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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轩辕录》第十三回 三才阵幻剑天地人 四象阵迷眩日月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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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经水火阵锻炼后,恰只剩了二百四十人。原来秦琰等几个为首者,因瞥见众女战守有法,进可攻,退可守,此进彼退,周流不竭,此法极妙。于是结伙成团,依法而行,把众人分作两班,一战一守,轮流休憩。是以这一阵虽然困锁艰难,众人依着攻守之法,却也大都勉强支持了下来。当下众人被水火后,一个个神魂方定,四顾一望,只见有三根柱子,撑着一股青气。第一根上是个“天”字,第二根上是个“地”字,第三根上是个“人”字。这三根柱子,有八九丈围圆,非金非银,非铜非铁,亦非石非玉,触之无所及,观之似或存。众人抬头看那三根柱子,好似昆仑顶上擎天之柱,高插青冥,不知其极。又见一色青砖铺地,精光耀映,地阔天长,浩浩无垠,六合震眩。地寂寂兮风淅淅,天沉沉兮云幂幂。

众人只觉穷阴凝寒,凛冽杀气,加之先前见历,早已凝神戒备,真是惴惴小心,如临于谷。玉清等道:“这是第三阵了罢?”雨菡道:“看这景况,不知此阵如何?”雨舒道:“这阵叫做三才幻剑阵,但不知剑从何处而来?”说着,忽转眼见轩辕在一旁喝酒,因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众女都看着他。轩辕道:“三才者,天地人也。自清浊剖判,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与寅,至此三才定位。按其生成顺序而论,当先天次地然后人,接着十方夹击,也未可知。”众女相视惊疑。雨舒蹙眉道:“天地易知其端,人却是从哪里来?”轩辕道:“人者,纵横也。或从八方而来,临机应变就是。”雨菡道:“要是从十方夹击,咱们可怎么应变?”轩辕道:“这个也容易,可摆开十方阵抵御。”众女听了,忙问:“何为十方阵?”陆雪凝虽不语,却也含睇而望。轩辕自认识以来,总未见她说过话,和姊妹们也是清清冷冷,倒与幽兰姬十分相似。这时见她看过来,不由的也看过去,二人四目相对,那陆雪凝便红了脸,忙回头过去了。云罗笑道:“凝姐姐,你怎么脸红了?”说得众人都知道了。

轩辕道:“这十方阵,能防御十方攻击,在上则按天地与八卦方位布列,在下则按两仪与八卦方位成阵。按人之多寡,可布成太极阵、两仪阵、三才阵、四象阵、五行阵、六爻阵、七星阵、八卦阵、九宫阵、十方阵。人众,则可阵间容阵,一阵之中,多阵相从;便只一人,也可独成太极之阵。”众女听了,又惊又喜,方欲说话时,只听轩辕道:“天势就要鼓发了,先布成阵势再说罢。”云罗道:“二哥你说,我们都听你的。”轩辕便道:“你们今有十八人,可一居太极之位,可摆开两仪阵、三才阵、四象阵、八卦阵。居太极,抱元守一;处两仪,布气真灵;立三才,权衡中和;安四象,内实精神;镇八卦,藏灵聚气。”于是雪凝居太一,云罗、千灵分站二仪,雨菡、雨舒、雨葭守定三才,玉清、霜茹、雨葭、琉璃和合四象,琳琅、无瑕、吹兰、霜寒、梦初、依痕、玲珑、无心镇安八卦,大家各依方位站定。轩辕因道:“今既列成阵势,待时而运则可。”话犹未了,霹雳一声,风云鼓荡。大家看时,只见雷奔电闪,震劈天柱。忽而,飞剑乱落,密密沉沉,真个似雨点流星。众女立住阵势,真一剑不能伤也。

彼时秦琰等各脉俊秀,也都纷纷掣出法宝抵挡。众人耐到半日后,又听霹雳一声,坤轴崩颓,俄见剑自地中飞出;又半日,天雷爆裂,人柱崩折,登时飞剑自八方而至,密如蝗集,疾似星流,蔽漫乾坤,十方俱作。起初时,细如补缀之针;次后来,粗如擎天之柱。天来犹可挡,地发势难防,何况此时十方并作,早有百十人胸口中剑,登时心竭形释,散作一团清气,悠悠荡荡,飘出阵外,复聚成形,虽是身命无伤,却也狼狈之极。而此时台上众女幸有十方阵防御,云罗以女娲珠镇压地势,千灵以八宝莲罩定四维,八方又有诸女环护,阵里更有众艳扶持,是以竟无一人伤损。原来这十方阵最妙,一经鼓动,灵势周流,阴阳往复,内外迎随。众女正运道法,忽听轩辕说道:“可以了。”众人见说,便问:“不用作法了么?”轩辕道:“这十方阵一经催动,只须立定阵势,抱灵守一,便可阴阳转运,元气周流,无为而自补,不动而弥坚。”

众人听了,果然都停了手。雨舒笑道:“有这么好法儿,早不说我们知。”轩辕道:“功行未到,早知也没用。”云罗道:“二哥,你把法儿都教与罗儿,好不好?”轩辕笑道:“一时半刻也说不完,二哥先教你太极阵。此阵一人便可施展,而且便宜,无需捻诀,心随意转,收发自如。趁此机会历练历练,好生参悟阵法,在这里闲着也无聊。”云罗点头微笑。玉清笑问道:“我们也可以学么?”轩辕点头。沈玉清等虽从未见过轩辕展显一技,然这几日随学之道理,实自修炼以来从未听闻者。当下大家立住阵势,轩辕因念云:“如如不动蒸归元,守定先天太极圈。金丹一粒人须悟,就在其间颠倒颠。”众人听说,立地参玄,采炼阴阳之真灵,遍行周天之火候,炼精化为气,炼气化为神,炼神化为虚。初时如浴之方起,次则如睡之正酣。恍惚之中见真铅,杳冥之内有真汞。未几,一意冲和,肌肤爽透,玄珠成象,太乙含真。灵台生白雪,绛宫飞紫霞。灌溉华池归元海,温养丹田起昆山。不一时,只见雪凝、云罗、雨菡、雨舒、千灵五人先睁开眼来,接着玉清、霜茹、雨葭以及众师姊妹也都彻悟真机。

云罗笑道:”二哥,我们都学成了,再教第二阵罢。”轩辕笑道:“才学会走,就想飞了。等你练至收发自如,再学别的不迟。此间元气充塞,赶紧把阵法习孰是正经。”云罗点头笑道:“罗儿听二哥的话。”轩辕道:“大家守定太极圈,然后把离门打开。”大家站起身来,打开离门,其阵自解。只见幻剑自十方飞来,大小纷杂,三才共振。众女乍一见了,便都吃一大惊,忙凝神防御。只见十方飞剑乱纵横,好便似飞蛇走蟒一般。众女正自惊骇,只听轩辕说道:“只须抱一守中,自然真气环护。但大小剑阵,威势差殊,能御则御,量力而行,现今试着凝心内境,乘气御剑,返本还元。”众人道:“怎么御法?”轩辕道:“此剑阵原是阴阳二气所化,御剑即是御阴阳二气,以百川归海之法便可。”说毕,右手捻着剑诀,在胸前画了个太极圈,三才剑自十方飞来,周流成阵。忽听顶上霹雳声响,见一巨剑破空而下,大如天柱,势崩雷电。轩辕将手一指,万剑冲天,上下激射,俱为虚无。众女见了,惊佩不已。独云罗和千灵相视一笑,不以为异。

雨舒道:“好呀!李轩辕,自己这么厉害,还撒谎哄我们。”轩辕道:“也只如此而已,将就保命罢了。”雨舒只是不信,哼道:“又来哄我。”轩辕道:“这都是末节,且赶紧修炼是正经。”众女听了,即依法而行,静心绝虑,转运神功,和合阴阳,以气御气,操练剑法。众女姿色既冠,道行更精,初试竟已小有所成,虽不能像轩辕那样神通巧易,却也能操御百十三尺长短之剑。其中雪凝、云罗、千灵又出于众女之上,已能操演千剑之数矣。独轩辕站在当地,只管吃酒看天。忽然电闪雷鸣,俄见云中一巨剑,大如门扇,冲贯而下。轩辕恍若未见,仍是吃酒看天。众女早已看见,一齐御剑抵挡,只是剑少力薄,如何抵挡得住?那巨剑势如破竹,声振霹雳,眼看轩辕就要遭难,都吓得花容失色,连云罗千灵也禁不住惊慌起来。忽然只见那巨剑飕的一声,却被轩辕装入手内的酒囊去了。众女惊疑不定,云罗和千灵却知那酒囊是个宝贝。众女见轩辕仍是看天,好似没事人一般。雨菡一面抵御,一面忍不住问道:“天上都是剑,你仰着头,万剑攒眼,怎么也不抵挡?便伤不着,看着也烦呀!”轩辕叹道:“我性子懒的很,除了吃酒,都懒怠动。”众女听见,便都太极阵围将上来,将轩辕护在中间。

众女操演了半日,剑法渐渐精熟起来,玉清、雪凝、雨菡、雨舒、云罗、千灵六人,已能勉强合力抵住一天柱巨剑,余者也都能勉强合力为之矣。众女又操演了一会,忽听一声霹雳,三才俱罢,星流电激,地转天旋。未已,忽坠四点星光,及地爆裂,播荡震眩,摇天九重,开地千里。众女立定阵势,真个纹风不动。未几,旋转既止,烟涛汹涌,风云开阖。及至定睛一看,只见长烟一空,上下天光,日月悬转,辰宿列张。东边日出西边月,南斗阑干北斗斜。上下辉映,天地腾华,日星悬曜,月宿垂光,不知在于天地之端,或处乎虚空之悬欤!扶桑凉日西磋,昧谷冷月东驰,日行渐耀,月流愈辉。而日月每升一竿,则流光愈灼愈皎,而星斗辰宿之光,则随之暗淡三分。又见当中地上一座石台,有四五丈高下,有十余里方圆。上面四象环镇,青龙蟠屈,白虎蹲踞,朱雀伏藏,玄武偃息。

众女见了这般景象,相顾惊疑道:“这是四象阵不成?”雨菡道:“这幻境一阵比一阵厉害,大家先布阵戒备着好。”轩辕道:“这阵应该是考量的,戒备倒是不用。”众女不解。雨舒道:“为什么?”轩辕道:“你想想这阵的名字就明白了。”雨舒道:“这是四象迷眩阵?有何不同?”说毕,大家想了一想,忽拍手笑道:“这是障眼法?”轩辕道:“说障眼法也没错,要是找不到出口,这就是陷身地了。”众女又不解何意。轩辕道:“玄机就在天上,只有用细察看,就能不难明白了。”众女便都抬头看天,只见日月飞光,辰宿闪曜。众女看了一会,说道:“幻阵无端,千变万化,似这般异象,也不足为罕。”陆雪凝只看天,忽低声说道:“日高则星愈沉,月明则斗渐稀。”轩辕听了,回头看着她。自认识以来,今第一次听她说话,真是韵资天纵,语音十分,三分清冷,七分空灵,闻之竟能醉魂酥骨。陆雪凝生性矜冷,且兼道法高强,一片冰心无俗念,十分仙态净无瑕。今忽见轩辕看着自己,便也把眼去一瞅轩辕。四目恰相对时,雪凝梨花般的玉脸,不觉又白了三分,忙回头过去了。

一时,玉清等道:“似此如何?”轩辕道:“须在辰宿晦灭前,解开其中玄机,不然日月重轮,万象坏空,那时就迟了。”雨舒道:“你怎么知道,保不准还象之前一样,就轮到下一阵了。”轩辕笑道:“这里星光月皎,日丽天和,你可以做个梦,然或有之。保不定一觉醒来,就变成神仙了,也未可定。”说得大家笑了。忽听身后有人说道:“各位师妹好。”众女回身看时,见从那边过来了一群人,映着三才光辉,看得真切,却是秦琰、韩冰、楚玉旋、赫齐天、段玉筵、周煜宏、刘少庭、范长生、风清劲、步飞扬、杨宏晏、青岱岩、俞文智、欧阳错、宋玉豪、连凤如十六人狼狈而来。原来这十六人都是各脉首座最得意者,适才三才阵时,各人因把法宝紧紧护住了心胸,以及周身要害之处,才勉强支撑了下来,只是十方飞剑乱舞,剑气加身,虽性命无虞,却疼痛不堪。幸十六人舍死忘生,记爱上道,才咬牙狠命忍了下来。

当下秦琰等见了众女,一个个神色娴雅,体态端严,心中便都诧异,看看自己,仪容狼狈,脸上又都不好意思起来。众女只站在轩辕身后,连正眼也不看他们。连凤如等偷眼瞥见众女风流婉转,早不觉酥倒在那里。秦琰等因赞众女道行高强,雨菡玉清只得谦逊了几句。轩辕径自往台阶走去,众女便也随后跟来。秦琰等见了,犹豫了一会,也都随后跟来。风清劲等冷笑道:“靠女人护着才留下来的,也敢走我们前面去。”众女听了,知是说轩辕,都不觉大怒,云罗和千灵更是生气。雨舒等道:“自己躲在后面,却说别人,真是颜之厚矣。”轩辕听了,并不在意,便说道:“人生于天地之间,禀阴阳而资五行,自来怒伤肝,喜伤心,忧伤肾,思伤脾,恐伤肾,百病皆伤于气。人之动气,必先气己。虽修行的人,已百病不侵;但炼气的人,却最伤神气。”云罗听了道:“二哥,你不生气么?”轩辕道:“心不负人,面无愧色。若为这点子事动气,二哥早就气死了。”说的众人都笑了。

当下来至四象台上,只见当中有一个八卦盘,盘中又有一个七星杓,那八卦盘有五六丈方圆,那七星杓有三四丈长短。又见那八卦盘上有四行篆字,道是:“斗转更始,上应天期。众星辟位,四象仰移。”又见龙虎雀武四象前面地上,各有七个斗大的连珠星槽。轩辕走至白虎象前,只见从头至足,有千百丈高下。于是将身一纵,跳上虎头,一面喝酒,一面鉴观天象。彼时秦琰等正围着定盘星杓赏玩,一个个天南地北,指东说西,高谈阔论。这个说:“斗柄所指的必是北方,想是要咱们往北走也。”那个说:“三光都能看见,此时必是昧爽。”这个又说:“古怪,古怪!怎么这个七星杓转不动呢?”那个又说:“蹊跷,蹊跷!如何太阳月亮都往上升起啊?”众声嘈杂,议论纷纷。众女却随后跟着轩辕,步步留心,时时在意,忽见轩辕一纵身便上了白虎顶,真个是快如掣电,疾如流星,而且竟不凭借法宝,都不觉吃一大惊,相顾骇异。

雨菡因叹向云罗、千灵道:“轩辕竟这样厉害?”云罗和千灵相视一笑,也纵身飞上虎头去了。众女便也御剑而上,在于轩辕身后站定。只见这虎头有五六丈方圆,瑞气环护,辰宿周垂。云罗拉住轩辕的袖子,含笑问道:“二哥,你才上来的是甚么法术?也教罗儿这功夫好不好?”轩辕道:“这是天残步斗术。你今功行未到,学这个只怕伤身,便是你灵儿妹妹,跟着二哥历练了这许久,也不敢教与,何况于你。自来天道心法讲究“允执厥中”,然二哥这功法却与之不合,而且至阳至极,不学也罢。二哥才想了一个,你与灵儿都学得。”千灵笑道:“轩辕哥哥想的,定然厉害的很!”云罗听了,忙笑问道:“是什么?好二哥,你告诉我。”轩辕吃了一口酒,说道:“这个叫做六壬步斗术,亦非常之道:窥星斗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故尔天地不容,鬼神所忌。是以修炼之时,必须潜心凝神,与星斗参光,与日月转轮,与天地通炁,与太虚含元。冥心则身与道合,寂神则与物为一。辟阴阳之门户,破生死之樊笼。”众女在身后听了这些话,一个个愕然相顾,初时迷同泛海,次则恍若窥天。轩辕回过身来,方欲传与口诀,只见众人都瞧着自己,问是怎么了。雨舒直问道脸上,说道:“你看看天就悟出道来,叫人家修炼百年的情何以堪?”轩辕道:“其实道之在天地,犹川谷之于江海。只要你留心窥鉴,自不难探赜其端。你们若愿意学,也都可以修炼。”说毕,便传了众女口诀。

已而,云罗笑问道:“二哥,这个工夫如何?”轩辕道:“还得看各人的道行,要是修炼至极臻,一步登天,也非诈谬。就你们如今功行而论,要是炼成了,也能一息百里。”众女听说,惊骇已极。雨菡等道:“那你岂不是上天了?”轩辕不答,出了一回神,才说道:“我哪里也去不了。”因又向云罗道:“二哥传你的,只可辅助,你还是要专修己道才是。”云罗点头微笑。雨菡半响问道:“这个功法,可以说与师父师娘知道么?”轩辕道:“这个也只随你们,既已传到你们身上,就是你们自己的东西,你爱传与谁就传与谁,不必问我,我甚么都不知道。只今须说明白,此乃至阴之法,女子修炼,则如热汤沃雪,小饭大啜;男子修炼,则如炎景铄冰,鸿炉焚羽。轻则百脉俱废,重则殒身灭命。故此法不可随传,只宜女孩子修炼,慎之!重之!”众女点头。轩辕又道:“还有一言,须要谨记:‘玄门好进,玄道夺命。’此六壬步斗之法,切勿使知贪婪奸伪之人。倘若一经入耳,必动其心;既动其心,必生切慕;既生切慕,则必索求。若传与之,然或可也;不然,则后患无穷,皆起于此,事不小矣。最好是你们自己至亲之人,或是本性纯良之辈,毕竟人心之不同,如其面焉!此法少一个人习得,你们自己就多一道护身符。”众女听如此说,点头几度而已。

罗因问道:“恶人又没写脸上,怎么知道谁是好人恶人呢?”轩辕道:“口为胸之门,眼为心之窗。神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心胸纵使藏其奸,眸子不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瞭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听其言也,观其眸子,门窗通朗,人焉廋哉。”雨舒便凑进前来,盯着轩辕的眼道:“我怎么看不见你的心?瞒了我们这几年。”此时轩辕与雨舒凑的近了,只觉兰麝馥郁,温香拂脸。雨舒自觉忘情,不觉红了脸,忙转身走开了,低头含羞不语。轩辕并不在意,众女却抿着嘴笑。轩辕道:“我因心窄的很,看不见也没什么。”说着,又道:“今儿先熟记住口诀,日后再自行修炼罢。趁此时星斗光明,解开其秘隐要紧,等到日月高悬,那时可就迟了。”云罗听了道:“二哥,咱们要怎么样才好?”轩辕道:“如今须先定准东南西北四维,只有辨明了方向,才能探赜一进步。”雨菡、玉清等道:“这里又没定向盘什么的,要怎么样才能得知呢?”雨舒道:“谁说没有,下面那个不是?”轩辕道:“那是个死的,作不了准。”霜茹等道:“那八卦盘上写着:‘斗转更始,上应天期。众星拱位,四象仰移。’莫不是要转动斗杓?”月夜等道:“难道要推动四象不成?”轩辕笑道:“转是一定要的,但不可乱转,推却倒不必,而且也推不动。只是转杓之先,须得辨清方向。”雨舒道:“俗语说:‘太阳从西边升起’那月亮就是东边了。”众女听了,都笑起来。雨菡笑道:“你不傻呀!太阳几时又从西边升起过了?俗语说的,你也信了。”

轩辕道:“这幻境里面,以常法是不能揆度的。”众女道:“那按什么?”轩辕道:“天上众星皆拱北,世间无水不朝东。”雨舒道:“那又怎样?这天上是星,地下可没水,知道哪里是南是北?”轩辕道:“要是你在夜里荒山野外迷失,当如何辨认方向?”雨舒笑道:“我又没下过山,而且夜里谁会出门?”一语未了,千灵在旁笑道:“是北斗七星么?”轩辕道:“从古至今,开天辟地,天运无穷,而极星不移。北斗七星虽能定天之分,但会随着节气变更而改换其向,在外面知节气则可,在这幻境之中,不知春秋时序,尚不能以此为定准,还须以其找出北辰,方能分定四维,以此推算四时,再由此找出四象方位:东方青龙七宿,西方白虎七宿,南方朱雀七宿,北方玄武七宿。此四象二十八宿,只有春天黄昏时才会出显。我适观群辰,并无此四象,必是夏秋冬三时中之一气。”无瑕等问道:“这台上四象,或与天上四象相应?”轩辕道:“按那八卦盘上字句的意思,只有转动斗杓,才能上下相应。”雨舒问道:“便知道四维,却怎么得知是四时中的那一时?”轩辕道:“分定了四维,就能以斗柄所指,从中定出四时。斗柄指东,即为是春;斗柄指南,即为是夏;斗柄指西,即为是秋;斗柄指北,即为是冬。”

雨舒又道:“天上辰宿万亿,怎么才能找到北极星?”轩辕道:“要找北极星,还得先找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然后把天枢、天璇二星通连,以此指极星延引五倍之遥,便可找到北辰之所在。找到后,把卦盘中魁杓转至正东便可。你们找时,须是一心内守,神元清静,湛然无杂,切勿被列星所迷,不然,缠陷其中,神魂自失,遂至于没,不能解脱。”众女点头。雨舒因道:“你不与我们一齐找么?”轩辕道:“我知道在那里,但是不能说。你们得自己找,这也是历练。还记得太极城中灵女之言,此台既是当日伏羲成卦时留下,纵然幻阵千变万化,到底理还是一样的,只要遵其众星拱北之势,留神窥察,用心搜求,自不难找到。”众女点头。雨菡道:“咱们快找罢,日月已三竿了。”雪凝早已鉴观起天象来,忽指道:“北斗七星在那。”众女一齐看去,细细的瞧了一瞧,只见七星如杓,果然是北斗七星。于是依着轩辕所说的法儿,霎时间便就找到了北极星。玉清道:“斗柄指西,当属秋序。”一语未了,只见辰宿乱颤,日月摇光,天地震动。众女见了,不知何兆。轩辕道:“大家下去罢,有人转杓了,要是转错了方位,此境便会立时崩塌,下一阵也就埋没了。而且一旦转动了,必须是一杓而定。”又道:“这番历练,我只是个闲人,甚不足为外人道。”众女知意,含笑点头。于是,大家下了白虎顶。

原来秦琰等见定盘星上有“斗转”“仰移”的字样,因而猜度其中的意思,意欲转动斗杓试验。谁知那斗杓重有万斤,众人合力只转得一晃。雨菡、玉清等见了,忙上来叫住众人。众人不解何意,只得住了手,问是怎么了。雨菡道:“要是转错了方位,此境便会立时崩塌。”秦琰等听了,都唬了一跳。宋玉豪道:“师妹既这样说,想必已知道此阵之玄机也。”雨菡道:“不敢。”于是,便把轩辕教的话说了出来,又指与他们方向。秦琰等听说,一齐使出了十分气力,那斗杓一经转动,便觉轻了几千斤一般。少顷,恰好将斗杓转至正东方位,只听得一声响振,真个是惊天动地。大家看时,只见天上群星隐曜,日坠昧谷,月堕扶桑。日下天而沉彩,月入地而藏光。少顷,东方苍龙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玄武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西方白虎七宿:奎、娄、胃、昴、毕、觜、参;南方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此四象二十八宿,辉罗曜列空中。秦琰等见了,又是诧异,又是惊骇,因向雨菡、玉清等赞道:“众位师妹果然聪明绝伦,世间少有。”雨菡、玉清等听了,只是一笑,却回头看着轩辕,心中惊佩已极。俄而,天上四象二十八宿,化作二十八道流光,飞坠星槽。只见狂风骤起,七宿通光,四象腾华。已而,青龙抬头,白虎昂首,朱雀奋翼,玄武舒足。

正惊顾间,忽见龙吟虎啸,雀唳龟鸣,腾空盘旋,迎随相错。未几,四象和合,化作一珠大如斗,圆陀陀,光灼灼,落于魁中。时七星杓旋如转轮,光风鼓荡,如此过了半日,见斗柄止指于西北,杓运一道寒光,射冲天门,通连地户。俄见二女自光中出,风流婉转,美曼翩跹。妍姿不独一,艳质有双姝。绰约多逸态,轻盈同纤羽。娉娉袅袅,楚楚娇娇。一个皎如素雪白璧颜,一个灼若丹霞红玉貌。那一个,粉面含春绽白蕖;这一个,丹脸凝笑开红莲。红白莲花共淡浓,两般颜色一般香。众人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阴阳二仪灵女。须臾,二女相投,阴阳和合,神形抱真,竟化作一个美貌绝伦的女子,玄袂流霜,绛衣飘雪,蛾眉横翠,嫮目腾光。正是阴阳和合为太一,太一之分生两仪。原来这个是伏羲画卦过来灵,久炼阴阳二气仙。

少顷,那女子飞来落于台上,说道:“自古来多少风流清英,迷眩缠陷于此,更无一人打破玄关。”说着,来至轩辕面前,跪拜于地道:“主人,你可来了!这十年,想念得人了不得。”众人都诧异。轩辕听了,也自纳闷,想不出她是为什么拜自己为主,便问:“这是怎么说,我今不过头一次到此,你叫我主人怎么?”说着,忙扶起那女子来。猛可的一声霹雳,风雷鼓荡,斗杓显化,上应七曜。忽而,星台震动,拔地飞升,径朝天门。欲知端详,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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