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儿听得真切,那声音分明就是在自己身后传来,急回头看时,却不见人。正惊愕间,猛地眼前一花,闪出两个人来,一男一女,一瘦一胖。那两人身后,厅前道路积雪,此时又飞将起来,兀自打旋,良久方落。再看那雪,落地后整整齐齐,无半点损缺,似方停一般模样。六儿不知是何等身法,惊讶不已。
那胖女人对着罗岚说道:“小丫头,生的这张小嘴可不是让你说风凉话的!”声音粗犷难听。若是只听此声,定认为是个汉子:“今个儿,老夫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说罢抬手就打,江城急欲动身时,倒是那与胖女人一起进来的瘦男人横手拦住,说道:“久妹,注意你的言行,言行!”声音细长尖锐,竟似女人一般:“江府主就在那里,常言道‘打狗还要看主人’,这小丫头没面子,江府主的面子可还是要给的。呵呵!”
六儿听这两人这般说话,知道这两人便是江中鳄所说的杨久雾和柳轻云,明白方才江中鳄所说‘男不男女不女’是什么意思。又见罗岚受辱,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怒道:“哼!似你们这种阴阳颠倒,男娘女汉的人也配给仙鳄府面子么!自己的脸面尚且赚不回,又怎敢抛头露面,丢人现眼!”
柳轻云闻言,斜眼瞧了瞧他,笑道:“呦呦呦~这是哪里来的小叫花?想来是人家不给你几根骨头,你便来乱吠几声讨讨好么?呵呵呵,来来来,我给银子与你。便闭上你的狗嘴罢!”说罢手捏兰花掌,夹着一锭银子,猛地一丢,向六儿劈头打来。
那银子似离弦之箭,“嗖”的一声,已在咫尺!六儿躲避不开,眼见要脑浆崩裂,命丧黄泉,却又听得一声“多谢”后又“噹”的一声,银子已落在自己脚下。缓过神来定睛看时,却是原本站在江城身边的那个男子,此时已横剑站在自己身侧,手中那把剑离自己眉心只半寸!六儿虽惊得魂不附体,干咽了一口口水,却仍是强装镇定,狠狠盯着柳轻云。
那男子道:“柳公子想必是误会了,这个道童是我们请来消灾的。前几日府主夜梦门前飞来两只乌鸦哇哇乱叫,甚是耳烦。特请这道童念那驱邪咒语,好叫那俩烦人的蠢材闭了鸟嘴。至于这银子嘛,就不牢你破费了!”说罢用剑尖只一挑,那银子犹如飞箭一般直射向柳轻云面门!
柳轻云看的真实,仍是右手捏了兰花掌,原地转了一圈,已收银子在手,嘴里冷笑道:“呵呵,青龙!剑法愈加精进了呢。不知圣贤书是否落下了呢?”青龙也不发怒,仍是笑道:“柳公子,你那‘风花落雪’的轻功也妙的紧呢!”
此时站在一旁的杨久雾终于沉不住气,道:“你跟他们废话什么,老夫管你什么乌鸦麻雀,请神消灾的。哪个是你们少爷,请出来踢老夫一脚,看老夫死也不死!”
江城之前本欲救罗岚,但被柳轻云话语打断,断定他俩暂无危险,遂定身不动。却不曾想柳轻云说动手就动手,而且竟是致命的杀招。说来合当六儿命不该绝,青龙素知柳轻云的手段,是以见六儿用言语激将他时,已默默动身,后才可将那夺命的银子挡下。
江城见他俩如此狠毒,本就有气。此时又被杨久雾说起,认定是自己害死了他们家少爷,向前一步,怒道:“你们飞云帮的人,难道净是些偷袭暗算之辈么!我便是江城,有何指教?便请明说!”
杨久雾刚欲上前,柳轻云又是横手止住,仍是冷笑道:“呵呵……说我们只会偷袭暗算?可不知自己正是下毒的好手。”江城道:“大丈夫处世,敢做敢当。毒用便用了,没用便是没用,何故只往人身上栽赃?”柳轻云道:“你踢那一脚,店内客人看的真切,此是人证;我家公子夜半身亡,横尸一具,此是物证。人证物证俱在,却又被你说栽赃陷害。还说什么敢作敢当,大丈夫云云,真是笑死人了。”说完仍是兰花指掩面,冷笑两声。
江城道:“无需拐弯抹角的言语,方才江某也说了,有何指教,明说不妨。”
柳轻云道:“哪里敢说什么指教,一命偿一命,仅此而已。”
江城道:“江某的命硬,也能挨的住几脚,若想取时,可以试试。”柳轻云挥手止道:“别急嘛,方才我也说过‘打狗还需看主人’呢。再说我们只两个人,若真取得江公子性命了,怎能逃的出去?我看还是待来日江公子去蔽帮走一遭,好好切磋切磋,也可落得个正大光明。”
江中鳄此时终于开口,怒道:“哼!你那鸟帮正大光明,只认我们以多欺少?你俩厮杀,我府中之人不会插手。你不必用言语激将于我。谁能取了谁的性命,全凭本事!”
柳轻云只等江中鳄说出这样的话,便抢着说道:“既然江府主如此说,生死有命,便请江公子小心了!”江中鳄哼了一声,也不理他。江城拱手道:“愿乞赐教。”
柳轻云不再答话,右手捏成兰花掌,左手握拳,脚下用力,寻江城而来。江城见他不用兵器,亦将自己折扇别在腰间,双手成蛇掌来迎。
两人就在大厅中斗武厮杀,只见柳轻云右掌拂向江城左脸颊,姿势轻柔妖娆。江城见他拂来,左脚跨出半步,左蛇掌陡起,以中指攻其内关穴。柳轻云不等招式使老,右掌一翻,似仙女洒露一般,已解了江城一招,忽地以右脚为轴,左脚向前转动半圈,左拳勾出打向江城,江城亦是以左脚为轴,右脚忽地收回,成丁步站立,右蛇掌迎着柳轻云那拳,使出“穿”字诀,缠进柳轻云手臂。柳轻云右手兰花掌倏地拍出,以指为枪,向江城面门戳来,又解了江城一招。顷刻间,两人你来我往的已斗了十余合,只看的罗岚六儿目瞪口呆。
这时,又听杨久雾说道:“呵呵,果然虎父无犬子,竟能接得住云娘子这许多招。要知道云娘子习的可是《捏指诀》的掌法。这个小生长的又如此俊俏,很合老夫的意啊!哈哈哈!”又对打斗的柳轻云道:“云娘子,手下留情,别伤了他。”说罢哈哈大笑。
六儿听她语音粗狂,又见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全没个姑娘家的样子,实在忍受不住,刚欲开口。又听青龙说道:“杨姑娘怎么如此说笑?《道藏》三部乃是无上的武功绝学。柳公子此时的修为恐怕不及万一。杨姑娘胡乱言语,扰乱我们家公子心智,此可谓不公啊。”
杨久雾见自己被揭穿,也不知羞,干笑两声,道:“老夫确实中意他啦,哈哈!”六儿听青龙如此说,才知道原来杨久雾是在惹江城分心,于是对飞云帮的人更是不齿。
此时,两人已斗了五十余合,掌法更紧。柳轻云见占不到半点儿便宜,心浮气躁,当下左拳虚晃一招,右掌仍是向江城面门戳来。江城欲举掌相迎,忽听得风声,急急躲过。
原来柳轻云早藏暗器在手,见久不能胜,便寻机向江城打来。江城见他使暗器,怒从心起,当下一招“风蛇绕树”攻其下盘,柳轻云不及防备,已被缠倒单膝跪地,又见江城使一招“金蛇戏珠”早已变掌成爪,似毒蛇巨口一般,捏住柳轻云咽喉!只要手指稍一用力,便可结果了他的性命。这两招又快又准,惊得众人张着大口,言语不得。
柳轻云这才明白,原来江城之前与自己过招并未使力,攻守之间完全是在化解自己的招式,若他真的动起手来,自己早已横尸当场了!
柳轻云满脸干笑,说道:“江公子武功确实厉害的紧呢,今日柳某身体不适甘拜下风,待来日再登堂请教……呵呵。”
罗岚这时咯咯笑道:“也不知羞!你今日并非身体不适,而是要命魂归天。”
柳轻云道:“小丫头莫要乱说,江公子几时说要取我性命了?”此时只听杨久雾叫嚷道:“输便输了,求饶作甚!大不了老夫与你作伴!”刚欲出手相救,柳轻云喝止道:“住手!你又耍什么疯!”
江城此时松开了手脚,说道:“我确实不曾说过要取你性命,是你二人一直嚷嚷着要我的命,江某的命硬,今日权且保得住。还请二位便回,说与贵帮主知道。江某虽在灵蛇宫待了这许多年,也学的一招半式,但唯独不喜以毒胜人,灵蛇宫凡跟毒有关的武功,江某一一跳过,未曾习得。不过解毒的手法,倒是略知一二,如若贵帮再有人中毒,及时送于我这里,或许可以保住性命也未可知。”
柳轻云此时已没了性命之忧,笑道:“多谢江公子挂念,不过我们若不挨人腿脚,想必也中不了什么毒。江公子的话,我们会一字不落的转告帮主知道。”又拱手对江中鳄道:“江府主,多有叨扰,还请见谅,告辞了。”冷哼一声,转身出了厅门。杨久雾看了江城一眼,也跟了出去,六儿又是眼前一花,两人没了踪影。
罗岚与六儿对视一眼,想起柳轻云临走前说的话,仍是认定江大哥下了毒害的他们家少爷,均是愤愤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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