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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夜录之境界》谁见幽人独往来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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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见幽人独往来六

谁见幽人独往来【六】

之一

青铜的雕花小炉里,一抹檀香悠悠升起。许襄闭目斜着依靠在椅子上,曾经不甚热闹的大殿,此刻更是冷清。

殿外的天气又阴冷了几分,隐隐夹杂着几束闪电,从天空中一闪而过。

许襄此前红润的脸颊又渐渐泛起苍白,额前渐渐沁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微小细密的汗珠。良久,大殿之外传来脚步声,殿外的脚步声有些凌乱,那人直接推开殿门,连礼都忘记行,直接冲到他的面前直直跪下。

“果真如公子所料,赤北之地一夜忽然之间狂风肆虐,摧毁了无数亩刚开垦的良田与刚插的秧苗。”小弦低着头,面色甚是焦急。

“继续说。”许襄毫无血色的唇瓣轻微吐出这三个字。

“九歌姑娘如公子所料,并非一般祭师,小弦并不能追踪到她的灵力。”

“我知道了”,许襄闭上眼睛,朝下面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小弦面目之中尽是担忧,“公子万不可现在去赤北,公子灵力未……。”

“小弦~”许襄微微开口,打断了她。

“你僭越了……”

他指端渐渐凝聚起一束灵力,站起身,慢慢走到大殿之下跪着的人身旁,小弦声音有些颤抖“公子~”,许襄五指张开释放出灵力,小弦惊呼一声,身子一软向旁边倒去。

“公子~不可”,在她的视线中,看到那个挺拔却又单薄的身影渐渐远去,视线渐渐模糊,终于,消失不见。

如何同枝叶,各自有枯荣。

许襄看着天边愈来愈暗的天气,眼睛不经意的暗了暗,指端的皮肤已被指甲掐出一片青紫。

“该来的,总会来的。”他忽然松开了手,唇边牵起一抹微笑,似是解脱般的自语。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马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卿卿,这样的日子,我终究是等不到了。

许襄手中施法,飞身去了赤北那边。

【玖楼国意阁】

汐漓已在意阁内站了一炷香的时辰,却也只见面前的夙夜在上座的椅子上陪她定定坐了一个时辰。

她自是知夙夜此时来找她所谓何事,《堇夜录》上对这件事是有记载的:赤北灭,祭司殁,玖楼国运伤。

没错,那位祭司大人许襄没有意外的话,就会挂在赤北,赤北之地也保不住,会被西海所吞没。虽说赤北之地并非玖楼国国运所在,但,或许许襄是。不然,在司命簿为何没有他的命格而堇夜录上却有他的名字呢?

然而,此时此刻,她腿麻了。

上座的夙夜依旧没有开口的预兆,终于,她等不住了,她的小腿再不活动就废了。

“帝君召汐漓来,可否是因为赤北之事?”还未等夙夜回话,她便迫不及待地讲:“此事,过几日汐漓会亲去。”

上座的夙夜愣了愣,终于露出了笑容。

“那,有劳汐漓君了。”

汐漓在那里急忙点头,摆手“无碍,帝君客气了。”

救了许襄,让祭司大人陪您来大殿唠嗑吧。

汐漓叹口气。出了意阁。

之二【玖楼国溪殿】

“不知汐漓大人师从何处?”,我望着眼前,坐在窗户边上,独自吹箫的男子说。

不得不说,他的确符合一个乐师的要求,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像其他乐师一样,每天在专门的地方演奏,也不见这宫里的规定对他有任何束缚,潇洒得让人嫉妒。?

他狭长的眸子淡淡瞥过来,又收回去,我不在意他的打量。他似乎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便从窗边下来,极为慵懒的坐在躺椅上。墨色的长发散开,只用一根红丝带懒懒的系着。乐师服也松松垮垮的穿着。有侍女进来添茶时,我才知道,他叫岄弦。

“小汐漓吗?她的师傅啊……”他漫不经心的开口,听起来极为的不敬。

“死了,她的师傅比较短命。”

他的眼神又扫过来。

“小姑娘啊,你平时喜欢听什么曲啊。我吹给你听好不好啊?”语气虽轻佻却并没有不敬。

门口传来侍女的行礼声。是汐漓。

“岄弦,我要去赤北一趟,会和九歌一起。这段时间,卿雪姑娘就麻烦你照顾了。”汐漓回来只是通知一声,并未有要整理的东西。

她走之前,又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而后,瞥过眼:“你可以吧。麻烦你了。”她很凝重的给岄弦说。

我知道九歌不是许襄的人,可以随随便便给人输灵力的人一定不是一般的祭师,这样作为的祭师,一般,我都会认识。

“可总有你大意不了解的,或者,祭司大人故意不告诉你的。”岄弦轻笑。

“她向我行礼时,虽是下属之礼,可却并非祭师之礼。”我淡淡开口,“或许你可能不知,许襄,很多年以前,就说过,祭师,是不用跪的。”

“小姑娘你倒是细心。”岄弦捏着一缕头发有些揶揄之意。

“汐漓那家伙,说你体弱,还让我不要欺负你来着。”岄弦淡淡开口,“欺负什么,你身上这么厉害的结界,也得有本事才可以啊。”

结界?我没有听他提起过。

“算了,小姑娘,我看你在这溪殿也挺无聊的。我吹首曲子给你听吧。”岄弦又拿起那把箫。

也好。

手中的书依旧在手中握着,岄弦还是松垮着衣服在躺椅上。门外的鸣蝉还是在叫着。

我想睡了。

梦里,面前有白色的云雾,若隐若现的山丘,翠绿的竹子依次排列。幽幽的,山巅之处却又一座宫殿。神秘而幽深。

这是哪里?

岄弦收了音,将箫别在腰间。有些吃力的扶着墙,微微喘气,之前一曲有些耗损修为。

这个法术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使用过了。

他笑了笑,?大概是在九重天上呆久了,那种喜好安逸的日子都有点磨损人的意志。

岄弦定了定神,伸手施法,将溪殿最高一层的书尽数挪下。

被挪下的书形成一个蓝色的光圈,依次排开。

岄弦收了法,伸手抽出其中一本。这是玖楼国从未公开过的史册,若非汐漓帝师的身份,是很难见到的。他翻来几页,皱了皱眉,一顿,又将它放入其中,抽出另外一本,同样翻开。密密麻麻的墨迹,慢慢拼凑,这些逐渐被还原那些被历史的尘埃所掩埋的,不被铭记的历史。

原来,是这样。他轻笑一声。

天道轮回,怨不得旁人的。

他回头,望了一眼在躺椅上熟睡的卿雪。

岄弦拿出箫,轻轻放至唇边。

迷蒙的雾气,这里,是稷山吗?我睁大眼睛却依旧是迷蒙的一片。这比空旷的竹林更让我害怕,虚无的一切,仿佛下一刻,连同世界也将随这些消散。

我逐步往前走,这里有比稷山更广阔的树林。似有祥云环绕。许襄不太愿意我与外界有过多交流,这里的一切,陌生的让人害怕。

飞快倒退的景物让我有一丝安慰,至少我脚下这片土地是真实的。逆光的尽头似有人影。晃晃的。距离渐渐被缩短,果真是有人的。路的尽头,身着白衣的少年,泼墨青丝面如冠玉。纯黑的眼眸中是不存在于世间的纯净。

这世间,真的是有这样纯净的眼神的。

“你是谁?”有些呆呆地伸出手。逆光的身影,飘渺虚幻。

“卿雪…”干净的眸子不带一丝杂质,他往前走了走。“我等你很久了。”

其实,我对很久之前的事,是没有太多的记忆的。我第一眼看到的人,是许襄。直到我记事起。那时侯,他还会陪我,他还没有现在这样忙。整个稷山之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他会带我骑马,对于那种不能控制的东西,我一直很抗拒,他告诉我:总有一天,他会离开。如果我不能习惯一个人,就去一个我喜欢的地方等他。

他总喜欢欺负我年纪小。

那时虽年幼,却并不无知。

可是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问过我喜欢的地方。

我想,大概,他是不愿意再遇到我的。

在我冗长而孤单的岁月里,我的生命里,就只有他。像是刻意与外界切断了所有联系,或者,是这漫长而又寂寞的相互陪伴。

终究是会被厌烦的。

骨血一般交融的情感,是亲人吧。

可亲人还是会离开的呀。

这些事情犹如我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可是现在,却被人窥视,他可以看透我心中所想。

他缓缓伸出手,纯白的衣衫,探出皓白的一截手腕,接着便是骨节分明的手指。那双手逐渐移至我眼前,他又往前了一步,眸子里依旧波澜不惊。

他的手缓缓上移,直到我的脸庞。我却像是被施了法术一般不能移动,我闭上眼睛。

脸上没有任何的触感,我缓缓睁开眼睛,他却逐渐低头,看着我轻轻启唇。

“你不记得我是谁吗?”他的身影继续往前,我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原来忘记了。”耳边传来他的声音,景物逐渐后退,梦境渐渐破碎。

终于消失不见。

之二

赤北的灾情远比许襄想象的严重,自他来到这里开始起,每天都有无数场狂风的肆虐,卷着刚被种下的秧苗,百姓们的房屋。狂风只在赤北之地肆虐一丝一毫都未威胁到其他地方。

他的灵力并不能困住这自然之力,他知这场天灾的由来,也无能为力。

他已为夙夜上书,是他的失职,会与赤北共存亡。

他并未料到夙夜会派人来,也并未料到来的人是何等职位。

许襄怔怔看了一眼来人,果然,君上已经意识到了吗?竟派来了帝师汐漓。

“祭司大人,可否容我一看赤北的灾情文书。”

他一顿,递上了竹册。汐漓伸手接过。片刻抬起头:”祭司大人想来也是尽力了......“

“祭司大人,赤北本不该撑这么长时间的。”汐漓看着他带有些许的悲悯。

平地惊雷。

许襄知道帝师汐漓不简单,自他见到她的第一面起。

意阁之外,恍然而起的箫声,出尘绝世无半分萎靡。她就那样身着一身紫衣戴着白色的面纱缓缓走进,原以为是爱慕君上的女子想要哗众取宠的手段而已,却在她走进的那一刹那,这种想法荡然无从。她缓缓走进大殿,行至中央停下,望向坐在中央的夙夜。

“玖楼国第二十一位帝星夙夜。终于见到你了,我是帝师汐漓。”就在两旁的朝臣中间,身姿卓然。

“祭司大人……”身后传来轻唤,声音有些熟悉,却看到了一身红衣的少女。

是她?

来历不明的绝色少女,揭了他的榜,却拥有强大的灵力。总是一身玄色的祭师服低着头,换了衣服,来时便没有多注意汐漓身后的少女,此时,缘何会在这里?

“祭司大人,卿雪姑娘托我传话给您。她说:‘保护不了的,大概是因为不值得。”九歌讲完,退回汐漓身后。

许襄不知自己是怎样走出房间的。

“怎么样?”汐漓问身后的九歌。

“果然,许襄身上的灵力是供养卿雪的主要来源,岄弦讲的没错,卿雪的灵力自从两年前便被引至赤北,所以,在司命簿上本就该灭绝的赤北一族却活了下来。”

汐漓顿了顿,施法将灵气聚集在腰间的玉玦之上。

“告诉岄弦,解开卿雪身上的结界吧。”汐漓看着手中冰凉的玉玦。“这个,送给许襄吧。”

许襄现在房外,外面已是黄沙漫天。他的身影在这里显得萧瑟。

“帝师大人,多谢了”许襄喃喃道。

“不用客气”。汐漓从房间走出来。

我一直很好奇,你当初既然救了她,为何还要将她的灵力引至赤北?

之三

岄弦收到回复,他望着空中闪着的文字。汐漓,这么多年,你唯一坚持不懈的事,就是多管闲事。岄弦摇摇头?

那个祭司想要保护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该对自己那样亲近的人下手。当年的襄驷上神是什么样的归宿,他比谁都清楚,若非如此,息止怎会在人世受七世疾苦。襄驷上神最后都落得神魂无归,卿雪又怎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岄弦已经解开卿雪身上的结界,现在,就剩与赤北的连接的灵力这道法术。

他一挥身上暗红色的乐师服,盘膝而坐,伸手一拨,面前的古筝发出低沉的第一音。

南澈是他见过的最善良风雅的魔域少主。他不也喜欢去魔域蹭酒喝吗?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自始至终都没有怪过南澈,那个善良的魔为此已经把自己困在魔域很多年了。直到汐漓来多管闲事。

即墨一族的人,大都很热心。

一曲将尽,他收回思绪,十指摁在琴弦之上,最后一个音也即将收尾,他弹得很是认真,快到收尾处,他加快了指尖的力度。面前忽然探出一截皓白的手腕,那双手忽然灵活的一转,捏住了他的手指。

琴音一颤,走了无数个音。

“噗……”面前的人吐出一口鲜血,一抹血迹沿着嘴角流了下来,本就苍白的面容更是显出病态,白色的发丝包裹住一边的侧脸。

“岄弦君,不用了……”卿雪忍住嘴里的血腥,费力的抓着他红色的衣服。

他匆忙收音,慌慌张张的扶她坐下。

“卿雪,你知不知道你身上……”

“我知道”。卿雪朝他勉力一笑。

成长的十六年间,身边人莫名的恭敬,从不许出稷山的规定。直到两年前有一次,她偷偷跑出去,却发现原来一出稷山,她的身体就莫名的虚弱,后来,才知道,原来她在救整个赤北之地。

既然救了,那就救吧。

“你为何不怪他?”岄弦伸手,缓缓为卿雪注入灵力。

“呵呵,”她轻笑。

“他热爱这片土地,我既可以帮他,那便随他吧,这本就是我欠他的抚养之恩。”说话渐渐费力起来。

岄弦扶着卿雪坐下,手心里聚集起蓝色的灵束缓缓注入她的体内。

“不用了,他即为玖楼国的祭司,旁的事自是与旁人无关的,岄弦君不必费心了。”

卿雪撑着身体,慢慢推开了岄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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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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