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听李书文叫自己“小狠子”，面上微微一笑，心思却在暗动，默默思量起来。

“哈哈，同臣兄说的不错！当时我还以为他秦明庭只是想击败那浪人，让倭人丢个丑罢了，谁知道他是直奔着杀人去的！”丁连山笑着用手点了点秦阳，附和道。

片刻功夫，秦阳已经前后思量清楚，从怀间掏出一把热切割出来的特种合金枪头，起身送到李书文面前，才坐回去道：“您是用大枪的行家，请您掌掌眼，看看我这把枪头如何？”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把，送到了丁连山手里。谁主谁辅，一眼可知。

从古至今，实战枪头为了结实耐操，全都是设计成弧体钝尖的梭形模样，只是长宽形制各异罢了！

就算是后世常见的锐三角型枪头，也是因为建国后钢铁材料性能的提升，才在不担心锐角变形的前提下铸造出来的。

而秦阳的枪头却好似一把大型的长柄厚刃匕首，整体线条修长硬朗，两面各带血槽，既能捅刺，又大大加强了切、削功能！

“哦？”李书文伸手抚摸了一遍这把锃光瓦亮，唯有枪身两面的血槽处各蚀以一颗‘黑水滴’，使耀眼外显中多了一些肃穆、神秘的枪头：“唔，模样倒是挺漂亮扎眼的。”

说着，用左手握住枪头的套管，以臂为枪，挥击攒刺，评价道：“枪锋锋锐、枪身带血槽，贯穿力也很强，适合捅、扎！

枪刃形似匕首，很合适削、斩！这可是在传统枪头身上不容易办到的！

嗯，称得上是一把漂亮的凶器！”

李书文滔滔不绝，一边测试，一边评价道。

说着，用手指“铛、铛”的敲击枪头脊部:“就这个形制，以纯钢打造，恐怕也难以承受住实战的频繁撞击吧？”

李书文说完，惋惜的摇了摇头。

在这期间，丁连山一语不发，只是比照着李书文的话，不时的摆弄枪头。

要是世界在这一刻静止的话，此时的丁连山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没资格品评这把“枪头”的人之一。

其一:“神枪李”在场，他丁连山说的再好，也不免有班门弄斧的嫌疑。

其二:八卦掌取势于刀，此时的八卦门中大约只有一种名叫《八卦双头枪》的枪法流传，这枪法乃是沧州人刘得宽得到董海川的指导，以八卦转身法融汇六合枪法改编而成。

拳谚中说:脱枪为拳。现今哪种拳法体系内没有三四套枪法套路打底？

秦阳听李书文一一论述枪头的作用，敬佩的朝着李书文比了个大拇指，赞道：“在这个世界上，您老使枪的功夫确实为天下第一！一会儿功夫，我这枪头的作用已经被您老摸得八九不离十了！”

几人慢慢熟悉，李书文说话也不再拿捏，被秦阳的话勾起了兴趣:“小子，说说看，爷们儿我哪点儿看漏了？”

秦阳笑了笑，直言道:“我这把枪头所用材质您却真是看走眼了……

以它的锋利度、柔韧度乃至抗锈、抗腐蚀性来说，在全天下来您都找不出第三把了！”

说着，伸手要过丁连山手中的枪头，道:“还有一处紧要的地方，两位请看！”

他指向距离枪尖三分之一处，两面血槽各有一处的黑色‘眼泪’状的小凹坑，‘泪尾’朝向枪尖，‘泪头’朝向枪套管。

秦阳指着它道:“两位前辈可千万别以为它只能作装饰使用，这处凹陷可是经我精心设计而成的，枪头铸造成功以后，我为这‘水滴’起了个名号，叫做‘神仙泪’，取的是神仙难救之意！”

“哦？莫非这‘黑漆’是你用剧毒喂出来的？”李书文的脸色严肃起来！

在这个世界上，兵器上喂剧毒虽然没有武侠片里演出来的那么大的效果，但它却可令中者伤口难愈、恢复缓慢，也是最让国术中人头疼、厌恶的手段！

“还请前辈稍安勿恼，这‘黑漆’只是起到警示和醒目作用罢了。”秦阳见李书文误会，笑着安抚道。

……

“我们练武中人出手，要达成的目的无非三种，其一:交流切磋。其二:伤而不杀。其三:纯粹杀人。可对？”

“不错！”×2

秦阳笑着用手掌横截枪头，盖住了“眼泪”以上的三分之二，只漏出了三分之一枪尖的部分，道:“切磋、交流我们且不去说它，如果要以扎、捅、刺让人伤而不死，这个深度就是极限了吧……”

秦阳目光巡游，见两人点头认可，不由一笑，揭开自己身前的茶碗盖。

房三以为秦阳要喝水，赶紧拎着铜壶，过来添水……

秦阳道了声谢，然后把茶碗推到了李书文前面，说道:“两把枪头一模所出，请前辈用手中的枪头极速刺击，并使‘神仙泪’正好悬停在茶水的正上方，我们且看效果……”

李书文闻言，点了点头，提起枪头挥手便刺！

“啪！~”的一声，与枪身平行相隔三指宽的茶碗里茶水陡然四溅！像是被一个藏在在碗底的小炮仗炸开的一般！

“这！？”几人都被这突然的一幕骇了一跳。

李书文面色一震，也不多话，又连连在空中极速刺击！

“啪！”“啪！”“啪！”“啪！”

茶碗中的茶水被李书文激荡的连连飞溅！

秦阳见一旁的丁连山和房三看向自己时的震惊疑惑，笑着解释道:“‘神仙泪’的原理说穿了其实也是一钱不值！”

李书文听秦阳说话，也不再测试，而是把枪头放在了桌子上，打算静静倾听。

“它是以极速的刺击来短暂的实现留存住枪身两面血槽内的空气，待枪头刺进人体后，血槽里的空气就会受到人体内压力的变化而游走，最终受‘水滴’形状的束缚，而汇聚、叠加在一起，然后以空气炮的形式极速炸出！”

“这样的威力，能把人体内部炸成两个相隔的小空腔！”

“而如果气体逸散，不幸混合进血液里的话，空气就会在血管内汇聚，形成气栓，从而最终使人心脏泵血功能骤停！”

最后，秦阳“悲天悯人”的感叹道道:“黑者为阴、为死，我把它蚀成醒目的黑色并取名为‘神仙泪’，也是时刻的提醒自己:我辈武人，取人性命如翻掌，生命珍贵，动手时还须无愧于心才好！”

这时，李书文似笑非笑的看着秦阳：“按你小子的说法，这枪头珍贵的足以传世了，你不好好的藏着，反而送到我手边干什么？”

秦阳听李书文的语气变换，嘿嘿一笑，道:“您那句‘小狠子’却也不是白叫的，您看我用这把枪头给您作拜师礼，怎么样？”

据史料记载：李书文其人一生好武，且光明磊落、疾恶如仇！不论其他，只要是他看的上眼的练武之才，他就会教，到了最后，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自己到底教过多少个地方的弟子了（如：房三）！

李书文能叫自己“小狠子”，说明彼此脾气之间颇为投契，秦阳自然闻弦而知雅意。

丁连山微笑的看起戏来。

李书文被秦阳噎了一下，气道：“拜师？你说拜师就能拜师？你不得先给你的红拳师父去一封信件，说明一下情况？练陕西的红拳把你自己也练成陕西楞娃了？”

秦阳顺杆就爬，嘿嘿一笑道：“师傅，我的功夫都是我姥爷传得，他可不算我师傅！

而且，您对红拳的规矩还不太了解，红拳讲究的就是：人逢三师武艺高！

我们历代红拳子弟都这么干，现在已经把“红拳”扩充到了七系，拳法套路一百多种，加上各种器械套路有三百多种，再加上被我们传出去，异化了以后又被我们化回来的，总共得有五百多套了！

所以说，我们练红拳的拜名师是很……”

“噗！”正在看戏的丁连山忍不住了，提气至脑，声问道：“你说多少种！？”

秦阳腼腆一笑：“拳脚、器械共五百多种……”

丁连山能做出这种无状之举来秦阳并不惊奇，要知道，董海川这个八卦掌的开派宗师才逝世二十多年，八卦门现在积累的拳法自然少之又少！

秦阳说罢，再不理其他人，拿过李书文的茶碗，倒掉原茶，自己又重新放好茶叶，续上水。

他的这套动作流程缓缓下来下来，其他三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颇有些“欣赏”茶艺的意思……

等冲泡好了之后，秦阳冲着李书文郑重下拜，双手高举茶碗至额前，恭敬的道：“弟子秦阳拜见师傅！请师傅喝茶！”

“嗯。”李书文并没有立即接茶，而是沉吟了一下，叫道：“明庭呀！”

“师傅，您说！”

“我看好你的脾性！你愿意拜我为师，我自然高兴！但是，今天有两件事情你得照实回答我！”

“师傅请问，徒弟一定照实说！”秦阳也是异常‘干脆’，掷地有声的说到。

李书文淡淡一笑，只是开口问道:“你在天桥上说过:你秦阳不是我大清的臣民，那么，你到底来自哪一个国家？你家祖籍在哪？”

秦阳闻言，认真思考了一下，对李书文沉声解释道:“师傅，我之所以说我不是清廷之民，只是因为我的头上没有辫子，心中更没有辫子！

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所以，我的国家叫华夏、叫中国！”

秦阳定定的看着李书文，问道“您还收我吗？”

李书文却嘿嘿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咱爷们儿能去给袁项城作三军格斗教头，还怕收你一个不长辫子的小狠子？”

“第二个问题:你说你的母拳有五百套套路，又何必再多此一举，跟我学这一拳一枪？”不同于上个问题，李书文这次问的很郑重。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者也！我秦阳只求‘道’，不求‘术’！”

“好！”李书文喝了声好，接过了秦阳手中的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