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资质欠佳，但好在不算是非得去洞天的那种资质……”

监命司的一位命师皱着眉。

细细端详着他。

让他新生惶恐的同时又有些希冀。

便努力地露出渴求的神色。

尽管如今的他只是一团莫名的光团。

尽管他连自己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但他下意识地这么做了。

“小家伙……你不想去洞天？”沉闷的声音在继续，那道站在他面前的身影显得如此高大，如此令他敬畏，甚至是一个念头就可以决定他的未来，“那便不去了吧，反正就算是去了洞天……以你对于岁月之道的领悟，也做不成什么事情，还不如留在这里……幸而你先天资质不算太差，留在这里也好分担一些……呵，却是我多言了。”

分担，自然是分担一些岁月之道的“力量”。

岁月之道是让他，乃至是他这个族群诞生的根本。

虽说是亘古长存，但既然存在了，自然就有其载体。

而他……他们！

被称作灵，或是月灵。

乃自岁月中诞生，先天便对于岁月之道有着超乎寻常的理解能力。

他们依托于岁月之道。

靠岁月之道获得力量。

但与此同时——

也是岁月之道的一部分。

是承载岁月之道的载体。

灵族数量越多，代表岁月之道越是兴盛。

乃至足以被一些仙家，甚至是凡间生灵感悟出来些许皮毛的地步。

若是灵族数量减少。

甚至是没有……

那岁月之道隐遁。

天地重归于混沌。

话是这么说。

但终归也只是某种传言。

因为事实上灵族实在是太多了。

“小家伙，日后如何可全看你的造化了……努力莫要辜负了我的一片好心！”

监命司的命师留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

对监命司的命师而言。

他终归只是一只渺小脆弱的，被遗弃的灵族。

甚至记忆都不完整。

只是依稀记得自己的名字。

——灵邱侍。

一定要活下去。

要货的够长，够久，比任何同族都要懂得活下去的方法！

灵邱侍这般想着。

然后，便这么做了。

他成功了。

就算是熬走了一位又一位妄图在那一处开店的族人。

眼看他们雄心而来败兴而归。

眼看着自己仍旧是那么弱小——但没关系。

因为自己真的做到了！

“或许哪一天，我也可以活到成为灵族大人物的那一天呢！”

他时常和周围的人这么吹嘘。

看似半开玩笑地说着“彼可取而代之”之类的话。

没有人信他，甚至连他自己都不信。

因为灵邱侍知道，那些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作为岁月之道天赋低微的族人，可以在这里生存下去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又哪里敢奢望太多？

这些妄想都是虚幻的。

直到那一天——

灵族的三长老换人了。

虽然具体经过尚不清楚，但换来的那位新长老，灵邱侍却是对他知根知底——各种消息都已经打探好了。

“竟是一个被送去洞天的小子……”

灵邱侍眼里闪过一丝羡慕。

同时又有些妒忌。

而这种妒忌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是越发深厚了。

凭什么那灵天偃可以成为三长老？

凭什么成为三长老的人不是自己？

若是论天赋，自己可是比那灵天偃要强上好几倍。

这么想着，就好像是灵天偃亲手从他手里抢走了三长老的位置。

但终归也只是发发牢骚罢了。

那处地方新开了个茶馆。

茶馆的主人据说是有一些背景。

应该是能撑上一段时间——灵邱侍暂时不必担心没有工作了。

没有人将他当一回事。

但他却必须要活下去。

活得更久。

就像当年对自己的承诺那般。

……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颇为不真实。

却捏了一下自己的脸，觉得生疼。

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灵族三长老。

不是灵天偃，而是那位据说已经不知所踪的灵九朱！

而且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让我成为三长老？

灵邱侍有些茫然了。

虽说从前一直在别人面前吹嘘自己是上乘之姿，足以成为长老。

就算是灵族高层也应该有他的一席之地。

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幕就真的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愿是不愿？”

灵九朱的声音里带着魅惑。

让他难以拒绝。

但来自活下去欲望的本能却是在拒绝。

这其中定然是有危险的。

这么多年来，灵族公认的三长老早已变作灵天偃，哪里是说变就变的。

若当真答应了下来，怕是得经历一番波折，甚至是身死。

“我不会亏待于你，甚至你若是觉得不愿做三长老……也可以放弃，不过有个前提……你必须坐上三长老的位置，就算坐上去之后马上从三长老的位置上下来，也必须得给我坐上去！”灵九朱的声音里带着不可辩驳的，绝对的力量，让他更是寻不到理由去拒绝，灵九朱也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既然如此……

那干脆就沉默了吧。

反正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

不过……

从三长老的位置上下来？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蠢的人。

既然说了要坐上去，就哪里会拱手让人。

他灵天偃能做到的事情，自己也定然可以——

这么想着。

便是一阵窃喜。

灵邱侍觉得自己拜了一位无所不能的师尊。

不仅仅有属于自己的小洞天。

神通更是无人能及。

这世间又有几位是可以自由往来三界？

又有几位是可以成为如自己师尊那般的逍遥？

更何况……

师尊的一切，之后都会是自己的！

对。

师尊就是这么答应下来的。

那么大一个百草堂，根本不可能靠师尊一个人打理。

定然是要交到自己手上的。

这些都是自己的。

灵邱侍看着眼前不断变幻的光景。

心里便是无尽的豪迈。

至于一直学不会的分神化念，对岁月之道的欠缺……

那又算得了什么？

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

反正师尊也只有自己一个弟子。

他这么想着。

心情越发放松了。

……

就在十年后的某天。

灵邱侍熟稔地分出自己的一道念头。

将分身投影至某一处百草堂在凡间的因缘交错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