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雄,忠勇之士也。银狐感其诚,救太祖,而立此不世功勋!
——《吴书·名将卷·华雄篇》
烈日当空,蝉鸣鸟叫,天地间一片祥和。
汉水,湍急的河水自上而下,一遍又一遍地冲击在奇形怪状的巨石上,泛起一阵阵浪花。
沿河两岸,灌木纵横,杂草丛生。
一双双雪亮的眼珠,就这么在半人高的绿草中,时隐时现。
半蹲在草丛中,孙坚手捧古锭,用着一块白绢细心地擦拭着。
身后,那一张张沧桑的面容,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男子。看着自家的主公将那雪亮的的刀身擦了又擦,他们内心焦急,却又不忍打扰。
额头,渐渐沁出了细密的汗。
善战者,必先善忍也!
窸窸窣窣的声响,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两名身穿墨绿色军甲的士兵悄然跑到了孙坚跟前。
“处理得怎么样了?”孙坚头也不回,声音虽小却有一股不容质疑的威严。
“依照叔父的指示,一切妥当!”一人坚定回答。
此二人,不是他人,正是孙氏子弟孙贲、孙河也!
原来,早在行军前,他二人便奉孙坚密令,将附近刘表军的探子秘密消灭,并换上他们的衣甲。
“嗯!”孙坚波澜不惊,“依照计划行事,去吧!”
孙贲、孙河不再啰嗦,大张旗鼓地直起身子,一面东张西望,显得格外小心,一面缓缓向河对岸行去。
躲在暗处的黄祖,骤然见到人头攒动,神经紧绷的他本能的一抬手,四周弓箭手随之拉弓举箭,弦声嗡鸣。
再一细看,却是己军衣甲的样式,黄祖不由长嘘了一口气。虽是如此,可他还是不敢放松紧惕,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名面孔模糊的士兵观察。
湍急的河流,隆隆作响。
在黄祖眼中,那两名士兵小心翼翼地伸出一脚,探了探水。也不知是水太深,还是水太急了,他二人磨蹭了半晌,终于找到一块能下脚的石头,手拉着手,慢慢涉水过河。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望着那尤在半水中的两名探子,刘军也渐渐焦急起来,四周的杂草随之乱舞。
可巧此时,急流中的一人一个踉跄,慌乱中的他伸手拉住另一名同伴,自然的,那人也跟着手舞足蹈起来。
“啊~”伴随着两声惨叫,随后便传来了落水噗通的声响。
两团巨大的水花,肇事的主人喝着水,一面挣扎舞手,一面大声呼救。
“两个笨蛋!”黄祖大骂了句,“快去把他们捞上来!”
几名士卒丢下弓箭,快步跑上去准备救援。
“兄弟,谢谢啊!”搭着手,被救的同袍露出一张笑脸。
那名士兵刚想说“不客气”,猛然只觉得一股巨力,自己也噗通落水了!
然后,是更多的求救声。
“妈的,都去救人!”黄祖恼了。
两千弓箭手,就这么丢了武器,也不管遮蔽,匆匆忙忙地追着顺流而下的同伴跑。
刘表军队的阵型,因此打乱。
就是现在!
“杀~!”
骤然的一声喝令,紧随其后的是成千上万的喊杀声。平静的对岸,犹如天降奇兵,奔腾而来。
水中,那原先落水的两名刘军探子,脱了兜鍪,猝然发难。他二人犹如蛟龙入海,进退自如,逢人便杀,刀刀见血,一时无人可挡。
汉水,瞬间成了一条血河。
“快进攻!进攻!”作为三军统帅,黄祖匆忙组织。
混乱的刘军,跑回来捡起弓箭想还击,可身为弓箭手,仓促应战,本已军心大乱的他们,有些士卒甚至连弓箭都拿不稳了。
勉强射了几箭,寥寥箭支无力地跌落在半途,正印证了“强弩之末”这四个字。
与之相对的,刀枪箭雨中,一杆鲜红的“孫”字大旗迎风招展。千军万马,此刻,那原本看似湍急的汉水,也丝毫无法阻挡他们。
有孙贲、孙河二员勇将照应,又有主将孙坚带头冲锋,孙氏大军兵马所至,敌军犹如纸糊,片刻间丢盔弃甲、望风而逃。
乱军中黄祖阻之不及,再一看那浴血凶悍、眨眼可至的敌军,黄香之后、名门之身的他转过身,混在溃兵中也跟着跑了。
“给我追!”遥远望见那一身将军盔甲的黄祖,孙坚挥军追杀。
漫山遍野的红甲将士,在孙坚的指挥下,从日中追到日落,从汉水追到襄阳,浴血冲锋,无人能当。
襄阳,一条鲜血尸体铺就的道路。
城下,孙军越战越勇,而反观刘表军,只剩寥寥数人。
“快开城门!”黄祖仰头狼狈大喊。
城垛上,守卫面面相觑,终究无人敢开。
再一看身后犹如恶魔的孙坚,黄祖一个激灵,折身往旁边的山林逃窜。
“贼子往哪里逃!”孙坚赶上。
“穷寇莫追,将军小心!”身后孙氏众将见了,纷纷惊呼提醒。
怎奈此时的孙坚已经杀红了眼,未等话落,“嗖”地一声也窜进了山林。
林中地势复杂难行,黄祖一路逃一路回头张望,见只孙坚一人紧追不舍,早已肝胆俱裂的他,一指身侧同行的逃兵:“快给老子拦住他!拦住他!”
那些个散兵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想以众敌一,壮着胆子“咿呀”挥刀冲了上去。
身后援军未到,孤身一人的孙坚,犹无惧色,挺刀迎战。
若是放在昔日,这些个虾兵蟹将,来多少他孙坚杀多少。可战了这么久,又追了这么远的路,孙坚毕竟有些精力不济、力有不逮。
“没想到我堂堂『江东猛虎』,居然会被这些无名小卒纠缠住!”孙坚好不气恼。
他这越气,招式越乱;招式越乱,势越难解。渐渐地,居然落入下风来。
与之对围的刘表散兵,见孙坚举措迟钝、手足僵硬,一想到闻名于世的『江东猛虎』就要死在自己手上,到时功名利禄唾手可得,不由兴奋不已,个个使出了浑身解数,只为争这首功。
“呀~”一刀砍翻迎面冲来的敌人,孙坚一个踉跄,却是身后受了一击。一道豁然刀口,狰狞张着。
鲜血与汗水,胶着地黏在眼睑上,迷糊得使他看不清。伸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孙坚喘着粗气,警惕地观望着周围的敌人。
“没想到,我孙文台也会落得今日下场!”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惨然一笑,孙坚猛地一扯本就零散碎落、挂在身上的战甲,赤裸着胸膛,挺刀而战。
就算死,我孙坚也要死在沙场上!
“孙坚匹夫,你的命是老子的!”寒芒出,血光现,偷袭孙坚后背之人立时一分两半。
“援军来了!”孙坚一喜。再一细看,只有一人。
华……华雄?!
“华雄,你怎么在这儿?!”孙坚惊讶得无以复加。他本以为,儿子将华雄索去,早已将他分尸复仇了。而今,华雄不仅活生生地站在跟前,还救了自己一命!
华雄咧嘴一笑:“你可别以为老子是来救你的,老子只是不想你死在这些娃娃兵手上,省得日后报不了仇!”
虽然这么说着,华雄还是将背靠上孙坚,严阵以待。
孙坚面颊抽动,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面对两个人,敌军开始动摇了。他们互视一眼,只一个眼神,群起而上。
人,终究还是抵不过钱财的诱惑。
“挡我者死!”
此一啸,如猛虎出山,声震林越。孙坚、华雄,当世两位豪杰,双刀合璧,配合默契。
须臾,数十名阻兵倒地而亡。
“黄祖?!”望着满地的死尸,孙坚霍然惊醒。
放眼四顾,哪还有黄祖的踪影。
“聿聿~”平地里一声马嘶,只见一匹马儿穿林过涧,眨眼便到跟前,只在孙坚手掌下摩挲。
正是孙坚胯下坐骑——【银狐】。
“【银狐】?!”真是盼什么来什么,孙坚大喜,翻身上马,极速追去。
“喂~孙文台,**的畜生!”孙坚跑了,被孤零零地留在原地的华雄跳脚大骂,“姓孙的都他娘的不是好东西!”
骂毕,也只能乖乖地追了上去。
谁让他腿脚灵活呢!
追了一气,山路突无。孙坚猛一拉缰绳,仰首四望。
但见悬崖峭壁,竹林遍布。风呜咽,鸟孤鸣,还有,一片死寂。
“岘山?”孙坚顺着石壁上的字念叨了句。
“哈哈哈~”骤然的大笑,在山谷间回荡。接着,是绵绵不绝的士卒,出现在山崖顶端。
当先一人,正是孙坚先时所追的黄祖。
“孙坚小儿,老夫今日叫你有来无回!”
一声令下,漫天箭雨呼啸而来。
一支支利箭直指孙坚,钉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从前胸穿到后背。
孙坚只来得及闷哼一声,栽落马下。
“孙文台!”
随后敢来的华雄,恰巧看到这一幕,刚冲出来,又被射来的箭支逼退了回去。
“华雄,回去告诉策儿,让他好好活着!”自知在劫难逃,孙坚伸手,对着暗处的华雄嘱托道。
华雄可不管,一咬牙,以刀格挡,几个健步飞快地跑到孙坚跟前。
“要说,你自己回去跟他说!老子可没你那么矫情!”骂骂咧咧的,华雄手里也不慢,一个托举将孙坚推上【银狐】,随后自己也纵身上去,将孙坚护在胸前,把后背留给箭雨。
“驾~!”华雄喝了声,可正在这关键时刻,那马儿愣是动也不动。
“你他娘的,这节骨眼上,连你个畜生都敢欺负老子!”华雄不知所措,急得双眼通红。
正彳亍间,又几只箭羽射在他的背上。
“有了!”华雄忽然明白了。此马乃孙坚坐骑,又随孙坚征战多年,自然与他亲近。而自己一直与孙坚作对,屡次作战,这马儿当然也认识自己。
“它定是将我视作敌人,因此不肯行了!”
“马儿马儿,你虽然不怕死,可你家主人眼看着就要不行了,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儿知恩图报的心么!”
正说着,【银狐】嘶鸣,踏蹄如飞,眨眼间跑出去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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