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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踏入故绝道,迟羽便后悔了自己这个冲动的提议。环顾四周,四周砌起的墙壁有几人高,上无封顶。人置身其中,除了辽远的天空外,什么都看不见。而仰视天空时那冲上头顶的眩晕感……还没开始走,心里便先失了冷静。
“来,随我走。”沈缓走在前面,回过头,道。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竹筒,拔起了塞子。很快,一只蜜蜂样的东西便飞了出来。
“这是……”容晚不解道。
沈缓微微一笑,略有骄傲道:“此乃引路蜂,食珍惜药材而生,由专人驯养,认路本领极佳。我们随它,便可以走出故绝道了。”
“哇,这么厉害,”迟羽赞叹道,“这养个几千几万只的,卖出去岂不是发财了?”
“哎,不是这样的,”沈缓摇摇头,道:“引路蜂一生只可以引路一次,引路完毕之时,便是它死亡之日。”
容晚望着那盘旋在空中的金色蜜蜂,淡淡道:“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也许这才是它们是宿命,生死都不会有人记得。”
“肉丸……”
“好了好了,我们快走吧。”沈缓连忙道。
迟羽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容晚已转过身不再看他,沈缓也一直在一旁催促,便只得闭了嘴,小心翼翼的走了起来。
刚开始三人还偶有交流,真正走了一会儿后,便全都噤了声。这里走势诡异莫测,曲折回环,就连有引路蜂与沈缓的带领,还是进了好几次死胡同。迟羽只顾着专心绕路,容晚却没有。她在心里默默的记下了刚才所走的路。不知为何,她有一种感觉,总有一天,她会用得到。
“羽公子是哪门哪派?功夫倒是好得很呢。”道路渐渐好走了些,沈缓的话也多了起来。
迟羽和容晚同时一愣,二人极其默契的悄悄交换了一下眼神。迟羽笑道:“功夫好这点嘛我是承认了,但是若问师出何门,我可就惭愧了。我和肉丸都是江湖上的闲人一枚,四处学点功夫,哪来什么门派啊。”
容晚瞟了他一眼,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心说他还没到那种见了美人便什么都不顾的地步,至少理智还是残存的。
“哦,原来如此,”沈缓慢慢点点头,道。过了几个弯儿,她又问道:“羽公子家乡是哪儿?”
因她是背对着迟羽,所以没看见迟羽那一瞬间龇牙咧嘴不耐烦的表情。只听见迟羽答道:“我和肉丸都是臻州人。”
沈缓哦了一声,道:“臻州,那可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宝地啊。对了,羽公子约已过了弱冠之年了吧?”
迟羽用口型在后面骂了一句,心里一百个不耐烦。心说是你请我们来的,这倒跟审犯人查户口似的。奈何她又问得温温柔柔,不好不答,迟羽只得耐着性子道:“我十九,肉丸十七。”
容晚虽不知道为什么迟羽每次答话都要将自己扯上,但心里淡淡的还是有那么一丝宽慰。于是心境明朗起来,脸上的表情也舒缓多了。
又行了一刻,沈缓道:“马上便是出口了。”
迟羽松了口气,心道终于不用再被迫回答一大堆问题了。正当他暗自窃喜时,沈缓忽然又冒了一句。
“羽公子在家乡可有婚配?”
这下迟羽是真愣住了。他也不傻,沈缓的这些举动,是人都能看出来,这是赤裸裸的调戏啊。他原本想着,人家救了自己与肉丸,调戏就调戏吧,现在居然都到了婚配这一步……
“嗯?羽公子?”沈缓不依不饶,道。
迟羽干笑两声,用眼神向容晚求助。容晚稍稍侧过脸,却是半挑起嘴角在微笑,明显准备看好戏了。
妈的。迟羽在心里骂道,转而又笑嘻嘻道:“我没有,肉丸也没有。”
他说这话原本的意思是将两人都说一遍,以显得他没什么私心。可这话从他嘴里冒出了,又配上他这怪异无比的笑容……容晚打了个冷战,还道是他有什么想法呢。
“容姑娘也没有婚配吗?那可真是极好的,”沈缓终于注意到了迟羽每句话必提的容晚,笑道:“我们少旸可是个不可多得的英侠,年龄和容姑娘也很是般配呢。”
迟羽心里暗暗叫苦,这可不是沈缓挖坑然后自己把容晚推进去了吗。
“多谢沈舵主美意,”容晚没什么表情,道:“不必麻烦了。”
“瞧容姑娘说的,这有什么麻烦,”沈缓继续道:“缘分这种事,是可遇不可求的。若是错过了,必将后悔一世呢。”
“肉丸还小,”迟羽抢先道:“沈姐姐就别为难她了。”
沈缓笑着回头,道:“好啊,不为难她,为难你。羽公子日后想娶一个什么样的姑娘?”
迟羽心里后悔八百遍:自己发什么神经,好端端干嘛要走这故绝道。但自己选的路啊,滚着也要走完。只得硬着头皮,道:“那个,我也还小。没想过这些呢。”说着干笑了几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哎呀,之前没想过,不代表现在没有。”沈缓轻轻捶了他的肩一下,娇嗔道:“羽公子现在想想嘛。”
迟羽无奈,心想只要我说的和你全部都不一样,你自会知难而退。便清清嗓子,道:“我喜欢比我小的,清秀干净,内敛安静,沉稳一些的姑娘。日后要娶,我一定会娶这样的女子。”可说完后,他却自己都吃了一惊:这说的不就是容晚吗!再抬头看看容晚,她虽没回头,但莹润透白的耳廓却都已红了。
沈缓瞟了容晚一眼,却并不把话题往这上面扯,只是笑道:“你这活泼小子,怎会喜欢内敛安静的姑娘?”
迟羽见话都说到这儿了,不编下去不行了,便道:“沈姐姐不知道,我虽浪荡,却也不是不明事理啊。这样的姑娘持家贤惠,而且啊,”他嘿嘿一笑,道:“管得住我。”
沈缓知道,再继续说下去对自己毫无益处,便不再接茬。少顷,前方隐隐有光透出。又走了一射之地,那一直飞在前方的引路蜂突然停了下来,“啪”一声坠在了地上。
沈缓道:“我们已经走完故绝道了。”
容晚首先走了出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华美大气的建筑。虽说离昆仑派差得还远,但一个江湖帮会能有这样的实力,已属不易了。正中所处的,大约就是平日议事的正殿。正殿下是是一片开阔的演武场,三三两两衣着统一的男子正在互相切磋。
“百闻不如一见,木兰会总舵,果真不凡。”容晚道。
“容姑娘这么说便是客气了,来了就把这儿当作自己的家,千万不要拘束。”沈缓微笑道。她一扬手,道:“来人啊。”
话音刚落,两个头脸干净衣着一致的家奴便踩着碎步迎了上来。
“你们带容姑娘去厢房歇息,容姑娘是我请来的上宾,务必好生照顾着,若有什么差池,唯你们是问。”她说这话时,不自觉流露出威严的神态,一看便知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深谙为人之道的人。
两个年轻的女家奴连连应着,其中一位对容晚道:“容姑娘,请随我们来吧。”
“哎哎别走啊,那我呢!”迟羽在一旁不解道。
沈缓一笑,道:“羽公子随我来,你的厢房在另一处。”
迟羽被她的笑吓得心里发毛,却因在人家的地盘,不得不从,只得干笑两声,跟着她走向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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