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你最近怎么不一样了？”这天下课，马尔乔收拾着东西，突然转头这么对阿卡特斯道，又反复打量，“气息，还有气质都有了变化……莫非真是爱情的力量？”

阿卡特斯正收拾东西，闻言轻哂了一声。

“那天辩论赛上马森给你辟谣吧，你还否认，搞得就像真有什么不伦的爱情似的！”马尔乔看一眼四周，悄悄凑过来：“不会是真的吧？她是什么人？”

阿卡特斯瞪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是让我猜？”马尔乔嬉皮笑脸的，“女魔法师？女圣骑士？还是公主？又或者是女伯爵？女王？”

在人类文明世界，像公爵、侯爵、伯爵这样拥有大片独立领地的大贵族，直系后代在没有获封独立爵位时都被统称为王子、公主或郡主，总归身份尊贵得很。

阿卡特斯哼了一声，本不想理他，见他一副还要继续往下猜的样子，就冷冷道：“是女皇！”

“女皇？”马尔乔吃了一惊。当前大陆上有三大人类帝国，自然是没有女人当政的；可此外还有许多王国和邦国，有的一国之主就是女王，比如统治卡斯蒂利亚的乌卡拉女王，统治阿拉贡的佩德罗尼拉女王。只是，与王国相比，帝国往往是兼并一系列的小型王国后形成的，不仅领土辽阔，治下还有众多堪比一国的行省，女王的权威当然远远不及。

吃惊过后，马尔乔啼笑皆非，摇头晃脑吟诵起来：

“即使全世界都属于我

从大海直到长河之源

我也不屑一顾

只求能将

帝国女皇揽入怀中。”

这首诗是经典作品《命运诗歌》中的一首，在大陆上流传极广，阿卡特斯也听说过，此刻听马尔乔这么吟，莫名有些喜欢。

他正喃喃也跟着吟了一遍的时候，突然感到有道目光长久地停留在自己身上。

阿卡特斯看过去，只见嘉露莲站在不远处，迎着阿卡特斯的目光，脸上浮出优雅的笑意，旋即款款走过来。

她一身黑色的盛装，越发显得肌肤如雪，红唇如火，流露出成熟的风情，路过的少年男女无不偷偷看上一眼。

阿卡特斯看到周围的骚动，不由有些尴尬，但还是迎上，行了吻手礼。

马尔乔吃惊地看看阿卡特斯，又看看嘉露莲。阿卡特斯只得介绍：“马乔，这位是嘉露莲夫人……”

他这才想起，自己对嘉露莲的身份几乎一无所知，可也只能这样介绍了。

嘉露莲听了阿卡特斯的介绍，眼波流转看着他，这才转过来看马尔乔，款款伸出手来。

马尔乔接过嘉露莲的小手，垂首虚吻一下，站起身时，看阿卡特斯的眼神当真不一样了，最后他悄声附耳道“不打扰你和你的女皇了”，抛给阿卡特斯一个“你懂的”眼神，自顾走了。

阿卡特斯也没办法，他的确想去沙龙上听听一帮“国师”的高见，可没想到嘉露莲这么光明正大来找他。此刻也只得硬着头皮，和嘉露莲一道出门。

“其实，我还是单身着呢，可不是什么夫人……”走在路上，嘉露莲突然这么说道，“只是也不是女皇，只有她……才是，应该是。”她说得很是含混，想必是指这次沙龙的主人帕迪丝小姐。阿卡特斯也没有兴趣追问到底。

帕迪丝小姐的确芳名远播，据说是某红衣主教的私生女，举止高贵，优雅美艳，又有极高的艺术修养，才华横溢，收集了大量图画、雕刻、珍本等，所撰写的书信、十四行诗也足以令学者和游吟诗人们倾倒，被视为古典式的女学者。

实际上，帕迪丝小姐是一位高级艺妓，比豪门小姐和夫人更享有声誉和自由。据说她与帝国几乎所有的显赫贵族和才智之士都有过“交情”。一旦出远门，排场如同女王出行，并且要遣使通知四方，在各城市也都享受到公主般的礼遇。

在这个肉欲横流的时代，**们是社会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常常被称作“维纳斯女神”或“自由的女儿”，她们出卖“临时爱情”，安抚了多少不得不单身的教士、在城市里打混的佣兵，以及青壮帮工、旅行者甚至流浪汉等。有些则只充当达官贵人和高级教士共同的情妇，被视为高级***更是备受社会尊重，无数画家以她们为模特，无数文人，在她们的香阁写下了不朽的作品。

不久前，帕迪丝小姐还获得了里约城的“倾城大奖”——在这项一年一度的大赛上，无数打扮清凉入时的妙龄女子不仅要展现才艺，还要各尽所能，用最快最轰动的方式陆续亮相城边的几处舞台，如此绕城一圈，最终才能艳压群芳。这项比赛就是专门为**们举办的，所以才如此注重养眼。她们绕城赛跑时身姿健美、体态风流，当真万人空巷，成为里约一大盛事。帕迪丝小姐这次大赛中使用了定点传送的技巧，展现了不错的魔法修为，更是惊动了全城。大概是前些日子莱斯皮纳斯侯爵夫人举办的沙龙大获好评，于是帕迪丝也邀请学者和青年才俊举办起沙龙与之争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阿卡特斯在嘉露莲身后半步，跟着往前走。他分明能感到嘉露莲的气息，芬芳而温馨仿如春天，不知为何，还有莫名的熟悉感。

阿卡特斯不想探究，信步走着，脚下步调虽然与嘉露莲一致，但却自然而然就保持了距离，总是这么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这么一前一后走过来想必看上去有些怪异，可他也不管那么多，脚下不徐不急。

这种距离感，阿卡特斯还是首次这么清晰地感受到，心底莫名有些感觉，只是仍模模糊糊的。

帕迪丝小姐的府邸相当幽深，进了大门，才发现院内空旷敞亮，有喷泉雕塑，流水叮咚，转过去后，是一片绿树花园。

阿卡特斯看得目不转睛，打量一下四周，又觉得有些不对，看嘉露莲从容优雅地走着，当下也一脸平静地往前走，一副同样见过大世面的样子。

嘉露莲也转脸看他，脸上浮现笑意，又款款往前走了。

路上已经有了一些宾客，也都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偶尔才用眼神交流一下，不用说，都是等着主人正式介绍才能认识彼此。按照贵族礼仪，双方得由尊贵的人——最好是主人自己——互相介绍才能彼此结识，贸然搭讪互问身份那是下等人才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