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梁才敏的心事
黄秀莲把穿在身上的防护用品解开取下,叠好放入工具柜内,锁好柜门。迈着疲乏的步子走出了车间,远处,梁才敏也从加工车间走了过来,见黄秀莲也下班了正往外走,异常地兴奋,大老远的大着嗓门招呼着:“小黄!你也下班了!”
听见梁才敏老远的高声地叫她,黄秀莲有些尴尬地停了下来,等梁才敏走近后,笑着说:“梁师付,你不也是才下班吗,这么大老远地叫我,有啥事呀。”
梁才敏快步走近与她并排而行,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要说的话,可走到姑娘身旁,倒又说不出来了,只得随意的说着:“没啥事。几天没见了,就是想跟你一块走走。”
“几天没见,我可是天天在厂里上班啊。你去哪了?”
“我回家了一趟,今上午才回来。”走了几步又问着:“秀莲,混砂机这段时间怎么样,没出问题吧?”
黄秀莲听他问起这事,笑答道:“没出问题,经你梁师傅修好的机器,哪能总出问题啊,一直运转正常着呢。”
一句话夸得梁才敏又有些儿不自在起来,说道:“秀莲,别取笑我呀。”
黄秀莲也笑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决不是取笑,事实就是这样,你修好的机器,一直运转正常着啦。”
“那就好。”梁才敏说。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并排向生活区走去。梁才敏看着黄秀莲一脸的倦容,疲乏的步伐,关心地问:“秀莲,今天好像挺累似的?”
“你不知道吗,今天开炉呢!每逢开炉浇铸这天,就特别累。你想,一勺铁水有一二十斤重,一连要端上十几勺,又是在这种高温的环境里,能不累吗?”黄秀莲如实地说。
经黄秀莲这么一说,梁才敏这才体会到她工作的劳累,很是同情:“那是的。你这么娇小的身段,又是个女孩儿,确实难为你了。”接着,又很是不平地说:“当时厂领导怎么会把你这样矫小的女孩子,分配到铸造呀。”
对梁才敏的体贴,黄秀莲心里甚觉安慰,也有点感动,嘴里却说:“分配搞铸造的也不止我一个女的呀,有好几个呢。没事,时间长了,慢慢就习惯了。”
“可你毕竟就这么大个块头呀,那几个都比你高大壮实。”
“这有啥法啊,爹妈就给了我这付身板。我又能咋的呢,只好认命呗。”黄秀莲开朗地说着,脸上绽出一丝微笑。
梁才敏听了一时没有作声,对眼前这位身高只到自己肩头的矫小的姑娘,对自已从事的这一繁重的工作,竟有这样豁达的心态,心里不由升出一股由衷的隐恻与敬意。
走着走着,两人已来到食堂饭厅,一股诱人的菜饭香,引起了黄秀莲的食欲,说:“今天食堂吃什么好菜呀,好香啊。”
“我去看看。”梁才敏快步走到食堂卖饭菜的窗口,探头朝里看了一下,回头对黄秀莲说:“哈,今天吃大白菜烧肉。”从衣袋里掏出餐票,对窗口内打菜的炊事员说:“给我来两份。”
梁才敏端着两份菜饭放到餐厅的桌子上,对黄秀莲说:“来,秀莲,咱一块吃。现在这个时候,能吃上这个菜真不容易。今天你们开炉,体力消耗大,正要补充营养。”
黄秀莲见梁才敏把两人的饭菜都买来了,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说:“这怎么行,梁师付,我自己来买。”说着从衣袋里掏出餐票,往梁才敏手上塞。说着:“餐票给你。”
梁才敏怎会接她的餐票,推开她的手,正色说道:“我帮你买好了,谁要你拿餐票了?”
黄秀莲还是坚持往梁才敏手上塞:“你帮我买了,我谢谢了。可餐票我还是得拿呀。”
梁才敏说什么也不愿意接,硬是将黄秀莲的手送回她的衣袋中。说:“咋这么见外呀,哥不就是帮你买了份饭嘛,就这么不给我面子呀!”
黄秀莲见梁才敏这样,知道拗不过,只得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好,好。谢谢了,我的好梁哥。”
梁才敏听了,浑身的舒服,说:“这就对了。”
接着两人一块在同一张饭桌上吃了起来。梁才敏三下五去二地先吃完了,在一旁看着黄秀莲慢慢地吃着。等到黄秀莲快吃完时,才把他在心里憋了许久的,今天已筹划好的事,试探着对黄秀莲说:“秀莲,今晚咱去看电影吧?”
听梁才敏约她一块去看电影,黄秀莲感到很是突然,惊奇地问道:“看什么电影呀?”
“洪湖赤卫队。挺好看的。”
“谁是问你电影片名呀?”
“那你是在问啥啊?”梁才敏明知她的意思,却故作不知地问。
黄秀莲说:“我是说,我不想去看电影!”
“为什么呀?”梁才敏的一头的兴致,被黄秀莲浇了一盆冷水,很是失落。
过了一会,黄秀莲看着一脸沮丧的梁才敏,又有些不忍,小声地说:“不好意思跟你去嘛。”
“有啥不好意思的。我票都买好了,早就想请你去看场电影了。”梁才敏如实的说。
“票买好了,今天就另找个人跟你去看吧。”黄秀莲建议说。
“那怎么行,我是专门为你买的,你一定得去。你怎么这么扫我的兴啊,秀莲。”梁才敏有些急了,简直是在央求了。
见梁才敏这付模样,黄秀莲只好说出她的顾虑:“今天跟你去看电影,明天准会成为厂里的一个大新闻。”
梁才敏听她说完,知道她是这么想的,看着满脸为难的黄秀莲,竟笑了起来,说道:“哈哈,原来是这回事啊。这有啥呀!我还巴不得人家都说咱俩好上了呢!”
“去你的,咋这么不害躁,就你脸皮厚。”黄秀莲让他弄得更是害臊,满脸通红。
“那咋办?谁让我就是喜欢上你了呀。”梁才敏脱口说出了他心里的大实话。
这直白的表白,让黄秀莲秀美的脸颊顿时飞满了红霞,她羞赧地低下了头,心头怦怦地跳。这位十八岁的姑娘,还是第一次面对一个男人对她的表白。
见黄秀莲低着头,没有再坚持不去,梁才敏又退了一步,想出一种隐蔽的出行方式,让她容易接受些:“实在是怕别人看见,那就这样,今晚咱不一块去,分头各自去电影院,我在电影院门口等你。看完后我再陪你一块回来,那时人也少了,谁也不知道。咋样?”
“这歪点子哪这么多?”黄秀莲娇羞地说。
“这不是让你逼的嘛。本来是件光明磊落的好事,让你弄得跟搞地下工作似的。”说着,梁才敏乘机将电影票塞到黄秀莲手上,嘱咐说:“一定要来啊,不来,我可会在影院门口一直等你到天亮。”
黄秀莲瞟了他一眼,抿嘴一笑。怀着异样的心情,羞羞地回到宿舍。
晚上七点,黄秀莲经过一番梳洗之后,来到了电影院前的广场,梁才敏站在高处,老远就看见了她,快步上前迎着她,一边大声说着:“秀莲,在这嘞!”黄秀莲听到后,寻声向他走来。
经过梳洗后的黄秀莲,显得更是清丽秀美,梁才敏上前挽着她的手臂,一同进入了影院大厅,找到了座位并排坐下。
不一会,灯光暗了下来,演出开始了,影片中跌宕起伏的情节逐渐展开,片中优美的唱腔深深地吸引着酷爱唱歌的黄秀莲,她的情绪也被宣染的不平静起来,不由的靠在梁才敏的肩上。梁才敏抽出手臂,轻轻地揽着她,黄秀莲也不再拒绝,顺从地依畏在她梁哥坚实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体温。
从那次修理混砂机与黄秀莲接触后,黄秀莲的秀美,善良和诚直就深深映入梁才敏心中,让他久久不能忘怀,姑娘的影子也时时地浮现在他眼前。自那以后,他心间总是甜甜的,美美的,他意识到他已是爱上了这位姑娘,而且是那么的深切,几次鼓足了勇气,欲向她表白这一心愿,今天终于如愿以偿。黄秀莲靠在他胸前,他小心地拥着她,护着她,闻着她发丝里透出的醉人的香味,沉浸在美妙的温馨中。
演出终了,出了影院。回家的路上,黄秀莲一路小鸟依人地挽着魁伟的梁大哥,一同回到了厂里。这天夜里,黄秀莲睡得特香。
这以后,那种依恋之情在俩人间滋生着,且延绵持续地的成长着,这情感让他们身心舒畅。
第二天上班,昨天浇铸的铸件已冷却下来。班长曹瑞文带领着造型班,松开砂箱的夹板,将砂模的上下模拆分开来,用铁钎捣碎型模中的砂子,取出砂箱里面还带有余温的铸件。敲断铸件上的浇冒口,清除掉上面的砂子。把初步清理过的铸件堆放在一个铁箱中,由行车运至清砂机旁。用过的砂箱也都整齐的叠放起来。地上敲断了的浇冒口也都集中起来,送到化铁炉旁。
除了造型之外,还附带着开清砂机的女工龙翠芝,是个高大而壮实的姑娘,宽宽的额头下,一双清亮的大眼睛,露着恬静与清纯。她载着口罩,把运过来的铸件一件一件地从箱中取出装入清砂机中,关闭清砂机的仓门,启动了清砂机。清砂机滚筒缓缓地转动,铸件在滚筒内不断翻转滚动,机内高速喷射出的的小颗粒钢丸将铸件上的砂子彻底清除。经过几十分钟的清理,打开仓门,取出已被清理得光整平滑铸件,然后又装入第二批。经过一天地清理,这批铸件全部清理干净。
这一炉浇铸出来的全部铸件,小龙姑娘都得一件件地装入清砂机,又得一件件的从清砂机中拿出,这其中的体力付出,可想而知。姑娘一直是这样默默地工作着。
清砂完毕之后,铸造的全部工序就算完成了。这些清理干净的铸件,就可以转入下道工序,由加工车间去加工了。
头天用过的型砂,也得经过处理。曹瑞文带着造型班的兄弟们将散放于浇铸区的砂子,铲拢堆积到筛砂机旁,开动筛砂机,筛砂机上的筛箱小幅快速地往复运动着。造型工们轮流将砂子铲入筛箱中,每铲砂子有十多斤,得持续地铲着,这可是件重活,小伙子们轮换地干着。
经过筛选,那些已被铁水烧焦的,熔成块状的东西被剔除,留在筛箱中,被倒到废料中。筛子下面都是筛选下来的细砂子。
把这些细砂子铲入混砂机中,又在混砂机里掺入一部分新砂子后,兼开混砂机的黄秀莲,启动了混砂机。混砂机的滚轮和铁铲不停地对砂子进行搅伴和辗压,黄秀莲提着喷水壶适时地对砂子喷洒适量的水份。经混砂机滚轮和铁铲的反复辗压和搅拌,砂子逐渐均匀细化。黄秀莲抓起一把砂子在手里一捏,砂子成团不散,这说明砂子的含水量适中,算是合格了。
砂子合格后,打开混砂机砂箱底部的门,运行中的铁铲,就会把砂子从砂箱底部推出。从混砂机里出来的砂子,再由行车吊至造型区,分散堆放在各作业组的位置上,造型工们又可开始下一批零件的造型。。
炉前班的小伙子也有着他们该干的活,他们得把化铁炉内清理干净,为再次开炉做好准备。段树才先把炉门口的耐火泥用铁钎捣碎后清除,炉内的废弃物要从这里排出。年青肯干的杜刚则攀爬到炉顶上,用长铁钎把炉内残留的燃烧殆尽煤渣,少量未流尽的铁水已凝结成的小铁块,全部捣松,把它们从炉门口清除出去,把炉膛内彻底清扫干净。最后,把炉内清扫出来的废物运出车间。
这一炉的工作结束了,朱和文和他的铸工们又将开始下一炉的工作,如此这般地一直循环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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