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城终于正了正神色,他沉默了半晌,眼神好像是在看朝暮创造出来的青葱森林,但那双眸子没有丝毫神绪,好像他此刻已经放空一切。
朝暮静静地垂眸,一举一动皆是温顺可人,耐心在季无城身上总是用不尽一样。
季无城不自觉的摩擦了下食指和大拇指,“为什么当初把我丢到季家就消失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与千年前的声音毫无差异的融合。
“师父,你为什么突然就把无城送回爹父亲身边了?”
朝暮却是一惊,猛的抬眸,眼神如钩的紧紧扣着季无城,像是要抛开一切探进季无城心里,一寸也不放过。
她声音一沉,“你都记起来了。”
明明两人都是笃定的语气,可不知道为什么,季无城听了朝暮的话心头便是一禁,莫名的心酸直接从脚底板直涌天灵盖。
朝暮多希望这个少年可以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哪怕是一点点。
可是没有,他没有不解,没有冷淡,没有漠然,甚至可以说是平淡,一种毫不在意的平淡。
她眼睁睁看着这个俊美的少年点了点头。
动作还挺轻快,丝毫没有在意朝暮的感受。
朝暮木着一张脸,艳丽的容颜好似风平浪静的海面,不见丝毫波澜,“什么时候。”
季无城感觉全身僵硬,“在去找小丫头的时候。”
朝暮盯着他,那双碧眸逐渐被妖冶的血色浸染,她以为自己会暴怒,可她没有,她只是笑了。
那笑勾的缓慢,也极美,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就是单纯的好看。
季无城只觉得感觉浑身上下凉嗖嗖的冷,于是在他萧瑟的时候,他清楚的听到朝暮慵懒冰凉的嗓音,“好样的!”
不是寒,而是一种透彻骨髓的凉意,这会儿正好在季无城感到寒气的身上又浇了一桶凉水,从头舒爽到脚,别提多带劲儿!
朝暮突然就收了身上肆虐的灵气,猛的出拳就打向季无城的面门,带起一道凌冽的风,咬牙切齿的,“做的好啊季无城!”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从老子这套了不少话过去,然后再一脸无辜!
季无城没敢躲,硬生生的受下了,脸上结结实实的来了一拳,可他依旧是面无表情,淡漠的可怕。
朝暮怒喝,“还手!”
说着又是毫不留情的拳头和踢腿,以各种诡异的角度打着季无城,让他感受到疼。
季无城也不是个欠虐的,听了朝暮的话愣了一下也就开始反击,她实在是太了解朝暮了,如果这阵子不顺着她的意,朝暮准能翻覆了天地!
朝暮一拳打向季无城鼻翼上,被季无城给拦着了,手掌将拳头牢牢包裹住,用的劲刚刚好禁锢住朝暮,又不会用劲过大而让她感到不舒服。
朝暮抽了两下,也不挣扎了,整个人逼近季无城,一双眸中的血色像是要流出来似的,脸与季无城的面门仅仅剩下不到一指的距离,“你可真忍心!”
季无城一个恍神,可还是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黑瞳深邃而沉重,与方才明朗俊美的少年郎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被朝暮一招万物复苏的戏码惊来的蓝天等人都惊呆了,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不远处交战的两人。
世人都知道,修真修真,修的便是真我之道,修的是心,锻的是体,平时里大家拼的时候,也是拼的修为和灵力,却极少有这样单凭肉身打架的。
季无城,修真界第一门派首席弟子,不可多得的天才,向来一温润明朗著称,可他的拳头,却又是极其凶猛大力的。
尽朝暮,天下唯一一位神族,据说还有上古凶手饕餮作为契约兽,向来有清冷矜贵第一美人之称。说句实话,这群小伙子们还是挺兴奋的,第一次见神尊肉搏啊!
可看着看着,发现不对劲了,朝暮挥出的拳头,冷……也倒是冷了,但是竟诡异的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惊悚和暗黑。
像这一招。
朝暮趁他不备,又狠狠往他膝盖踢去,季无城凌空一跃,直接以朝暮的拳头为支点,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旋转,腾出一只手直接攻向朝暮的背心!
可朝暮却直接转过身,双手如钩的掐着季无城的小臂,抬腿毫不犹豫的继续踢着季无城的膝盖。明知迎上去会挨上一拳,也跟没看见似的,长腿跟长了眼睛似的就盯着季无城的膝盖。
砰砰砰!
两人几乎同时挨了对方三下,朝暮更惨点,被迫松手后,连连退了三步才堪堪站稳了,季无城还站在原地,可明眼人还是看的出来,季无城看似站的稳当,可那双腿却是打着颤。
两人对视一眼,连片刻的休息都没有,又冲到对方面前。
砰!
砰砰!
砰砰砰!
两人倒是当真像是打出了彼此的凶性,竟是一个也没有退出的意思。
每一拳,每一脚,力度都足以让对方生生吐血。
最后,朝暮像是厌烦了这样无休止的打斗,长腿一抬,竟是直接冲着季无城的脖颈袭去,一双腿崩成一条直线,柔韧协调的不像话。
季无城眸色一闪,停了所有反击打斗的动作,任由朝暮将他带着直直倒在地上。
朝暮整个人都附在他身上,一双血眸渐渐湿润,一拳狠狠垂在季无城耳边的土地上。
强大的灵力竟是直接将周围的一干人等震的出了无归森林,距离较近的几棵叔连根拔起,可怜了刚刚长出来的叶子,还没享受到几分钟的芳华茂盛,就已经寿终正寝了。
朝暮揪着季无城的衣领,就连手指都攥的发白了,也无法克制她浑身的颤抖,血眸此时恐怖至极,如同忘川河里爬出来的厉鬼。
她颤抖着声音,压抑的克制着什么,最终还是低吼了出来,“看我一心扑在你身上的样子很好玩是不是!你很享受我为你失魂落魄,徘徊世间三千年的那种虚荣感是不是!你装疯卖傻玩儿的可开心!季无城!你怎么忍心!”
季无城双臂紧紧的抱着她,紧的朝暮几乎要岔气。
死压着心头极致的痛感,几个深呼吸后,嗓音沙哑如石砾,“不是,不是,不开心。”
他一个一个问题都回答了出来,抱住朝暮的手臂不自觉的收紧,想要紧紧的抱着她,让她安心,朝暮也没有挣扎。
她将额头抵在季无城的宽阔温暖的胸膛上,血泪终于脱眶而出,直滴在季无城的胸膛,嗓音凄凉,可仔细听,又好像空灵的如同悠悠天地,空旷无情。
她一字一字,混着血与泪,毫不留情的直逼季无城柔软的心坎儿。
她说,“季无城,你根本就没有心。”
所有,是我活该。
奢望了你的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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