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太医关在太医院几日,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萧逸实在憋闷得紧,就来御花园散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宝青。
远远地,她纤瘦的身影显得那般弱不禁风。翩翩绿衣与春色融为一体,简单而不失优雅的发髻下,泼墨般的发丝随风飞起,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原本迷人的微笑被愁容所取代。
昔日的她,是一团火,一只鸟,热情、自由,举手投足间尽是闺中女子少有的豪爽。依稀还记得她那银铃儿般的笑声,那声音宛若天籁,能感染周遭的一切。
进宫,注定了她不会快乐。
宝青抬头,萧逸侧身隐到铁门之后,躲避过她的目光。宝青没有看到萧逸,她提起裙摆,迈过高高的门槛,向花月宫的方向走去。
待宝青完全消失在巷中,萧逸才缓缓走出。寂寥的宫巷,凄凉的寒风,他只觉得高高的宫墙如同牢笼一般,困住了她的全部,也锁住了他的一切。
“宝青,若这都不是你心中所想,为何还要入宫……”
他小声嘟囔了句,问她,也是在问自己。
沉默了许久,萧逸终于落寞地离开了。心事重重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假山后,一双眼睛目睹了一切。
……
萧城没有宠幸宝青,反而要给王美人升位,这让太后既意外又恼火。依着她的心意,眼前的恩宠本该是属于宝青的,现在却被这王美人横插了一杠。萧城是东楚的皇帝,他想做的,没有人能阻拦。太后百般劝说恩威并施都没有作用,再见王美人,脸色自是不好。
大殿上,王美人如坐针毡。
她跪坐在大殿正中,‘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和指点。明明是晋位,她却觉得比被鞭打还要难受似的。
她一入宫就是美人,没有家世的她,连美人的册封礼都省了,从未见过这样的大阵仗。眼下,这一身厚重的华服和昂贵的头饰,压得她喘不过气,再加上氛围如此诡谲,她对着皇上行礼后,转而向太后行礼时,一不小心踩了下裙摆,身子踉跄,险些摔倒在众人面前。
耳畔传来一阵轻笑声,王美人的脸腾地红了。
太后偏不给她面子:“哀家在宫中也有些年头了,还不知贵人行的这是什么礼。”
此言一出,那原本还在掩饰的窃窃私语,便越发放肆了起来。
王美人立刻跪伏在地上,直呼自己有罪。
她真不知道,自己承宠以来谨小慎微,到底哪里得罪了太后,要让她这般针锋相对。
“母后,灵儿只是有些紧张了。”萧城起身走上前去,轻轻拉起新晋升为贵人的王氏,温柔地说:“灵儿别怕,母后面上冷,心底里是很喜欢你的。礼已成,现在你便是朕的王贵人了。起来吧,雨后天凉,跪久了伤身体。”
如此温柔缱绻,简直就是在向太后示威。
“哼!”太后腾地站起身,拂袖而去,独留了一屋子的妃嫔和萧城大眼瞪小眼。
“太后娘娘可是生气了……都怪灵儿不好,连个册封礼都做不好……”说着,她的眼睛都红了起来。这委屈,一半真一半假,男人都喜欢楚楚可怜的弱者,萧城也是如此。王氏很懂得拿捏分寸,做出的模样让萧城顿生不忍。
“这怎么能怪你呢,以后多去给母后请安便是了。”
宝青兀自饮了茶,只当这是在搭戏台唱戏,图个乐呵而已,并不走心。但坐在一旁的战璇可不似宝青这么心宽。
从战家回来,她的心情一直不甚好。
战家家大业大,羽翼众多,萧城对战栾的这点处罚,按理说就如同挠痒痒一般,算不得什么。可此事事关颜面。想他战家,辅佐萧城拿下皇位,是有开国之功的,朝中官员们每每见到战蓓都卑躬屈膝,拱手迎送,现在耳根不清静,听到的都是战家的不好,战蓓自然不服。
父女俩在关起门来一讨论,也反应了过来,他们这是着了萧城的道儿了。
本来萧城握着手中有关战栾的证据,正愁没有由头公之于众呢,战蓓带着文武百官一闹,战栾骄又纵野蛮闯下祸事,这些罪名,便接二连三雨点一样地砸进了丞相府。
林煜已领兵出发,此时怕是已经和蒙特丹交上手了,若是一举平叛,战家就算说破了嘴皮子也不可能再动得了林家。她低估了林家的实力,以为简单的打压便能将其铲除,所以才送信出宫,酿成大错。好在哥哥并未被关押,可见皇上还是念着战家的好,没过分苛责。林家皇上用着正顺手,铲除林宝青还需要从长计议。
战璇正决心和宝青打一场持久战,偏偏祸不单行,她只是出了个宫,几天没照看到,就凭空冒出了个王美人!
“娘娘,王美人数次来绮绣宫,都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想不到她竟存了这份心思,趁着娘娘出宫不在去魅惑皇上……”
秀茹那日的话说到了她的痛处,战璇心里一直憋着火,现在,又眼睁睁地看着王美人摇身变成了王贵人,那怒气便越燃越高起来……
……
孟长青收起脉枕,神色很是严肃。每次来为宝青诊脉,他都是如此,宝青已见怪不怪了。
他出身城南孟家,孟家三代状元郎,到他这里却做了太医。要知道在东楚,医家的身份和地位远不如官员高贵。作为家中独子,孟长青扭着世俗的眼光进了太医院,故意错过了数次科考,孟老先生恨铁不成钢,不知打折了多少根藤条都无济于事,最终只能顺从天意了。
人各有长,事实上孟长青的聪明才智一点都没有被辜负,在太医院,除却资格最老的张太医,就数他的医术最高了。张太医受了宝青的恩惠,便把孟长青指来了花月宫,这些日子,宝青的身体被他调理得很好,发病的次数也在逐步减少。
“臣记得上次来为娘娘请脉时就已说过,娘娘的身子不宜劳累,初春冷暖起伏不定,正是发病的时候,娘娘该卧床休息以避邪戾才是。”
“陪太后她老人家说话是孝道,上巳节随驾出宫是礼数,哪一样都缺不得,便是本宫想休息也不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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