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石升算是走过了第一个四季，看着秋风扫落叶，去年的此时，我疯狂的陷入对他的迷恋中，今年的秋天，我却将这份感情沉淀再沉淀。我的仨闺蜜开始恐慌，她们原以为我是一时贪新鲜，像初中喜欢帅哥小体委一样，过不了仨俩月就抛下了。却没想到，这一份人尽皆知的暗恋，持续了一年之久。

新学期开学，分了文理班，我和艳丹仍然在刘老太的班级，刘老师也是英语老师，只是年纪大了，不再补课。我英语的大幅度提高，无形中是给班任也长了脸，所以她稳稳地扣住我不放。我只在心中默默祈祷，高二可别再让我参与那么多活动了，我得努力考个好大学，才有希望回来当老师，才能实现我的梦想。

青青小波学了理科，我们四个人彻底没希望在一个班级了，不过好在我们也习惯了，午饭补课还是腻在一块。

步入新一学期，并没有太多变化，我与石升更加熟悉，但大多时候还是学习学习学习，偶尔调戏他几句，他也习以为常。唯一变的，只有越来越多的学习，还有迫在眉睫的会考。

我被化学老师死死盯住不放，文科的学生多可怜，高二平白比理科生要多学三门。化学老师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总找我麻烦，让我跟另一个文科班最差的男生做同样的卷子，结果我错的更多些，好顿把我奚落。我这暴脾气！！！

化老：你看你考的这点分，都不够塞牙缝的，比三班最差的学生都不如。就你这样还想过会考，你做梦呢吧？你其他科目再好，过不去这化学会考，也休想拿到毕业证。连个高中毕业证都拿不到的人，有什么资格白日做梦。成天想些没用的瞎出风头，到头来还不是个废物。

我冲着她大喊：您是老师没错，我理科学不好是我的问题，我会考前也会努力准备。你对我有意见直接提，用不着拐着弯的侮辱人。我会考过不过得去不是你说了算！我叫你一声老师，你自己琢磨琢磨你当不当的起这个称呼？你配为人师表吗？

说完我就转身回了班级，马上的化学课化老一进门，我就特别大声的撕烂了化学书和卷子，然后趴下睡觉。老娘不听你的课，照样过个化学会考给你看看，我心里暗暗下着决心！

中午气的我吃不下饭，撇下了仨小妞回家睡觉去了。

睡的迷迷糊糊时，听到座机电话响，接起来，是艳丹。

艳丹：尘尘，你下午来不？

我：去啊，怎么了？

艳丹：我就说你会来的嘛，还能为这点事就退学啊！

我：嗯，去，这就起来过去。

艳丹：其实，其实我在用石老师手机打给你。

我大惊道：你干吗私自见我石老师。

艳丹：瞅你那激动样！是我们仨午饭后在操场散步，碰到石老师，他问你去哪了，我就说了。午自习他来咱们，发现你还没来，就叫我出来给你打电话了，怕你一赌气不念了咋办。

我：怎么可能，为了那个瞧不起我的女人断送前程，我傻啊？！

挂了电话开开心心去上学！小样的，平时在学校里看到我躲的远远的，这下我不在倒好意思去我班了？看我晚上怎么埋汰他！

话说，在我高中毕业以前，他从来没给我家打过电话找我，后来我上了大学有手机，他也只是在我几天不联系他之后才会给我发个信息，这么不主动我居然都没放下他，唉，我也是够没出息了。

下午回去上课，课间时在小卖店跟仨小妞一起喝汽水，又开始八卦了起来。

艳丹：乖乖，你真是谁都不惧啊，就化老那老姑娘的脾气，你都敢硬碰硬，你可真行。

青青：也不能怪尘尘，你没听尘尘怎么说的啊，那化老说的话可够难听的了。换我这么好脾气的都肯定要发飙了。

小波：你们想知道那老姑娘为什么针对尘尘吗？

青青：难道，她对石老师有意思？

小波：哇，你怎么变得这么聪明？据说他俩同岁，同一年进的咱们学校，一起实习，实习期结束，石老师就被调去东校区了，化老有那意思，奈何石老师没那意思不追求啊。

艳丹：她喜欢人家，她还不去追？还等石老师来追她啊？

小波：嗨，女人嘛，估计比较害羞呗。结果尘尘可不害羞，还是个小姑娘呢，奋起直追，还闹的满城风雨，她能不有气吗？

她们仨一起望着我，我把一大口可乐吞下去……

我：她跟石老师同岁，咋就老姑娘了呢？虽然我不喜欢她，但还不到三十岁，就把人家评价成这样，不好不好。

她仨惊讶和不解的看着我。

我接着说：送你们一句话“whocare？”

我的确不咋在乎，也不知道是自信还是怎么，反正我觉得，谁也抢不走我的石老师。

晚上放学，听着石升在我耳边滔滔不绝的说着英语，说着数学，我突然一点都提不起劲儿说化学老师的事儿了。让她占用我们少的可怜的业余时间，真的还不如多听两个单词呢！

石升：我发现一跟你说正经的学习，你就神游，左耳进右耳朵就出去了是不是？

我：哦？居然被你发现了？你说不正经的我就听进去了。

石升伸手要弹我脑袋，被我一把抓住了手指。

我歪着头对他说：顺着这条路，我们能一起走到白发苍苍就好了……

他忘记了抽出手指，呆呆的看着我。

秋风划过耳旁，吹的树叶沙沙响，有的树叶禁不住东北的秋风，已提前落在了地面，有的树叶还坚强的在枝头招摇。天色一点点的暗淡，在等待霓虹灯闪烁，在等待另一季花开。

石升到最后也没有说要不要跟我走到白发苍苍，而对于他这个老顽固，我也渐渐不再期待任何回应和主动。也许，对于他来说，他为我做的，已经超乎他的极限，而年少的我，也不再拿他去跟别人的小男友相提并论。我选择的，就是这样一个特别身份的人，我选择的，也是一条超乎常人的路。

忙忙碌碌的高二，我到底也没再听一趟化学课，只在课下阅读艳丹的笔记，然后疯狂做卷子。偶尔跟石升在补习学校的食堂吃饭，他还要帮我批改化学卷子，再给我分析我错误的地方。他总说，他这是又当爹又当妈，在我这里，几乎充当着全能教师的角色。

平静的高二，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波澜，只是情人节时，我们那里也开始风行起了洋节日，满大街卖玫瑰花的，各个餐厅也打出情侣套餐。对于我们这些学生党，小情侣们也只能偷偷买朵玫瑰花表示一下。

刚好是寒假，跟石升走在马路上，我眉飞色舞的说着同学的糗事，这次反而是他没听进去。

我：你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干嘛，有情人要陪啊？

石升：瞎说什么呢！只是好奇，这么多凑上来让买花的，你居然一句不提，不像你啊？

哼哼，他开始了解我，我也很了解他了好嘛，有些事，我越是要求，他越是不会去做，反而我无视，他才会有兴趣。我了解了他，自然懂得应对啦！

我：提什么？让你给我买花？我又不是你情人，过什么情人节。

石升：……好吧，说的挺有道理。那我买了你要吗？

我：不要！

显然他没想到我会有这么坚决的答案。

石升：为什么？

我：不是说了嘛，我又不是你情人！等我毕业的，变成你情人了，你再买，嘿嘿，一支可不行，我要一大束！

我开始嬉皮笑脸的得瑟上，他好像松了一口气，大概觉得这才像我吧！

石升：嗯，这才像你！

我：买吗？买吗？等我毕业给我买吗？

石升：快点走快点走！别废话了。

他带着淡淡的笑容，拽着我书包穿过马路。有时候，我真的不需要他多肯定的回答，因为对于有些答案，其实我能猜得到，可又不敢确认。就好像，我隐约觉得他喜欢我，却又想得到确定肯定以及一定的认可。

高二下学期，刚开学一个月，班主任刘老太突然把我叫去了办公室，跟我回顾着我入学以来她对我的照顾和关爱，以及大力支持我参与学校的各项大型活动，以达到锻炼我能力的目的。说的我一头雾水，完全理不清状况，好像时刻提醒着我不能忘记班主任恩情似的。我对石老师的恩情打算以身相许报答，可对于刘老太，我咋报答呢？

不仅班主任的态度让我摸不着头脑，就连石升也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抓我补习英语数学，还私自联系我妈妈，在不通知我的情况下，达成协议，以后只要业余时间，除了数学补习班，我都要跟着石老师上课！！！！

我：请问，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你要如此害我？

石升：我害你什么了？

我：周五和周六晚上，周日全天，我都要跟着你去补课，不是害我难道是爱我？

石升：这马上就高三了，你们今年暑假都要开始不放假了，你再不努力点行吗？而且你理科会考，那么多要复习的，你也没自律性，你回家也是玩，到我班里，不用每堂都听英语，你可以做其他功课，我还能给你检查，这不是爱你这是什么？

我真是抓狂，却又无力反驳。对啊，我就想让他爱我啊，可这种爱法？？不知道别人喜欢不！

看我一脸的生无可恋，他又接着说：你看啊，你周末，要是上午来跟我上课，咱俩可以一起吃午饭，你要下午来上课，咱俩可以一起吃个晚饭我再送你回家。如果你一天都来，那就可以一起吃两顿饭，外带送你回家。

我突然在心里的一片死灰里，巴拉出一点火星子。唉，我咋那么没出息呢？想到每天都能看到他，还能一起吃饭，我突然觉得学习，也没什么不好的。行吧，为了我的爱情，让玩乐见鬼去吧！

当然，去见鬼的还有我的仨闺蜜，她们对于我努力学习的精神是认可的，但对于这种动力，以及完全丢下她们的行径，还是很不耻的。

我在学校时，连续中午请了她们三天麻辣烫，才让她们消了气。

至此，我开始了“小尾巴”生涯！这是林老师送我的昵称，获得了老师们的一致认可。

会考一门不落的完全通过，虽然是勉强及格，但也保证了高中毕业证，家里松了一口气，石升也松了一口气，只有我是吐出了一口恶气。再看到化学老师时，我趾高气昂的跟艳丹喊着：小爷我不听课，照样过会考，这学校开设的课程，不过如此嘛！老师的水平，啧啧，自学也不是达不到嘛！

其实，每天被石升抓去补课之余，我还常常挑灯夜读，比同学们多背多做题，想不明白的步骤我就死记硬背。真的只有自己才知道，在不擅长的科目取得可喜可贺的结果背后，要付出多少不为人知的努力。

就是这数学成绩吧，期末考试又一次扑了街。破天荒的考了个30分，给我班级的数学老师气的在办公室批了我一节课的时间，到了补习班，又被林老师提溜出去一通批，然后晚上跟石升一起走，他又抓我去冷饮厅，一道题一道题的给我分析加批我。那时我还没听说过被老师责骂而自杀的事件，估计那时的孩子们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可以的，或者因为网络还没那么强大，我们获取新闻的途径比较单一。反正像我这么厚脸皮，没被批跳楼的女生，估计也不多见了。

石升：你别吸溜果汁了，你看你这大题，你这公式我不是都给你讲过吗？你怎么还记混了？

我：……

石升：你语文作文差两分就满分，全学年第二名，可你这数学，估计全学年得倒数第二了吧？

我：没有，倒第十几名呢，好几个才考十几分的。

石升：你超过几个，还挺得意啊？

我：我没得意啊，我正懊悔呢，再都蒙对几个选择就好了。

石升：就是，选择题就60分，蒙对一半都30了，再对几个填空，再做一道大题，至于这么低吗？

我：嗯嗯嗯，是我的错，这次蒙的概率太不准了。

石升：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我：我这不都承认错误了吗？怎么又气你了？

我楚楚可怜，眼含泪花的望着他。

石升：行了行了，就会来这招，赶紧吃，吃完赶紧回家，得留出时间让你妈妈批评你呢！

我：唉，我这是什么命啊！

石升：你说你什么命，你是祖宗命，这么多人围着你转，还不知足啊？

我：嘿嘿，我就想让你一个人围着我转。

他抬起要袭击我的勺子，又放了下去，看得出来，他也实在拿我没招了。

我也拿自己没招啊，这数学我就是学不明白啊，呜呜呜呜呜……

被数学狠狠的缠住了后腿，期末成绩还是进入了前二十，我妈虽有不满，但比起一开始的差生行列，我妈也不太强求我了，只是很放心的把我全权交给了石升。

假期学校的补课，加上跟着石升去补习班，我的生活被排的满满的。学校都开恩，暑假的周六日放假，我却要去补习班消耗着青春。本想狠狠心逃几次课，又想到石升会念起没完，还有跟他一起吃饭的勾引，唉，认命吧！就是想多看他几眼嘛！

早晨吃过早饭都补习班教室，或者一袋可可奶，或者一盒酸奶就摆在了桌子上。中午一起在食堂吃午饭，偶尔艳丹青青小波也会一起坐过来听石老师讲些英语小故事，更多的时候是他单独给我讲无聊的考试内容，这种时候，别的同学都是略带同情的目光离我们远远的。午餐后，石升会逼着我吃水果，晚餐后，又强制拉着我步行绕远回家，美其名曰锻炼身体，以应对更高强度的学习。每天我们所到之处，都会听到各位老师的戏谑“哟，今天小尾巴又来了？”

现在回想，满满的都是爱，那时只觉得，他真是为了强迫我学习无所不用其极啊，甚至不惜拿自己做诱饵。

一天放学的路上，难得他不跟我讲课了，讨论着高二艺术节我跳的孔雀舞，他说一点不像孔雀，像只胖鸟。我正捶打着他，路过一辆私家车，停在我们身边。

车窗大开，里面坐了四个人，有男有女，一个男的说：老石，你不是答应晚上一起吃饭了吗？怎么又不接电话了？

石升：我答应了啊，一会去找你们。

男：现在上车吧，一起去饭店。

石升：不用了，我先送她回家再去找你们。

男：哟，小姑娘，你是老石小女朋友吧？

我高兴而天真的说：对呀对呀！

石升敲着我脑袋拉着我书包就走。

我回头兴奋的喊着：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的。

石升：小屁孩，少胡说八道，赶紧走。

我：你瞅你，你朋友都来找你了，你就走呗，我又不是不认回家的路。

我眼睛里大概透出了皎洁的光亮。

石升：别动歪心思，跟我同学吃饭，不差那一会，不把你送到楼下，你肯定钻网吧去了。快走快走！

哎呀，老石？我这是见到他生活中的朋友了？嘿嘿，小女朋友？小尾巴？小就小嘛，争取下次上升到小老婆！呸呸，我要当大老婆！

转头就迈进了黑色高三，一律课余活动都与我们无关，偏偏寒假过后没多久，高考之前，非典来袭。虽然我们这座小城市，并未发现病例，还是出现了大规模的恐慌。学校的各项活动都暂停了，本来就与我们无关，暂停我也毫无感觉。每天里里外外都被学习压迫着。

跟石升走去补习学校的路上，看到报刊亭里的杂志，小朋友带着口罩。

我感叹道：好可怜啊，这么小就得带口罩。

石升：你看到可怜吗？我看到的是幸福。

我：为什么啊？带口罩多难受，我都不爱带。

说着我就把口罩给摘了，石升本来就不带口罩，却总强制性的让我带。

石升一边给我带口罩，一边说：有妈妈给他戴口罩，多幸福。

我突然心里软软的，我闺蜜曾经说，也许是我父亲离开的早，所以我会喜欢石升这样年纪大的，说难听点是缺少父爱。那他这番感触，是缺少母爱了吗？

我一把抓下口罩，垫着脚带在他脸上。

温情的说：我以后也会好好照顾你，像妈妈一样！

他愣了差不多两分钟，感觉时间静止了一样，也许是我语气里难得透出了温柔，让他有点陌生了？

他反而嬉皮笑脸的说：得了吧，还不得是我照顾你啊！

说着又把口罩重新带回我嘴巴上。

我：也行，别管谁照顾谁，你在我身边就好。

我们突然谁都没有再说话，我一毕业，大概会离开这座城市，因为最近也要到省会才能有好的师范大学。四年，他能等着我吗？四年，对于刚满19岁的我来说，不过只是成长的一部分，而对于30岁的他，却是无比重要的分水岭。等我，他将跨过而立之年，应对来自家庭和学校的双重压力，那时的工作单位，还会特别积极的为适龄男女职工教工张罗婚事，家庭就更不用说了。不等我……那我也是无话可说吧？

非典、月刊、会考、模拟考，甚至是高考，我都没有过恐惧，一想到离开，不能每天见到石升，我就无比恐惧。那时我的生命好像很纯粹，除了学习就是他，我能把握住学习，却无法确信把握住他。

如果，他是我手里的沙，我不敢握紧，也不敢挣扎，每一粒流逝，都让我惊恐万分。

或许，我才是他手里的沙，当我填满了他的整个生活时，一转身，我就要开启一个崭新的世界，那么多的未知诱惑在前方，留给他的，只是到处充满我身影的校园、补课班，甚至是每一条我们曾经走过的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