飞针已随时待发,“你还真不愧是天师佟不晓的胞弟,也是无所不知啊!可你以为知道这些,我会放过你?”
佟不知摇着头笑,如一位慈祥的老者,语气却阴冷起来,“你既然已经飞鸽传书给柳净,让她有所准备,何不干脆让她亲自带着人马来铲平唯武山,一次性消除你们所有的顾虑呢?”
“你,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不是已经背叛花主,选择了忘尘吗?怎么会反过来帮我们?”浅熙深知佟不知老谋深算,压根儿不相信其所言。
“老朽是欺骗了花主,但老朽此刻跟随着她,并不代表就是帮助她的人。这番话,老朽只是出于你的立场,告诉你该如何做才正确。当然,你可以当作没有遇到我,忘记我所言。”
望着佟不知俄而止步投以的示好目光,浅熙仰天冷冷一笑,一手指着不屑道,“佟不知,我虽只是夜行队队长,可我的功夫,不亚于任何一位花主。你认为即便你巧舌如簧,我又岂可轻易饶你性命?”
对付区区一个只会摆弄占卜奇术的糟老头来说,浅熙要置其死地,自然是把握十足的。只是迟迟未动手,是怕有援手就在附近埋伏。
“哦?”不知何时,那一脸和蔼的笑容竟变得有些狰狞,佟不知目光瞟了一眼自信笃定的浅熙,从容地指了指她的脚下,“你的飞针何时出手啊!”
言毕,浅熙当即绿了脸,她垂着的那只手里紧攥着的飞针竟然使不上力来,紧接着她发现自己一点也动不了了,仿佛被点了穴道般,“你对我做了什么?!”佟不知抚了抚胡须,但笑不语,人已经朝着林子深处而去。
他竟然没有意思要取我性命?莫非他是真的另有所图,而非真心投靠忘尘?可正如其所言,她是否该就此打消去劝服绿盈,而是直接乘此机会除掉绿盈,令自己有翻身的机会,直接取而代之?
唯武山,冠绝顶,云走风急,飞禽四散,迎着蔚蓝的天,和从天而降的雷霆一击,静龙傲然一笑,不紧不慢以手中长剑相抵。
只听一阵轰隆声,静龙的周身土石飞溅,浓尘四起,而其竟半跪在地,收紧的目光从头顶的剑与魔伞的之间碰撞移开,瞄向了持剑的右侧肩膀上一道崩裂的血口,血骨可见。
“你这一跪,我恐怕受不起!”绿盈言语中带着挑衅,人已经渐渐落地。
静龙咬了咬牙,身上冥镜所幻化成的斗篷刹那间凝聚到了她的左手,变成了一把闪着幽蓝之光的长剑,不待她做任何动作,绿盈机警地退了数步,追魂魔伞同时在其胸前被撑开,形成了屏障。见静龙没有立刻进攻之举,她便气定神闲地将魔伞撑在了肩头,皓齿明眸,冷傲以对。
不过百招的功夫,竟然!
静龙嘴角牵扯出一抹走样的笑意,缓缓站直了身子,目光再次与绿盈对峙之时,她当即左手一挥,冥镜如珠散开,又迅速的重聚,变回了她的保护衣。她强忍着疼痛,利落地封住了右臂的几处穴道,以此止血。
“你还能打吗?”绿盈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受伤的右臂。
静龙回以狂放一笑,脸上已找不到疼痛的表情,“你——可以试试。”说时迟那时快,不容绿盈有继续挑衅的机会,静龙的长剑已经直挑而来,速度快得猝不及防。
绿盈手中的追魂伞抵在胸前极速转动,那伞边沿的垂珠顺势被挥洒起来,竟然犹如一条条带刃的精钢串珠!方才轻敌,便是被这些东西所伤!静龙嗤之以鼻,握紧了手中长剑,剑法越使越快,那瞬,犹如有五六把剑在同时向绿盈猛攻,令其无法喘息、应接不暇。
冥镜斗篷,无形中成为了静龙的盾牌,令绿盈的追魂伞无法发挥真正的功效;而绿盈虽然无法通过追魂伞乘机吸收静龙的功力,却也算是制衡了冥镜,令其成为只能守不能攻的兵器。
静龙的万魔神功可以说使得已是出神入化、如火纯清,而绿盈熟知天下不少武学经典,可谓是融会贯通,招招出其不意。若非静龙此刻以铁辰风指点的化沙剑法,夹杂在其中使出,虽只是浅薄修为,却也足以令绿盈一时之间乱了阵脚,难以找出破绽。
如此一来,这场对决势必要打得艰辛许多。
剑光撩人,绿芒映在其中仿若被撕碎,如飞絮一般一丝一条在战圈中的周围扬舞。
小映不自觉地上前一步,伸手接住了飞落在眼前的那一缕,松开手之际,不禁担忧低语,“这是主人追魂伞上的绿珠……”
骤地,又是一阵乱石崩裂之声,众人目光皆齐凝神聚战圈。
绿盈此刻人倒立在空中疾快地旋转,手中防御着凌厉剑招的追魂魔伞在地面上分化成一柄柄利刃,直窜入地面,随着地底下山石分崩的巨响,静龙的周遭数十把利刃破土而出,从四面八方直刺向她!
得手了!
绿盈眼里一抹狂喜不胫而走,在场的绿盈门徒们皆欢呼雀跃起来,而远远在暗处,佟不知何时已经与御天站在了一起,两人正紧密关注着这场对决。原本佟不知是应着静龙的意思要先行暗中带御天离开这里,可是找到了御天,他却并没有离去的意思。无奈之下,佟不知只有与其静观其变。此刻御天虽不为所动,其旁的佟不知却已是捏了把冷汗。
——怎会没有惨叫!
——被万刃穿身,岂会没有任何哀号?!
“回来!”随着绿盈一声低喝,数十道绿光噌得一声齐聚到绿盈的身前,合成了一柄完好无损的追魂伞!
望着被尘土飞扬所弥漫的静龙处,绿盈眼里多了份警惕,没有打算轻易上前一探。
此刻恰巧一阵山风而至,吹散了眼前的尘烟,只见一团幽蓝的光芒猝然而出,如幻如真,当幽蓝的光渐渐飞扬起来,仿若是迎风飘舞的裙衣,耀眼夺目。而静龙原本鬏起的青丝此刻散落在肩头,轻舞飞扬,凌乱中又生一种孤狂之美。
绿盈目光瞄了眼她此刻淌血的右腿,略带鄙夷,“任你防御再好,也终难在我的‘追魂夺命’下完好无损。”
静龙随意一笑,剑锋再次指向了绿盈,“你的追魂魔伞,也未必是完好无损的。”
绿盈一怔,目光微紧:她知道方才静龙以快剑攻之,便是为了毁去她追魂伞上的绿串,但她此番一言,显然是话中有话。
绿盈犹疑地目光转而望向了自己手中的追魂伞,惊措!
就那一瞬间,一道寒光风驰电掣而至,令其猝不及防!
“额!”一阵闷哼,绿盈躬身后退了数步,站稳抬头之时,脖颈上鲜血淌湿了胸前的绿裳,而她的手中多了一把绿刃。
“差一点,就割断你的脖子了。幸亏,我有把握好力道!”静龙桀骜一笑,剑锋不偏不倚再指,“怎样?还要再战?”
绿盈嫌恶地吐了口血沫子,将手中的绿刃以掌力催化,与手中的追魂伞融合在了一起,若无其事地将追魂伞再次撑在了肩头,眼神却不再睥睨。
这一战,持续了一天一夜!
整整一天一夜!
所有在场围观的绿盈部众皆个个站立不稳,除了几个精干的部下还在全神贯注着局势的变化,其他人皆个个忍不住哈欠连天了,站立不稳了!
绿盈从未见过如此难缠之人,竟然与她苦战了一天一夜依然精神抖擞,不禁显露疲惫。任谁都经不住如此恶战!除非那人是铁打的身子骨!
“糟了,花主的动作似迟缓了许多!”在旁紧盯着地小谦不禁低语,眼里分外担心。
静龙这数月一直坚持月下修习玄能,她的战斗力岂是普通人能比之。此刻她看出了绿盈眼神之中那丝涣散,嘴角牵动了一下,“千万别就此认输,我还没有来得及使出杀手锏呢!”
绿盈挑了挑眉,轻哼了一声,“什么杀手锏?你还有什么奇招怪式一并拿出来吧!”
“好,就如你所愿,让你见识见识一二!”
言毕,静龙剑刃一番,眉间一道极光,摄入剑身,白亮亮的剑刃竟然仿若着了火般,每挥出一剑,剑气都弥漫着火的味道和杀伤力!
绿盈的追魂伞与之碰撞,竟然让她握着伞柄的手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竟然是冷的!极度的冰冷!
绿盈跃开了数步,那寒意瞬间传遍整个身躯,令其浑身一颤,内劲竟然有些提不上来。同时,眉心一阵剧痛,令她踉跄地又倒退了数步,整个身子一弯,竟没再站直起来。
静龙见状,停止了攻势,直直望着绿盈异样的举动,根本没有乘人之危的意思。
——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他们与我背靠着背,并肩作战着。
我看得到他们衣裳上整片整片的血渍,却看不清他们的脸庞。
随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他们一个个倒在我的面前,我看到自己愤怒至极,看到自己疯狂的挥舞着剑刃,鲜血浸湿了自己的脸庞。
突然一柄利刃直面而来,正对着自己的胸膛。就在这一瞬之间,那利刃忽然化作一抹硝烟,被烧得一干二净!那毁去利刃的火焰波及到自己时,竟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冷、极冷!
随着硝烟散去,站在面前的人冲着自己一笑,那笑冷傲得不可一世,仿若生死不惧。然那笑虽可恶,却怔住了自己。
她从来对我只有不屑,何时这般笑过?如此绝境之时,她却……
这声音从内心深处而来,紧接着,自己看到眼前的她焚烧了一个身着盔甲的男人,又死于其前。
“天阳!”一声歇斯底里的长啸,自己的胸膛前,数不清多少把利刃的尖头一齐破体而出……
——
许久,绿盈如此半弯着腰不见动静,小谦、小映焦急万分,想来必定是绿盈受了重伤,当下率领众弟子将绿盈团团保护起来,拔剑与静龙对峙起来。
暗处的佟不知打了个哈欠,却忍不住笑着感慨起来,“哎呀,这姑娘果然厉害呐,比起当时她与铁辰风那场战斗,此刻的冥镜才算是使得得心应手啊!”
御天虽没有接话,但心中不禁暗忖:剑刃上燃起的火焰并非冥镜所造,而是天阳之火!可在这么短的时间,她竟然已经能够控制天阳印了?
再说绿盈仿若失了魂般,沉寂了许久,忽然她发出了一阵阵凄厉的笑声,随着这阴阴沉沉的笑声,她缓缓直起了身子,目光笔直投向前方,红了眼,冷冷厉言,“让开!”
唰得一下子,众人受命皆两字排开,退到了一边。
绿盈与静龙,一个绿衣飘舞,一个幽蓝摄人,再次锋芒对峙。
四目交汇之下,绿盈的眉间多了一枚印记,仿若是橙色云团似火般在涌动着,谁也不知此时此刻在大义门的封印之井内那与之辉映的印记也悄无声息地燃烧了起来。
而当静龙看到绿盈眉间显现的印记,那正是御天曾向她展示的九阴轮盘之荧火印记,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笑了起来,“想不到你却是因我而觉醒。”
话音刚落,她眼里的兴奋已经化作势不可挡的攻势,电光火石般,静龙的剑刃刹那化作一片火海,排山倒海而来,静龙则犹如熊熊火中一朵幽冷的兰花,朝着绿盈缓缓踏步而来,那凝绝的气息,令绿盈茫然却又无法挣脱!
——这是什么武功?怎会产生幻像?
火星四溅,在绿盈的衣裳上顿然化成了鲜红色的液体……一滴一滴……又凝聚成一片一片……无法躲开!
“玄术?!”绿盈不甘地低低喝道,眉头拧在了一起,喘息越来越急促,像是受了很重的伤,目光变得不安而无力。
静龙但笑不语,走近她——
那笑,映在绿盈眼眸中,是可恶,是狂傲,是不可一世!
直到面对面咫尺的距离——
绿盈猛然瞳孔放大,微启的嘴唇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她看到了!看到在静龙那张张扬着笑容的脸上,那眉宇之间鲜红如火的印记!
当她看到,看清楚的瞬间,她亦感觉到了在自己的眉宇之间有一股火热的气流在涌动!不同于方才的感觉!
这是——绿盈恍然一怔,脸色煞白!
与此同时,在暗处的御天不禁走上前一步,又止住了。他忧郁冷漠的眸子里一抹担心不胫而走。
“这、这是恋狱铸心!”佟不知失声道,不可思议地杵在原地。
——是恋狱铸心!绝对是!
绿盈眼里是笃定,也同样露出了兴奋,“你是魔教静龙?!你没死?!”
“是又如何?”
绿盈仰天长啸,完全不担心半分自己被诛心而亡,“能够死在咏唱魔诀的你手中,我死而无憾!”
“你不会死!”静龙抢言道,语出之际,她眉心的印记顿时消失而去,绿盈浑然一阵轻松,那种锥心之痛竟顿然无踪。
“你不杀我?”
“我要用你,怎么可能杀你?”静龙退离开她几步,又颇有深意的道,“此刻你是否觉得除了冥镜,我身上有你更想要的武功?”
那的确又是一诱人的条件!
“你的身份——”绿盈还尚未了解自己方才出现的幻像便是忆起了前世之死,乃是觉醒的征兆。她只是确定了这个魔教静龙,同时也是九阴之首——天阳阴主。
“我如此诚心诚意,你还会在乎那些吗?”
“呵,我是不在乎,不过我倒是真佩服你。拥有如此必杀的本领,却是在与我周旋一天一夜之后方才显现。你让我施展浑身解数,看来我所有武功路数皆让你了然于胸了!”
“只有了解你的人,才能为你指路,让你变得更强大!”
“愿赌服输,从此我绿盈愿为你一人效力!”绿盈语气不容置疑,但从那高傲的目光中,静龙看不出她内心的屈从!
静龙只是笑笑,目光移向了绿盈的府邸,道,“你管你先疗伤,让我先见一见御天吧。”
★★★★★★★★
吩咐下属将静龙安置于厢房之中,绿盈在小谦、小映的搀扶下来到练功房打坐调息。
小谦先行给绿盈服下了治疗内伤的药丸,小映则忙着给她包扎外伤。
“花主……花主真的决定从此甘心受支配于那个女的?”小谦按耐不住地道出了疑问。
“哼,我岂会甘心?我不过是惧于恋狱铸心的威力之下而已!”
“什么铸心啊,主人?”小映茫然地问道。
“说了你们也不明白,那是一种必杀绝技,乃武学禁忌。传言,炼狱铸心,只要她和你对上眼,便可取你性命;若她还能咏唱魔诀,那目及之地,将成毁天灭地之势。”
“天下竟有如此可怕的武功?”小谦、小映皆不寒而栗。
“所以,我不甘心!”
如何甘心?!
她可以甘心死在这绝世神功之下!可却不可能甘心屈从地活下去!
如此霸道的武功,任谁能不认输?但若非静龙拥有这般神功,绿盈绝不认为今日赢的人会是她!
“既然花主不甘,何必真的要屈于她之下?她与您激战了一日一夜,也受了不少外伤,此刻必定也是疲累不堪了,我们何不乘此之际——”小谦目露杀机,绿盈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思量之下,她点了点头。
“那小谦即刻去召集弟子!”
“去吧!”绿盈挥手之间又突然对着小映道,“小映!”
“主人有何吩咐?”
绿盈将身边的追魂伞交到了小映手里,“将它浸泡在后山绿池洞的毒池里。”
小映顿了顿,又当即应诺了下来。绿盈不禁自言自语道,“静龙,你有你的杀手锏,我也有我的必杀技!倘若这次你都死不了,那我绿盈才算是服了你!御天,你最好兑现你所言,不要插手这些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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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命了!”御天一贯冷漠,此刻一出言语,竟然有些让静龙愕然——御天,竟然在恼怒?!
他依靠在玄关处,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一张白纸的脸,能有什么表情呢?可这语调,绝不像他。
“有时候我在想,到底是你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还是你所有的感情都被这张诅咒造的面具掩盖住了呢?”静龙温热的声音飘来,听起来竟有丝哀伤。
“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再修炼万魔神功!”御天嵌杂着丝激动,连他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为什么不呢?”迎上御天责难的目光,静龙的眼里是炙热,令其又不由地避开来了。
“我没有用圣水,我是靠自己来修炼这万魔神功第七重!”静龙叹了口气,声音突然放低,“在九幽之下修炼鉴灵诀的时候,我被九幽之火焚烧,那种崩裂的痛令我恍然大悟——”静龙的目光沿着手中的长剑游走,“冥镜是九幽之火的一枚火种,却以剑的姿态在我手中绽放,我的天阳之火同样可以变成我手中的一把剑、一口刀,万变不离其宗,万魔神功的第七重若能融入剑招被挥斩而出,那么修炼第七重所产生的魔体不再驾驭我,它如同我挥出的剑,被我所驾驭!”
静龙,真的变得越来越不同……
“对了,你的伤——”静龙见御天不再言语,上前伸手想触及他的胸膛,御天却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我没事。”
静龙铮铮望着他,手缓缓收了回来。心里不禁想起了石刹天的话,如鲠在喉,却又问不出口——御天,你当真知道我哥哥还活着,故意隐瞒我吗?
御天看出了静龙异样的表情,眼里的激动渐渐冷却了下来,化作无尽的深邃,“你以为你积蓄了多少玄能?随意释放天阳之火,只会令你玄能空乏,在危难之际,难以自救!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伤吧!”
“好啊!”静龙应着慢,手却快,冷不防地一掌推在御天胸前,只见其闷哼了一声,后退数步,瘫倒在一旁榻上,紧接着,鲜血染红了胸膛白色的衣衫。
不容御天投以惊诧的眼神,静龙疾步上前封住了他的几处大穴,扯开了他的衣衫,不禁蹙眉:以往见过师兄们的、铁辰风的身躯,那都是泛着铜古色的肌肤,结实而宽厚,是练武之人该有的体魄。然而御天,这个近乎神存在的大人物,竟然肤色白皙如雪,单薄如纸,好似是个女人。如今这胸口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突兀扎眼,更显得他的苍白无力。
“佟老头!”静龙瞄了一眼门外,冷冷而干脆地吩咐着,“去给我准备三七、茜草、蒲黄、白及、仙鹤草各三钱,快去快回!”
“遵命,姑娘。”佟不知笑着点头,人已经转身而去。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起来,两人相视无语。
过了没多久,佟不知将草药奉上,识趣地退出了屋子。静龙碾碎了草药,敷在了御天的伤口上,目光只专注于伤口和草药,也没有开口。
“你以为给我涂点止血草药,就可以了?”御天冷冷瞟了一眼自己胸口血窟窿上的一坨泥巴似的草药。
静龙涂草药的手用劲一使,御天竟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你现在就凡人一个,会流血,会疼痛,会死。”静龙淡淡说着,目光却从手中的草药上移开,迎上了他幽冷的眸子,“而我就只有给人止止血的本领。”
御天再次沉默了。
静龙将其伤口用绑带包扎好,手却覆在了御天的伤口之上,闭目之际眉间的天阳印记活跃了起来,金红的一缕光芒从眉心源源不断透过伤口摄入其身体里。
“住手!”御天猛然一把拽紧了静龙的手,将其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四目相对,静龙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他那张怪脸上,静龙心中莫名一惊,扭头想避开,御天却拽得更紧,声音冰冷,“我说过不要你再救济我!”
“这是致命伤,你若以这身凡躯承受,必死。那你还谈什么颠覆天下?”
“颠覆天下?”御天松开了手,冷冷一笑,“那是你的事了。我,活了千年,死一次,又何妨?”
御天眼眸中那道不尽的忧郁与倦意,令静龙动容,她反过来抓住了那冰冷的手,一字一句道,“你可以死,但不能因我而死!”
这伤,是为了救她所致。若御天就此生命终结,静龙无法接受。她不想今后带着这份愧疚度过余生。
面对静龙的坚持,御天喟叹一声,闭上了眼,没有再多言。
过了许久,集齐了九道白灵之焰的力量,伤口的疼痛感渐渐消失,御天缓缓睁开了双眼,目光不经意间与面前的静龙碰撞在一起:她一直在看我?一直在看我这一张除了眼睛什么也没有的怪脸?
御天眼里一抹惊疑。
静龙则迅速地避了开去,突然道,“谁是你的徒弟?”
从未关心过这个问题,此刻竟然脱口而出,令御天有丝错愕。
“你为何想知道?”莫非她方才专注地看着自己,便是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御天眼里莫名的一冷。
“你不说,我也知道。”静龙这次在姜府听了那么多往事,岂会不知御天那位歹毒的徒弟是何许人。
“我只是不明白,你千挑万选,为何选择她做你的门徒?且不说她不属九阴幽冥血族,莫非她的根骨奇佳,世间罕有?”
御天轻哼了一声,似笑非笑,“我说过我曾得到天启,命中注定会收一名徒弟,而按照生辰八字,她便是我要收的徒弟。”
“生辰八字?”静龙皱紧了眉头,有丝不可思议,“御天,你该不会不知道大义门门主徐若柔还有一个双生姐妹徐若涟吧?”
“徐若涟?”御天眼里一怔,整个人僵住了。
……
一望无垠的幽空之中,忽然出现了一片绿色的草地,几处五颜六色的花朵,木头和石块简单垒成的一个床铺,上面正躺着一个身着粉色罗衣的小女孩,她托着腮,两只小脚丫翘的高高的。
“统历叶之赫年两百九十一年、辛亥、癸巳、丁丑。”
一个白衣飘然的男子,负手而立,出现在小女孩面前。小女孩满眼惊奇地望着他,“你怎知道我的生辰?”
“你可愿意做我的徒弟?”
“徒弟?”小女孩咯咯笑了起来,一个翻身爬了起来,“这个地方没有尽头,没有出路,你能带我出去吗?”
“当然。”
“我想想你也可以,你既然能进来,自然带我出去,不算难事。可你能带我出去,而不被人发现吗?”
“为什么?”
小女孩眼里透着灵动的光,言谈似个大人,“我生活在这里,自然不是我的意愿,我是被关在这里的。你若真想做我的师父,便带我走,且不能被人发现。因为我不想届时再被抓回到这个地方。”
白衣男子忧郁的冷目瞄了一眼小女孩身旁的一株花草,拂袖之间,那株花草瞬间幻化成一个与小女孩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形,直径走到那简陋的床铺旁,趴着躺下,托着腮,哼起曲子来。
小女孩看得一惊一乍,手却不禁紧紧拽住了白衣男子的衣袖。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想了想,冲着他阳光般的一笑,“徐若柔。”
白衣男子没有再多想,带着她离开了幽空之境。
在与其历练的日子里,小女孩渐渐长大,已经出落的成了一代美人。英雄豪杰,皆逃不过她的一笑倾城。而她总是大胆而毫不掩饰地以自己之名——徐若柔,沾花惹草,到处留情。目睹了数不尽的武林人物,她才恍然发现原来她第一个看到的男子竟然是这个世间最俊美的男子,而其超乎常人的本领,更是无人能敌。他是九阴幽冥血族的神,也是自己心中无可取代的男人。
认定了心中所爱,徐若涟不顾一切想博得师父的爱,然而,无论她如何施展浑身解数,如何献媚,终不能令这个男人松一下眉头。
……
某年某夜的蛇头山上,徐若涟紧紧拥住了御天,抑不住心中那份浓烈万分的爱意。可是御天却硬生生地掰开了她的手,将其甩到了一旁。
“为什么?”徐若涟泪在眼里,带着浓浓恨意,望着这个神魔不惧、心如千年寒冰的男人,“你可知道有多少男人,为了我拼个你死我活,你怎可如此对我!”
御天冷冷看着她,仿若又没有在看她,“你是我的徒弟,只是我的徒弟!”
徐若涟仰天长笑,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哦?是吗?那你发誓不对任何女人动心!”
“我不需发誓。”御天背过身去欲走,徐若涟却疾步上前拦阻了他,“你是不是已经对其他女人动心了?是不是她?!是不是她?!”
不容御天反应过来,徐若涟扯着一颗人头的长发,在御天面前晃悠,表情狰狞无比。
御天眼神顿挫,接着暴怒,一巴掌煽在了徐若涟白皙的脸蛋上,她整个人失重地倒在地上,那颗人头也因此滚到了一旁。
御天没有理睬她,默默走到了那颗人头前,伸手想去触碰,却被徐若涟咬牙切齿地喝阻了,“你敢碰她——我便拿她的身子喂狗去!”
“你!”御天眼里迸出一抹肃杀。
“你除了我,从来不接近任何女人,可是你却给这个肮脏的女人东西吃,还、还抚摸她那又脏又臭的头发!”
“她只是饿了好几天的孩子而已。”御天没有打算再去碰脚下的那颗鲜血淋漓的头颅,眼神恢复了一往的冰冷,而徐若涟激动的情绪也因此渐渐平复了下来。
“告诉我,该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对你们这些女人都没有兴趣。”
“好!”徐若涟爬了起来,抹了抹嘴角渗出的血渍,邪魅地瞅着御天,竟面不改色地喃喃念起了一长串的咒文,配合着流畅诵念的咒文,她的双手快速而利落地开始连续结印,十四个繁复的结印,一气呵成。
笑容殆尽的那一霎,指尖射出一道道光芒,在阴霾的空中如同一条条扭动身躯的长蛇,盘绕在御天的周身,赫然形成了十四道咒印。
“白魔封印术,”徐若涟冷酷一笑,透着得意,“让你变成无脸的怪物,这样便没有女人会再纠缠你。”
御天轻哼了一声,表情淡漠地摊开了双手,目空一切,“随你吧。”
十四道咒印一瞬之间又化作一条条蛇形的异物,一齐直奔御天的面门。御天的脸上,顿时被咒印覆盖,接着他的嘴巴、耳朵、颧骨、鼻子都化作平坦地白色……
“眼睛,留着!”徐若涟说出的同时,反手之间已经抽回了一道咒印,声音变得温柔娇媚起来,“你的眼睛,那么令人迷恋,我终究还是舍不得封印它。当看到你这双眼睛,只有我知道,那眼睛底下不是怪物的脸孔。只有我知道!”
御天又轻哼了一声,但此刻再也看不到他任何的表情,“该传授给你的,我已毫无保留。今日你对我施下白魔封印术,我也不会怪你。因为是你提醒了我,原来这副皮囊,也是累赘,舍了倒好。可换言之,你对我已谈不上什么尊师重道之说。你我师徒情分已尽,从今往后,不必再追随我,也不准对任何人说及你师承何人!你我——形同陌路!”
……
某年某日的漫云都之上,徐若涟披着新娘的红衣伫立在万云鼎城的云中高楼之上,而御天则靠在黑暗的角落一旁,默默望着近在咫尺的冷月。
“我马上便是慕容慠水的女人了,你当真不动容吗?”
御天不言不语,孑然而立,也没有看她一眼。
“你知道吗?我都快记不得你的容貌了?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心里面只有你。御天,最后一次,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对我当真半点爱意也没有吗?”
面对徐若涟的深情款款,御天充耳不闻,冷冷直言,“你派人传话说漫云族血皇有对付吾族的绝禁之术,只是为骗我而来的把戏?”
“莫非在你眼中真的只有九阴幽冥血族,容不下任何人吗?”
徐若涟的楚楚可怜,令多少男子我见犹怜,然御天仍不为所动,甚至连一眼都不屑瞧她,绝然举步欲走,徐若涟满眼的委屈转瞬间接近歇斯底里起来,“御天,我恨你!你会为你没有爱过我,而抱憾终身!你以为你自诩是神,我便奈何不了你吗?!普天之下,唯有我,可以毁了你!”
最后那句话,仿若此时此刻还萦绕在御天的耳畔,所有的片段仿若也就是一瞬之间,在脑海中又上演了一遍。
“徐若涟?”御天再次重复着,恍然,“原来她不叫徐若柔。”
静龙没想到御天沉默了半晌,竟然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这不是重点吧!她会不会根本不是你命中要找的徒弟,你的徒弟会不会应该是真正的徐若柔。”
“既成的事实,便是天启。”御天无所谓地指了指静龙满身的伤痕,重复着之前说过的话“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伤。”
被御天这么一指,静龙才不得不静下心来打量了下自己身上的伤口:胸口左侧两道一指宽长的血口子,是与绿盈在近身战中被对方的指力所致,当时的她全力防备的是绿盈的追魂魔伞,却不料对方的指力刚猛,不亚于锋利的短刃;右腿上一大块血迹斑斑,那是被追魂伞化作的利刃从山石之地窜出时,激起四溅的飞石所砸伤,当时她全神贯注抵御那些无处不至的利刃,忽略了这些石头。不过虽因此右腿大块的破皮流血,却只算得是皮肉轻伤;最为严重的乃是右肩的一道伤口,皮开肉绽,血骨分明,此乃硬生生挡下绿盈迎面一击所致,亦是她轻敌的代价。
正在静龙思绪乱飞之际,御天起身默默将静龙按坐下来,撕开了胸前的血迹斑斑的衣衫,然后将草药轻轻涂抹在她的胸口、臂膀的伤口上。
任由御天为自己处理着伤口,静龙仍旧沉寂在自己的思绪中,想象着若方才换一种招式,是否能完全避开绿盈的攻势,令自己不至于被伤?
直到御天半蹲在自己面前,开始处理腿部的伤口,御天低首专注于大片的伤口之上,忽然他一抬首,目光碰撞的那一瞬,静龙乱飞的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脸上不禁浮起一抹红云,右腿微微蜷缩了一下。
“现在知羞了?”御天幽冷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不容她逃避。
四目相对,静龙闪烁的目光不安地再次看向别处,之所以不安,是因为她在御天那一如既往幽冷的眸子里看到了不曾有的东西。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是习惯了御天的冷漠眼神,此刻变得不同,直觉令她慌乱不安。
——杀气!
——忽起的一股杀气,充斥而来!
原本松弛的肌肉在瞬间绷紧,静龙警惕地目光直直落向了门口,没有言明。
御天则若无其事般将其腿上的伤口包扎好,直径走向了门外,在开门时候,他停顿了下,没有回头。
当关门的一瞬,静龙仿若如释重负,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窜上喉咙,鲜血从嘴里溢了出来,显然除了外伤,她也受了不轻的内伤。毕竟施展恋狱铸心,所虚耗的真元不少。
然而,她不知为何,似乎不想御天知道。
御天,并未如静龙所料绝然而去,他只是靠在屋外庭院内的亭柱旁,闭着眼睛静静的伫立在那里——他怎会不知静龙的伤势?否则他为何阻止静龙以白灵之焰来救济他?然他最终只是选择漠然以对,只选择静静地离开……看不出表情的脸,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到底如何……
迎面而来一个行色匆匆的老者身影,正是佟不知。
他见御天独自一人呆在凉亭内,不由折转而来,“情况果然不妙——”
“果然?”御天冰冷地眸子一抬,打断了佟不知的话,“绿盈假意归顺,在你们意料之中?”
佟不知抚着胡须,欲言又止。
——“嘭!”门应声而开。
静龙赫然走了出来。她一头青丝垂在肩头,散乱却自然,称着苍白如雪的面色,纤细的手紧紧握着长剑,仿若随时会失重倒下。衣衫残破,血迹斑斑,如此伤痕累累,看似弱不经风、娇弱柔美的身形,令目睹男子怎会不生怜爱?
然在她眼里却看不到柔弱无力,反之透漏着一贯桀骜的笑意。
周遭暗伏在此处周围之人所散发出的杀气,因静龙的出现而越来越强烈。她却不为所动,目光直直落向了佟不知,“你们乖乖在原地待着,不许差手!”
她未瞧一眼佟不知身旁靠在那、背对着自己的御天,犀利的目光扫了一眼前方,冷嘲道,“——畏首畏尾的做什么?绿盈就这点小伎俩吗?”
话音刚落,从前方花丛、假山及围墙后同时涌出数十名绿盈的部下,皆个个剑拔弩张,杀气腾腾,将整座庭院团团围住。
小谦脱颖而出,剑锋指向了静龙,“花主麾下现今共一百七十三名部下,每一个皆是修习剑术五年以上。我看你再有本事如何在激战了一天一夜之后还敌得过我们这百人战!”
纵使武功绝顶也经不住这轮番对峙,绿盈已穷途末路到施展人海战术了!
紧蹙双眉的静龙随着淡淡一笑而舒展开来,“这么说非得你们全部倒下,你们的主子才真的能死心塌地的为我所用?”
全部倒下?!
说的多么轻描淡写?!
小谦投以鄙视的眼神,“真是大言不惭!以你现在的身体能支撑到我们全部倒下吗?即便你能跨出这座庭院,也根本没命下唯武山!”
“废话少说,动手吧!”静龙抽出还染着鲜血的长剑,杀气瞬间在她四周如火般燃烧起来……
鲜血,在唯武山的晨空挥洒着……
歇斯底里的声音,回荡在整座唯武山……
这,绝对是场恶战!
残酷的战斗!
静龙,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脸上却没有一丝倦意,没有一抹痛苦。她的表情竟然是——笑着的。
她,似乎快意于这场无休止的撕杀!快意到忘记了身体的疼痛与疲惫!
不对!不完全是场残酷的撕杀!因为任由她的剑在绿盈的部众之间肆虐,挥洒他人的鲜血,却没有人真正结束生命。
拼杀持续了近一个时辰之久……
佟不知焦急地关注着混乱一片的战局,而御天则冷眼望着这一切,他似乎能够看穿静龙的内心:她并不快意于这种无谓的杀戮!这场战斗对她而言好比是一场平平无奇的练习,只不过凑巧多了群试练的靶子而已。她真正快意的是自己沉浸于练剑之中的那种感觉,仅此而已。
稍作调息之后的绿盈无法再对外头嘶喊充耳不闻,她匆匆而来,不敢相信眼前这番景象——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主人。”小映出现在了绿盈身边,脸色有些难看。
“放进毒池了?”
“嗯,放进去了。”
“依这情形,你们抵御不了她多久。”
“主人放心,我等会豁出性命拖延到最后一刻,只要剧毒渗透了追魂伞,她绝非主人对手!”
绿盈目光凝重,看着为自己舍生忘死、拼命奋战的弟子们,一直冷酷的表情此刻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犹豫,“小映,传我命令,引静龙去后山绿池洞。”
“此刻?”
“此刻!”
“主人,这太冒险了!”
“难道要我真的眼睁睁看着你们都倒下来为止吗?!”
“可,”小映犹豫不决又无更妥当的办法,只好低下头跪倒在绿盈跟前,“我等愿为主人而死!”
看着忠心耿耿的小映,绿盈无奈地感叹道,“这场决斗本来就是我和静龙两人之间的事情,因为我的不服,已经赔上了不少弟子的性命,不该再有人为此而牺牲。能牺牲的,应该只有我绿盈!”
“主人——”
“赶快传我的命令下去吧!”
“可——”,小映之所以难以决断,是因为她知道在追魂伞尚未完全吸收毒性而被使用的后果,她所敬慕的主人是想和对手同归于尽!
“这是命令,不容犹疑!”
“是!”
小映应声而去,绿盈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淡淡笑容,不经意间她远远看到亭中的两个身影,其中一人便是御天,他如此冷漠旁观,然他的视线却始终紧追着被众人一层层包围着的那个身影!
的确御天没有违背承诺,他并未插手她们之间的决斗,即便这场决斗并不公平——
御天,这就是你要誓死守护的女人?我竟开始渐渐有点明白了……
应绿盈的命令,小谦带领部众将静龙边战边逼向了通往后山的路。聪慧过人的静龙一眼便识破了对方的意图,但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她亦无退路。
“浅熙参见花主,未料花主这么快就赶来了!”浅熙屈身向风尘仆仆而来的柳净。
“若非你传书十万火急,本座何以召集你的夜行队一夜千里赶来?说吧,现在情况如何了?”柳净的目光瞄向了唯武山上,隐约间听得到山上嘈杂之声。
想起与佟不知的对话,浅熙目光陡然一冷,俯首作揖道,“禀花主,此刻忘尘与绿盈战得如火如荼,并且忘尘伤了不少绿盈的部众。”
“这么说来,胜负还在未定之天咯?”
“属下认为胜负已定。”
“喔?”柳净邪魅一笑,摆了摆衣袖,“说来听听。”
“既然花主亲临江南,胜利自然是属于花主您的!”
听到此番话,柳镜并未喜形于色,目光反而锐利起来,“何以见得本座会插手江南分会的事?本座只对那白云庵的小尼姑感兴趣!”
“花主,绿盈仙子您非除不可!”
“噢?何出此言?”
“花主,倘若您不当机立断乘着她们双方战得筋疲力尽之时,一举灭了她们,那后果不堪啊!”
“浅熙,既然如你所言,她们正在激战,本座何必搅局,非置绿盈于死地呢?”
“因为此战不论输赢,绿盈皆不会臣服于您!不为您所用,留之又有何用?此刻,正是除去她的最佳时机!”
“……”,绿盈是怎样的人,柳净了解。她痴迷武学胜过一切,故而她安于这平静的江南,甘愿碌碌无为。但换言之,她也不会屈从任何人,去勾心斗角,实难以利益收买她。
浅熙见柳净不语,又赶紧道,“再者忘尘与财通神关系匪浅,不能再任由她下去,否则将后患无穷啊!”
“……”忘尘乃是她心头大患,除之而后快,否则她何必火速赶赴江南?
杀意在柳净眸中已起,浅熙当即又道,“花主,我们已没有犹豫的时间,借此良机,铲除忘尘这个眼中钉,届时会主追究起责任来,绿盈仙子这个替死鬼也做定了!”
柳净投以赞赏的目光,“浅熙,一直以来本座都认为你沉默寡言,只知听命行事,所以夜行队之首,非你莫属,不过此刻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柳净释然地叹了口气,目光像是能看透对方的心,“好啊!看在你如此煞费苦心,本座待事成之后定向会主举荐你当江南分会的花主!”
“浅熙先谢过花主!浅熙一定以花主马首是瞻!惟命是从!”浅熙激动地应声跪拜在柳净跟前。柳净的神情却在举目望向唯武山头而变得锐利邪恶,“铁辰风,真想看到你抱着小尼姑头颅痛哭的样子!”
……
小映、小谦带领部众将静龙引至了毒池洞口。
对于她们总是避而不战,一步一步将其带到这里,静龙一眼便识破了诡计。将计就计,于是到了洞前,众人果然停止了打斗
静龙止住了脚步,目光瞄向了刻着绿池洞三个朱红大字的石洞内,“绿盈就在里面?”
小映、小谦互望了一眼,做出命令众弟子撤退的手势,自身也左右退居两旁,小映冷冷道,“主人恭候你多时了!”
静龙轻蔑一笑,丝毫没有犹豫的意思,朝洞内走了进去。
走进洞口的一刹那,有种被水纹拂过脸庞的窒息感觉,接着一股异样的气味就扑鼻而来,静龙顿了顿脚步,又继续前行。
在外守侯的小映、小谦脸色僵硬,小谦皱着眉头担忧地道,“希望静龙还没走到毒池就中毒身亡了,如此一来,花主就不用取出浸泡在毒池里的追魂伞了!”
“可能吗?”小映惨然一笑,“不过,能够遇上那样的对手,主人也算找到了知己,即便死,也无憾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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