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是如此，该来的还是回来的。”

小姑娘已经闭着眼睛昏倒在一旁。

也不知睡了多久。

而一位青衣白衫的中年人将手里的茶盏放下。

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子。

在他身边早已没有了悠闲喝茶论道的同道。

所有仙家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因为不论如何，事实就摆在眼前。

虽然仙帝在某一段时间里确实把握住分寸。

但并没有维持多久，更加剧烈的异变还在发生——甚至他们都不曾知晓这些异变。

这异变的根源也无从得知。

“域外天魔王？希望不要让我失望才是……若非如此，我的研究可不能正常进行下去啊。“

旋即，又抬头看向天穹之上，那道越发璀璨的星辰。

脸上的笑容更甚。

运筹帷幄之间，已然穿过嘈杂的人流，来到碧落瑶池的出入口。

此间早已被一层金色光幕笼罩。

那是仙帝的壁障，为了保护在这里的所有仙家而设立。

若是没有这层光幕，方才那把黑色巨剑就已经将整个瑶池给对半劈开。

但那青衣白衫的中年人却仿若未曾看见这道光幕一般，径自向前走去。

直接穿透了那光幕，整个人瞬间化作虚无。

只留下一道不知是期待还是无奈的笑声。

“既然是道，又分什么内外……呵。”

……

瑶池乱了。

目之所及的仙家都围绕着各自的好友笑声议论着。

有些仙家在探寻离开这里的方法，却是无果。

仙帝不允许任何人离开这里，也不允许任何人向他打探离开的方法——在天地出现异变的那一刻开始，便顽固地开始用最简便的方法保护这里的所有仙家——将他们关在一起。

仙帝没有回答任何有关天地异变的问题。

只是一个劲地安抚着那些仙家。

让他们稍安勿躁。

但那想想也是不可能的。

“……这可麻烦了。”

安然君皱着眉。

他好歹也是出了名的仙家，尤其善于精算之术。

但仙帝的壁障他却算不出该如何破解。

自然也不知道要如何离开。

只是干等在这里什么情况也不知晓，却不是他心中所愿。

而且更为关键的是——

“都找遍了，没人发现九朱道友的去向。”

赤鸢仙子匆忙出现在安然君的身侧。

还未面色有些焦急。

同时另外一侧也陆陆续续地出现一些身影，围聚在安然君的身侧。

而他们给出的答案大抵也是相仿。

“没有寻到人。”

“找不到离开的方法。”

“仙帝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说在这里护我们周全。”

“碧落瑶池的主人不知所踪，不过在一个地方发现了灵族的大长老。”

寻找碧落瑶池的主人与灵族大长老，是安然君特地吩咐的。

因为这里毕竟是碧落瑶池，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情，寻找碧落瑶池的主人应该可以知晓一些什么。

至于灵族大长老……

安然君知晓此地主人碧落仙子与大长老之间有一些联系。

所以在寻不到任何线索的前提下，一行人便朝着灵族大长老的方向浩浩荡荡地走去。

只是不多时，远远地就见到灵族大长老的身影，他正与一个中年男子对立在一座水榭里。

那个中年男子安然君他们都认识——就算从前不认识，今天开始也都认识了。

正是与灵九朱比斗的灵天偃！

安然君面色微沉。

这灵天偃虽说是输了比试，但还是获得了三长老的传承。

虽然灵九朱本身也说了并不在意，但安然君的心里仍旧是有些不悦。

但如今正事要紧，正要上前询问此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却在下一瞬间，天穹之上的星辰迅速变得巨大。

从黑色的星辰中，伸出一只骨手。

巨大的手掌，竟要将整个碧落瑶池给攥在掌心。

四周顿时乱了起来。

叫嚷声不断。

只是那骨手被仙帝的光幕挡住，并没有真正抓住碧落瑶池。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要塌下来了吗？”

安然君面色难看地抬头看着天穹。

那只骨手未曾放弃，仍旧在揉搓着四周的光壁。

仿佛是来自深渊一般的咆哮声，从四面八方传入耳中。

正恍惚了片刻，却听见细微的破碎声。

光幕上出现一寸的裂痕。

且迅速向着四周扩散。

骨爪轻轻一抓。

光幕便四分五裂开来。

只见一道道流光在光幕散去的瞬间，那只骨手也没有继续留恋从碧落瑶池散开的一众仙家，似乎也只是威吓。

反倒是错开了碧落瑶池，一把便攥住了瑶池下方，从那道裂口中斩进仙界的巨剑。

抓住的是剑锋。

却好似没有半点伤害，直接将其给拔了出来——那把如今看上去半实半虚的巨剑，终于完全地出现在仙界。

然后被骨手给吞入了那颗黑色的星辰。

……

天，真的塌下来了。

一众仙家分散逃开。

生怕走得晚了被波及。

该做的都做了。

不该做的也都做了。

灵九朱远远地站在一处黑云之中，看着这一切。

有熟悉的友人离开了瑶池，他也没有上去打一声招呼。

还见到了灵天偃与大长老的身影。

都是神色匆匆，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红色的天穹，只剩下那颗近在咫尺，巨大的黑色星辰。

压抑地悬在瑶池上空。

灵九朱没有走，是因为受人所托。

太上与他说了，留在这里看着。

并不会有危险，也不会受到波及。

身后就是遁入洞天的入口。

一切的道都因为仙帝的力量趋于稳定，所以也不用害怕会出现意料之外的结果。

他相信太上，同时也是真的想见识一番——那一切的根源到底是何等模样。

那颗黑色的星辰——域外天魔王。

冥冥之中，仿佛听见一声叹息。

在诉说着遗憾。

在宣告着名讳。

——还不够。

祂如此饥渴。

想要吞噬一切，想要将一切变成祂的模样。

但是。

——还不完整，为什么……

——为什么不完整，这不合道理。

黑色的星辰上开始出现金色的裂痕。

一点点地扩散。

直到最后，分崩离析。

显现一个巨大的身影。

看不清祂的形状，无法用语言形容，因为显现的祂本身就只是一团黑色的雾气。

在雾气之中有某种实体正在凝聚，那是一株莲花。

黑色的莲花。

莲花之上，悬着一把黑色长剑。

只是看一眼，就让人心悸。

只是听见祂的声音，就仿佛是徘徊在生死的边缘。

还来不及逃离的仙家有听见祂的言语，直接从天上坠落下去，跌入无尽的深渊。

四周的空间开始出现闪电。

闪电化作枷锁，要缚住那黑色的存在。

却在靠近的瞬间崩溃。

这是天道的警示。

祂的存在本身，就是仙界的禁忌。

如果说仙是象征着永恒，那这黑色的影子就是仙的对立面——不，不是仙的对立面，而是某种别的，更加纯粹的东西。

在其显现出的刹那。

就见从瑶池中射出一道金色的光。

未曾崩溃，也未曾消散。

笔直的穿透了那黑影。

紧接着便是一声平淡的呵斥。

“诏曰，道无尽，平生死。”

一人，九龙冠，碧水袍。

手持八卦罗盘，背有琉璃宝光。

踏空而来。

正是仙帝！

而在这一瞬间。

那黑色的身影竟又是一阵翻滚。

在挣脱了仙帝的金光瞬间，再次凝聚了身形。

再见，却赫然是仙帝的模样！

只是如今那身形所化的仙帝却与原初的仙帝有所不同。

没了仙帝的仙风道骨，眼眸是纯粹的黑色。

透着鲜红的瞳孔。

有一整条手臂仍旧是黑雾的模样。

还有半张脸，竟是没有半分容貌，先露出来的是纯粹的黑。

——吾，不曾完整。

——但吾，如约已至！

……

“那就是域外天魔王？”

未知的某处。

太上宫。

太上闭着眼睛，嘴角微微向上扬起。

嘴里低喃着。

“原来如此，果真是如此……既然祂是这个模样，那我当初的猜想也可以得到证实，接下来只需要知道是否当真如我所愿……”

“嗯，善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九朱道友……我知晓的东西，你也应该都已经知晓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