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珊送洪秀楠回到了她叔叔洪剑辉的家。

一进院子，林雪珊就觉得洪家房子有些怪异。三间正房很正常，可是旁边后接出来的两大间，让人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两间房子的窗户都用木板钉得死死的，大门上挂着大锁头。一般的正房很少有这样的，看上去像个监狱。

院子里还飘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儿。

林雪珊扶着洪秀楠来到正房的西屋，她的叔叔洪剑辉是个中医郎中，妻子6年前难产而死，他一个人住在东屋里。可是她们进门时，从东屋里传出孩子的笑声。

洪秀楠的房间布置得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桌子两把椅子，一看就是临时住处。

两人刚一坐下，一个黑黑瘦瘦的中年女人进来：“小姐回来了？吃没吃饭？”

洪秀楠摇摇头：“安嫂，我不饿。轩子没闹人吧？”

“没闹人，轩子可乖了。我过去了，您有事喊我。”安嫂恭恭敬敬地说完话，就出去了。

林雪珊问道：“她是佣人？”

“是啊。前些天半夜时分，我们在门口捡了个男孩。问遍了邻居，都不知道孩子的来历。叔叔要送警察局，被我拦住了。那个孩子病得昏昏沉沉，看上去很可怜。估计是穷人家的孩子治不起病，故意送到叔叔这来的。我劝叔叔收养了，就雇了这个安嫂照顾他。他说自己的名字叫叶山，叔叔又给他起了个名字叫轩子。”

林雪珊很佩服她的善良：“秀楠，真是个好心人。照片上的男人是谁？”

听了这话洪秀楠没有回答，低下头哭了。林雪珊也没劝慰，凭直觉这个洪秀楠一定有很重的心事。林雪珊想让她哭个够，心里能畅快一些。

果然，哭了一会，洪秀楠自己停了下来。她抽抽鼻子，又擦擦眼泪，不好意思地说：“林小姐，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林雪珊很宽厚地笑笑：“没关系，我有时也这样。谁让咱们是女人了。你刚才在医院……”

这一问，洪秀楠又哭了：“我是去看我男友曾经住过的地方。”

“曾经住过的地方？太平间？！”林雪珊被她的话吓到了。

“今天是他的百日，我去不了他的墓地，只好到他住过的医院天平间祭奠一下……”洪秀楠忍不住失声痛哭。

林雪珊走过去，轻轻拉住她的手：“你身体这么不好，别太难过了。要是不介意，能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吗？我也许能帮到你。”

洪秀楠哭着摇摇头：“你如何帮到我？人死不能复生，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林雪珊：“请相信我，也许真的能帮到你。”看到洪秀楠还是摇头，她拿出一张卡片递给她“什么时候需要我的帮助，就来找我。”

当天晚上，洪秀楠早早就熄灯躺下了，可是翻来覆去怎么也没有睡意。折腾到半夜才睡着，没想到刚一睡着，又开始做起了噩梦……

她从外边开门进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吴成洋突然从被子里坐起来。他的脑袋肿的像个南瓜，脸上的五官扭曲狰狞，满脸泪痕。

洪秀楠知道他已经死了，吓得魂飞魄散，惊叫：“啊！鬼！有鬼啊……”转身就跑。

吴成洋跳下地一把抓住她。

洪秀楠哭喊着：“放开我……洋哥哥……我不是故意要害死你，你快走啊……”

吴成洋哭着抱住她：“楠楠，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所以不怪你……”一边说一边痛哭“我就是想你了，回来看看……”

洪秀楠一边惊叫，一边挣扎：“别碰我……你已经死了，你是鬼……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吴成洋更紧地抱住了她：“楠楠，我真的不怪你……”说完话就抱住了她。

突然门开了，吴成洋父母披头散发满脸鲜血，举着两把菜刀进来，直奔洪秀楠砍来。

她尖叫着躲到吴成洋身后：“啊！别杀我……叔叔婶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害死您儿子的……”

吴成洋父亲举着刀：“你怎么就不是故意的？你明知他不会游泳，却用这个考验什么爱情？！要是不跳进水里，我儿子能为救你被淹死吗？”

吴成洋母亲一把抓住她的头发：“你这个丧尽天良的女人！因为嫉妒就害死我的儿子，快拿命来！”

吴成洋父母举刀就砍下来，洪秀楠起身就跑。可是吴成洋紧紧抓住她，她被按在地上，一边哭喊一边挣扎。

吴成洋父亲举刀剁掉了她的一只手，把流血的手塞进嘴里咀嚼，满嘴是血：“我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都不解恨！先把你的手剁掉，再把你大卸八块！”

洪秀楠没有了手的胳膊在流血，哭喊：“叔叔，不要啊……我知道错了，放过我吧……”

吴成洋母亲拿刀挖出了她的一只眼睛，把眼珠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着：“让你成瞎子，看你还怎么害我儿子！”

她用一只手捂住流血的眼睛，哭喊着：“婶婶……我再也不任性了……我有罪……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吴成洋痛哭：“楠楠，我那么爱你，你却不信任我！不惜牺牲我的性命来考验我！我死的太冤了……”

洪秀楠失声痛哭：“洋哥哥，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怎会故意害死你呀！我也好后悔呀……”

洪剑辉听见了洪秀楠的哭喊声，开门进来打开灯。

洪秀楠满脸泪水躺在床上，一边哭喊一边翻滚挣扎。

洪剑辉走到床前，轻轻推了推她：“楠楠，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洪秀楠睁开眼睛惊恐地看着他：“啊！鬼！你是鬼……快走开……”

“楠楠，是我。”

洪秀楠清醒过来，浑身哆哆嗦嗦哭着坐起来，躲到洪剑辉怀里：“叔叔……我害怕。”

“楠楠，叔叔陪你。别怕。”

“叔叔，我每天晚上都被噩梦吓醒，太痛苦了……我不想活了……”

“别胡说，明天叔叔再给你抓点草药。”

“我不喝了，吃了那么多药也不管事儿。”

“你患的是心病，吃什么药都不会有大用处。关键是你自己想开才行。”

说到治病，洪秀楠想起了林雪珊，她从枕边拿起那张卡片，递给洪剑辉：“叔叔，我昨天遇到一个女孩，她给我留下了这个卡片，说能帮到我。”

洪剑辉接过卡片，只见上面写着“‘神婆医馆’，仙姑出马，对于心病顽疾疑难杂症、心神难宁消灾看事的心诚意定者，有求必应”。他把卡片扔到床上，轻蔑地说：“跳大神的神婆子你也相信？她们就是骗钱的。”

“我看那个女孩不像骗子，她们治病的地方叫神婆医馆，应该是不光跳大神，还有治病的办法。”

洪剑辉又仔细看了看卡片：“跳大神纯粹是骗人的，说出龙叫唤来我也不信她们。”

“那个女孩绝对不会是骗子，她长得可美了，特别像……”洪秀楠犹豫着不敢说，林雪珊长得像婶婶。

洪剑辉追问道：“像什么？”

“像……她长得和婶婶一模一样。”

“又在胡说了，哪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除非是双胞胎。你在哪遇到的这么个人？”

“叔叔是真的，那天在东来顺吃饭，我和她坐对面，看得真真的。要不……您就让我去试试吧？”

洪剑辉想了想：“行，你再迷糊一会，吃过早饭我们就去。”洪秀楠提到林雪珊长得像死去的妻子，他心里非常好奇，世上真有这样的事儿？

冯艾青的五间房子，参照林雪珊英国姑父的诊所重新布置了一下。

最东头的房子做“渲泄室”，里面的墙壁都用棉被围了起来，地上铺着地板。窗户也用木板堵死了，顶棚的灯用密密实实的铁网包了起来。地上放着一张小床和几把椅子，墙角放着一堆枕头旧鞋还有旧衣服。这个房间专供那些有狂躁情绪需要发泄的患者使用。

隔壁的一间屋子做“疏导室”。里边只有一张床和几把椅子。墙角的花架上摆放着一大盆开着白色小花的茉莉，还有一台留声机。这个房间环境布置得很优雅安逸。

林雪珊跳大神的房间，根据具体情况而定，两个房间都可以。

最西边的房间，门上挂着“临仙居”的小牌匾，这是冯艾青的工作场所。

中间两间是会客室，放了椅子茶几和茶具，专门给患者家属准备的，也兼做接待室。

一切准备就绪，“神婆医馆”正式开张了。

冯艾青不仅给大牌匾挂上了红绸子，还放了鞭炮。引得许多邻居和路人围着观看。

江绺子的土匪五福子和小瘦子，也在看热闹的人群里。两个人是到春晖堂给绺子抓药，土匪下一次山不容易，抓完药就在街上闲逛，正好赶上了这个热闹。

当五福子看到林雪珊的时候，马上就被她的美貌惊呆了。他悄悄对小瘦子说：“你看那个年轻神婆多好看。”

小瘦子笑了：“别做梦了，再好看也不能跟你。”

“谁说我要她了？要给咱大当家的当压寨夫人，该多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