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对李杰来说，确实是有点难过，难过，一语双关，他刚回老家第一天，就因为放炮仗，把他新买的羽绒服给烧了一个洞，洞也不大，有筷子头大小，为了不跑羽绒，他用透明胶粘着，之后他见他爸就一直躲躲闪闪的，总怕被看见后挨骂；第二天他和五六个表哥一起喝酒，结果胆汁吐了不少，谁知道肝脏又帮助多少乙醇变成二氧化碳和水。

不过，最难过的还是因为期末考试，他爸稍微有一点点生气，稍微有一点点，“娃儿，你这样的成绩可是不行呀”，他爸也不打他，不过禁足更让李杰感觉难受。

磊磊在家倒是闲不住，他也不愿意跟他爸一起置办年货，在家里也坐不住，还好二高附近的网吧就算是过年的几天也一直开着门，磊磊除了回家睡觉和走亲戚就一直粘在网吧里。

大年三十晚上，炮竹声里，人们互相问候着，老脸给王坤打电话“兄弟，新年好啊，恭喜发财”听着老脸的声音，王坤有点说不出来话，“新年好”王坤只是客套地回应着。

老脸也显然听出了王坤声音的不对头，“兄弟呀，我给你说，我早就看出来你对陈妍有意思了???，兄弟我这个烂摊子还待你来收拾，你看是不是，别人收拾我还他妈不放心呢???”

王坤听着老脸的话，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顺着脸流到了嘴角，顺着下巴滴在了地上，“哎，老弟，你哭个啥呀，咱俩兄弟这感情，你怎么还哭了???我又不打你???”老脸的话还没说完，王坤就把电话挂了，老脸这时的表情也有些不太自然了，电话两头的两个人几乎同时依着墙蹲在了地上，王坤眼泪顺着下巴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他感觉对不起老脸和陈妍，他明知道陈妍不喜欢自己，答应自己是抹不开和自己是朋友的面子，而且自己是初恋，并不明白应该怎么样去对待陈妍，何况陈妍也是初恋，

老脸的眼泪刚刚流下，还没流到嘴角，他一把抹在脸上，擦去了眼泪，他的眼闭着，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异常平静，几乎看不出他还在呼吸，此刻的老脸，在心里怎么会不叹息呢？又一滴泪从老脸的眼角滑落，这次他没有抬手去擦，而是任由它落下，老脸又长出了一口气，弯着腰缓缓站起来，抬起一只手扶着墙，“儿子，吃饭了”他听到了他爸爸的声音，“哎，来了”老脸应了一声，又伸手抹了抹脸上残留的泪痕，走出了房间????

大年初一的下午，李杰、老脸、窜子、王坤都在网吧上网，玩的不亦乐乎，王坤和老脸相见，也不显得异样，还和往常一样；窜子还调侃李杰“咋，你咋能出来了？你爸没把你家的狗拉来看着你？”，李杰伸手一下拍在窜子的头上“你看看给你鳖娃能的”，四人开了连坐的机子李杰，王坤、窜子、老脸依次坐着，正玩在兴头上，王坤的手机响了，是陈妍打的“喂，我在网吧”、“和李杰、老脸、窜子一起，那好，我现在去找你???”。

王坤挂了电话对李杰说“我有事出去一下，你们玩吧”

“恩，你打电话我听见了”李杰说，王坤沉默了一下，便起身走出了网吧，也是王坤向陈妍表白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难免会有些尴尬，王坤笑着看着陈妍，笑的僵硬。

王坤跟着陈妍，自己也没有一点思绪，只是由着她走，自己则是跟着，只不过王坤没有想到，陈妍竟然带着他去了新华书店里，两人在新华书店里看了一下午书，走的时候，陈妍买了几本学习资料、王坤买了一本《荀子》，也许是两人都感觉尴尬、也许是两个人都是第一次谈，接下来王坤和陈妍都有些手足无措，王坤默默地把陈妍送回了家，又回到了网吧。

“怎么，没多玩会儿？”李杰给他递了一根烟问。

王坤接过烟、没有说话，对他晃了晃手里的《荀子》，就登录游戏，四个人又开黑一把，老脸的瞎子，王坤的打野剑圣，窜子的女警，李杰的小法，四个人在网吧里大呼小叫，“剑圣呢，赶紧来上路抓一波”

“老脸，你来中路帮我???”

“赶紧把龙拿了，快点快点???”

到了六七点，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路边的灯，和高楼上的霓虹，照的就像是白昼，老脸突然唱了一句“城市慷慨亮整夜光，如同少年不惧岁月长???”，吓了他旁边的李杰一跳“卧槽，你疯了，声音那么大干啥，吓死老子！”，路边的人也都纷纷扭头看着他俩，王坤拉着窜子掩面而过，这时窜子的手机响了起来，“大帅咋这个时候打电话？”

“喂，我们在???行行行，等下一起吃饭”

窜子挂了电话，对李杰们说“大帅在家闲着，问咱们在哪，晚上一起吃饭????”

五个人坐在一家大盘鸡的店里，“没想到这大年初一还有饭店开门”老脸给每个人都添了一碗茶说。

“都是做生意，都不容易呀”大帅也说“你们看，外面又下雪了”他指着窗外。

今年的雪好像非常多，虽说每场都下的不大，但是是数量多，“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王坤念了一句他刚买的《荀子》。

“去去去，再装逼就把你扔出去，你别吃了”

“看给你能的”李杰也说，王坤不念了，自顾自的看这《荀子》，突然又说一句“《孟子》里说‘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万取千焉，千取百焉，不为不多矣。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你感觉现在咱们这么多人，又不依附小山，他能安稳？”

李杰没有说话，大帅就先说“你不是考上重点班了吗？你少操点心，多操心操心你学习”，大帅说完看着李杰，李杰好像没有听到他俩的话，只是低着头玩手机。

很快大盘鸡就端了上桌，王坤又想起来了林娣的话“我感觉你们抢完了都不怎么吃，应该是享受几个人互抢的乐趣吧”，他看见窜子正想夹一块鸡肉，谁知道老脸眼疾手快，先抢着了肉，窜子又换了一块做目标，大帅用筷子“嗒”地敲了一下窜子的筷子，“干啥呢”窜子有点不愿意。

“咋，还不高兴，想挨打”大帅边吃肉，边威胁了窜子一句，窜子也不敢说话，自知道打不过他，王坤笑着给窜子递了根烟???，五人吃着肉、喝着酒、看着窗外的雪，感觉再没有这么和谐。

吃完饭，五个人分了两瓶一斤的牛栏山，李杰、王坤喝的最多，大帅和窜子喝二三两，乙醇脱氢酶已经跟不上了，窜子脸黑，还看不出红，白胖白胖的大帅，满脸涨红，五人互相揽着肩膀，顺着路一直往北走着，雪不小，落得他们头发都显得花白，走出了很远，老脸也扶不住大帅了，大帅慢慢坐在地上，也顾不得理会积雪，老脸把一根点着的烟放在大帅嘴里，自己也点着一根，顺手又往耳朵上放了一根。

风透过了衣裳，但是他们都感觉不出有多凉，大帅躺在雪地里，任由雪落在脸上，他也没力气去擦，他感觉胃里有些不舒服，好像有什么在往上涌，但不是想出酒的感觉，他侧着身子，“呸”地一口，红色的，是血，“他妈的，都他妈喝出血了”大帅自己嘟囔一句，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雪停了的时候，已经开学了，太阳光洒下，也不算暖和，但是总要好一些，二高操场上还有没化完的积雪，四个缴费窗口，两个文科，两个理科，窜子和王坤一起站在篮球架旁，两人商量着中午去哪吃饭，李杰和老脸在西门的国旗旁。

王坤被分在了重点班二班，他的两个同桌一个叫李峰，一个叫马龙，后面的两个一个叫周向，一个叫李昂还有一个姑娘；老脸的班在二楼，他和磊磊坐同桌，还有一个叫宽宽，之前是一个二楼的小混混，但是小山手下人太多，宽宽也一直混不出来个名堂，这次他和老脸、磊磊坐同桌是个混起来的机会。

大帅和老张、周亚三人坐同桌，窜子和李杰一班。陈妍也在二楼，八班，老脸隔壁的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