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古!念头转动之间,王苍鹤就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这是明朝士子的主流思想之一,而且可以说是一个十分安全的口号。
明朝万历之后,很多读书人为了标榜自己的与众不同,身着奇装异服者不在少数,他们大多是仕途失意,狂放不羁之人,渴望通过服饰打扮来张扬与众不同的个性,宣扬名士风度。他们打出的名号是什么?复古!
张溥高举前后七子的理论,提出务为有用的口号,并以诗会友,组建复社。张溥喊出的口号是什么?复古!
王明阳搞出的那个几乎能碰触到封建统治要害的心学。王守仁打出的旗帜是什么?复古!
现在王苍鹤既然也准备打出复古的旗帜,那就需要好好思考一番怎么夹带私货了,毕竟王苍鹤与前面那些喊出复古的人都不同,他可是准备造反的。
提出的口号不响,吸引不了士子。提出的口号太激进,也没几个士子敢加入。更不能提出与各个势力争夺利益的口号,那是要玩命的。那王苍鹤该喊什么口号呢?
无数念头碰撞在一起,化为智慧的火花,只是几个呼吸,王苍鹤就已经想好了!
打出来的旗帜:重现汉唐雄风!
再上书作为理论依据的文章一篇:
太祖起于微末,驱鞑虏,而匡天下。
时,大明初立,民生凋敝,百废待兴。
太祖勤政廉政,移民填镇不懈,至大明立,三十有一年,天下乃安。
经仁宣之治、弘治中兴,大明政治清明,法纪严明,经济发展,仓廪充实,百姓安居,社会稳定,蔚然有治平之象。
然至万历二十二年,大明有口两万万,至今口无算。却天下,人渐多,而地不增。民坐草庐,而求死,生子即杀,不敢养。
不征自古鱼肉畜之之野人,而望嗷嗷待哺之明人,坐榻而死,岂非朝中诸公养名之罪乎?
况饥民难效安安饿殍,但有亡命,聚众惑民,振臂一呼,焉知不能成岁末之势。
华夏自古得位之正,无过明汉,汉有卫霍在前,三明续后,大明养士二百五十载,岂能无执剑解危之士?
今学生冒死犯诸公之颜,只为诸公低头一望伏地之庶民。
辽东五义士子王苍鹤顿首。
这样的理论依据一出,大明开疆扩土的行动就被王苍鹤神圣道德化了,但王苍鹤只是为大明开疆扩土提供了行动正当性,既没有使大明变强,也没有给出朝中诸公一份可行性报告。
而且且不说大明需要集中多少人力物力才能重新开土,只说现在已经是社会阶层矛盾尖锐化的明末了,所有朝中的大佬都是以镇压底层民众为首要目标,哪敢抽调力量去开疆扩土。
所以对于王苍鹤这个空洞无比的口号,朝中的诸公是不可能答应的。
再加上看了这篇文章,只要朝中诸公智商还正常,就会知道王苍鹤已经把自己放在道德至高点,时刻准备踩着敢与他争辩的大佬扬名天下。
而朝中诸公是什么身份,只要对王苍鹤说一句话,他们也算输了。所以对于王苍鹤这种想出名想疯了的家伙,朝中诸公会怎么处理?大概把王苍鹤当成一堆狗屎冷处理吧!
所以这个政治理念,真的对王苍鹤的造反事业很有利,如果朝中大佬不理会王苍鹤的政治理念,那王苍鹤就可以四处公开宣扬自己的理念,并积极培养自己的骨干。
而一旦等王苍鹤他们闹得过火,朝中诸公准备收拾王苍鹤时,王苍鹤就可以倒打一耙,咬死朝中诸公因为自己不作为,而对王苍鹤这种敢为人先的义士,恼羞成怒了。
到时王苍鹤就可以把他的政治理念道德化,然后以神圣的口号鼓动爱国学生进行革命。如果那些送死的学生中,再出一、两个能够喊出“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义士,想必革命的火种就能点燃整个大明。
而且王苍鹤把这些东西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觉得这主张不但能够吸引一批热血的士子,而且这口号与各方势力都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说不定王苍鹤以后还可以先搞一个联省自治出来。
所以......
该到了收拾敢威胁革命导师王苍鹤的车夫许老三的时候了吗?
刚才李班头带着一众衙役来到客栈,王苍鹤出去跟李班头解释陈虎等几个白役,已经准备卖身投靠自己了后,就请李班头马上邀了一位书吏前来,把五个白役的卖身契签了。
之后王苍鹤连拉带请,一共花费了十两银子请李班头、书吏和一众衙役喝了顿酒,李班头没想到这都有好处拿。马上开始用刘知州夸奖王苍鹤的话,赞颂起王苍鹤来,言道王苍鹤这科必中解元云云。
王苍鹤风轻云淡的让李班头勿要再提此言,自言能不能中得解元,还是要看临场发挥云云,只把五个刚因为卖身为奴,而变得沮丧不已的白役,激动得不要不要的。
而这时许老三好死不死的带着一个黑壮汉子来到客栈,准备敲诈王苍鹤。
结果刚一冒头,就被客栈掌柜指认敲诈王苍鹤,然后迅速被一干衙役拿下,在李班头准备押许老三回县衙大牢时,王苍鹤突发善心,原谅了许老三,再送走一干衙役后,王苍鹤直接要许老三带他去买衣衫。
现在王苍鹤坐的马车正是许老三驾的,王苍鹤当然不会好心放过许老三,他只是觉得如果刚才让李班头直接把许老三带走,许老三只是会破点财而已,而王苍鹤觉得他应该可以把许老三所有的剩余价值榨干。
王苍鹤刚才已经听李班头说了,张溥好像已经真的完了,他回到张府后,被张辅之家人羞辱,他一时没忍住,把家人推倒在地,那家人很不幸的,脑袋撞在了桌角死了。
现在的张溥还不是后来的江湖大佬,复社首领,一个举人跟张辅之对张家的重要性相比,还算不得什么,而张辅之作为张家最大的官员,不但是张家的靠山,而且本来就身份敏感。
(张辅之是张振之收养的尤姓人士,列入张家族谱后,借助张家的势力,一路高走,从万历十四年中进士,到现在张辅之已经是南京工部尚书)
所以张家必须给张辅之一个交代,当然张家是不可能杀掉张溥的,而张溥不是得了癔症吗?那只好坐实张溥真得癔症了,所以王苍鹤刚才才从李班头那里打听到,据说张溥现在已经被张家锁在了一间小屋里。
甚至应社的张采、杨彝、顾梦麟几人想去张家看望张溥,都被张家以张溥现在情绪不稳定,会胡乱伤人而拒绝。
在王苍鹤想来,张溥以后恐怕很难有重见天日之时,最少在张家联系到南京工部尚书张辅之,张辅之开口说话之前,张溥是别想出来了。
所以王苍鹤现在也不急着离开太仓了,他准备就在太仓组建他的组织。
但现在王苍鹤想在太仓扎根,有两个问题需要处理,一个是身份问题,这个倒是不急,反正他手上有一封刘知州的手书,他准备明天就去州学,听一听州学袁学正的教诲。
第二个是怎么绑死五个白役,对!在王苍鹤看来陈虎等五人,现在对自己是绝对没有忠心可言的,毕竟五人只是被王苍鹤威胁才签了卖身契。
而王苍鹤虽然按照斯德哥尔摩效应,整治了几人一番,但毕竟只是靠着单纯的语言,进行恐吓而已,到底有多少效果,连王苍鹤自己都不确定。
所以在王苍鹤想来,就算他们五人听到了李班头奉承王苍鹤,说王苍鹤今科必中解元什么的云云,也只是让他们有了点盼头,也只能保证王苍鹤在要求他们做事的时候,不告密而已。
而王苍鹤马上就想把几人扔出去搞帮派,帮派没建成当然万事休提,但如果帮派真的搞成了,几人势必会掌握不小的实力,到时他们还听不听王苍鹤的话,就不好说了。
至于为什么王苍鹤要去搞帮派,当然是王苍鹤总结了同盟会和光复会的经验教训,知道自己不能把热血的学生和地痞流氓混在一起,热血的士子是为了走高层路线,并用抛头颅、洒热血的方式来争取舆论同情。
而帮派和地痞流氓只是为了与人争夺利益,等王苍鹤渡过最血腥的资本累积阶段后,这些家伙都是王苍鹤需要在第一时间清洗的对象。
所以王苍鹤必须快速的把陈虎五人调教成自己的忠犬,那怎样才能使王苍鹤产生向心力呢?俗话说得好,人生有三铁,一起抗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
但王苍鹤要的可是忠犬,可不会让自己与自己家奴的身份错位,那王苍鹤该怎么做?利用五人现在对自己敬畏感还未消退,命令他们去做一件打破三观的事情,杀人!
对!就是杀人!除了这个,王苍鹤实在想不出来其他更加快捷,更加能让五人团结在自己身边的方法了。
刚才他们几个人就有谋财害命的心理活动,但因为被王苍鹤粉碎了他们的念头,现在杀人对他们五人来说,是最能毁三观的。
而且王苍鹤现在作为一个权威者很有把握,让他们五人在比较安静的环境下,执行自己的命令,再加现在有作死的许老三这个现成的祭品,王苍鹤不这样做,简直没有天理了。
等五人杀掉许老三,王苍鹤再把自己所下的命令,变成采用神圣道德化的暴力命令。而命令创造出的行动道德正当性,又能让陈虎五人杀死许老三的行为,重新定义为有道德的荣誉的行为。
这样陈虎五人,就会因为可以推卸个人责任和可以忽略、扭曲、削弱,或根本不承认他们的所作所为,会造成任何负面后果,而自动维护起王苍鹤这个给他们提供了行动正当性的主人。
到了他们三观重建之时,就会牢牢记住自己是王苍鹤的家奴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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