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黄帝姬天命的寝殿里还亮着灯火。
透过沉重的雕花木门,隐约听见里边女眷们莺莺燕燕的笑声。
却唯独没有姬天命的声音。
姬天命的妃子很多。
就算是曾经的老帝君也好,还是现在换了一副年轻身体,都做到了一天纳一个妃子。
但这却不是荒淫无度。
起码虽说在朝堂上那些百官眼里,这位帝君是这样的人,但也不可否认他对于整个大禹天朝做出的贡献。
一代代的姬天命,一代代的传承。
就算如此荒唐的事情发生了,也从未听到过有什么不利的流言蜚语。
黄帝是一位明君。
不可否认,在对待百姓这一条道上,深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但这位黄帝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却是罕有人知晓。
百官眼里,这位黄帝与他们见面也不过是每日早朝的几个时辰。
宫娥眼中,这位黄帝也是神秘得几乎见不到人。
就算是纳了妃子,那妃子甚至都没有见过黄帝几眼。
而今夜的风,却是比往日要显得阴寒了一些。
入秋了,是时候穿上厚实一些的衣衫了。
姬天命皱着眉,心里这般想着。
他终归只是一个凡人。
纵使本事再大,这具身体就是凡人身躯,有血有肉。
甚至是只要一把刀刺入胸膛,他就会当即毙命——便是如此脆弱。
晚风中,皓月的光辉洒满了高台。
登高放野,看着这宫阙之外,属于自己的天朝,自己所在的上京城,心里便是豪情万丈,眼里——闪过一丝愤怒。
那外边的一盏盏灯烛。
日后都会是自己的力量。
很快了,距离自己的那个计划……很快了。
为此他筹划了不知道多少个千年,多少个万年。
一切都只为了那个计划。
为了复仇而存在的计划。
他是黄帝,是姬天命!
克继天命的存在。
当初将他拉下神坛,赋予了他自我,又将他毁灭的那些存在,一个都逃不掉。
“见了他了?”庄严的声音落下,姬天命的一只手微微一动,闭上了眼眸,“如何……是不是对手,能不能……成为朕的东西,为朕所用?”
“帝君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这一回我可是差点就折在了那里。”
是一道女声,从边上某个角落里幽幽的传来。
话语中带着些许嗔怪。
便见姬天命身后的一片黑色虚空中泛起涟漪。
浮现出一道妩媚的女子身影。
“那可是灵族的三长老,虽说是来了人间,不过看样子他的实力有进无退……若非他似乎是在顾虑什么,我怕是都没机会见帝君了。”
“……是朕开出来的条件不够高?还是说……莫说其他,让你办的事情都怎么样了?”
“自然是全都稳妥。”
在女子眼中,姬天命的身体渐渐地转了过来,露出那张自始至终都不见任何情绪波动的脸。
一身黑色锦衣上,绣着的金线泛着月光。
“那昆仑的琼华派这些年是别想再行飞升之举了,不过灵九朱这段时间也在昆仑山附近,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无妨。”
姬天命摇了摇头。
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就算当真那灵族的灵九朱帮助琼华派修复了那两把剑,到时候自己的计划也早就已经完成。
只需要……拖住最多三年,三年就好。
“不用再去管那个灵九朱了,朕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用到你……灵十三雪,这道宫下方的龙脉又有些不稳定,麻烦你去用岁月之术修复一下。”
“……是,帝君。”
灵十三雪似乎是犹豫了一下。
但还是微微前身,向后退了几步。
再次隐没在黑暗中。
灵九朱……灵族。
真是不识好歹……为何连简单的结下一个因果的机会都不给朕?
明明只需要一个因果。
对于朕的计划来说,灵族的因果是必要的。
但两位灵族还不够。
一切都是为了——
……
什么是天?
天本是规则。
是道。
是万物,但却超脱万物。
古人畏惧天威,日夜膜拜。
从春收秋实中获得了所谓“天”的恩赐。
但是天根本就没有恩赐古人的念头。
祂根本就没有念头,只是运转着既定的规则。
但日复一日。
终归是有了变化。
有大旱饥荒横行,有善人锒铛入狱,有种种罪孽得不到惩处。
便有凡人大怒天道不公。
有恩泽硕果丰收,有正义善行在目。
便有凡人感慨老天开眼。
这根本与天道本身没有丝毫的关系。
但尽管如此。
这些念头是有力量的,就仿佛是言灵术一般。
经年累月之下。
常理之中根本不会开花的枯枝,开出了一朵花——天道生情。
那一日。
天生异象。
天穹上落下了金光,从天而降一个少年,脚踏金云眉目生光,自称黄天。
那一年。
金戈铁马。
一位神秘的将领带着他的神兵统一了千万里山河。
他自称是黄帝,建国以号曰“禹”。
他自天上来。
为了完成凡人,乃至是所有人间生灵对他的厚望,或者说是期望。
他要亲自,亲手将凡间的一切掌掴。
要统一整个凡间!
但也就在这个念头生出来的时候,他也发现了修道者的存在。
亲眼见到了那些修道者是如何明悟天地大道,接着羽化飞升。
然后心里便生出了怒火。
为什么!
这些凡人,这些生灵明明领悟的是“我”的东西。
为什么还要飞升到其他地方?
是“我”养育了你们。
是“我”给了你们可以触及“我”这个存在的机会,你们一天天膜拜、敬畏的“我”!
但是为什么……
……
“嫉妒?哼……无聊。”
轻声呢喃着。
姬天命的面色微变。
方才看着月光,想起来从前的一些不好的回忆。
他不愿回忆那些东西。
对他来说,唯一感兴趣的便只有——现在,以及将来。
至于过去的事情。
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既然祂现在站在这里,那么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
“看来灵九朱那边,还是得用一些其他的方法……”
“既然你会顾虑出手太重会被天道反噬,那也就是说……”他的视线落在远处,遥遥地看着某个方向,“你可是比‘她’要容易控制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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