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皇上为王婕妤捐款一万两银子给干明寺,为王婕妤存银一万两并送两名自愿出家的侍女,一个叫去了,一个叫去空,并与皇太后商量多多公主可随时进出宫去看望母亲,任何装束均可,所以多多公主多以男装出入宫去,侍卫也增加了,多多在皇宫出现的时日很少,多数是看书、写字,很少与人接触。
皇上将此安排说与太后听,太后说皇上处理的很好,是个有情有意的人。而皇上内心另有一番苦,那就是对王婕妤深沉的爱,虽然有众多嫔妃,但对她却是发自内心的爱,没有其任何条件要求,现在将永远失去了,从而更增加了对林大仙的恨。而对丞相心里也有多不满。
多多公主没有母亲在身旁的呵护,自己更加勤奋,早起晚睡写字研究医书,有时月桂妃过来看看,多多也怀着深深的感恩之心对待她,也把母亲的情形说了,月桂妃含着眼泪安慰多多,要她自己多注意身子,进出也要注意有不怀好意的人等。多多都记住了,不时还有月桂妃和其他嫔妃送来的东西,人们都觉得王婕妤是个好人。
多多公主每次去庙里都把自己的作品给母亲看,母亲也有自己的新作给她看。一次多多将自己的字幅带去,想让母亲看,却发现母亲写的东西正铺在案上,多多一看便知是唐朝常建的《破山寺后禅院》的后四句: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皆静,惟闻钟磬音。多多看后知道母亲的心已落地,人生做了重大的转变,逐步将自己的灵魂在洗涤,已在冥冥之中接受命运的安排,并且虔心向佛。从字上看,母亲的字显得有定力了,说明身心都在向好的方向转变,从字意看也有增大,眼前仿佛就像一位美女在静默中慢慢展现新的人生画面。母亲又将自己改的一首唐诗念给她听:“王妃夜傍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烟销日出不见人,啪的一声山水绿。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女儿一听知是唐朝柳宗元的渔翁所改,笑着对母亲说:“母亲入佛门时日并不长,但却将自己的意境融入大自然,向往那种自如清新无牵挂的随意生活,真是神仙是也。”又更笑着双手抱着母亲的肩说:“母亲的诗让女儿回去写好,下次带来如何?”母亲欣然同意说:“那就是母女合作之物,但注明原作方可。”
果然多多公主将自己写好的字带来给慧觉,母亲发现女儿的字可比以前进步很多,据女儿讲父皇有时叫她去大书房一起写字,还逐字指点她写,并有几种字体都在练习,这是用其中一种。母亲告诉她不要太用功,也不要常往庙里跑,往返一次很用些时辰,还是多吃东西多睡觉,把身子骨养好才是正事。
多多走后慧觉坐下来将女儿写的《王妃》字幅展开来仔细观赏,发现女儿的字进步的这样快,能写这么好,把自己丢下一大截,真为女儿骄傲,正陶醉在喜悦中时,不知何时方丈已站在自己的背后说:“太好了。”慧觉忙起身说:“不知方丈到了,快请坐。”忙泡茶与她,方丈问:“看字虽有一定的力度但不失秀美,应是女孩之手笔,从内容上看又像是近佛门的人。”慧觉告之是女儿将自己改写柳宗元《渔翁》给写出来的,听后方丈又拿起字幅细细琢磨半天说:“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能写出这样刚劲有力的字,可见功底之深,而且这姑娘心意深远高洁,绝非俗流之辈。”慧觉说:“师父何以如此夸奖。”方丈说:“从她的字的下笔看,运脚有定力,说明心静气盛,你再看抬笔快活而跳跃,瞬间像要腾飞样。”慧觉心里很是明白,但不喜形于色便说:“师父把她说的过好了,实际上还在学习当中呢。”方丈笑说:“我老尼今天厚着脸皮要向你夺爱了。”边说边把字幅藏于袍袖中,转身回去了。几天以后,此作品竟被方丈张表装潢挂在正墙当中,更显高贵不凡,引来多少人的称赞。
多多公主经常出入皇宫但常常换装束,有时是宦官家的千金小姐,又有时是富人家的阔少爷,来去自如于熙熙攘攘的街中。这一日正值月初一,赶往庙中烧香拜佛的人格外多。小公主身着藏青蓝色长袍,腰系黑色金绒绣花绸丝带,皇上送的玉佩是从不离身的,大步走在街上,昂着头,挺直腰板快步赶往庙堂,吩咐四个保镖不要紧跟,退后三丈远,只留两宫女在身边,一个叫喜儿,一个叫福儿,也都是男装,三人精神抖擞的走着,离山门约二丈远时发现人比平常日多的多,尤其门口拥挤不堪,福儿拉住多多公主说:“主子人太多,我们等一会再进吧。”但多多见母心切,岂可站在外面等呢,这时站在山门外旁边有两人早已看着多多三人不同一般的香客,不仅从穿着上有别,从面容上看更觉入眼,尤其中间那人佩戴的那块玉,多远处就见闪亮,从没见过,应是无价之宝,心想有了这个东西,一辈子吃穿无忧了,二人看得眼发直,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扯下玉佩转身就跑,多多三人同时大喊:“强盗,抢人了。”与此同时福儿与喜儿都跑去追,丢下多多一人还在喊,这时过来一人问:“跑哪里了?”多多看也没看问话的人是男是女,只是用手指着喊:“快去抓贼!”那人也没回话,拔腿便跑,多多只见那人两条腿很长,飞一样的跑的无影了,与此同时后面的保镖觉得是主子在喊:快跑到近前问出什么事了,见公主一脸气,只剩下一人,四人都忙把公主团团围住,多多正要告诉他们发生的事,只见喜儿和福儿手里拿着玉佩回来了,走到多多面前说:“多亏那位先生相助,否则还叫贼得逞了。”边说边指那位相助的人,多多顺指的方向看去,见是一位高高的英俊少年,忙上前施礼,双手抱揖口说:“多谢公子救助。”只见少年还礼说:“不必客气,路见不平出手相帮理应如此。”说后又接着问:“我见小兄弟年龄也不过十几岁,难道也是来拜菩萨的?”多多一时被问的答不上来话,脸胀的通红,这时喜儿忙接着说:“我家公子身体不是很好,每月初一都要来烧香拜佛的。”这位少年听后笑了说:“巧了,家母每月初一都要来到庙里烧香拜佛,我如果没有特殊情况都会陪母亲一起来的。”喜儿拍手说:“好啊,好啊,那我们每月初一都可以见面的呀,那就说好就这个地方相见。”多多也没阻止喜儿说那么多话,但也没认可,只是平静的站在原地,那少年说:“我很愿意与你们再次相见。”说后再次抱拳说:“我就此告辞,再会,再会。”就大步往庙里走去。
多多带着两宫女及四保镖进去,多多一人去见母亲,将在山门口发生的事讲与她听,慧觉无限担心说:“还是少来吧,以后叫那四人紧跟其后,还有即使要来,也要人少的日子,不要赶在初一或十五日,因为这两日特多。”母亲不无心疼的看着女儿,而多多心想方才约好每月初一来,那位相助的人也是初一,如果错过就见不着了,不知为什么没给母亲说,只是说一定注意安全,请母亲放心。
慧觉告诉女儿:“你上次写的那字幅,被方丈索去,并把它裱糊后挂在墙上了,好几个香客都说好,尤其今天那母子俩赞不绝口,还说那首诗改的那几字也切贴,当听方丈说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写的,很是惊讶,都夸是才女。”慧觉边说边描述,眼睛放光,脸由于激动,双颊绯红,一时间忘情的流露出鲜红的爱女之心,由那宽大的道袍里跳出来,向世人展出只要是母亲,无论是皇家、僧人还是平民百姓家,母亲对女儿的爱都一样的是无暇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眼前这个慧觉,她的那颗慈母之心并没有因身入佛门而减半分。从而可见当年那个小王婕妤被活生生强行推进庙门时,她的心是何等的剧烈疼痛,为了保全女儿与自己的生命,在这宽大道袍里裹着的是柔情似水的坚贞与勇敢,涌动着爱与恨的激流,这激流有恨有怨还更有永恒的爱,爱女儿,也爱女儿的父亲,故而,让这激流奔放吧,穿越时空,奔向那容纳百川的大海。慧觉那平静面容中,轻盈的体态下是颗正在燃烧的心。
沈续是大科家翰林院大学士的后代,父亲现是朝廷命官重臣。自己与弟弟正在备考,准备参加秋季的皇考,不时的出来走动走动。母亲每月到庙中的佛事活动他都要陪伴着,他是一个好学又孝敬父母亲的人。今天又是月初一,沈续站在山门外,想起上个月偶遇那个丢了玉佩的小兄弟,站在那里大喊的样子很有意思,他不像一般小孩子被吓哭了,忙乱的大吵大闹,而是像个指挥官指挥着快去追贼,那种果断与伶俐超出他小小的年纪。想起来都觉得好笑。更有意思的是最后临别时他显得又高傲但又不失礼数,与他那稚气的脸不相统一。真是有趣至极了。还有那几个同伴,又像是跟班,又都又怕又敬的站在一旁,只有那个叫喜儿的还说两句话,还有失而复得的玉佩又大又洁白无暇,是从未见过的上等玉,沈续想着这一切,很是有趣,真想能再见到呢,想的有些出神,忘记了时间,却听见说:“公子先到了,恕小弟失礼来迟了。”沈续一看正是上月那位小兄弟,衣饰还同前月所穿的,只是腰带换成黄色绣花的,正神采奕奕的站在面前满脸笑意,微笑着,那几个伙伴依旧站在几步之外,只有喜儿和福儿紧随左右,沈续很是高兴忙施礼作答:“我也是刚刚到来,家母才进去不久。”然后热情洋溢的邀请多多一同进去拜访方丈,沈续说:“家母每次拜完佛都要到方丈那里坐一坐,不妨今天贤弟也去见一见方丈。”多多一听去见主持那怎样是好呢,万一被她老人家认出来就麻烦了,所以托故说:“今天时间紧,需要早点回去,下次再去吧。”然后进入庙里去了,沈续站在那里望着他们走去,心里感到像丢失珍物要找回来的感觉,情绪一落千丈,便迈步往庙里走去。多多来到母亲的住处,见母亲正在看书,母女相见自是快乐一番,母亲告诉她:“上个月有一人见到方丈墙上的字,特别喜欢,想要见一见写字的人。”多多说:“要见我吗,哪有那么好见的。”母亲说:“方丈告诉他们这字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写的,都惊讶了。”女儿说:“好吧,见就见吧,反正我是一个普通的香客。”一时间多多心里去掉了公主身份,倒显得轻松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母亲趣说了。
慧觉入寺三个月后,方丈给她分派一小尼扶持日常的生活,加之皇上给予两名自愿入寺的侍女,人手也还够用,多数日子除念诗就是制药事项。新来的小尼约十六、七岁,长的机灵不俗,做事麻利,对慧觉照顾的无微不至,深得慧觉喜欢。每当多多来看望母亲时,小尼总是很热情的接待,开始时她不知是什么关系,有一次多多走后慧觉默默的抹眼泪,被小尼看见,但她并没有直接问,只是很注意观察,发现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便更加注意了,每当多多走后慧觉都是几天不思饮食,常常一个人站在窗前出神,并轻轻叹气,话也很少,那两侍女更小心的伺候。刚好有一次多多来后与慧觉在室内喝茶,喜儿与福儿在外面等候,小尼上前说:“两位姐姐这边坐下吃茶吧。”三人一同坐在外边石凳上边吃着茶边说着话儿,小尼自我介绍说:“我叫法静,你们就叫我静儿好了,我十二岁因家贫吃不起饭,家里有三个哥哥一个弟弟七口人,一顿就要吃掉很多米,母亲找人算命,先生说我命里不好,克父母,将来还克夫,就把我送到庙里来了,以此赎前生的罪孽。”喜儿听着她说,心里想:“是个苦命的人。”又想到自己便说:“我也是十二岁就送到……”差一点说漏嘴忙改过来说:“我也是十二岁就离开家的。”静儿正要问什么时,只见多多与慧觉走出来,这边的三人忙起身,听见慧觉对喜儿说:“去叫他们进来,我有话说。”不多时,与喜儿同来的还有四个高大的人,都垂手低头站在距离丈远的地方,慧觉说:“你们路上不要停留,眼睛要机灵一点,发现有不轨的人立即将主子保护好,如果出了意外你们的小命保不住。”慧觉说完喜儿与福儿左右在多多身旁,那四人在前后左右方向保持一定距离走去了。
慧觉既担心女儿安危又舍不得她的离去,就呆呆的站在那里出神,静儿上前催她说:“外面风大,还是进去吧。”慧觉抬起头四面看看,见前面是一色朱红油漆高低错落的庙堂木墙,墙的那面是络绎不绝的拜佛人流,有的为贫穷而祈求衣食,也有的为家人平安康福,还有的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再看自己,在这高大森严的殿堂最后面,与世隔绝,举目望去,有一个诺大的水池子,池水中有很多鱼、虾和龟类,它们都是香客放生之物,它们拥挤在有限的水中,其中一大石头上有个乌龟匍匐着不知是在观望还是在想自己被施舍的生命还有多少时日,慧觉无限感慨的想到自己同池中之物是同等命运,吩咐侍儿拿些食物给它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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