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花，待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搀扶着的下人都已经消失了。

如今只是孑然一身，不……面前还站着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孩童。

四周是一片昏暗，隐约可以猜测到身处一座巨大殿宇的中心。

两侧墙壁燃着灯烛，只是那火焰凭空悬着，没有一点寄托之物。

还未细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听一道稚嫩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白袍孩童忽地靠近了他，凑在他耳边呢喃。

百草堂？

对于这三个字，他并不陌生，当年还对他的几个朋友聊天的时候吹嘘。

若是那百草堂真的存在，便花费多少都要将其买下。

当初只道是玩笑，直到今天——

“还没有人胆敢在我的百草堂赊账，你凡人的小小承诺于我而言——也并没有任何用处。”感受着灵九朱靠近时候的气息，他的心里有一种恐惧的冲动，但却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变得毫无波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灵九朱在身侧晃着脑袋，“而且我也不喜欢等……”

“这……这里是百草堂？”公输昊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身在何处，四下张望着，却发现四周除了昏暗的墙壁之外，什么也没有，这地方似乎就没有一个出去的门户，也不知道是如何来的这里，“那个传说是真的，真的有百草堂？”

“自然是真的。”对公输昊的反应很满意，灵九朱微微颔首。

“你到底想要什么？本公子是……是公输家嫡子，若是你放我离开，来日我公输家定然厚待！”

略显沙哑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公输昊双目圆睁，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挪动了些许。

看样子身上的伤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他着实吓得不轻，对灵九朱的称谓也从神医变作了“你”

“凡人还想如何厚待于我？百草堂需要的东西无非两样，公输公子可以二选其一。”

灵九朱脸上的笑容不减，却是已经蹲在了对方面前。

“你的钱，或者你的命。”

“我公输昊要钱没有，要命——”公输昊露出挣扎之色，话说到一半忽地顿住片刻，“若是要命，你大可等本公子百年之后再来收取，到时候本公子绝不反抗——”

“你当我与你是做生意呢？”

一声怒喝，让公输昊的头瞬间缩了回去，有些畏畏缩缩地小心看着面前的灵九朱。

灵九朱双目微眯。

这确实是在做生意，只是如今他觉得自己亏本了。

眼看着公子哥没有半分开窍的意思，单纯地守着他自己的一席话语，灵九朱也不打算再绕弯子了。

“公输公子，想活命吗？”

“可本公子没钱……”

“瞧你说的，莫非这世上唯有钱才值钱吗？”灵九朱大笑，“我要的也不一定非得是钱……”

这一席话，倒是让公输昊有些懵了。

不是方才你说的给钱还是给命吗。

但这番话还未曾说出口，便被他自己给咽进了肚子。

灵九朱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很有道理。

因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那公子哥都是未曾插一句话，只顾着点头。

一直到最后被迫发了毒誓，眼泪汪汪地对他三叩九拜为止，灵九朱都未曾感觉到一点不满。

“那么我们便这么说定了。”灵九朱伸手，欲将公输昊从地上扶起身，却见公输昊连连挪动着身躯后退，匆忙间自己站起了身子，便也只好讪讪一笑，“希望公输公子可以信守承诺，我百草堂不比凡间那些乡野传说——可是真实存在的，公子切莫自误，殃及后代。”

“大仙放心，本……我公输昊说到做到！”

踉踉跄跄地再次对灵九朱俯身一拜。

只是这一拜，眼前却又是一花。

回过神来——已经站在医馆里。

……

那几个大汉微微愣神。

他们总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自家公子消失了，但还没有仔细确认的时候，自家公子却已经站在了一众人的中间。

甚至不需要依靠他们的搀扶，自己站起了身子。

“公子——”

“我们走。”

公输昊未等那两个大汉多言，便率先推开了拦路的两人，朝着医馆外的方向走去，只是走到一半，却又脚步顿住，摸索之间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一块已经残了的青玉，咬了咬牙，回身便丢给灵九朱。

只是被赤霞在半空中截下。

“这玉佩是本公子家中信物，如今的确是囊中羞涩……便以此物做抵押。”公输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着，唯独那张脸上流露出些许忌惮，“还请大……咳咳，神医可以宽限几日，待本公子家中拿了些闲钱，自然会回来这里。”

“你我之间的约定，可千万别忘了。”

灵九朱笑着，两手背负。

明明只是一个孩童，隐约看上去竟有些高深莫测。

“定不会忘。”公输昊闭眼，朝着那几个大汉的方向招了招手，再次一声厉喝，“我们走！”

“可是公子，那玉佩是——”

“公子走慢些，慢些……”

公输昊在前，越是朝着门外的方向走去，便见他的双腿越是颤抖。

应该是被吓的。

只是不知他到底遭受了些什么。

那些大汉原本还想询问公输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到自家少爷平安无事，对方又不愿多说，也就将此事揭过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自家少爷对那神医的态度，隐约发生了些改变。

一众人吵吵嚷嚷地离开了医馆，灵九朱才轻舒一口气，朝着赤霞摆了摆手。

赤霞不解其意，两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才见灵九朱忍不住，跳起来一把将她手里的青玉给夺了过来。

“这可是我赚来的，别想着独吞！”

“那小公子可是说过以后还会再来，灵大掌柜怎的就说是你赚来的？日后……”

“就算他日后会来赎回此物，那现在这也是我的东西！”灵九朱一脸严肃地将那青玉收入怀中。

在他的怀里似乎有无穷无尽的空间一般，不论放进去多少东西都不会显得臃肿。

“说起来灵大掌柜方才与那小公子说了些什么？你们之间有何约定？”

“等到时候了你自然会知晓。”

灵九朱也不客气，该不说的时候，半个字也不会说出去。

未等赤霞继续追问，便已经大步朝着外边走去。

公输昊的事情不过是小小的插曲。

虽然耗费了许多时间，但今天的重头戏还是寻找那石林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