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城看完奏章,睨了眼小枝子手中的糕点。
他的妃嫔们个个都是把好手,做的点心皮薄馅厚,小巧精致,卖相极佳,并不比御膳房的差。花花绿绿的,摆在一起,甚是壮观喜人。
萧城扫了一圈,迟迟未动嘴,立在一旁的高德提醒:“花月宫的还未送来。”意思就是在告诉他,别找了,再找也没有淑妃娘娘的。
萧城狠狠地瞪了高德一眼:“最好别送来,朕也不差她那份!”
每年随行出宫的不过那几位,鉴于宝青是妃位,所以萧城也带她一起了。别人在祭坛上都给足了他面子,偏偏宝青,跟在太后身边,一味地无视他。
越想越憋闷,萧城一抬屁股,出了煊正殿。走在路上,疾步如飞的他又迟疑了。
要是在平日,他可以去绮绣宫放松一下。战璇为人固然跋扈,对他却是十分体贴的。为了讨他欢心,她在东楚上下搜罗艺伎,杂耍唱曲儿都是一流,准备的节目也次次精彩绝伦,再忧心的烦恼都能化解。可现在不同,他在打压战家,战璇那里必定是去不得的。
萧城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站定,忽觉自宝青入宫以来,他竟对任何女人都提不起兴趣来,日子过得极端枯燥。萧城捏了捏拳头,暗自告诉自己,这种情况很糟糕,要坚决抵制!
王美人独自一人站在高台上吹冷风,遥遥望着层层叠叠的宫墙,她轻叹一口气。入宫已有五年了,最近一次回娘家还是在入宫之前。她本就出身不高,原是皇子府里一个不起眼的侍妾,没想到自己男人争气,竟然一下子做了皇上。
飞黄腾达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上有德妃专宠,下有奴才欺压,连与她同位分的薛美人都能出宫去祭祀,她却只能站在这里看看春色,孤芳自赏。想到这里,心头便萦绕着一股浓浓的愁思。
“美人可是想皇上了?”身旁侍奉的宫女见她如此,关切道。
王美人微叹:“自然是想了,可皇上国事繁忙,我也只能远远地看上几眼。”
“美人为了给皇上做糕点,同御膳房掌事学了数月的手艺,水葱似的手都磨出了茧子,美人一心为皇上,皇上一定能感受到美人的好的。”
“这话且在我身旁说说就好,万不可对外人提及,惹人闲话。为皇上做的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不求其他。”
百无聊赖地逛了一圈御花园,一转弯,就看到了王美人。王美人主仆的对话,萧城听着甚是顺耳。人比人气死人,一想到上巳节那花月宫的连面儿都没露过,萧城越发觉着眼前的王美人可歌可泣。
“不求其他?那么朕今日是白来了?”
萧城缓缓走近,王美人又惊又喜,一双明眸中含着楚楚泪光。
“皇上!”
对了,才是他的女人应该有的反应!萧城顿时觉得自己男人的尊严感爆棚。
皇上招幸了王美人,这是宫里最大的新闻。
王美人在宫中一直默默无闻着,没想到一朝成了宫中最大的红人。大家在惊讶的同时,都无比嫉妒她能有如此好运,竟随便逛个御花园就被皇上看上。
兰心得知了消息,气喘吁吁地跑回花月宫报告,宝青一直埋头画画,根本不搭理她。
“娘娘还在作画,宫里都快热闹死了。尚宫局一听说王美人侍寝了,天还没亮就把贺礼准备好了,整整两大筐的金银首饰,尽数送去了露华宫。哼,娘娘入宫时都没有这般大的阵仗,那王美人也未免太招摇了!”
见宝青还没有反应,兰心急得直跺脚:“娘娘,您有没有在听兰心讲话啊。”
兰心是素问的小徒弟,为人性子直爽聪明。自上次萧逸画作事件后,花月宫被仔细地整肃了一番,素问只把兰心和朱儿放在了宝青身前伺候,其他的尽数打发到了殿外去。兰心虽没有素问那般稳重,但看得出,她对宝青是十分忠心的,每每总把她这个主子放在第一位。
画上最后一笔,宝青拿起图纸仔细端详,对自己的作品甚是满意。抬头,兰心已经急得脸蛋通红。
“你这小妮子,皇上让谁侍寝又不是我能左右的,我着急有什么用。”
“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她……”
“在皇上眼中,妃与美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美人名位再小,也是皇上的女人。”宝青打断她,语气略显严厉。
“娘娘说的是……”
兰心低头,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态,竟然妄议起了主子。
“我知道你是在为我担心,可你实在担心错了人,真正该坐立难安的人可不是我啊。”在宫中最怕的就是招摇,更何况,尚宫局的韩尚宫还和绮绣宫沾着远亲的关系,这两筐礼物,宝青可一点都不眼热。
兰心挠挠头,很是不解,为什么自己家娘娘和其他主子的反应,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送给萧城的礼物已经完成,宝青在头上简单簪了个钗子,就迫不及待直奔煊正殿。
刚刚早朝归来的萧城正在与王美人吃早饭,听小枝子来报,不由粗眉轻挑。
“没看到朕在和王美人用膳么。”
“皇上,早上露水重,淑妃姐姐的身子一向不好,不如让姐姐进来一起用饭吧。”
“朕知道你体贴。”
萧城夸了她一句,就没了下文,细心的王美人赶忙收了话,心想着皇上可真是喜怒无常,前阵子还宠着淑妃,这才几天啊就厌烦了起来。殿外的淑妃就是她的前车之鉴,她可不能因为这些不相干的惹恼了皇上。
宝青等得实在不耐。
她是打听好了萧城下朝,这才匆匆前来的。没想到,萧城临时召见王美人一起吃饭,还把她晾在院子里,一站就是一个时辰,赏了她一个大大的闭门羹。
高德碎步走出来,客气地说道:“皇上用过饭后又忙着批阅奏折,国事繁忙很不得空。娘娘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不如告诉老奴,让老奴代为转达。”
宝青捏了捏手上的图纸,国事?红袖添香,美人在侧,算什么国事!萧城这是在故意让她难堪,且看在院子里洒扫的宫女太监时不时向她这边张望的模样,便可知晓。
“也罢,既然皇上忙,那本宫改日再来便是。”
离开煊正殿,宝青咬了咬唇瓣。在众人面前她可以表现得无比得体,但现在只有她一人,心底里那难以掩盖的苦涩便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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