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总……有个合同急着要你签名……”

“你签吧。”

“啥？别啊周总……要不我立马把合同送到你家来？你就签个字，完了之后接着睡哈。”

“我不在家。”难得周总这时候还记着他不在自己家，凭着残存的意识。

“公司也没见着你啊。”

“也不在公司。”

小k都快哭了：“那你在哪儿啊？”除了公司和家，周总还能去哪儿？不是永恒不变的两点一线吗？

周琼海报了个地名，电话那头只听小k自言自语：“这地方哪儿啊好偏哦。”

对小k的路盲程度深有感触的周琼海，总算良心发现，给她发了个定位。小k正想昧着良心歌颂周总善心时，发现周琼海那边的电话已经挂了。

确切地说，周琼海在发完定位之后脑袋一歪，深陷在许砚的沙发里，没有动弹。

许砚端着饺子从厨房走出来时，发现周琼海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窗还开着呢，忒不注意了。

许砚自问背负不起让周总感冒着凉的罪过，关窗之后拿了条毯子给他盖上。

第一次见到周琼海这么安静的时候，许砚忍不住细细打量，这脸是长得真好，老天爷赏饭吃。就是侧着脸，显得两颊更瘦了，再加上这几天在外头奔波，都快陷进去了。这一来，也就显得颧骨愈发触目惊心。许砚摸摸自己脸上的肉，觉得人跟人不能比哪。

他想摸摸周琼海的颧骨，忽然想起什么，站起来搓了会儿手，又把手放在盛水饺的碗边焐热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把手伸了过去。这骨头，看着锋凌，摸起来也着实是硌手啊。

跟他这人一样。

周琼海睡得很沉，鼻息温热，呼吸均匀，也不知要睡多久。许砚把周琼海的那份饺子匀了出来，想了想又从自己碗里夹了个，放到他碗里，然后把碗盖上盖子。

家里的门铃突然响起来，许砚像做贼心虚似的赶紧缩回手。

开门见到小k的时候，许砚愣住了。

他对小k有点印象，毕竟是周琼海的得力助手，经常随着周总南征北战。包括马成江带队的那次饭局，小k也是参与其中的。

许砚愣了两秒钟之后回过神来，然而南征北战多年的小k彻底愣住了。

说实话她之前对许砚的印象极为淡薄，毕竟一天到晚跟这么多人打交道，她脑容量有限，只能挑重点记，像许砚这类人物她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但周琼海手机里的那张照片太过震撼，让小k愣是腾出了宝贵的脑容量把它装了进去。

一直在思忖着照片里那个有点眼熟的人究竟是谁呢，如今终于找到了答案。

一时间小k大脑供血有点不足，张着嘴半天没有说话。

许砚觉得他怎么着都该尽点地主之谊，便邀请小k进屋。哪知小k一脚刚迈进门槛，又立马收了回去：“那个……周总在吧？”

“他还在睡。”

小k脸上露出微妙的表情。许砚这才发现自己那话有歧义，赶紧又补了一句：“刚睡下。”

“才刚睡下？”小k心说那该什么时候才能起来？

许砚嘴角的肌肉有点僵硬，隐约觉得自己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小k顾不上微妙不微妙了，急着跟许砚说：“有个合同要周总签字。”

“但他还没有醒呢，要不你把合同留下，我到时候给他？”

小k暗地里用“家室还真自觉”的眼神打量许砚，明着露出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不行啊急着用！要不你叫他一声？”

许砚想了想，答应了。

他转身走向沙发的时候，小k在他后面压着声音叮嘱一句：“小心点啊，他有起床气。”

许砚有点无语，敢情是让我当炮灰哪。

小k蹑手蹑脚地跟在许砚后面，当她发现周琼海睡在许砚家的沙发时，眼角不由抽了抽：看来还没有登堂入室哪？

“周总？周总？”周琼海果然还没醒，许砚推了推他。

一开始是轻轻地推，周琼海没有反应，许砚只能加了点力。

许砚每推一下，小k的心脏就抖一抖，严阵以待随时准备迎接周总暴风雨般的起床气。

这时候周琼海睁开了眼，最先看见的是眨巴着无辜双眼的许砚。周琼海竟然笑了一下，旁若无人地伸着懒腰抓了把头发：“还是家里好啊。”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毯子，终于想起这是在许砚家。

小k表情僵化。

——竟然、没有半点火气？

她意识到这样美好的画面全是因为许砚的存在，趁着大佛就在前面，她赶紧露出脑袋凸显存在感：“周总，麻烦签个字啊。”

周琼海眼神空洞地在小k脸上停留半分钟，终于想起自己确实给她发过定位。他倚在沙发上，慈眉善目地接过笔，刷刷两下，格外配合地完成了。

小k内心七上八下，更加惶恐了。这会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接过合同，一声告退赶紧走人。

许砚出于礼貌送她到了门口，小k走之前悲天悯人地看了许砚一眼：“保重啊。”

许砚莫名其妙。

他关上门回头时，周琼海已经下了沙发，目光锁定桌上的水饺，向着目标位置进军。

许砚生怕他坐下就吃了，赶紧走过去：“饺子都冷了，我再去热热。”

周琼海眼神晶亮地看着许砚一把取过盘子，去厨房热了之后又端回来，像个忙碌的小蜜蜂。

热饺子散发出香味，让周琼海又想到了许砚围着围裙煮饺子时的场面。一阵风卷残云之后周琼海寻思了片刻，说：“吃了你那么多水饺，挺不好意思的。”

许砚无语地笑，他已经知道周琼海的伎俩了，不会是又要请吃饭吧。他想了想，找到一个委婉的说辞：“其实，总在外面吃不太健康，对胃也不好。”

这话周琼海倒是听得进。不是在意钱，而是他胃真不好。毕竟三天两头在外跑，酒桌饭局是常客，这胃能好才怪。

许砚说这话的本意是，要不就算了吧，结果周总强大的理解能力非同小可，愣是眯起了桃花眼，眼里的碎光折出笑意：“不然呢，你掌厨？”

“我、我……”许砚没想到画风突变至此，一个惶恐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不太会啊。”

“不太会？那就是会咯？”

许砚艰难地咽口水：“也就是些家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