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躁动,伴随着尖叫与呐喊,像有一群猛兽在奔袭。我们学校从未发生这么大的躁动,那是一场风暴。。
仁川站在办公室门口,高喊一声“报告。”
李mole道:“进来。”
仁川冲进办公室,焦急地说:“李老师,不好了,张建把高三一个学生砍了!”
张建砍人了!
张建把高三一个学生砍了!
我顿时打了个激灵。
显然,那个被砍的学生只可能是马亮或他的兄弟,张建是要为我报仇!
我的眼角湿了。
张建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哪怕是砍人。
但我也清楚,我和他都完了!
我如同在暴风骤雨中立于波涛汹涌的江面上,脚下连小舟都没有,只有一块烂木头。我的命运我将再做不了主。
李mole顿时瘫在椅子上,像一座房屋被锯断了主梁。她第一次当班主任,却遇到这样严峻的事,她被吓懵了,脸色惨白,茫然地问:“砍成怎么样?”
仁川说:“不知道,那个学生被送去了医院,到处是血。”
李mole问:“张建呢?”
仁川说:“跑了!”
李mole这时才缓过神来,迅捷地起身冲出办公室。
张建再一次用行动印证着那句话,我是他最好的兄弟。得知我被马亮等人痛打后,张建找了一把菜刀,夹在书里,冲到高三教室外找马亮,马亮趾高气扬地出来了。张建问,你打了我兄弟肖平?马亮狂妄地问,他死了吗?张建说,老子让你死!张建从书本中摸出菜刀就砍向马亮的脖子,他真想把马亮砍死。马亮见势不妙,赶紧躲避,但张建的菜刀还是砍在了马亮的肩膀上。马亮忍着剧痛逃回教室,张建在教室里追着马亮要砍他。马亮本班的几个兄弟操起凳子对抗张建,张建凭借手中的菜刀挥出一条路,径直冲出学校。
马亮被送去医院,肩胛骨断裂。张建跑了,无影无踪。学校震惊了,要彻查此事,严肃处理。我被当成涉案人员叫进了政教处,一起被调查的还有胡文童、秦飞、刘兵、马亮的堂弟和几个兄弟。我们各自交代了事情,谁也不敢再隐瞒,听候发落
我和胡文童回到教室后,李mole也来到教室。李mole的神情十分凝重,还有些恍惚,像是生了一场重病,又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觉。她站上讲台,沮丧地说:“这是我第一次当班主任,我很努力地想把这个班带好,但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做了,你们等着学校的处分吧,记过或者开除,都与我无关!”然后,李mole哭着走出了教室。
对,她在哭,这一刻她一定充满了深深的挫败感。
张建把事情闹大了,李mole不再可以决定我的命运,我们之间也不可能再有那场关于我的幼稚赌局。记过,或许我以前不会把这档案的重大污点当回事,但现在,我很在乎;开除,更会断了我所有的路。我心中的那个信念在此刻变成了无根的浮萍,听任浪涛摆布。
苏晓珏担忧地说:“你这次祸闯大了!”
我重重叹息一声:“哎,听天由命吧,我才发现,当一个好人有时很难!”
苏晓珏深沉地说:“我能理解你!”
我无奈地摇摇头:“你理解不了。”
她整天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怎么会理解这份心思!
苏晓珏认真地说:“我真的能理解。你真的没有动手打架?”
我再次无奈地摇摇头:“没有,我说过我要好好学习就不会再参与这些是非,可那又怎样呢?”我翻开课本,兀自看书。
苏晓珏难以置信地望着我问:“你现在还看得进去书?”
我说:“天命没有到来之前,我都会努力。”
苏晓珏赞赏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她用左手托着脑袋,若有所思。
***
当天晚上,学校在广播里公布了事情详细,宣布了处理决定。张建被开除学校,马亮、刘兵以及马亮的堂弟被记大过一次,胡文童、秦飞等人被警告处分。处分的人员里没有我的名字——肖平。
我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所有的希望又复活了。
我冲进办公室,向李mole深鞠一躬,感激地说:“李老师,真的很感谢你,我会铭记在心的!”
李mole冷笑一声,说:“你谢我做什么,我半句好话也没帮你讲,给你直说,我巴不得你挨个处分,最好你们几个都被开除,班上反而还清净了!”
李mole说的是实话,我们除了给班级抹黑,拖班级后腿,给她制造麻烦,对班级几乎没有任何价值。李mole不需要我们,六班不需要我们。
李mole说:“你要谢就去谢苏晓珏吧,是她在她外公那里替你说了好话!”
苏晓珏?她为我说了好话?难怪我没有挨任何处分!
我记得她刚来时我惹到了她,她扬言要去校长那里告我,事实上,她从来没告过我的状,反而替我说了一次好话,拯救了我的所有希望。
我回到教室,郑重地对苏晓珏说:“苏晓珏,谢谢你,谢谢你!”除了“谢谢你”再也找不到别的话可以表达我此刻的感情。
苏晓珏正在橡皮上刻字。她喜欢在橡皮上用小刀刻字玩,虽然她的字很丑,刻了后又刮掉,再刻,她的橡皮总是用得很快。苏晓珏停下手中的小刀,毫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你本来就没打架,他要是处分你,我就再也不理他!”苏晓珏撒娇地哼了一声。
这是看来,她不只为我说了好话,还附带求了情。他是我们的校长,却是苏晓珏的外公,以苏晓珏开朗活泼讨人喜欢的性格,校长能不疼爱她吗?能不视作心肝宝贝?她一通撒娇,校长会不依她吗?
我说:“不管怎样,我都很感激你!”
苏晓珏看着我,认真地说:“肖平,我挺佩服你的,说要好好学习就能静下心来好好学习,我希望你能坚持下去,别埋没了自己!”
一向嘻嘻哈哈的苏晓珏竟然说出了这么一句有分量的话。有时候,我简直怀疑,她其实很懂事,只是不愿懂事,如她所说,开心就好。开心,不就需要简简单单吗?
我肯定地回答道:“我会的!”
苏晓珏随即恢复了她嘻嘻哈哈的模样,拍拍我的肩膀,得意地说:“见识到姐的厉害了吧,以后就乖乖地跟姐混,听姐的话。”
我笑着说:“姐?你多大,还敢称自己是姐?”
苏晓珏嘻嘻一笑,说:“我89年的,你呢?”
我说:“我也是89年的。”
苏晓珏惊诧地看着我,说:“你是89年的?”
我说:“对呀,抬头纹多了点而已,天生的。”
苏晓珏问:“你哪天生的?”
我说:“二月二十九。”
苏晓珏凶巴巴地说:“骗人,89年哪有2月29号!”
我说:“我是阴历。”
“哦,”苏晓珏将嘴撅成o型,有点不好意思,又嘻嘻一笑,说,“我4月5号,阳历。”
我说:“所以你还是比我小一点。”
苏晓珏头颅一扬,说:“那可不一定!”苏晓珏拿出手机翻看日期,猛然抬头盯着我,说:“肖平,你故意的。”
我糊涂地问:“什么故意?”
苏晓珏喃喃地说:“89年阴历二月二十九和阳历4月5号根本就是同一天,你故意逗我玩的!”
我彻底震惊了,04年10月,高二,89年出生的学生极少,苏晓珏是89年的不足为怪,可她居然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
我说:“我又不知道你哪天生的,怎么逗你。”
苏晓珏琢磨了一翻:“也是哦。”然后轮到她震惊了,她目瞪口呆地说:“我们居然是同一天生的?”
我点了点头:“好像真是!”
苏晓珏欢喜地嚷道:“天呀,怎么会这么巧!”
是啊,怎么会这么巧!可许多人生最精彩的故事都很巧。无巧不成书,也无巧不成人生,你人生中遇到的很多人不都是一种巧合吗?既然相遇巧合,那么你们之间发生的故事不也就是一种巧合吗?所以缘分这个东西,妙就妙在巧,不早不晚,刚好那一天,不早不晚,刚好那一刻。
苏晓珏又说:“那也不一定你比我大,我中午十二点生的,你几点生的?”她对谁大谁小这个问题好像很感兴趣。
我哈哈笑了,说:“我早上三点半生的,你还是比我小,所以你不能在我面前称姐,只能是小妹妹。”
苏晓珏哼一声,不服气地说:“谁是小妹妹,你才比我大九个小时,九个小时而已。”
苏晓珏真的挺可爱,像一个小孩子。
我逗她说:“小妹妹,要懂礼貌。”
苏晓珏像吃了很大的亏,叫嚣道:“不行,难听死了,我也得给你想个称呼。”苏晓珏晃动着脑袋一番冥思苦想,终于开心地一拍掌,说:“我想到了,以后我就叫你小9,我真是太聪明了!”紧接着向我小声告诫道:“小9,你可别调皮哟,否则我就告诉那谁谁谁。”苏晓珏瞥了一眼周诗涵。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呵呵笑了。
苏晓珏得意地摇头晃耳,念道:“啦啦啦啦,我制不住你个小9才怪。”
苏晓珏在橡皮上刻下“小9”两字,周围用圆珠笔涂蓝,将橡皮重重盖在我的草稿本上。一片蓝色中空缺出两个白色的字,“小9”。苏晓珏得意地哈哈笑了。
绰号也是人一生的一种元素,每一个绰号都有它的故事,有喜欢喊它的人。我小学六年级时常和一个女同学打闹,她说我溜得比老鼠还快,给我取了一个肖老鼠的绰号;初中班长画过一副恶搞我的漫画,画了一只没长毛的鸡,说我聪明绝顶,于是我有了肖鸡子的绰号;我接触过风水,喜欢给大家讲风水故事,有时还佯装会看手相忽悠人,又有了肖半仙的绰号;平哥呢,看似是一种尊称,实则也是一种绰号;还有现在的小9。在所有的绰号里,小9最动听,小9的故事最有趣,我认了。
从此,我有了一个叫做小9的称呼,叫我小9的那个人是苏晓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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