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含星与桑若寜刚跑出去不过一刻钟,便与那帮黑衣人迎面相遇了。
蒙面黑衣男子带头,看见两人就在前方不远处,立即挥手下令道:“抓住他们二人!”
方才的十多个黑衣人,在打斗中被桑若寜和卓淇杀死了两三个,此刻剩余的其他人闻言,立即朝着二人飞奔而来。
桑若寜拉着俞含星飞快转身往后跑:“相公,城郊之外是碧海,我们往海边跑,坐船沿海岸线走!”
“嗯!”俞含星点头,快速往前跑,原本是桑若寜拉着他,此刻已然换成了他拉着桑若寜往前跑。
桑若寜心中又是一阵惊诧,总觉得俞含星成长了,不再如从前那般胆小怕事、遇事只会哭爹喊娘了。
她不禁觉得欣慰,看着他清隽的侧颜,抑制不住地心动。
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对男子产生心动的感觉。
俞含星拉着她很快就穿过了枫林,两人片刻不停地朝着海边跑去。
已近子时,又是城郊,两人一路狂奔过来,竟是一个行人也未撞见。
那些黑衣人还在身后不远处穷追不舍,看来是不杀了他们誓不罢休。
狂奔到最近的一个码头,见码头边拴着几艘小木船,桑若寜站在码头上,看着近在眼前的众多黑衣人,对俞含星吩咐道:“相公,你去解开木船的绳索,我先抵挡一会儿!”
“好!”俞含星闻言连忙跑过去,在众多绑在码头上的柱子上的绳索里随便挑了一根,麻利地解起绳结来。
“阿寜,好了,我们赶紧上船走吧。”俞含星站起身道。
“好!”桑若寜回头道。
俞含星一手拉着绳索,另一只手一把拽住她,半抱似的把她圈在怀里,拉着她赶紧往前跑,而后两人一起飞身跳入了小船之中。
拿起船桨,俞含星开始飞速划桨,小船旋即远离码头,朝着海上疾行而去。
暮色漆黑,只有零星的几颗星子在暗夜之中发出微光,却照亮不了行人渺茫的前路。
须臾,黑衣人追到了码头上。
看着坐船远去的二人,蒙面黑衣男子眸中放射出危险的光泽,眯眼沉声道:“坐船追过去!”
“是,殿下!”
一众黑衣人听令,纷纷挥剑斩断了柱子上绑着的绳索,继而分了几批先后跳入剩余的几艘木船之中。
黑衣男子跳进其中一艘木船,而后吩咐其余的杀手驱舟追赶。
两方人相隔不过寥寥半里之距,在海上追逐了两刻钟左右,却始终追不上桑若寜他们,黑衣男子满眼焦躁,吩咐一众下属道:“给我放箭!”
每个黑衣人背上都背着箭囊,取出挂在后背的弓箭,所有人都从背后的箭囊里取出羽箭,将羽箭放在弓弦上,一齐发射了出去。
箭林如雨,自半空中齐刷刷射向桑若寜和俞含星他们这边,二人顿时慌了神,俞含星加速划着船桨,桑若寜则双手分持两根峨眉冰刺,拼命格开飞射而来的羽箭。
“阿寜,小心!”俞含星一边飞速划桨,一边眼观四方,时刻注意着飞速而来的羽箭,提醒着桑若寜。
这暗夜之中,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桑若寜看不清密密麻麻飞射过来的羽箭,又忙着拼命阻开那些羽箭,整个人手忙脚乱,只能依靠羽箭划破气流传来的破空声,来判断羽箭飞射过来的位置。
幸得俞含星一直提醒,她才轻松了许多。
然而两人受箭雨阻碍,木船前行的速度终究是慢下来了许多,不一会儿,后面的黑衣人们驱赶着的木船,已经离他们只有一丈远了。
“停止射箭!”见两人已经近在眼前,黑衣男子挥手制止了还在放箭的一众下属。
下属们停止射箭后,男子抽出腰间悬着的长剑,使出轻功,一个飞跃便跳到了桑若寜他们的木船上。
桑若寜大惊失色,连忙扬起峨眉冰刺与男子打斗起来。
两人在船头打得如火如荼,俞含星在船尾看着他们,蹙眉深思。
他没有再划船,而是静静立在船尾,眯眼盯住那黑衣男子,右手又不动声色地握紧了腰间的翠色玉笛。
男子的武功高强,桑若寜与他刚好能打个平手,只是她毕竟身为女子,力气远不如那男子大,招招都被那男子压制,只能防御,无法进攻。
眼见其余的黑衣人已经驱船过来,将他们的船死死围在了中间,桑若寜心道不好,她和俞含星,今日只怕要命丧于此了。
那男子招招凌厉狠辣,誓要取桑若寜性命,桑若寜额上冷汗涔涔,逐渐开始抵挡不住。
她死了没关系,不能连累俞含星跟她一起死在这儿。
他还那么年轻,不该就此殒命。
斜眼瞥了身后立着的俞含星一眼,桑若寜悲哀地苦笑道:“相公,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俞含星心中一震,眼见桑若寜面色苍白,出招的动作逐渐不稳,开始乏力,很明显已经支撑不住了。
可如此危急的时刻,她却还在挂念着自己,他不禁动容,心间又涌出来丝丝缕缕的歉疚。
阿寜,对不起……
他在心里暗语道。
“你住手!”俞含星再也忍受不住,一声怒喝,快速走上前来,冲到两人中间,伸手将桑若寜挡在身后。
他目光森寒,眸中尽是威慑,阴沉地盯着那男子。
他突然冲过来,男子先是怔了怔,暂时停止了出招,随即却轻蔑一笑:“要我住手,你还不配!”
桑若寜道:“相公,你干什么,你快退后!”
“阿寜,我说过会保护你,我决不食言!”俞含星背对桑若寜,语气坚决。
桑若寜不禁扬起一抹脱力的笑靥,接着道:“可是相公,你不是他的对手,你走开,让我继续和他决斗。”
俞含星丝毫没有后退:“哪有女子保护男子的道理,你就站在我身后,不许再动!”
桑若寜被他震慑到了,觉得此刻的俞含星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男人了,而不再只是一个年轻的少年。
黑衣男子却没有耐心听他们二人说话,厉声对俞含星道:“你再不让开,我便连你也一起杀了!”
俞含星亦厉声叱责道:“你找死——!”
男子黑眸微眯,显然是动怒了。
“是你逼我——!”他扬起手中长剑,直接挥剑朝着俞含星刺过来。
俞含星目露寒芒,却没有闪避,他在赌,赌这人敢不敢真的把剑刺向自己。
见俞含星居然没有闪躲的意思,桑若寜却吓坏了,连忙将俞含星往旁边推开,自己身体前倾,朝着那柄利剑,直直撞了上去。
“阿寜——!”俞含星高声怒吼。
黑衣男子没想到会突然有此变故,瞪大眼睛,看着桑若寜直直往自己的剑上撞了过来。
“哧”的一声,剑尖没入了桑若寜的左胸胸口,鲜血顿时四溅,有不少沾到了俞含星的脸上。
“阿寜,阿寜!”他狂怒,歇斯底里地大喊,连忙飞奔过来,想接住桑若寜开始往下倾倒的身体。
然他却最终慢了一步,桑若寜身子一歪,往船舷外倒下去,坠入了漆黑的无边深海之中。
“阿寜,阿寜,阿寜!”
俞含星扒在船舷边,看着海水泛起波澜,却不敢跳下去救桑若寜。
他怕水,极度怕水。
自从亲眼看着娘亲跳湖去世后,他就怕极了水,此刻眼前波涛滚滚的深海,像是一个漆黑的怪物,他害怕自己跳下去,就会像娘亲沉入湖底那样,被海水吞噬而亡。
黑衣男子看着他趴在船舷边吼叫得声嘶力竭,戏谑地笑道:“既然你迟迟不肯动手,那么为兄便帮你一把。怎么,看你这样子,竟是动情了?你舍不得那女山贼?”
俞含星转头恶狠狠地瞪住他:“萧湛宇,若是阿寜有个三长两短,你能从邺都来得了笙盈岛,我便让你再也回不去邺都!”
语罢,他一个翻身,跳入了海中。
男子看着他翻身跳入了海水里,顿时瞠目结舌。
“他居然不怕水了?”
一众下属也全都面面相觑,都很疑惑,谁都不知道为何自家小公子突然不怕水了。
黑衣男子,乃是天邺国靖安王府的世子——萧湛宇,靖安王府的小公子萧尽泠的大哥。
跳下海后,俞含星来不及去想心中的那些恐惧,连忙向着海下摸索,他已经什么都顾及不得了,此时此刻,他只想赶紧把桑若寜救上来。
他并不是不会游水,他只是过于惧怕水,所以自娘亲去世后,再也没有下过水。
可桑若寜为了救他掉入了海里,他虽然害怕不已,但人命重于天,他再也顾不得自己的恐惧,他只想救她。
他欠阿寜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再欠她一条命。
打破心中恐惧的枷锁之后,他好像突然不怕水了,在水中开始游弋自如起来。
桑若寜的峨眉冰刺是以莹白寒玉打造而成,在暗夜里会发出幽幽的莹白微光,他顺着往海底沉下去的一缕微光快速游弋下去,总算找到了桑若寜。
她人虽然昏迷了,可幸好还死死把峨眉冰刺攥在手里,才能让他如此快速就找到了她。
不然,这茫茫黑海,只怕是他憋气缺氧死在了这深海之中,也找不到她。
他将桑若寜抱在怀里,快速往海面上游。
不一会儿,他托举着桑若寜,终于浮出了海面。
见他们二人居然活着游上来了,萧湛宇不悦地皱眉。
还真是命大,这都能不死。
俞含星完全无视萧湛宇,径自托举着桑若寜上了之前的那艘船。
萧湛宇还站在船头,看着他把桑若寜抱上船,又出手点穴止住了她还在往外渗的血,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
俞含星把桑若寜轻柔地放在船头,回头睨视着萧湛宇,眸子里蕴满了阴鸷。
萧湛宇似是早就习惯了他这副神情,不以为然,只是冷声质问道:“萧尽泠,你救她作甚?怎么,见这女山贼生得貌美,你动心了,舍不得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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