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拿着一壶酒你来我往推脱半日,仿佛那酒是个炸弹,谁都不肯要,林直好说歹说才成功推掉,不负紫眉使命——未受群众贿赂,这才安心地往二楼餐厅走。
这个点吃饭的人不多,大厅里只有零散的几个人,墙角还有一桌人围在一起打牌玩,桌上堆了几摞金币。
“还有早饭吗?”林直敲敲一个打盹的招待桌子问道,现已经错过了早餐点,他担心人家过时不做。
这个点,确实已经接近中午,后厨都在忙着午饭了。招待的一个机灵醒来,抹了把嘴角的口水:“后,后头有新鲜钓上来的海鲜,客官要不要尝尝?”
紫眉昨天欠了他一顿海鲜大餐,林直想起自己那份软到毫无嚼劲的冷面,心疼自己,遂赌气敲紫眉一笔:“有什么海鲜?”
干脆吃个大的,把早饭午饭一块解决了!
招待的把他往后引:“客官请到后厨看看!真的都是刚从海里钓上来的!新鲜得很!您看中什么只管跟我说!”
两人进了后房,四四方方的储物间,空无一人,贴墙靠着几只大玻璃水缸,装着几只海星,大螃蟹,龙虾,还有说不上名字的鱼类。水缸里象征性地扔了几颗海草,有些浮在水面上,看着有些脏。
林直双手趴在水缸外往里看,里面的鱼虾眼珠子一瞅到外人,吓得往后一缩,竟在水里弹起几寸,速度快得赶得上陆地上的跑马。
招待的在后头打着哈欠:“客官要是看不上,外头还有在钓的,您想吃什么跟他们说!我先去外面——忙了啊——”
“好你忙。”林直在水缸前晃了一圈,再推开后门,刺眼的阳光瞬间伴随着一阵咸咸的海风照射进来,林直脸上一股热浪——原来这储物间后边就是船尾,外头有一块椭圆凸地,太阳底下,五六个水手正趴在扶手上拉着一张巨大的绿绳渔网。
他们脚下摊着好几只网,里头已经打捞了不少胜利品,林直看过去,都是些小鱼,翻着肚皮在船板上跳。
“一二三——”“一二三——”
水手们齐心协力地拽着渔网,又是一场大丰收。满地的肥鱼,够穿上的乘客们吃到目的地的。
林直忽然听到有人在附近轻声说话,他以为是水手,可是水手们正大着嗓门拉网,再留心听,声音像是从后头传来的,又细又轻。
那个声音好像在说:“救命——救命——”
“是谁落水了吗?”他一惊,在大海中落水可不是说着玩的,急忙撇下这里绕着房檐往后走去。船尾的路窄小,尽容一人通过,他摸着墙壁小心翼翼地踏过去,转过弯后,是又一块空地。
那个呼救声越来越响:“救救我——”
可是,空地上并没有人。太阳晒得地面光亮发烫,冒着丝丝热气。扶手外高高勾着一只巨大的铁钩,铁钩上挂着一条大鲨鱼,一动不动地垂在那里。
林直又往海里看,海面上只有起伏的波涛,并无人影。可是那呼救声却还真切地回荡在耳边。
“救救我——”
“救命——”
声音又响了几回,林直终于反应过来——是那条鲨鱼?!
“是你在叫我吗?”他犹豫着问。
这条鲨鱼挂在那里有一人多长,宽比得上一颗百年大树,林直目测即便是紫眉横手来抱,也抱不住的。鲨鱼嘴巴微张,上颚被钩子穿破,被牢牢地定在上头。
“是我。。。。。。”因为缺水,鲨鱼的声音有些虚弱,它唯一能动的就是眼珠子了,咕噜落在林直身上,声音干瘪沙哑,“你能。。。。。。听到我吗?人类,快救救我吧!我就要被晒死,渴死了!”
“你等等啊!”林直见它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可怜,急忙踩住扶杆爬了上去。鲨鱼在不住呼气。
头顶的太阳毒辣地晒着,人脸上的汗水一会功夫就给蒸干了,更别说不知被挂在这多久的受伤鲨鱼。林直心急,勉强站稳在圆溜的栏杆上,就直起身,想要伸手去勾那大铁钩。
脚底一滑,刚刚站直的林直往下面瞄了一眼,眼珠子险些瞪出来——脚下就是大海!海浪正不住拍打着船沿。他从未练过走钢丝的杂技,两脚不规整地踩在胳膊粗的栏杆上,前后找不着着力点,顿时失去了重心,大惊失色,胳膊顿时在身体的前后晃荡中舞成了两团花影,像一只被剥了毛的慌脚鸡,使劲扑腾翅膀却怎么飞不起来!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他吓得毫无血色,声音扭曲得根本听不出在说什么,“掉里面!掉里面!千万掉里面啊——”
慌脚鸡拍着翅膀不住摇摆,活像一个倒挂得钟摆。林直已然天旋地转,脚下一滑,整个人顿时向前冲了出去。
这一瞬间他什么也没反应过来,只听“噗通”一声——运气不好,偏偏掉到了海里,屁股一阵疼,紧接着漫天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往他口里,耳朵里,鼻孔里钻。。。。。。他的胳膊此刻又成了瘦弱的船桨,在水面上起起落落地拍打着。。。。。。
他悲哀又绝望地发现,人到了水里,无论情况多么危急,居然发不出一声“救命”来——一张嘴就是一口咸到发苦的海水。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那条鲨鱼的后脑勺,挂下了一颗大大的汗珠。
这个时候,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正坐在桅杆上惬意地喝酒。
“啊——舒服!还是上头舒服!”他举起酒壶仰天一饮,畅快淋漓,酒水洒落脖子,沾湿了衣襟,可是他毫不在意,太阳底下,很快就干了!
“总算是耳根清静了!”这人啧啧嘴,粗鲁地用袖子将嘴一擦,露出一排洁白的大牙——这个皮肤微黑发亮的人,不是紫眉又是谁?!
原来紫眉好端端地躺在床上装尸体,明明是闭门谢客,可这房门还是被慕名而来的追求者们拍了个震天响,有人不知从哪打听到他爱好马杀鸡,居然包了三个绝美技师上门来献殷情——这下子他连尸体都装不下去了,硬着头开门往人群里一钻,脚底抹油,一溜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紫眉真不愧是紫眉,愣是当着众人眼皮子给溜了,任凭那些追求者在后头拍手跺脚,懊恼不已。
他如今成了大名人,哪也去不了,只好想出这么个“馊主意”——躲桅杆上!一般人不会想到抬头看一看天——更何况这阳光这么刺眼,一抬头眼睛就晃。
“唉,还是上头好啊!独领高处好风光!”他又饮一口,长长舒出一口闷气,心情顿时大好,欣赏起海天一线的美景来。
“咦?”忽然间,不远处泛起一点小白花,有个人影在海里移动,他咦了一声,眯眼望去——谁在游泳呢?
“这人看着有点面熟啊——”他看了又看,“好像是林直啊——”
水花越来越小,那个人渐渐下沉——“这小子跑海里去干啥?”——那人最后扑腾几下,终于彻底没入水下——
“不好!”紫眉赫然反应过来,“这小子溺水了!”
船帆下的水手们听到头顶一阵破空声,纷纷抬头,却只看到一道紫影自东往西而去,一眨眼就不见了。他们还以为看花了,揉揉眼睛再看——更是什么也没有。
“路过的水鸟吧。。。。。。”
水手们摇摇头,继续做事。
紫眉三两下赶到出事点,脚轻点海面,一只手拽住林直的头发,将他从水里面捞了起来。林直真正成了出水芙蓉——浑身上下滴着水,往地上一丢,身下很快淌满了水。他仰面躺着,惨白的小脸看上去气若游丝,嘴巴无力地往外吐水。
紫眉急忙弯腰看他——呵!又是进水了!这次情况比上次危急,他来不及多想,一脚踩在林直肚皮上,简单粗暴地连续踏了四五脚,林直的嘴巴跟个喷泉似的,踩一下,飙出一口老高的水柱。
紫眉边踩边赞叹:“小子能啊!这肚子能装下这么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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