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科长今日找我问话的原因是什么？”良久，关青山问。

到目前为止，基本上都是关青山在问，周科长在答。

而从周科长冰冷的态度可以看出，即便关青山不可能在凶案发生的时间点出现在现场，他对关青山依旧怀疑不减。

“我只想问你，为什么你对这件凶案的发生，好像早有预感！”他盯着关青山，突然一问。

“啊？”关青山愣一下，“我什么时候有预感了？”

“你曾经向孟悦建议，说你预感到还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应该在病房里加装一个摄像头，这不假吧？”

关青山想一想，只能点头：“是，我是这样说过！”

“那你从何来的这种预感？”

关青山吸口气，直视着他的眼光。

“我说了你能相信吗？”

“你说说看！”

“我曾经跟你说过，包罗跟李玉刚做过同样的一个怪梦，那之后他们两人的精神都非常不好。而包罗是我最好的朋友，更加上……我想搜集素材写一部小说，所以我对这个案子产生了浓厚兴趣。但结果，在跟孟悦一起去了那家旅馆之后，我也做了相同的怪梦。”

说到这里，关青山看见周科长依旧满脸不屑，禁不住扬起下巴，也用嘲讽的眼光挑战地看着他。

“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在这儿审问我根本无用，最起码昨晚的凶杀案千真万确不是我做的！所以，我倒觉得，为什么你自己不去一线岭做怪梦的那间3号房住上一晚呢？那样你就能够知道，我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不过我劝你最好别去，因为，那很可怕！说不定，你也会走上自杀的道路！”

关青山的话当然很不客气，周科长两眼看着他，再次显出恼怒之色。

“你是在激我么？”他冷笑。

“我用不着激你，我只是想告诉你，很多事情，唯有自己亲身经历过之后，才有资格下结论！”

这是关青山的实话，关青山确实没有“激”他的意思，只不过他纠缠着自己不放，也让关青山有些恼羞成怒而已。

他持续盯紧关青山，很久，终于点一点头。

“行，我就到一线岭去一趟！如果我不曾做那个怪梦，回来我首先要做的，就是拘捕你！”

他站起身来，我也跟着起身。

“你真的要去吗？我说过，那很可怕！而且，包罗跟李子已经死了，我觉得，你还是慎重一点比较好！”

关青山说得十分诚恳。

关青山甚至有些后悔，不该说出让他去一线岭的话，因为那很可能，将他推入险恶之境。

而如果他当真出了事，关青山就成了间接的凶手。

可惜关青山的诚恳，在他眼中，成了心虚的表现。

所以他冷笑一声：“别吓唬我，像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所以，一线岭，我还去定了！”

关青山暗暗叹气，转口问他：“那么，可不可以带上我一块儿去？”

“你去干吗？是收集素材，还是想继续制造神鬼假象？我看你还是乖乖回家里待着吧！不过你放心，我会带上孟悦，我要让你们自打嘴巴！”

他满脸嘲笑。关青山哑口无言。

其实关青山想跟着他，首先是因为不断地幻象，已经令他不堪其扰，关青山想回到原地，找出原因，拯救自己。

其次，关青山还想看看，3号房床头的那个浮雕，有没有变化。

毕竟当时在关青山上床睡觉的时候，浮雕上的女人，是没有眼睛的。

可是在关青山醒来时，那女人却有了眼睛。

换句话说，很可能在关青山陷入噩梦中的时候，有人悄悄换掉了浮雕。

而在周科长去的时候，假若浮雕是有眼睛的，那就很可能周科长安睡一夜，不会做任何怪梦。

但是这些话关青山不能跟周科长说，他只会认为关青山巧言舌辩。

他本来说要关关青山四十八小时，没想到今日谈话并不愉快，他不仅没有变本加厉，反而提前放关青山，让关青山“乖乖回家里等着”。

关青山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发善心，不过关青山聪明地闭紧了嘴巴。

走出刑侦大队院门，关青山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

猛一回头，旁边一棵矮树拉长的阴影，又把我吓了一跳。

现在关青山真的能够体会包罗为什么老大的太阳，他却要坐在阳台上。

关青山现在也很希望满天阳光，那样自己就可以少一点惊吓。

“吱”的一声响，一辆摩托车停在关青山身边，倒将关青山刚刚恢复平静的一颗心，再次吓得扑嗵一跳。

“上车来，我送你回去！”

摩托车手向关青山招一招手，听那声音，原来是孟悦。

“我身上好臭的，别把你身上沾上了！”关青山满脸含笑，说的是实话。

“周科长这次太过分了，如果他今天不肯放你，我真会闹到局长面前去！”孟悦说，虽然隔着头盔，关青山仍然可以感觉到她的气愤。

那就令关青山颇有感激。

难怪周科长会这么容易放了关青山，原来不是他突发善心，而是孟悦跟他大闹了一场。

他最后那句“让你们自打嘴巴”的话，看来更多的并不是针对关青山，而是针对孟悦。

关青山坐上孟悦的摩托车，心中有一种温柔之情，令他向前紧搂着孟悦的纤腰。

孟悦不知道能否感受到关青山的温情，总之在到达关青山家住的小区门口时，她取下头盔，关青山看见她漂亮的脸蛋，颇显红晕。

“对了，你们科长说要带你去一线岭张大爷家的旅馆，你千万记住，绝对不能够住3号房！”分手之时，关青山忍不住叮嘱。

“他要带我去一线岭？为什么？”孟悦惊问。

“因为他要证明我说的是假话，不可能所有人会做同样的怪梦！”关青山苦笑回答。

孟悦沉默片刻，忽然冒出一句：“我其实很担心你！”

“啊？”关青山愣愣地看她。

她脸一红，低下脸。

“你也说了，包罗跟李玉刚都做过……你也做过的那个怪梦，可现在，他们俩都死了，而且死得那么惨！”

关青山心中感动，向她展脸一笑。

“放心吧，我不是包罗，更不是李玉刚，我比他们坚强多了，绝不会干自杀这种傻事情！”

她被关青山的自信满满逗得“卟哧”一笑，重新戴上头盔。

“记住，无论如何，你千万不能住3号房！”关青山再次叮嘱，又加一句，“你最好能够确定一下，在你住的房间里，没有没长眼睛的雕像花纹之类。”

“我知道啦！就算周科长让我住，我也不会住。那天你醒来时的样子那么可怕，我可不想经历！”

她向关青山扬一扬手，启动摩托车离开。

关青山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却想着刚刚跟她说的话。

自己真的比包罗李玉刚坚强，不会走上自杀之路吗？

老实说，关青山没有信心。

毕竟以关青山对包罗的了解，他也并非脆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