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时候他说了什么吗？”

“不过是一个疯子，还能说些什么东西！”赤霞对灵九朱的问题有些不以为意，但仍旧跟在她的身后，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些什么，“莫非灵大掌柜已经有了让那人安静下来的方法不成？那种疯子除非是第一时间将他给绑起来，哪里有什么正常交谈的方法。”

“自然是有办法的。”

灵九朱倒是胸有成竹。

只是赤霞仍旧不解他到底有何打算。

一直到天色渐晚，两人才继续深入了长安城中心，重新来到了那条小巷里。

在两人离开酒肆的时候，分明感觉到那酒肆里的店家小二传来某种异样的眼光。

三两个小菜，一壶酒，偏偏让着两个人在此处坐上了足足一个下午的时间。

他可不敢冒昧地请人离开，昨天被带走的那个小二已经给他留下了足够多的教训。

所以也只能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候着人家何时离开。

好在两人在吃晚饭之前便起身走了。

“怎的大晚上的去打扰人家，为何不在白天？”

“天地始，万物负阴而抱阳。”灵九朱淡笑着解释道，也不待赤霞追问，继续讲道，“那人住的地方本就是一处阴地，白天的时候尚且有天上阳刚之气镇压，又辅之以生灵之气，然而阴地毕竟是阴地，阴气与阳气躁动礼抗，难免让人心生烦躁之意。”

“怪不得你那时候脾气那么差。”赤霞不禁颔首，露出一丝嘲讽之色，“原来灵大掌柜虽然是仙，也有被天地作弄的时候。”

“到了夜里阴气极盛，那个人如今应该已经不再如白天的时候那般疯狂。”

灵九朱侃侃而谈，也没有顾赤霞所言，继续说着。

路上人流嘈杂，倒是让两人走得越发地近了。

到后来也是互相牵着手，赤霞有些不情愿地走在灵九朱的近侧。

直到来到那小巷的入口，见到小巷里原本像是闲置了多年的寂静房舍内，一间间地燃起了灯烛。

才知道此处是当真有人住着的，而且看样子都是一些白天外出工作的人家。

而在这一众昏暗灯火照映着的人家里，却又有唯独一家仍旧笼罩在黑暗之中——是穆世林所在居所。

穆世林当真在此？

来到那扇怪异的门扉前，灵九朱不禁再次心里问了一遍自己。

就算在白天的时候，也未曾切实地感觉到那老人的因果，就仿佛那老人已经死去。

“需要我帮忙敲门吗？”赤霞正说着便要伸出手，却被灵九朱一把抓住手腕。

“不需要。”

“放心啦，这一次我会温柔一些的。”赤霞轻笑。

却见灵九朱摇头，默然将视线转到了一边。

起先赤霞还有些疑惑，直到顺着灵九朱的视线看去，才一声惊呼。

“这人——他怎么在外面！”

“腿长在他的身上，他会在哪里难不成还得经过我们同意不成？”

这般说着，灵九朱的心里也有一些遗憾。

若是早知道这疯子早些时候不在此地，也好早点来这里寻找穆世林的下落。

现在这户人家的主人来了，反而有些为难。

“那现在怎么办，我可是还没有恢复过来，力量也用不了。”

“放心，我自有办法。”

赤霞一副懒散的模样，让灵九朱有些头疼。

天知道她到底这些日子做了些什么，还需要恢复力量。

只是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在思索间，来人已经从小巷的入口晃晃悠悠地来到两人近前。

还是那个穿着褴褛的年轻人，原本那双无神的眼眸此时却流露出痛苦。

扶着一侧的墙壁，口中呢喃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彷徨间偶尔踩踏了邻里摆在门口的土盆，打在一户人家的门上，惹来那户人家的谩骂。

那户人家并没有从家里走出来差看情况，看样子这一幕也发生了好几次，都成了习惯。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问题，灵九朱朝着面前的人微微欠身一拜。

“不知你是何人？”

“……唔，我……我是……”熟悉的问题和熟悉的声音，让面前这看上去有些憔悴的年轻人徒然瞪大了眼睛，俯身看去，却是似乎有些面熟的孩子正站在他的面前，眉头紧锁着发出驱赶的声音，同时熟练地打开自己家的家门，“怎的又是你们，还不快给我滚！”

虽然仍旧是出言不逊，但态度的确是比之白天的时候要好了许多。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却见灵九朱朝他伸出一只手。

掌心摊开，便是一个棕色的布袋子。

灵九朱将这布袋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那人忽地面色一变，皱着的眉头蓦地舒展开来。

“这……这给我？”那张脸上瞬间来了神采。

“乖乖地回答我的问题，这便是你的。”灵九朱颔首，却在对方伸手的瞬间将掌心一翻，那袋子却是凭空消失了。

这年轻人当即面色一苦，有些无力地就要靠在身后的门扉上。

却因为身后大门已经开启，还未站稳便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是长安人！”年轻人嬉笑着答道，伸手便要拉住灵九朱的手腕，却被灵九朱闪开，见灵九朱的脸上表情有些可怖，终是有些颓然地轻声道，“我叫穆然，这总行了吧。”

“穆世林是你何人？”

灵九朱再问。

只是听见穆世林这三个字后，这自称是穆然的年轻人却是面色微变，干咳一声便从地上站起了身子。

“穆……穆世林？不认识，我不认识他！”

“既然不认识，又为何如此慌乱？”灵九朱一步步紧逼。

穆然的视线一直落在灵九朱的手上，稍稍后退了几步。

却是在一声大喝之后，蓦地向前一步，将灵九朱的手攥着，用力欲掰开掌心，强夺那布袋子。

灵九朱虽然看上去年幼，但实际力量也绝对不小。

任凭那穆然如何施为都无可奈何。

而灵九朱的声音还在继续，对穆然所做仿若未曾看见一般。

“穆世林是你的先祖，可对？”

“我不知道，不知道——呀！”穆然最后猛地用力，却是反倒让自己的身子再次瘫坐在了地上。

而灵九朱至始至终都未曾动弹。

眼看着想要的东西拿不到，穆然终于冷静了下来，眼中的喜色也渐渐散去。

灵九朱继续道。

“你知不知道其实都无所谓，我只想让你能告诉我——在哪里能见到他？”

“什么？”

“若是你让我见到了穆世林，这袋子里的东西便都是你的。”灵九朱再次将手里的袋子晃了晃，发出一阵金铁碰撞的声音，这时候变了脸色的却是一只站在灵九朱身后的赤霞。

而穆然脸上却有些纠结。

“放心吧，我只是去见他一面，其他什么事情都不会去做的。”灵九朱再次说道。

“可是当真？”闻言穆然终于有些动容，视线再次落在灵九朱的掌心。

“自然！”

“成交！”

没有过多的言语，灵九朱将手松开。

而在那一瞬间，穆然便已经一把夺过了那袋子，小心翼翼地塞进自己的怀中。

那张脸上露出幸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