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凯挪了一下屁股诉说自己的恋情。

“我当兵和我女朋友有关。那时我们才同居半年多。有一天，她忽然说我娘娘腔，说她的朋友也背后这么说我，说什么我没有男子气概，一次两次，说我怎么怎么不成熟那种，我一气之下就参了军。”

相宇皱眉：“我看还好啊你，没理由啊！传言都说，小夫妻通常在一起六个月的时候，感情是最好的，你女朋友她肯定有事儿。”

王凯果然现出一脸温润的哀伤，脸上的肌肉紧绷，似乎是在为一场厮杀做着准备。

相宇的心也沉了下去，一丝悲哀泛起，但也仅仅是一丝而已。

王凯终于再度开口：“其实她长得，姿色只是中等，略显白净些。可是我还是很想她，故意不去联络，让自己硬起心肠，克制自己，不在心理上去依靠她。半年多没打过一个电话，狠下心肠，又一年的八月十五才回去。”

王凯语气中的自责，听起来越来越真诚。“可当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她生命中最后的时光。”

这时王凯的声音已经有了些许的颤抖，泪水再度在眼圈里打转。

“因为肿瘤压迫脑神经，她已经失去了记忆，说话细声细气，眼神特别的纯净，就好像刚刚出生的婴儿。在出院回家的路上，她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家，哪里是医院，还突然问身边的母亲：小凯跟谁结婚了？有孩子了吗？当时我就坐在她的身边。”

王凯停下来，泪水早已无声的滑落，表情像是在窒息中抽泣。

相宇抖落手上的绳子，抄起一旁王凯的枪。“对不起，打劫，把兜里的钱都掏出来，我现在一无所有，除了手里这把枪。”

王凯低头看着顶在自己软肋上的那把枪，抬头咬牙望着相宇。

很快，王凯含泪收回目光，坐在那里长时间一个人咀嚼自己的痛苦。

窗外蝉声噪起，似乎有乌鸦掠过两人的屋顶，悲戚的叫声，令人万念俱灰，

满世界此时，仿佛尽是喧嚣。

相宇略事振做了一下精神。“我最擅长的，就是打黑枪。”

王凯再看相宇的目光已经变得锐利，有些愤怒。

相宇收起枪，将王凯绑了个结实，边绑还边念叨：“确实让人难过，不过爱是希望，如果人世间没有了希望——”感觉说错话了，相宇赶紧打住。

王凯的神色更加趋于哀伤。

两人间的气氛骤然间变得异常凝重。

相宇坐下活动手腕，同时也转换了语气。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薄情寡义，我也承认，我这人确实薄情，不过有时候又确实多情。你还能回来部队，是不是变得已经很坚强？你女友当初定是深知，知道你软弱的性子，怕她的病让你受不了，所以才逼迫你，是希望你能度过那个艰难时刻。你好好的，已经是那段感情最好的结局。”

相宇尽量让自己变得语重心长，不再刺激到王凯。

“你应该学会遗忘，死者已经安息，其实我知道，我说的这些都不太有用，你已经做的很好，拿得起放得下。咱们是军人。强者，在夹缝中崛起，弱者在挤压中窒息。军人的灵魂是在血与火中搏杀出来的。”

王凯低头不语，长久的沉默。

“做兄弟的坦诚相对，你对我如何，我自会回报于你。相宇说着给王凯松了松绑。

王凯那双已经外鼓湿红的眼睛，充满怀疑地看着相宇，试图拒绝他的好意。

“我不会给你松绑，我会彻底给你把绑绳拿掉。人活着总是要以肉身的折腾来寻求精神上的安稳。”

相宇拍了拍王凯的肩膀。“你觉得我是在撒谎吗？别用那种眼光看我，撒谎也是一种本能，撒谎是因为要趋利避害，你这种敌对情绪是不对的。咱们这是在演习，演习就是战场，演习就是实战，不是你死，就是你亡？谈论儿女情长不合时宜，不过你是我看得上的那号，所以我决定了，打算与你合作。”

王凯从沮丧中抬起头，不知道相宇这是语出哪般？自是冷静置之。

“你咋还用这种眼神看我呢？”

相宇停下来靠近王凯坐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委屈，我觉得我做得已经足够仗义，相当的情深意重了。”

相宇说着微笑起来，搂着王凯。

相宇在王凯眼中，已经从丑陋，变成了滑稽。

王凯冷漠地：“我不觉得你还有说下去的必要。”

相宇乐了。“我感觉自己才要打开话匣子。真的！”

王凯一咬牙。

相宇只得收起笑容。“我伤病恢复，回归部队，他们就一致裁定我是最弱的那一个，判了我死刑，让我扮演这个俘虏的角色，你说这有道理吗？他们应该让我做为营救的主力，持枪上阵，生龙活虎才对，那样对于恢复我的自信心、体能什么的肯定都有好处，而且很有必要，你说是不是。”

见王凯不语，相宇只得厚着脸皮接着说。

“由此可见，他们就是见不得我好，我想明白了，他们不让我好，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好过。咱们合作，我出谋划策，你舞枪弄炮，把他们全部消灭。你宣泄了情绪，我发泄了不满，两全其美。”

相宇已经开始一脸的兴奋。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咱们要做弊，你必须要对你的对手有深透的了解。”相宇兴奋滴撺掇着。“咱们现在可算是同仇敌忾，不战就被俘，肯定不是你性格，我知道。”相宇说着，双眼已然炯炯生辉。

王凯终于抬起头，看明白了眼前这个人真心诚意要干什么。“好，我应了你便是。不过，你觉得——你的战友真能突破到这里？”

“那肯定的呀，毫无疑问，他们个个都会悉数到场，你们这次演习说明白一点儿，就是陪练，主要是练兵，胜负早已定夺，不过，哈哈，如果咱们出手，那就——”

相宇一时忘形，竟然笑起来，似乎已然看到了自己的胜利，开始嘲笑抛弃自己的队友了。

王凯皱眉：“我还是表示怀疑。”

“我会将我们特战队每个队员的能力特征，每个人最擅长什么，全盘向你托出。每人五百字简介，作为你的参考。我猜一下，你们突击队对我们特战队的了解，每人不会超过五十个字，细节决定成败。”

相宇开始了卖友求荣。

“拿我们队长来讲，他是个左撇子，自信心爆棚，一会儿破门而入突击射杀你的肯定就是他。从破门突入寻机射击，他的反应速度确实是最快的，不过他这个人有个毛病，天知地知还有我知。”

“我们队长的风格是稳准狠，但是有一点儿教条，就是那么一点儿。当然，你的速度也很关键，可你是突击队的一员，枪法什么的应该不会差，又是短兵相接。”

相宇说着一时有点儿失控，竟然站起来开始比划。“这是我们队长，你应该站在这个位置，会增加他寻找你到精确射击的时间，而你不必考虑什么，门被撞开，你只能再查一个数，就朝这个位置和高度开枪。千万别犹豫，我们队长到时必死无疑，后面的两个就好办多了，对准窗户这个位置，高度要把握好。”

相宇从门往窗户迈步丈量距离。

“我们队副钟涛紧跟队长，这是他进门的一贯动作。说白喽就是装。”

相宇做势屈蹲给王凯展示。

“三号最擅长的是搏击飞刀之类，通常是在队列的同侧。队副一死，三号必定会退到屋外这个位置，其实在我眼里，他那些都是花招，中看不中用。你缩身向墙角开枪就可以了。可以多打两枪。”

相宇猫腰过去。“这个姿态内侧二十厘米为限，高度一米四。”相宇自信满满，在墙上狠狠地打了个叉…

王凯直皱眉头，像是在看小孩打过关游戏。“还有两个狙击手吧？”

“对，因为此时，你们队里只剩你一人，又是在这种不利的位置，所以他们肯定以为演习已经就此终止，根本不用他们出手，所以他们已经停在了有效范围内的最远处，等着看我出门，看一眼之后便准备开始庆贺了。”

王凯点头认同。

“最远，知道吗？七百米。通常五百米是他们的优势，但是来时，我看了地势角度，我站过那些位置向屋内的假想敌开过枪。”

相宇如教官身临其境一般。

“我们队长阵亡，对他们打击无疑巨大，他们有一个会高速机动向前，因为要解救人质，如果没有好的狙击点，他们还是要机动向前，到那时反而不利，所以，第一时间他们就会有一个莽撞向前，这就是你的机会。”

王凯饶有兴趣地听着。

“其实对你最危险的是最后的那一个，特战队也有自大狂，盲目的技术崇拜，轻视或忽视人的精神和主观能动性，在战争中的作用——死不足惜！”

相宇走到窗前，向外张望。

“你把我推到窗前，戴个帽子，我眼力很好。屋里这个上下铺，咱们可以把窗户弄弄，你趴在上铺也行，我告诉你位置，如果之前高速机动的，你不能射中也没关系。如果进展顺利，你可以扑出窗外，不过远处的狙击手，剩下的那一个，你在二十秒之内必须完成狙击。

相宇走回来重新坐下。“时间还有，说说他们各自的技能优劣，你对比一下和你的能力，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对突发事件也要有所预见，也好改变一下对应的策略。”

“那你是不是先把我的绑绳解开？”王凯终于从痛失恋人的痛苦中抬起了头。

相宇笑着上前为王凯解绑绳。

“咱俩都是被他们判定是各队之中最弱的那一个，所以咱们要让自己达到彼此的最高境界，最高境界懂么？就是让他们对你毫不在意的时候，直到他们死在你的手里的一刹那，他们才回过味来。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