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铁砚磨穿青灯尽（4）

“您好！我就是这间金百合的经理，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等了一会儿，有人敲了敲门，然后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皮鞋锃亮的男青年，脸上带着程式化的微笑说道。

“贵姓？”

老爷子打量了一下这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不紧不慢地问道。

“吴……口天吴，您叫我小吴就好了。”

“哦……吴经理啊？”

“不敢、不敢，您叫我小吴就好，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吴经理的话很客气，不过态度却显得不卑不亢，进退有度的模样。

“哦……那我就倚老卖老叫你一声小吴了。小吴啊……大概你也看出来我像是经常进出你们这里的客人，我来这里的目的呢，是来打听一个人的事情，希望你可以详细和我说说看。”老爷子从这个吴经理进来就没有移开目光，一直在他的脸上仔细观察着，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确实，带着孩子来我们这里的客人并不多见，不过我们这里也有很多项目可以为您家的小少爷推荐，例如变装陪伴和电子游乐设施等等，如果您有熟人的话，我可以为您打八折。但是，对于我们这里客人的隐私，我是不方便透漏的……这有关于店里的规定，还要希望老先生您包涵。”

吴经理如数家珍地介绍着俱乐部里的服务，却轻轻避开了老爷子的话题，说话间显得极为老道。

“我对客人没有兴趣，我要问的是你们这里的一个驻场小姐，她叫伍卫玲，不知道……小吴你清不清楚这个人呢？”

老爷子的目光如炬，像是两道雪亮寒芒般刺入吴经理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他。

下意识地眉梢轻挑，吴经理仿佛若有所觉似的低下了头，轻轻避开了那有些灼人地目光，“对不起，这个人我没有听说过……来这里的舞小姐用的都是花名，我们是不清楚她们的真实姓名的。”

“是吗，那你们的胆子很大嘛，难道就不怕会出事情？”

老爷子似乎也看出了什么，把目光盯向他的鞋尖，叶玄在旁边也看出那个吴经理的脚似乎不经意地向后缩了缩，接着就听到他轻轻回答道：“按照规定，驻场歌手和陪舞小姐是按场次取费提成，我们只是提供经营场地，对于她们的管理，只是要求不许干扰本俱乐部里正常营业，至于除此以外的个人行为，我们是不会负担任何责任的。毕竟……她们从某种意义上说，也都是按照规定消费入场的顾客，我们确实不方便干涉她们的事情。”

“真是很聪明的手段，那就是说……你们只会从她们身上抽头取利，而根本不会去管她们的死活了？”

叶玄忍不住插了句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这个彬彬有礼的吴经理却打心里感觉由衷地厌恶起来。

薄薄的嘴角轻轻一扬，似乎是带了几分冷笑似的，吴经理微微低下的脸上露出了一些残忍和冷漠，但口气却更显得谦卑起来：“小少爷，我们这里来得大多数是熟客，对于这里的规矩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所以不会乱来……这一点请不用担心。”

“我明白的……呵呵……有常家的势力在，已经足可以应付那些阿猫阿狗的骚扰，自然你们不会有什么顾忌。”

说着话，老爷子拍了拍叶玄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

“噢……看来老先生您也是知根知底啊！”

吴经理缓缓直起了腰，脸上一层青气慢慢褪了下去，“这么说的话，倒是我有些慢待您老人家了，要不……咱们到我办公室里详细聊聊，您看怎么样呢？”

“客随主便……你带路吧？”老爷子拉着叶玄站了起来。

“请……”

那个吴经理侧身一让，把门拉开了，待老少两人先出去之后，又轻轻把门带了起来。

顺着狭窄的走廊一直前行，拐了四五个弯，三个人停在了一个隐蔽的房间门口。

叶玄留意到这里到处都摆满了一丛丛的盆栽白玉兰，还有很多爬山虎之类的藤茎植物，都开着各色的小花，香气袭人。

看到叶玄把目光投注到那些花盆上面，那个吴经理轻轻说道：“老板喜欢这些东西，所以就多摆了一些点缀，请不要见怪。”

“没什么，花花草草之类的东西，我也很喜欢……不错，不错……很好。”

老爷子呵呵笑着，似乎是并不在意，轻轻把叶玄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请……里面。”

那个吴经理掏出钥匙打开门，然后把两个人让了进来。

这是一个不大的待客厅，茶几上同样摆了几盆小树莓，红灿灿的，长势颇为喜人。

吴经理招呼老少两个人坐下，又端过来两杯咖啡，又放下几样小点心，自己坐到了对面一张椅子上面抬了抬手说道：“不要客气，请尝尝我的私藏咖啡……这是地道的进口货，味道不错。”

“谢谢……不过我年纪大了，喝了这种外国货容易失眠，所以只好辜负小吴你的好意了。”

目光一闪，似乎是在眼中有什么隔膜似的东西同时眨动，吴经理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接着点了点头，自己把其中一杯咖啡端在了手里。

“您老是明白人……吴宁就不在您面前虚套了。不知您二位来我们这里到底有什么事情，我想，你们不会真就是因为一个区区人类舞女的事情，就来涉险的吧？”

“嗯？”

叶玄一愣，却突然看到对面那个吴宁的嘴巴哗啦一下子向两边裂开，露出了一对长长的节肢，里面数十对小小的芽状触角不停耸动着，看上去煞是骇人！

“吴宁……嗯，看来你是吴氏家族的人，也难怪……常家这里的产业也确实不会雇佣什么外人来管理，你们在这里也是应有之意。”

哗啦……

吴宁的嘴巴一开即合，里面让人毛骨悚然的节肢立刻飞快收了回去，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加怪异起来，“果然是隐世的人，胆子大得很嘛！”

“我们和妖族早就已经达成了共识，一向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你们不会过界，我们自然不敢打扰。”

和叶玄一脸的惊诧不同，老爷子依然稳坐如山，满脸笑容说道：“既然有人死在了你们的地盘上……总是要向你们讨个交待，这和我们的约定有关，我作为隐世八门在本地的代表，自然不好大意，还请小吴你不要见怪。”

“哼哼……南街公园那里应该不属于我们的范围吧？老爷子……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只是借这里讨生活而已，并不想惹是生非……不过要是你们真要借势欺人的话，我妖灵各族人可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吴宁冷笑了一声，脸上骤然腾起了一层青气。

“小吴……看来你也是知道那件案子了？来意不必解释……我既然只带着一个家里人过来的目的，就是不想引起你们的误会。所以，就请和老朽我交个实底……那个伍卫玲的死到底和你们妖族人是否有关？”

“没有……起码就我所知，那个丫头不过就是一个想要在这里捞些外快的舞女而已，规矩我们很清楚，手下的也不会动她。”

吴宁冷冷说道，端起了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但终究人是从你这里出来以后就死了，而且，根据我了解的情况……在她尸体周围可是留下了不少翎毛和抓痕，在她身上也有你们的人留下了精种……老朽这可不止是空口无凭的指证。”

老爷子笑着说道。

“嘶……开玩笑……在本地有常二爷在，那会有那些扁毛畜生来作怪的说法？莫非，老爷子您是想诈我……”一张嘴，吴宁口中喷出一股浓浓的白气，隐隐发出了一串哗啦哗啦的轻响，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神色。

“别……小吴你不要激动，我这里有现场的证据一并带过来，你看看再说。”老爷子说着话，掏出一个牛皮纸袋丢了过去。

“咦？”

看着照片上那些纵横交错的抓痕还有满地翎毛，吴宁不禁愣了一下，“这个……”

“我说是和妖族有关系，不算是冤枉你们吧？”

“这……不好意思，的确是吴宁鲁莽了，还请您老人家多加包涵。那您想要知道什么……吴某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吴宁放下照片，向老爷子拱了拱手，然后悻悻说道。

“我想问问她在你们这里有没有一贯熟悉的人来往，或者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人，过来经常找她的？”

老爷子面容一整，随即正颜厉色问道。

“您等等，我找个人问问看。”

吴宁看起来有些尴尬，随即按了按手边一个按钮。不一会儿，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扭扭捏捏走了进来，一进门就把手搭在了吴宁肩膀上面，满面春风地说道：“吴经理，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啊？难道是有什么贵客……需要小凤给您安排上几个好货色来招待？难道就是这两位吗……嗯？”

“他们是来查那个死掉的伍卫玲的，你知不知道她最近和什么客人经常来往？”

吴宁轻轻拨开了那个小凤的手，皱了皱眉毛说道。

“呦……瞧你说的，那个小骚货可是傲得很……我平时可懒得搭理她。早就警告她不要那么嚣张跋扈的……哼！谁知道她又得罪了什么人了，结果连命都填进去了？”

那女人听吴宁问起，不由脸色一变，勉强又做出了一副笑容。

不用老爷子提醒，吴宁自己已经发觉了不对，眼中流过一丝怒气，立刻伸手掐住了那女人的脖子说道：“你应该清楚我的脾气，最好有话实说，不然……我就把你交给常五、常六去处理，你是知道的……他们可有的是办法来对付像你这样的女人。”

“别……别把我交给他们！他们那两个是变态……我……我会被他们活活折磨死的。”

小凤立刻把头摇得个拨浪鼓似的，一脸哀求地向吴宁说道：“我说……我全都告诉你们，就是千万别把我交给他们。”

“说！”

“哎……哎……玉娇她……啊……不不不……应该是伍卫玲，她最近一直都在和一个叫武易凡的毒贩暗中有了来往，那个人神秘得很，一般不会主动露面……每一次都是派手下人来咱们俱乐部里接她走。我拦过两次，可是那帮人压根就不听我的，有一次还拿枪顶住了我的头，说是随便泄露这件事，他们就会要我的命啊！”

“武易凡？”

吴宁脸上露出了迷惑的表情，“我在道上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家伙，他很狂嘛，竟敢威胁我们常家的人？”

“我认识他……”

叶玄突然插了一句，他转头看了老爷子一眼，然后咬着牙说道：“不仅我认识他……我家里人也都不会忘了这个人……更何况，我们还有一大笔帐还需要找他算算才行！”

“哦？既然小少爷您认识，那就好办多了……小凤，你倒是和我说说看……那个叫武易凡的，我们应该怎么才可以找到他呢？”吴宁听了随即点点头，然后把手轻轻拂过了小凤的脸颊，恶狠狠地问道。

“我……我不清楚，我就知道他那个来接人的手下叫阿强，是原先粉罗汉乔四爷的人，他和咱们俱乐部的美仙处得不错，要不……您去找她问问看？”

“美仙……好吧，你出去，把她给我叫进来……对了，还有顺便让常五和常六他们来我这里一趟！”吴宁缓缓松开了手，也不管那小凤惊恐万状的模样，随口吩咐道。

“啊……您……您让我去找常五爷他们？”小凤看起来几乎要吓尿了，双腿一直不停地抖动着，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怕什么？有我在，他们又不会真吃了你……快去！”

吴宁瞪了瞪眼，眸子里又啪地闪过一层透明隔膜，看起来十分吓人。

“是……是……”

小凤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听到门口嘶嘶作响，一个滑腻腻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吴先生……您有事找我们弟兄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