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城心一紧,那是一种噬心蚀骨的痛,却像排山倒海一样传来,在他身体内崩腾信走,像一把利刃,将自己从体内剖开,再切成碎片。
痛的无以复加!
他双臂如同藤蔓一样紧紧缠着朝暮,紧抿着薄唇,逐渐涌出一道血色。
朝暮说的对,他根本就没有心。
否则,他就不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像一切都会重新来过,可他忘了一点,最最致命的一点。
朝暮没有忘。
她一直都刻骨的记得。
季无城的眼眸深沉如九州之间纵横奔流翻卷不休的江洋,咬着牙,艰难开口,“……对不起。”
这一瞬,时间仿佛静止,朝暮只觉得一阵耳鸣,什么都已经听不见了,这三个字像是一道枷锁紧紧的锁着那可脆弱的心。
他说对不起。
这句话,朝暮其实是最讨厌听到的,她听了无数遍,可没有一次,难过来的比这次汹涌。
她的爱恋,和季无城刻意的隐瞒,这一句对不起岂不是玷污了她这么多年的执着。
朝暮心口一痛,喉头一阵翻滚,好看的眉宇紧紧蹙在一起,还没有张口,就吐出一口黑血,而脚下,地皮在震动。
朝暮伸出一只手打在地面,硬生生将波澜的地皮压平,地上窜起两条藤蔓分别缠住季无城的两条胳膊,朝暮一咬牙,从季无城身上跃起,半跪在一旁。
恰巧背对着季无城。
朝暮眼眶中的血泪已经干涸,在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留下可怖的两行,嘴角还有显而易见的黑血,此时依旧在蜿蜒。
“不用对不起,你知道的,我会原谅你。”
她伸手随意的抹了把嘴角,将手隐在袖子里,眸子也逐渐恢复碧色。
她起身,直视这片被她改造过得土地,然后抬步,朝着无归森林里走去,只扔下一句,“但是现在,我想静一静,你走吧。”
她的身影,在此刻,显得格外清冷,苍白的脸隐在长发下,只看得到一抹消瘦纤细的背影。
直到朝暮的身影在季无城视线中消失,捆绑着季无城的藤蔓才缩回地面。
季无城突然笑了,笑的癫狂,一直到笑不出来,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捂住双眼的手摸了摸方才被朝暮血泪打湿的地方。
那里很凉。
她流泪了,悲到极致的血泪。
她也流血了,颜色是魔独有的黑色。
他其实在开口的时候就后悔了,想要收回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狼狈的支起身子,几下子才站稳当了,向着朝暮方才的方向而去。
他不会走。死也不会。
朝暮在森林里飘荡着,看似一本正经,其实那双碧眸里的神采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现在走的路可以说是没有丝毫的路线,条件很简单,只要不撞到树,不栽到坑里,往哪走都行。
反正没谁打得过她。
季无城就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他甚至将距离把握的刚刚好,朝暮慢他就慢,朝暮加快速度他也照样按着那个距离跟着。
朝暮也懒得理他,随他吧,爱跟跟去,反正也不会损失什么。
她听说过无归森林,传言这里很危险,但具体哪里危险,传的人又说不上来,只说这里只进不出,是个比苍山还玄乎的地方。
可就这么走也确实没劲儿,她现在只想打一架。要是有个妖兽出现免费让她揍就好了。
事实也确实是这么凑巧,耳边隐隐有呼救的声音,虽然很小,却着实让朝暮狠狠的激动了一把。
真是要什么来什么!
嗖的一声,人就已经没了,乐颠颠的直奔呼救的方向前去,嘴都咧到耳朵根了。
季无城不可抑制的笑了一下,傻样儿,瞧你乐的。
亏得朝暮一心扑在打架身上,不然季无城准没好果子吃。
……
“我说……就你长得这个磕碜样儿,你好意思出来吓人吗?”朝暮一脸嫌弃,长身玉立的站着,她面前蹲着一只…棕熊?
那个头足有五米高,肥胖肥胖的,身上的长毛硬邦邦的股成一坨一坨的,此时正双爪抱头熊脸委屈的蹲着。
那模样,甭提多扎眼了,偏偏这只熊还不自知,一脸委屈的看着朝暮,朝暮被雷的一怔,咬着牙一脚踹上去,“你丫给我闭眼!丢不丢人!”
季无城脚下一滑,瞬间便出现在朝暮身边,将朝暮拉到自己身后,弯腰拍了拍朝暮的衣摆,慢条斯理的,“师父离的远一些,别把自己给弄脏了。”
朝暮一扬眉,嘴角的笑自带三分邪气,“你怎么不说别把自己弄伤了?”
她就是想听一听。
谁想,季无城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迷的朝暮险些眼冒桃心,季无城不屑的瞅了眼那只棕熊,又嫌恶似的把目光投到朝暮身上,“就它?切!”
然后不着痕迹的往前凑了凑,知道朝暮身上独有的清冷香气飘到鼻息,才微眯了下眸。
还是师父最好看,师父的味道也最好闻。
朝暮这会儿觉得不对劲了,颇为硬气的撇了他一眼,语调都不自觉的上扬了,“我不是让你走吗?”你丫咋还跟上来了?
季无城挑眉,“那哪能能啊!”说完,腿就被踢了。
朝暮踹了他一脚,不重,反而挠的季无城心头一颤。
“滚一边去。”
季无城默默的把自己移开。
“师父,你救的人呢?”四周并没有人啊,除了他们仨,还没见到别的物种。
朝暮凉凉的扫他一眼,“谁说我救的是人了?”
季无城僵硬的指了指那一大坨,“你救的是这个没出息的玩意儿?”
蹲在一旁风中萧瑟的没出息的玩意儿棕熊,“我不是……”没出息的玩意儿。
可它的话注定说不完,因为朝暮已经接下了话茬,在此之前,还往棕熊的嘴里塞了个木桩。
拦腰劈断的那种。
“是啊,看到它的时候我还失望了好一阵。”朝暮摆出灰心丧气没精神的样子。
季无城都觉得打击的够了,“它咋了。”
朝暮沉默了好久,都不知的怎么开口,终于,在季无城询问的神色中,扭曲着一张脸,吐出了四个字。
“它-睡-不-着。”
季无城嘴角和眼角齐齐抽了一下,“然后呢?”
朝暮一笑,说的坦然,“我把它揍了一顿。”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动作很轻。”
季无城浑身颤抖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站在这,他都感觉到了自己师父的浓浓恶意,虽然他没被打,可还是为这只棕熊感到牙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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